温年吸了吸鼻尖,她笑得有些讽刺干巴:“我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害我成这样的人,竟然会是那个曾经最爱我的大哥。”
她仰起脸,问他:“你知道那样的滋味是怎样的吗?”
“就像是自己最柔软的位置,被最信任的人深深的捅了一刀,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看伤口深不深,血流得多不多,而是在想刀有没有伤到他。”
程晏生听得心酸成一团。
眼眶滚滚的热气。
温重堇是罪魁祸首,他也同样逃脱不了罪责。
是他跟温重堇两人联手,亲自一把将当年的温年推向这个火坑的。
他搂抱住她的身子,抱得紧了一些。
那种疼惜的心情,恨不得将她整个融入到自己身体之中。
程晏生下巴抵着她头顶,沉沉的嗓音有些嘶哑:“年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耳边都是道歉声。
温年从他怀里挣脱开,伸手去捧住他的脸,没有任何征兆的吻上去,用唇堵住他的嘴:“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的。”
这样的场景跟话,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的那阵子。
程晏生无数次梦到,然后醒转化为虚有。
“好,好好的。”
温年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
沈轻舟那个所谓的“小三”,根本就是个骗子。
就是故意来挑拨他跟宁书媛之间的关系。
两人误会解开,宁书媛跟沈轻舟在他家游艇上,大打出手,最终是以沈轻舟被打入院截止,他不是打不过。
是被宁书媛一气之下踹下了船,在隆冬天气,沈轻舟游了半小时上岸,烧成了肺炎。
这次沈家都没怪过宁书媛半句,夫妻两知道儿子的性格不羁。
宁书媛在医院照顾了沈轻舟半个多月。
沈轻舟也不是个吃素的性子,被她害成这副模样,那是往死里折腾她,一会捣鼓这,一会捣鼓那,宁书媛公司医院两头跑。
没见得半天空闲劲。
前一秒刚下班,下一秒沈轻舟的电话就打过来催她过去照顾人。
偏偏他这人惯会折磨人的。
把沈家请去的护工全部打发走了,就留着宁书媛一个人照顾他。
宁书媛大多时候听他的话。
但也偶尔有脾气上头的劲。
“我今晚约了温年,晚上不能陪你一块吃晚饭。”
闻声,沈轻舟抬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她好几眼,随后有些气到笑的声音:“感情你把我害成这样,我还不如一个外边的朋友。”
宁书媛平时觉得自己作。
再看看眼前的男人,她觉得自己那点作劲,不如他半分。
宁书媛气得一屁股坐下去,连身上那件衣服正换到一半。
她抵着沈轻舟的目光,问:“沈轻舟,你就直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就想你在医院照顾我。”
人都是有脾气的。
先前是宁书媛知错,一直忍着他,可眼下俨然都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而且沈轻舟的病情,也快好了。
她有些撕破脸的架势:“我照顾你到现在,没说过几句怨言,沈轻舟,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苛待过你吗?倒是你……”
“去,我让你去还不行吗?”
每次只要宁书媛拿出这副架势,沈轻舟都会这么说。
也恰好每次她都会妥协。
可令沈轻舟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宁书媛不忍了。
她起身,一言不发的就要走。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目光有些呆滞,他很快回过神来,喊住宁书媛:“宁书媛,我叫你走,你还真走啊?”
宁书媛喉咙翻滚,背对着男人,她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眼眶很烫,像是灌入了几瓶开水那么热。
她抬起胳膊,想去抹眼角的泪,结果那抹泪水抢在她抬手前,落了下来,掉在她手背上。
看着皮肤上展开的水花。
她深吸口气,淡淡的道:“实在不行,咱们离婚吧!”
第325章 满口答应
沈轻舟诧异。
准确的说,他是万分诧异,做梦都想不到,宁书媛会主动提出离婚两个字,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在那一动不动。
呆滞得像是一根榆木疙瘩。
沈轻舟在脑子里,不断的转换着宁书媛这句话,他原本所有的印象中,她绝对不会是说离婚的那个人。
要说也得是他说才对。
不光是面子上过不去,沈轻舟觉得心里也过不去。
那种滋味,犹如本该势在必得的一件事,突然之间被打断,乱了计划。
有那么几秒钟,沈轻舟是不知所措的。
他稍稍抬起脸,去看宁书媛的背影。
呐呐的问她:“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么千辛万苦的嫁到沈家来,会离婚?”
宁书媛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沈轻舟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她是千辛万苦才嫁到沈家来的?
显然不是。
虽然说宁家不在海港扎根,那到底也是家底雄厚。
况且当时宁书媛嫁给沈轻舟,宁父可是赔上自己半副身家,她艰难吞咽喉咙里的唾沫,带着一些苦涩,宁书媛转过身来。
她有些玩味好笑的看着他:“沈轻舟,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她这个婚,是离定了。
宁书媛忽然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一点也不了解。
沈轻舟咬咬牙根:“不是我认为的,是你做出来的。”
喉咙里一片苦涩,浓烈得化不开。
宁书媛感觉自己眼泪更加汹涌了。
她强忍着,不让往外流,声音坚定几分:“那就离婚啊,反正你我也没感情,我不爱你,你不爱我,离婚后各不干涉。”
沈轻舟眼底眯动几下,他没作声。
宁书媛继续道:“其实说真的,沈轻舟,你这个自私又薄情,配不上我。”
这一刻她真是恨透了。
结婚以来,沈轻舟就碰过她三次,而且每次还都是她主动为多。
为了躲避她,沈轻舟要么就说在外面回不去,要么就是借着接管家族企业的幌子,跟她故意耗时间。
有时候宁书媛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如不过。
离婚算了,一个人还自由自在。
可每当看到沈父沈母待她的好,宁书媛就会心软。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唯一能撑得起这个家的人。
沈父沈母一辈子的心血,她不忍心看着就这么被消耗下去。
直到这一刻,她觉得没法忍受,也没必要忍了。
沈轻舟挪动下身姿,后背脊整个靠住床架,他一派故作轻松的模样,表情淡淡,口吻更是淡:“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离婚,那我成全你。”
宁书媛收起嘴角的笑容:“那最好,咱们明天下午见。”
他怔了下。
以为宁书媛只是说气话,没想到她来真的,话还说得那么狠。
沈轻舟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跳不跳由不得他了。
那种滋味很差劲,起码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让他感受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但真让他开口去挽留宁书媛,他做不到。
“好,你说的。”后槽牙欲要咬碎掉,沈轻舟眼圈都开始泛起红晕:“明天下午谁不来谁是狗……”
“沈轻舟,你不用拿这种话激我。”
“想多了,我有激你的必要吗?”
面对面,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两人互相看着彼此脸上愈发沉下去的表情。
宁书媛心底一片透凉。
她没想到自己唯一爱上的男人,最终是以这样的结束告下段落。
心底很疼,但好在她也能强行忍下去。
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宁书媛特别潇洒的看到沈轻舟腿上:“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咱们直接找别的地方谈。”
“好啊!”
心脏跳动得特别快。
沈轻舟双手攥拳,藏在被褥中,这一切宁书媛看不到半点。
当然,他也没打算让她看见。
这多丢男人的面子。
程晏生说过,他沈轻舟什么都可以丢,唯独不能丢那份面子。
老天最大,面子第二。
“那我先走了。”
“不用跟我这么假惺惺的,要走就走。”
沈轻舟把脸撇过去,恨不得不去看她半眼。
宁书媛能感受到的,唯有那深沉的讽刺可笑。
想想她这段时日,跟沈轻舟相处下来,也没到撕破脸皮的份上,却不知他竟然这般厌恶自己,真的是一眼都懒得看了。
宁书媛转过身,走到门口。
她还是没忍住说了声:“放心,我走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看见我的,没必要表现得那么嫌弃,再说了……我也不见得多乐意见你。”
“是吗?”
沈轻舟是气不过。
本来还想说她当初嫁进沈家时有多得意。
可宁书媛没给他羞辱自己的机会,直接提步离开。
病房的门大敞开,外边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
偶有几人会往里看。
沈轻舟心里烦躁不堪,还有一些微微的疼痛感溢出来。
他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对宁书媛这个女人,毫无感情,也是巴不得她离开的。
可真当她要走的那一刻,沈轻舟竟然心疼,内心也是满副的复杂。
他伸手,往发疼的心口捂了捂:“沈轻舟,你是不是有病,她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话虽这么说,沈轻舟却没能感觉到半点的轻松。
他把头低下去,目光盯着自己攥紧的拳头,深深叹了口气。
……
温年接到宁书媛的电话时,已近深夜。
第326章 各自不服
他这样,其实让宁书媛觉得不太舒服。
温年不算劝的说:“像你们这种家族联姻,说起来真要离婚的话,其实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知道。”
宁书媛长长的舒一口气:“我爸带到沈家的这些资源,就当是送给他了,我一分不要。”
温年看了看她。
同身为女人,她知道宁书媛这是对沈轻舟动了真情的。
一个女人只有在对男人动情,才会这么豁然开朗。
不然她一分一毫,都会计较回去。
“该你的还是要回去得好,倘若真走到离婚这一步,沈家也不会亏欠你任何,况且沈伯父跟沈伯母也不缺这点东西。”
宁书媛把脸埋下去。
暗自伤神了会,再次抬起时,她眼圈的红晕程度深了不少。
她自认自己爱上沈轻舟这个难以否认的事实。
宁书媛伤神难过的是,沈轻舟那决绝而又毫无挽留之意的态度。
女人在感情上,总是在意很多的细节。
如果沈轻舟不能懂她,那离开也罢。
宁书媛出身家庭好,她的骨子里是带着一股傲气的。
强行的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温年,谢谢你出来见我,不然很多话我都不知道跟谁说,你怀着孕还要跑出来安慰我。”
跟宁书媛相处久之后,温年和谢青竹都把她当做姐妹看待。
温年还是想帮沈轻舟做最后一次的回旋余地。
“书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去帮你跟他说。”
闻言。
宁书媛那抹完美的强笑,僵持在脸上,她明显是有些犹豫的,但这丝犹豫不足以占据她的理智。
宁书媛掷地有声:“不了,既然是我提出的离婚,那我也不想出尔反尔,让人嫌烦。”
她收回视线,反而去看温年的腹部。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温年除了胃口上有一些欠佳外。
其余的都还保养得不错:“就是吃不好,别的都没任何问题。”
“我妈以前怀我的时候,也是总吃不下,反应特别大,我听她说是通过一个老中医的方子调理好的,到时候我回去帮你问问。”
温年有些心疼她的强颜欢笑,但又不好再去主动揭开这层伤疤。
……
医院那边。
当天晚上,沈轻舟就折腾着要出院了。
不管谁劝都不行。
沈父沈母心疼儿子,但同时也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去。
宁书媛提出离婚的事,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开。
沈轻舟感觉自己都要疯掉了,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体会到这种感受,很讨厌,很不好受,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更没那个决心,去找宁书媛说。
他去找她算什么呢?
算纠缠不清,马上就要离婚变前夫的男人?
还是说只是她觉得没有用,扶不起来的一颗弃子?
沈轻舟从来也不是那种特别深情的男人。
他觉得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心,随随便便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的。
可真当宁书媛说要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却有些害怕惶恐。
后来沈轻舟才明白,他是怕她说走就走,再也不回头了。
包间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他只身一人安安静静,窝在角落沙发里,埋头喝酒,一声不吭,安静得有些令人心疼。
酒液划过喉咙,牵起一阵辛辣感。
他喝得又快,猛然呛到嗓子眼:“咳咳……”
程晏生跟叶词安进门时,他已经喝到半醉了。
眼神迷离,端着酒的手都有些不稳。
前者神色松倦的站在那,没好气的喊他:“还喝呢?再这么喝下去你老婆都没了,她可是你爸妈费尽心力娶进门的。”
沈轻舟无动于衷。
他不是不想动,是懒得动,也醉得动不了。
好像动触一下,都要付出很大的力气。
沈轻舟又连续仰头饮尽了好几杯酒,动作又快又猛,没见过像他这么喝酒的,一口一杯,中途都不带停。
那辛辣的酒喝下去指定不好受。
看到他这副样子,能喝的跟不能喝的,都沉默了。
叶词安拿开他手中的酒杯,只差直接扔进垃圾桶:“当初你还说晏生不争气,你现在看看你自己这副样子。”
“还没到离婚的地步呢,先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沈轻舟咬咬牙,下颌位置的咬肌隐隐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