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们过去结账，林小璇过了会儿才走向另一个收银台。
结了账，林小璇出去拿自己存放的东西，提着东西要走，何玉娴走过来冷着脸问：“阿羽现在住哪里？”
林小璇抿唇看向跟在何玉娴旁边，帮何玉娴提着东西的江浅柠。
好一晌说：“柠姐以前不是最喜欢为我说话的吗，怎么现在都不说了？”
江浅柠一脸平静，缄默着。
何玉娴蹙眉，“你这个小狐狸精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林小璇就当没听到，看着江浅柠。
“我不知道柠姐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样，他明明已经作出选择了，你为难我，难道不会让他难堪吗，柠姐对他的感情原来这么卑劣吗？”
听到最后一句，江浅柠扯了扯嘴角，看林小璇的眼神有点冷。
“感情这种东西，卑不卑劣很难说。”江浅柠语气平和，“如果阿羽跟你在一起真的圆满幸福，我是会祝福他的。”
“你真的很虚伪，要是你直接一点，坦诚一点，还没这么叫人如鲠在喉……”林小璇被江浅柠挑动了情绪，气得莫名眼眶有点红。
可能是因为她曾经真心实意地敬佩、喜欢过江浅柠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够直接？”
江浅柠忽然嘲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爽快退出吗？因为我跟阿羽的相处很舒服，我们两人说话从不费力气，可是你，你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我担心他后悔。”
林小璇僵住。
江浅柠这几句话杀伤力太大，就像三箭连中靶心。
“你除了年轻漂亮什么都没有，你毫无根基，你吸引阿羽的不过是你的肉.体，但肉.体是最容易被取代的。”
江浅柠冷冷地瞧着她，“而且作为过来人，你觉得我就没有单纯可爱过吗？今天我不再像你这么可爱讨喜，可我有别的东西。”
“你呢？你其实也在变了吧？等到有一天你完全褪去了曾经吸引阿羽的青涩单纯，你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凌厉，你觉得那个时候你就一定比我更有魅力吗？”
“也许那个时候你连我一半都比不上了吧？”
江浅柠有条有理，残忍地剖析着，笑着。
“你知道阿羽曾经为什么要让你流掉孩子吗，因为他觉得你太年轻太幼稚，你不会有能力去当一个好妈妈。”
“他是为了你和孩子，才痛下那个决心的。如果当时的你，是一个足够让他有安全感的智慧的女人，你觉得他会不要那个孩子吗？他一直就想要孩子，不然为什么他考虑跟甄歆婕做试管？”
“呵，对了，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江浅柠扯着嘴角，“他跟我说的很多事情只怕你听都没听过。”
林小璇脑子嗡嗡的，喉咙里被涌上来的情绪哽得快要爆炸，甚至眼泪早已没有出息地逼向眼眶。
她从来没想到，江浅柠可以把她戳成这样，真是，可怕的女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愿承受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年轻女孩的侮辱都不想放手吗？”
江浅柠眼里也涌动了情绪，但她依旧冷静，扯着笑。
“那是因为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能为一个人动情太难了。我跟阿羽都是极其淡薄冷情的人，这世上能打动我们的人不多。”
“你现在看起来是暂时赢了他的心，但这难道不是因为你逼迫了他？他不是滥情的人，他不像别的男人那样，这个睡得不高兴了就换一个。”
“所以我才说，如果阿羽跟你在一起是真的圆满幸福了，我会祝福，那时我自然没有什么可期待了，但现在显然还远远没到那个时候，甚至很难说会不会有那样一个时候。”
江浅柠说完了，林小璇还脸色苍白地站在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何玉娴听完，长长地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充满仰慕地感慨：“柠柠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最特别的女孩，阿羽不娶你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你放心，我以后只认你这个媳妇，这个世上不会有比你更配我家阿羽的了！”
林小璇的眼泪涌出来，她眨着眼，把眼泪眨掉。
江浅柠真的太狠太厉害，她输得灰头灰脸，心也被戳得稀巴烂。
太现实，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非常认同江浅柠的分析。
她对秦安羽没有安全感，也不可能有安全感了。
如果有安全感，那才是真的傻白甜吧。
碰到江浅柠这样的对手，林小璇觉得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要越来越强。
只是越来越强以后，她将不会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自己，也就有可能真的会让秦安羽渐渐对她失去兴趣。
林小璇定在那失魂落魄，江浅柠和何玉娴什么时候走了她都不知道。
……
司机在平稳地开着车。
周昀坐在车后座想着事情，不经意，眼角余光有个身影被车子超过，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几秒后，他蹙眉说：“停车。”
林小璇提着东西走在人行道上，眼泪不时涌上来，根本就止不住。
江浅柠的话给她的后劲太大了。
秦安羽跟江浅柠说了孩子的事，他的痛苦纠结有江浅柠为他抚平。
可林小璇她自己呢？
她没有得到一个清晰的理由，只记得秦安羽说过，孩子来得不合适。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秦安羽那时根本没想过跟她有未来，她没有背景没有见识，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舅舅舅妈卖了她一次还想卖第二次，甄家人开口闭口骂她小贱人，想怎么威胁就怎么威胁，想扇耳光就扇耳光。
是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失去了它。
现在她也没有信心彻底占据秦安羽的心。
他自己都说他是孤独的，说他觉得没有人能填满他的内心。
江浅柠说的没错，秦安羽现在选择她不过是因为她逼迫他做出了选择，他其实连他自己的心都还没看清楚。
林小璇的脑海里响起秦安羽说过的一句话，“你的眼睛还是很清澈，可是我已经看不透你心里真正想的了。”
当时林小璇还不太上心。
现在被江浅柠一说，她才明白这句话的沉重。
秦安羽是个复杂的人，所以他向往简单。
所以他喜欢曾经单纯的林小璇。
单纯的她愚蠢无害，让他有安全感。
可是如果日后她真的变了呢？
在这个狼虎横行的世界，为了自保，她变了呢？
江浅柠说得没错，当她开始心思不纯，她难道就比江浅柠好到哪里？
无权无势的她，连个娘家都没有的她。
如果有一天变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了呢？
林小璇像个傻子，提着东西走在人行道上，泪流满面，无声地哭着，哭得走不动。
直到有一双皮鞋走近她，她泪眼朦胧，扁着嘴，忍着哭抬起眼。
对上周昀心思莫测的幽黑的双眼，她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泪如雨下。
“秦安羽抛弃你了？”周昀问。
林小璇嘴唇颤抖着，垂下湿漉漉的眼睫，茫然地摇头。
“那你哭什么？”
周昀看她眼睛都肿了，红得像只迷了路的兔子，觉得莫名可笑。
“难道是你突然发现他欺骗你，他背后脚踏两船，跟江浅柠也上床了？”
林小璇的眼泪不觉止住，有点呆滞地看着他。
周昀以为自己猜对了，嘴角的讽刺顿时更加明显。
“如果是这事，你哭也没用，男人都这样，出轨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这是人类基因里就刻上的毛病，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难看吗？”
林小璇真的无语了，看来眼前这位对出轨还挺有经验的。
“我什么时候一把鼻涕了？”她虽然丢了脸但反而不服气了，腾出一只手擦了擦发痒的鼻尖，反驳道，“你眼睛瞎。”
第107章 有点始料未及
说完她鼓着腮低头去掏包包里的纸巾。
但一条手帕伸到她的眼底。
“用这个，吸水好，还不戳眼睛。”男人一本正经。
林小璇抬眼，“我要拿来擦鼻子。”
周昀的手坚持着，说：“你擦嘴巴都可以。”
林小璇无言，接了手帕。
就冲他说出轨再正常不过，她拭完眼泪，将手帕折了两折，往鼻子上使劲摁了几摁。
摁完还瞧他一眼。
周昀脸色淡淡，“手感还可以吧？一个美女给我定制的，听说不是很贵，也就一万多。”
林小璇准备找垃圾桶扔的，闻言：“……”
多云的天气，夕阳散漫地露出一点脸，在路的尽头将落未落，把层层叠叠的灰色的云晕染得瑰丽多彩，但又莫名透着一点忧郁。
林小璇攥着手帕，心情平和了许多，但有点精疲力尽，说：“谢谢周总，我就先回去了。”
看她视线投向路牌，不知道是打算坐出租车还是准备找公交车，周昀说：“你是无视我的车子停在路边这么久，对吧？”
林小璇噎了一噎，朝他的车看了眼，“应该不同路。”
“本来不同路，我也没打算送你回那个什么烟霞小区……你是搬了住处，还是去跟秦安羽住了？”周昀突然想起，问。
林小璇两眼直了直。
啊，她忘了她的手机还处于他的监控中。
周昀看了她的表情，不再等她回答，换了话题：“在这里碰到你也挺合适，你跟我去见一下我父母，他们有事情要问你。”
林小璇顿时一惊，“问什么？”
周昀只说：“上车。”
林小璇纠结着，在他的威压下还是上了车。
车子开动没多久，林小璇的手机响起来。
她从包包里翻出手机，看到是秦安羽，略顿，默了默，按接听。
“喂。”
那边也略顿，“你要出来吃饭吗？”
林小璇眨了眨厚重的眼皮，虽然没照镜子，但她知道肯定肿得厉害，这种情况下怎能跟他在外面吃饭，何况现在周昀这里也留着她。
便说：“不去了，我……还不饿。”
她话才落，秦安羽问：“你声音怎么了？”
林小璇咬唇，眼眶又微微泛红。
没想到他听觉这么灵敏。
“跟别人辩论，没赢。”她低声说，心里淡凉。
秦安羽怔住，“跟谁辩论？”
林小璇：“回头再说了。”
秦安羽：“……你在哪里？”
林小璇顿住，余光瞧周昀一眼，“坐车，有点事，晚点回去。”
秦安羽不说话了。
林小璇也不想说。
过了会儿，秦安羽说：“回去后给我打电话。”
林小璇嗯了声，“我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感觉到周昀在盯着她，她装作不知道。
但他显然不想放过取笑她的机会，悠悠说：“我女朋友要是像你这么省事就好了，她一天里什么鸡毛蒜皮都跟我说，不像秦安羽跟你，他问你十句都套不出一句有用的内容。”
林小璇有点恼，盯着别处，“那要跟他说，我硬被你请上车，要去你家听你父母审问吗？”
周昀反问：“有什么不可以？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林小璇不吭声了。
瞧她这样，周昀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同床异梦？”
林小璇被气到了，蓦然转头，瞪他，“你跟你女朋友只怕还要同床异梦！”
周昀轻笑，“我跟我女朋友是我图她人，她图我钱，同床异梦很正常，原来你跟秦安羽也是这样吗？该不会，你跟我伯父才叫心心相印？”
林小璇猛地烧红了脸，忍无可忍：“住嘴！”
周昀露出一点无辜，“我说错了？”
“伯父是长辈，拜托你尊重一点！”林小璇温柔多情的眸子燃起小火苗，恨不得把他焚烧了。
“小傻子，男人多老都是男人，你这叫做自欺欺人。”周昀要笑不笑，“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吗，你图我伯父有权有势，对你亲切，而他图你青春可爱，想要你陪伴。”
林小璇猛地咬住唇，眼泪冲出来，好一晌才说：“可恶！”
真是太可恶了啊，她心想。
是的，周正帆有权有势，对她亲切。
因为靠近周正帆她会得到庇护，有安全感，心里也温暖！
真是太可恶了呀，这谁看不透吗！
林小璇的眼泪再也停不下来，扑簌簌地往下流，这回她哭得比刚才还要难受，张着嘴巴，头一仰一仰的，隐忍地，无声地哭，眼泪汹涌，鼻涕也出来了。
她哭着，直接用手去抹眼泪和鼻涕。
万般委屈，万般气愤地瞪着周昀，仿佛他是她十恶不赦的仇人。
周昀有点始料未及，定了半晌，打开车上的储物盒，又给她抽了条手帕。
林小璇滞了一下，偏开恨恨的双眼，抽了车上的纸巾擦，扭过头，再也不看他。
等那股激烈的情绪过去，林小璇沮丧得完全没了力气。
突然间心头一片麻木。
她觉得自己，真的，糟糕透了。
第108章 心口蓦地一慌
距离周家大宅还有段距离，周昀忽然让车子停下。
他默不作声地瞧了林小璇半晌。
林小璇垂着发肿的眼皮，也是一声不吭。
周昀终于开口：“等下我父母要问的是李炳诚跟我妹的事，你把你知道的老老实实说了就行，其他的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一概说不知道，听懂没有？”
林小璇迟钝了几秒，忽然眸色一凛，看向他。
他仿佛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平静无波地回答了她的疑问：“李炳诚对婚姻不忠的事我们其实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也没有刻意去了解而已。”
林小璇很震惊，表情有点呆滞。
进了周家大宅，还是上次那个客厅。
正好撞见周艳的管家刘妈出来，林小璇与她对视一眼。
刘妈卑微谨慎地跟周昀打招呼：“大少爷。”
周昀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刘妈不再多言，低头走了。
再次见到周父，林小璇还是害怕，垂眼站着。
周施裕容貌端正，但没有周正帆身上那种正面的气质，他脸色阴沉，问：“刘美美确实怀孕了并且打掉了孩子？”
如果没看到刘妈也过来接受询问，林小璇可能要踌躇很久。
这样的送命题，不管老实回答还是不老实回答她都会得罪一方，不是得罪周家就是得罪李炳诚。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由不得她恐惧还是不恐惧了――周家分明已经调查了一遍，她现在的回答不过是给他们多一个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