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诚恳的请求下,我不再拒绝,但我还是拿不定主意。
晚些时候,我担心四街的情况,进行了一次游魂。
与之前我得知的情况一样,午时时,冥仰带着他的人到了四街,有我提前的安排,几位师父将会面的地点选在了冯吉祥的茶楼里,之前小件的物件儿都被搬走了,剩下的全是几百斤的实木椅子、茶桌,而茶具则全换成了纯银、不锈钢材质的。
小盆的盆栽也移走了,剩下的全是上百斤的发财树,保证他想动用念力,都找不到合适的物件儿。
冥仰先还没察觉到,他今日拜访,可是拿了念门的拜帖的,一入茶厅,便自己坐到了本是主人家的主位上,这是要给四位四街当家的一个下马威。
冯吉祥这人虽不是个省油的,却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心头虽有气,但也没当场发作,只得闷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厅里四街的人也不少,谭爷、腰子他们都过去了,不过上面的人谈话,他们只能在外头候着。
冥仰就带了四个人来,一女三男,这些人都是他念门的弟子,在念术上没什么造诣,不过身手一个个都很狠辣,上次在夺旗赛上,四街的人没少在他们手里吃亏,这次再次见面,四街的人听说是北神区的念门,也都不敢嘴碎。
见此情况,冥仰有几分得意,坐定以后,高声道:“上次离开,我就说过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风二娘客气地道:“不知阁下今日来我们四街,有何贵干呢?”
冥仰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四街景色,道:“这地方是块宝地,不过却乌烟瘴气的!”
冯吉祥知道对方是来找事儿的,本就憋着气,便开口道:“我四街确实很接地气,深入人民群众之中,小兄弟你可以不喜欢,但今日我们开门见客,你也犯不着刚来,就骂我们一通!”
冥仰却不收敛,继续挑衅道:“我不过就说了句实话,您怎么就急了呢?你也别叫我小兄弟,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称兄道弟?”
“你——”冯吉祥气得当即就要跳起来,郭公抬手将他摁了下去,老爷子明白,对方就是想激怒他们,从而升级战火。
所以他笑了笑,客气问道:“那我们应该称呼你什么呢?”
冥仰头颅一昂,目中无人地说:“你们叫我冥小爷就行了!”
论年纪和出道的时间,冥仰都是后辈。
一个后辈,跑到别人的地盘叫嚣,还几个年龄加起来快三百岁的老家伙叫他‘爷’,这真是奇耻大辱。
冯吉祥的脸气得通红,自来和他不对付的吕四爷也将牙冠咬紧了,不服气地说:“嘿,巧了,咱们四街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爷,对吧?谭爷?张爷?”
吕四爷故意对着门口外面候着的四街老伙计们喊了一声,懂事的谭爷带头在外面答应着:“哎——”
你要当爷是吧?就问你这爷在这儿,值不值钱?
冥仰眼中升起一丝杀气,他冷笑了一声问:“就这些个沽名钓誉的老家伙,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也配与小爷我相较?”
吕四爷提醒他:“年轻人,说话呢,注意分寸!”
“分寸?什么分寸?”他转身看向自己同来的几人,这些人便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大声的笑了起来。
那笑声充满了鄙夷和挑衅,将整个茶厅灌满,厅里坐着的四位当家的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默默忍受着。
他们笑了会儿,冥仰抬起手,他身后的年轻女人便递上来一纸合同,他接过去随意地丢在了茶桌面上,说:“你们几位,都看看吧!”
吕四爷第一个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看过以后,就放了下去,他没有很震惊,因为与我提前告知他们的情况一样,对方要以极其耻辱的低价,从他们四人手中购入四街的管理权,这合同不仅是转让合同,里面还包括对于四街目前这些人员的安排,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必须离开四街,剩下百分之十的人,留下来在四街做清洁工作!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吕四爷直接拒绝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四街好好的,从来没有过打算要转让!”
冥仰目光看过去,他事先是调查过这四位当家的身份的,自然也知道说话的人叫什么,但他偏偏要问一句:“那个谁,你叫什么?”
吕四爷憋着一肚子气。
冯吉祥没好气地回道:“吕四爷,是东神仙街当家的!他做得了东街的主,我冯吉祥,就做得了南福海的主,我们在这四街十几年了,我们有自己的规矩,凭什么你们来横插一脚,说让我们转让就转让?”
对方竟敢无视他的要求,冥仰手一挥,身后大片玻璃全部碎掉,他叫嚣道:“你四街的规矩,算他妈个屁!”
第149章 首富周必
我游魂到此处,不免感叹,这真是难为他了,整个茶厅里的东西都被换过了,他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面玻璃窗户,用念力碎了玻璃,以此来震慑这四位当家的。
若是没我提前打招呼,这场面估计得吓四位一跳,现在好了,连吕四爷都镇定得像块石头似的,脸上甚至带有点讥讽。
就这?
冥仰没想到自己这发威竟像打在了棉花上,有一时怀疑了自己。
向来沉稳少语的郭公这才换了个姿势,缓缓道:“冥小爷,这里的都是文明人,您可别将自个儿伤着!”
郭公是四个话事人里年纪最涨,且声望最高的。
虽说四街神棍多,可郭公的风水术,绝非浪得虚名,他人在霜城显贵旁边,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冥仰并没将郭公放在眼里,他说:“老头,你有什么话说?所幸就说完!”
郭公并没看他扔出来的四街转让合同,他只是用手里的珠串点了点合同纸说:“承蒙冥小爷看得起我四街,肯大老远专门为咱们四街拟一份这合同纸,不过我四街存在了二十年,自然有它的道理,这合同您就带回去吧,我们不会签的!”
他声音落下,风二娘也紧跟着表态道:“没错,我四街荣辱共进,冥小爷您还是另寻其他宝地,一展拳脚吧!”
冥仰就是头猪,他在北边儿仗着自己有点儿小天赋,被人捧着敬着,便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得怕他,哪知道自己到了四街,不过是头纸老虎,没人买他的面子,他恼了,这眼前唯一能让他使的就是地上的碎玻璃,他眼一厉,碎玻璃便飞了起来,朝着厅里砸去。
冯吉祥见状,当即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身风,那些碎玻璃被震了回去,这是冯家的鼠仙儿干的。
见碎玻璃飞了回来,冥仰迅速退了几步才没被砸中。
他更是恼怒!
郭公并不想谈判升级,立即站了起来,抬手道:“没必要呐!”
不讲武德的冥仰吃了亏,怒吼道:“什么没必要,你们几个是要和我念门斗,和北神区斗吗?”
这话出来,确实还是有点威力,那吕四爷和冯吉祥都没说话。
郭公却不失人前的风范,他说:“不管念门还是北神区,能在这片土地上令人敬畏,那是因为当得起这个——”
他比了个大拇指出来,这话冥仰爱听,当即头颅都仰了起来,他身后的同伴也都一脸骄傲。
郭公说:“既是这个,那必然不是做着强取豪夺的事,做事一定得体面,对吧?冥小爷?”
冥仰笑脸一收,听出话是在骂他,“你说本小爷不体面?”
郭公笑了笑,说:“冥小爷大老远来,是客,我们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冥小爷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尽好自己的地主之谊;冥小爷是客,身份体面的客,这里也不是只有我们四个,咱四街几百双眼睛看着,冥小爷体不体面,我郭某说了不算,郭某也懂,现在时代变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主意和行为,兴许是与我们那时候不痛了,但就怕下面有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出去乱传了什么话,对冥小爷不好——”
姜还是老的辣啊,郭公话少,却专挑重点。
这冥仰在外面再猖狂,回去了念门,也是在冰天雪地里罚跪的主儿,他也知道自己此刻是念门的脸面,当即他就威胁般地道:“你们几个,连我带来的合同都不看一眼,你们敢不将我念门放在眼里,我就算出手,也是你们先不敬在先,老头,你少给我扣帽子,这一套对我没用!”
郭公依旧沉稳如山,他笑了笑说:“冥小爷严重了,刚才吕四爷已经看过了,我们其他三人不再看,是因为我们早就达成了共同进退的共识,吕四爷在这方面比较专业,他刚才看过了,我们就相信他,并不是对您或念门不敬,希望您能理解!”
郭公一把年纪了能放下身段尊称着他,即便是冥仰这种冲天炮儿,到了此时,也不好发作。
他冷哼道:“你们几个老东西真以为自己不牵,这事儿就过了吗?”
冯吉祥坐在一旁问道:“怎么?文明话说不通,冥小爷您是要与我们动手咯?”
吕四爷当即接过话去说:“动手?上回夺旗赛,不已经动过一次了吗?”
输赢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吗?何必再来自取其辱。
吕四爷恨不得把我名字刻在他脑门儿上提醒对方,他可是有万家仙这张底牌的。
冥仰知道自己今日在四街的地盘上动手,一点儿便宜占不到,不仅合同没签成功,还丢了念门的脸,得不偿失,所以他当即就朝门口走去,说:“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着瞧——”
说罢他带着他的人悻悻地走了!
冥仰和他师父带来的人,住在一家私人会所里,会所的老板也是名叫周必,此人是霜城首富,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冥仰失败而归,会所茶房里,周必正和李风华喝着茶,见一行人回来,李风华大概早就猜到了结果,并未表现出什么,还与周必闲聊道:“霜城的雪银茶,许多年都没喝到了!”
周必年纪约有六十多岁,胖胖的一小老头,笑起来脸上光亮,一看就是祖业根基很厚之人,他帮李风华添了一杯茶,目光看向进来的冥仰,关心问道:“看来小仰今日是在四街上碰壁了!”
冥仰当即以告状的口气到李风华跟前说:“师父,四街那几个老东西不将我念门放在眼里,竟然还敢与我动手!”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
李风华对自己的徒弟还是有数的,不过她事先已经打听过了,这四街上的四个当家的,都不是什么擅斗之人,所以她问道:“和你动手的,可是上次与你夺旗的年轻姑娘?”
李风华才到霜城两天,已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有关我的传闻。
一个擅斗的年轻丫头进了四街,短短一月时间,便成了四街的宝,所以她理所应当觉得,徒儿是受了我的欺负。
冥仰回答:“不是,是那个养鼠的老东西,那个小丫头和上次的刀门弟子,今天没见到人!”
这时旁边的周必想起件事,他说:“我听说这个小丫头好些天没在四街上露个脸了,有人见她出了门,兴许最近不在城里头。”
李风华低头轻抿了一口热茶说:“那丫头的路数有点杂,听说拜了不少师,真有此事?”
周必点头:“拜师宴四街还请了我呢,太忙,没去,不过事儿是真有这事儿!”
冥仰说:“这丫头倒还好办,左不过是跟着四街那几位说话的学了点儿皮毛,与她一起的那小子身手不凡……”
李风华眼都没抬,说:“刀再快,也快不过眼神!”
冥仰当蹲到其跟前,急切地说:“等师父出手,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李风华放下茶杯,教导道:“你呀,就是心太急,我说过你多少回了?”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就想快点解决了,好让师父早些回去过个好年!”
李风华目光看向窗外,说:“我听说这四街从前一盘散沙。”
周必应道:“确实如此,四个坐堂的,四门心思,也是最近才突然走一块儿去了,想必和那个新来的小姑娘有关!”
李风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捏成一团的沙最怕风了,一吹就散!”
音落,他看向周必,说:“周老弟帮忙约个人出来吧!”
于是当晚,周必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里,出现了吕四爷的身影。
看到他被请来,我其实并不惊讶。
四街坐堂,论功利心,他算第一,眼里只有钱,而且是为了钱,可以干尽蠢事儿的主。
像周必这种首富级别的人,身边献计做事的玄门术士肯定不少,像吕四爷这种神棍,一般是够不着的。
所以坐在这茶室里,他真是又兴奋又期待,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赚一笔大买卖了!
首富周必请他来,好茶好点心送了又送,整张桌子都摆满了,可是就不见周必出现,吕四爷心想,首富嘛,自然是日理万机,他吕四有的是时间,怕他无聊,会所里的美女服务员带着他去做了SPA,全程陪着玩儿了会桌球,他玩得尽兴了,差点儿都忘了自己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
周必姗姗来迟时,他正躺在沙发上,吃美女陪玩递上来剥了皮儿的葡萄呢。
“吕四爷!”周必出声道。
吕四爷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以前只是是很大的饭局上见过周必,两人并不熟络。
“哎呀呀,周总周总好久不见!”吕四爷一副他们很熟的样子,上前与周必握了手。
周必没拒绝,但握完以后,紧着就从助理手里接过一张帕子来擦了擦。
吕四爷自然看见了,但他对有钱人一般都比较宽容。
首富嘛,有点儿洁癖是正常的。
周必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他:“吕四爷吃好玩好了吗?”
“玩好了,周总的会所我还是第一回 来,果然与传闻中一样,跟天堂似的!”我相信吕四爷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可不就是对他来说,跟天堂似的。
周必立即对旁边的助理说:“一会儿给吕四爷送一张钻石贵宾卡。”
助理回答:“是。”
吕四爷受宠若惊啊,在这会所里出入的,可都是些达官显贵啊,还不止是霜城的,他要是能有这里的贵宾卡,那生意渠道不就打开了吗?
但他也不是傻子,从前连话都说不上一句的周首富突然请了他来,一定有原因,他估摸着是最近自己手下的小姑娘名声在外,所以便说:“周总这是和吕某客气呢,周总您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您尽管说,我吕四一定尽全力替您办好!”
周首富笑了笑,让助理给自己点了根雪茄,说:“吕四爷,其实不是我遇上了什么事儿,我请你过来呢,是怕你遇上什么事儿了!”
吕四爷一听不对,身子坐了起来,不解问:“周总此话是什么意思?”
周首富吐出一口雪茄烟来,“吕四爷今天应该见了什么人吧?”
吕四爷一愣,装着傻说:“一早就在四街忙呢,见了不少人!”
周首富也不和他绕弯子,他说:“北边儿来的人,你们惹不起!”
吕四爷有些泄了气,他原以为自己被首富请来是看重了他的实力,结果人家是为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