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灯心:“那咱们……开始?”
“走呗!”岁遮率先走了出去。
千里侧身,请苏灯心先行:“你先吧,我殿后。”
三人走入迷雾中,上了桥。
桥头唱歌的红衣女鬼,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等他们走过去时,就像雾一样散开不见了。
“她刚刚唱的什么?”苏灯心问。
岁遮:“什么雪什么心的。”
千里说:“善心引祸患,冰肌玉骨冢中埋,沉冤待雪。前路多怨鬼,夜夜索人魂,诸位看官请小心。”
岁遮:“……你什么耳朵?”
千里一张脸冷静异常:“妖本唱词可以领会为题引,很重要。”
苏灯心:“说起来,她没有脸。”
岁遮眼瞪得浑圆,又道:“你什么眼神!”
“看得很清楚啊……”苏灯心指着红衣女鬼刚刚消失的地方,“她手脚都是血,衣服也是血染红的,明明是哭腔唱的,脸上却没泪水,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脸上雪白,没有五官。”
岁遮不走了。
苏灯心一头撞在他背上,吓的他起了一身的冷汗。
“我……不想玩这个。”岁遮说,“我怕这种类型的。”
“那你就赶紧动起来,不要在桥上站!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鬼站过的地方,你还不赶紧走?”苏灯心推着他往前。
她抢了千里的台词,千里愣了愣,轻声笑了下。
桥那头,是白蒙蒙的雾气,脚下虽有一条小道,却看不清是要延伸到哪里。
道路两旁笼罩在黑夜之中,越是安静就越是不安,不知那静默的黑暗中,都藏了什么。
岁遮想闭眼,又不敢闭眼。他眯着眼睛,小碎步着往前挪。
“千里,你刚刚说,女鬼唱词里,说什么东西会索命来着?”
千里回答:“怨鬼。”
“那是什么?”
“嘘——”千里轻轻一声,伸手把岁遮和苏灯心都拽回身后,闪身到前,静听着前方细碎的声响。
“听到了吗?”他侧头,低声提示道,“很多道声音……水井摩擦的回声,破土的声音,喉咙响动的声音,还有……”
“越来越近的摩擦声!”他指尖跃起绿色妖火,从一闪而过的火光中抽出一把细刃长刀,一刀挡住从黑夜白雾之中扑起的东西,划开了刀刃下的血肉。
那东西摔在地上,像风干的尸体,皮肤布满了尸斑,灰败中发着如中毒似的紫青,凸起的双眼没有一丝活气,显然已死了多日,它身上,千里用刀划开的地方还亮着绿色的妖火,破开的血肉敞着口,血是黑的,肉是死的,里面的肠肚内脏也都是这个颜色。
没有跳动,但这具尸体却挣扎着还要起身。
岁遮像瞧见了蟑螂,脚都不敢贴地面,叫道:“咿咿咿!快扫一边去!”
千里蹙眉,手中的刀扎进那尸体的心脏,见无用,又戳了咽喉,将这死尸断了头。
“头还在动!!”这一幕让岁遮恶心的够呛,抱着苏灯心疯狂摇晃。
苏灯心撕开他,看向四周的浓雾
“岁遮,你做好准备。”她说。
细碎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这里应该都是这种东西。”
千里默不作声,神情认真探索着让尸体死透的方法。
他手中亮起一团艳丽的妖火,面庞平静似水,看着这轻飘飘的妖火落下,烧干了这具怪异的尸体。
终于,黑炭似的脑袋不再挣扎动了。
千里的刀尖轻轻碰了下,尸体化成灰,飘进了夜色之中。
“这应该就是怨鬼。”他下了结论,“用真火烧。”
“我在这里引魔火管用吗?”岁遮手忙脚乱。
“你试试。”千里扔下三个字后,收起了刀。
红色的亮光闪过,千里召唤出了燃火的长鞭。
艳光烈烈,火舌跳跃着。
一阵阴风吹过,雾气散了片刻,露出了正向他们爬来的怨鬼们。
它们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像千百年阴雨连绵不见天日的破败房屋打开门后熏人眼的霉味。
“扭曲成这样是怎么动起来的?!”岁遮慌张起了个魔阵,却在完全亮起前散掉。
“不行,用不了。”岁遮说,“我完蛋了。千里,罩我。”
苏灯心纠结了好久,下定了决心。
这里的怨鬼太臭了,她不想让它们近身,所以……
她深吸口气,召唤出了一双长剑。
这剑是宝贝,千年前著名的剑术大妖用过,她爸重金购买收藏的。后来作为她的升学礼物,成为了她的武器之一。
这东西拿出来,可能自己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果不其然,岁遮惊讶道:“我靠!”
“灯心儿,你竟然也会耍剑!”
苏灯心:“……”
“你这剑行吗?别是拿的练习剑,而且千里说了,要用火!”
千里听见,回头瞥了眼她的剑,问道:“开刃了吗?”
“当然开了啊!”苏灯心有点生气了。
原来都是些不识货的!
“那就好。”千里说完,一鞭子甩了出去。
他几乎把扑来的怨鬼们都解决了,零星几个见千里难对付,又有火光在,会钻空朝岁遮这里来。
岁遮不服:“他们怎么不去找你?!”
苏灯心:“我辟邪。”
她好歹也是半身凤凰血,这些妖鬼自然不会先来招惹她。
苏灯心提剑上前,串了俩怨鬼。
那俩怨鬼一男一女,歪着脑袋,被穿破喉咙的刹那,眼神迷茫,但很快,两只鬼喉咙间血声黏糊如同粘痰,脑袋一歪,齐齐朝她笑。
不怕鬼哭怕鬼笑。
苏灯心哼了一声,拇指在长剑上一刮,血顺着刃滑下,一指朱红色开了剑刃。
“死吧。”
凤凰血,最烈的辟邪火。
烧的两只鬼哀叫,化为了一道黑烟,消散不见。
岁遮:“我靠这是什么妖术?!”
苏灯心不耐烦道:“家传的!”
岁遮:“卧槽,女神,求带!!”
明白苏灯心自保绰绰有余后,千里一把抓过岁遮,鞭火照亮的刹那,指给他看:“前面是墓地。”
岁遮:“不是吧……”
“桥上女鬼说过,只要天不亮,就一定会有冤鬼索命。”千里近距离烧了一只扑他面前垂涎欲滴的怨鬼,平静地说出吓人的话来,“这地方是乱坟岗,它们会不断从坟冢爬出来,这样等天亮太慢,你去……封印墓碑。”
岁遮:“大哥!!封印墓碑可是魔法啊!!”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魔法我刚试过了,不管用的!”
“墓碑封印,灵感来自于妖术。”千里解释道,“同宗同源,应该有用。而且你研究的不就是上古封印术?”
“封印墓碑有效吗?”苏灯心问道。
“没用!”岁遮说。
“有用。”千里斩钉截铁道,“我试过了,这些怨鬼的身体里没有被物理控制的痕迹,所以应该是一种妖法给他们下达的指令,只要墓碑能够成为封印,压过命令的妖法就可!”
苏灯心听了个半懂。
其实,每一道碑,都是一道封印。
人死了,坟头立碑,这个碑,就有寄托哀思,镇守尸骨,令此地亡灵安息的封印作用。
碑倒了,或者断裂了,那此地的亡灵也必然不安分。
岁遮的专业,就是研究这些碑的。但他的研究方向并不是坟头这些墓碑,而是那种记载着残缺古魔法的历史石碑。
因为这些石碑经过岁月洗礼,都有不同程度的缺损,所以里面记载的古魔法也许会失效,也许会异变。异变就会给周围的居民或是土地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的工作,就是修补好这些石碑,封印那些不安分的魔法。
涉及到岁遮的知识领域,他就不再吊儿郎当了。
“真是的……我懂你的意思了。”岁遮正经道,“你得找个办法,让我看清楚坟地的地形,找到制高点的墓碑。”
现在,这些怨鬼坟头蹦迪,必然是有妖术,力量盖过了墓碑,才能让他们打破墓碑的封印,从土里钻出来索命食魂。
那么,只要找到制高点的墓碑,在墓碑上,加强封印,让封印的力量盖过蹦迪索命的妖术,理论上讲应该可以让这些怨鬼各回各家,安分守己。
千里召出一盏长明灯,长鞭卷起,抛至半空。
灯光驱散了迷雾的同时,也让所有的怨鬼定在原地,低吼嘶叫。
岁遮双手捂着耳朵,眯起眼睛。
“三点钟方向,有道坡,把我往那里送。”他说,“先说好,我不保证有效。”
千里一把拽下胸口的衬衫扣子,低声召唤。
“言言!”
衣扣落地化形,化身巨型长耳猫,叼着岁遮的衣领,风骚走位,三两步就到了坡上坟头。
岁遮面无人色,但也顾不上那么多。
他哆嗦着观察墓碑的完整度。
有怨鬼察觉到了此处也有活人气息,调转了方向,朝岁遮爬去。
岁遮:“不行,他们要来了,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苏灯心与千里对视一眼,千里点了点头。
苏灯心提着双剑,踩着这些怨鬼的脑袋和坟头,两点一线最短距离,前去护驾。
还……挺爽,比上一个故事好玩多了。
苏灯心一脸满意的微笑,袖手站在岁遮身边。
怨鬼们果然有所顾忌。
真好玩,原来书里的这些邪物,也怕她的血。
岁遮:“我懂了,只要再加个轮回固封印就行。”
他还不忘转头教苏灯心:“这个轮回固是从妖术演变来的,应该是管用的。”
而且,它用法很亲民,没有魔力值来使其生效的话,妖气附着也行。
岁遮掏出一张面巾纸,写完奇怪的上古文字后,求苏灯心道:“伸舌头,舔一下。”
他没有别的纸了,身上只带了一张面巾纸,能有就不错了。
苏灯心嫌弃道:“……血行吗?”
“当然行,比唾液强多了!”岁遮说。
苏灯心接过那张纸,潇洒擦了剑上的凤凰血。
岁遮把纸拍在了墓碑上。
“太岁在上,封!”
周三下午是社团活动日,因为有苏灯心的加入,上午上完课后,白及去泡了个澡。
这样,皮肤会更水润,味道也会好闻些。
白及自费补充了零食,哼着歌,好心情地到了八楼活动室。
封南蹲在地上,撅着屁股,正在研究门口地毯上的痕迹。
白及问:“怎么了?苏同学还没来?”
封南指着桌上留下的书说:“不是,苏灯心和千里进本了,我现在正在确认,岁遮是不是也进本了。”
他摇了摇手机:“他一个小时前跟我说已经吃完饭先来八楼了,现在电话未接通,而且……”
封南指着地毯上的半个鞋印凹陷。
“这是岁遮的鞋。”
白及耸了耸鼻尖,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到腮帮子,聚成了浑圆的盐分结晶,掉在地毯上。
封南震惊道:“不是吧白及,怎么还哭了?”
白及更是委屈。
“就我……没跟苏同学进过本了。”他蹲下来,边哭边捡盐晶。
第14章 三分钟也很久啦
好消息,岁遮的封印术成功了。
坏消息,只成功了三分钟。
三人加速逃离墓地时,苏灯心拍着岁遮的肩膀,安慰他道:“没关系,三分钟也很厉害了。”
千里为了保存体力,一言不发,但“温柔”点头表示鼓励。
能有喘息的时间就不错了。
雾薄了几分,沿着墓地延伸出的阴间小道走,千里看清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是荒村。”
这地方,原先应该是个村子,过了桥,就到了村子里。
他们之前以为的乱葬岗,也是村子的一部分。
雾又淡了许多。
怨鬼们的声音,也渐渐细弱,随着散开的雾气一起,退了回去。
“发生了什么变故,让村子里的人变成了怨鬼。”千里松了口气,有些脱力。
他呼吸声有些乱,额上还有层薄汗,阴风吹着,额角又冷又疼。
眼前的景已不甚清晰。
岁遮:“你注意过那些鬼的穿着吗?”
苏灯心答:“衣不蔽体。”
岁遮眉毛差点飞到头顶,惊讶道:“你注意力都在哪放着呢?那个小孩鬼你还有印象吗?他穿的衣服,奇奇怪怪的。”
怨鬼们衣服高度腐烂,难以看出原来的样子,但有个行动快速身体腐烂程度轻的小鬼,像是新丧,衣服还是完整崭新的。
岁遮眼睛望着无星的夜空,咬着手指回忆着。
“绿衣红鞋,脖子上还挂着银项圈……这种丧葬习俗,我在《大曜丧葬风俗文化》这本书里看到过,说两千年前,西南幽谷前身那个地方,有一群人与妖混血的村落,也因为是人和妖的混血,所以幽居避世。”
苏灯心:“这么说的话,这本书,其实算是纪实?”
“有可能。”岁遮说道,“某地留存下来的地方志之类。”
苏灯心若有所思。
魔灵为什么要给他们看这种几千年前的地方志?
“喂!千里。”
岁遮接住了倒下去的千里。
苏灯心一吓,心呼不妙。
千里昏了,岁遮没什么战斗力,现在小队的希望,全在她身上了。
“他不会是受伤了吧?”岁遮说,“刚才那么久不说话,我就知道他肯定不对劲。”
苏灯心愣愣站着,眼神发直。
不是,千里过于好看了。他昏过去,就感觉……更对味了。
银白长发散着,加上散乱的呼吸,如同漂亮的琉璃樽碎了,虽然心疼,但是美。
而且,她控制不住视线,往他敞开的领口看。
说起来,社团成员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观察出了四位男生在穿衣喜好上的风格。
封南好似不太在意衣服搭配,舒适度好再加个帅气板正的制服就可以。
岁遮喜欢穿短外套,他好像知道自己优势在哪,腰线拉高,腿就更长了。衣服颜色挺和谐的,但腰带会搭配的非常亮眼跳脱。
白及看
起来就像讨妈妈们喜欢的乖小孩,学生装,有扣子的就把扣子全扣上,没扣子的领口坚决不会露出锁骨,要么是熨烫妥帖的衬衣领,要么就是高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