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颢合影过后,歉意道:“看到了个同胞,抱歉,我和同胞说几句话……”
众所周知,少颢是男魅魔援助协会的负责人,所以在外面见到稀有的男魅魔,与他讲几句话也是应该的,没人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至今不理解你爸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保护你。”封南暮气沉沉道。
岁遮说:“他有他的拧巴理由。”
拧巴父亲上前来,表演的很自然。
“大家好,打扰大家了。”少颢风度翩翩,挨个微笑点头,接着对岁遮说,“我还记得你,你在妖大读书,学业进展还好吗?放假了有没有回家?怎么……到栖梧宫来了?我记得你的档案不在南国,希望我没有记错。”
他再次微笑。
若非在座的都知道岁遮的情况,大家真的要信少颢和岁遮不怎么认识了。
岁遮叹了口气,叫了声:“爸,不用了,他们都知道。”
少颢脸一白,看向周围,看到并没有其他人留意这边,他稍微松了口气。
“你同学吗?”少颢问。
岁遮一个个介绍。
到苏灯心这里,他说:“这个是苏灯心,我学妹,同社团的……咳,是她带我们来栖梧宫的。”
少颢在猜出身份和不相信之间反复横跳。
“你好,苏灯心小姐,你在栖梧宫工作吗?”
其实看她的穿着和精神状态,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在栖梧宫拿薪水的。
她像那个给栖梧宫发薪水的。
苏灯心递出手,笑道:“叔你放心,我们凤凰翅膀硬,够宽,能罩着岁遮!”
见多识广在娱乐圈沉浮半生见识过不少名场面都能管控好表情的少颢,当场石化。
岁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睛“唰”的就睁大了。
这都不叫表白了,这是给岳父表决心啊!
封南的表情更沉重更复杂了。
第105章 一针见血
“我能和他单独……”少颢得体的微笑着, 但这种微笑保持不了多久了,他的担心快从那双玫紫的眼睛里钻出来了。
大魅魔把小魅魔带到了花园一角,还在苏灯心的视线中, 低语着什么。
少颢首先确认了苏灯心的身份,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南国小殿下会隐姓埋名跑到妖大上学并认识了自己的傻儿子,但既然小殿下这么做了那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其次,少颢关心了一下凤主, 他感觉一两句话问不清, 想找个机会见凤主。
小魅魔稍作思考后回答:“凤主日理万机,我们来了这么久, 也就见了一次。”
“……”少颢反问, “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儿子早就被拐来了?
“你这学期课上完了吗?考了多少?成绩单呢?”少颢三连问, 声音的突然拔高让坐在这边的苏灯心都听到了。
岁遮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来的,他进本后时间就混乱了,体感已经过了很久, 理智却告诉他或许也就几天。
岁遮冷静回复:“考完试接受邀请来的……成绩发给我妈了,没挂科!”
最后没挂科三个字,就不是很冷静了。
少颢有一肚子话要叮嘱,但他又怕待久了会被其他人看出来他和岁遮关系不一般。
“周三下午两点我有一个小时空闲,”少颢抬手指了指绿色的表,低声说, “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好不容易的空闲用来休息吧, 我没什么要说的,我过得挺好。”岁遮说, “就……你能跟那个保护协会的说,别再打电话问我成绩排名了吗?反正又拿不到多少钱, 还不舒服。”
最后这句话他是嘟囔着含糊过去的,既想让父亲听到,又不愿意他听到。
少颢牵头成立了个男魅魔协助会,每年会给男魅魔们一些补助,让他们在经济上没有压力,以防上当受骗,“自愿”下海。
魅魔们总是被贴上愚笨的标签,不赞助就会自甘堕落的出卖色相,可同时又有一种说法,认为他们狡猾,仿佛全是骗感情钱财的高手。
因而,协会每年都要给岁遮打电话询问成绩,语气嘛,总会让他不舒服。如果考得好了,电话那端的语气就会变得很微妙,仿佛认定他在欺骗耍花招,看他何时露出马脚,趁他们不注意溜出去下海。
考得不好了,就会有一种“我就说魅魔天生如此笨蛋”的口吻安慰他。
至于钱,开玩笑,他从来没拿够数。只父亲一个魅魔每年给协会贡献的数额就能覆盖整个协会的运转,再加上各界魅魔们的捐献,每年他应该能从协会中拿到足够覆盖他整个学期费用的数额。
但是,他拿到手的,基本都是一两千块,紧巴巴能过两三个月。协会的电话也就是发钱之前的调研,通完电话打钱时,又会虚头巴脑巧立名目克扣掉杂七杂八的费用再给他。
这种事他以前简单和父亲说过,很委婉的那种。看父亲皱眉和茫然的表情,他就知道,父亲即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又何必让父亲为难,他也不容易。
岁遮那头父慈子孝,这边苏灯心在吃了一碟点心喝了一杯冷饮后,发问。
“你有心事?”她咬着吸管,歪头看着封南。
封南愣了愣,但没给回答。
苏灯心一笑,提议道:“咱俩也去找个角落谈谈心?”
她应该是觉得好玩。
不过,封南沉思后,使劲点了下头。
“好。”
苏灯心指了指花园的另外一个角落,唱歌般说了声咱们去那边,一蹦一跳先行一步。
封南心不在焉跟在后面,又醒神折返回来,夹起两杯果汁送去。
白及小声八卦道:“他们是要商量什么?”
白及刚刚把所有人的生日都想了一遍,包括入学时间社团成立时间等等,排除了有人要过生日他们在背地里商量如何给惊喜这一可能后,只好问千里。
千里抿了口气泡水,瓶口冰凉破裂的小气泡让他眯起了眼睛,咂了下嘴,回答:“情债。”
“……谁的?”白及又问。
千里看了他一眼。
以白及的智慧,这一眼给的暗示已经足够了。
白及的背向后靠实了椅背,默了会儿,说道:“咱们两个有什么话要商量吗?”
千里捏着玻璃杯,目光追索到苏灯心的背影。
苏灯心和封南两个有翼族,坐在了花园天台边缘,对于没有翅膀的物种来说,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姿势,但两个人却悠闲自得,苏灯心的坐姿甚至是向外倾的,唯有一只脚的脚尖支撑着花坛边缘的墙体窄面。
“真要说,是有的。”千里放下杯子。
这个杯子有些重,他目前补血不足,又要说话,所以采取了
全身省力的策略,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说话也尽量短句简洁。
“有考虑过,更进一步吗,学长。”尽管在省力气,千里还是皮了一下。
白及被这句学长叫的一激灵,别别扭扭道:“你怎么想的?”
“你先。”千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及短促笑了一下,有点像被气笑的那个感觉。
“我先?什么事都我先吗?那我不客气了,我要和苏灯心先约会,你不介意?”
千里小声道:“真有意思。”
不过很快,人鱼又回到了无攻击的状态,和和气气的说:“想一想就焦虑,不如不想,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说,以后……万一……实在是……我妈会怎么看我……”
又沉默了会儿,白及叹了口气道:“真心坦诚的讲,如果她只是普通同学苏灯心,我这会儿就没这个烦恼了。”
如果是普通学生苏灯心,无论她和谁在一起,只要不是自己,那他退出走了就是,本来也没进局多久,可以非常丝滑的退回同学的关系圈外,毕业后各奔东西,往后几十年再提起,也只是愉快的社团老同学。
可苏灯心不是普通学生。
再提倡平等,现实中,南国小殿下也还是拥有着高位“特权”。
本应该小殿下自己解决的难题,结果她解不出来,就将难题抛给他们。以及,小殿下还表达了一个解题的中心思想——都不许离开。
名义上,来去自由,小殿下并无设限。实际上……反正她说了,五人小团体不能变动,他入局了就不能走。
“但我有私心。”
也不知白及是喝果汁上头了,还是今天黄道吉日宜说实话坦露心声,人鱼学长仰望着星空,深沉道:“我还挺感谢她是小殿下。”
因为她有任性的本钱,他不用去考虑她该怎么办,他只需要打理好自己。对他而言,他更喜欢这种简单的,或许会伤到自己但绝不会伤到对方的关系。
在苏灯心入社之前,他真的很怕和女妖进入亲密关系,他每天胡思乱想时,就会假想恋爱后如果起冲突了,起争执了,他猜不透对方心思,要分手女妖哭崩了或者恼怒了,他该怎么办。
他不怕女妖一尾巴或者一翅膀打碎他,他只怕对方言辞激烈地控诉他伤了自己的心。
而这种胡思乱想多了之后,他非常恐惧未来。
白及自己有反思过,自己的心太脆了也太奇怪了,普通人正常的日子,他应该过不好,因为他害怕。越是普通越是琐碎,他就越害怕。
所以,还是一个人按部就班的蹉跎着过日子最省心。
但偶尔因为本能也因为社会环境影响,他会希望自己未来能和某个女妖进入亲密关系——女魔就算了,他没敢想过。
这个女妖最好实力强大精神强大脾气稳定,生活上没有经济压力,德智体美劳五边形战士拉满,有什么话就说开了,不用让他猜,甚至不用太想起他的存在,只是需要时一翅膀或者一尾巴,把他召唤来,大多数时候两个人各过各的,主打一个可靠稳健的不怎么陪伴的平稳过完一辈子。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在幻想。
没有这样的女妖,就是有,人家也看不上自己。他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他常常暗自与室友对比贬低自己,你看,就一个寝室四个人,他长得不如千里好看,也不如封南有雄风受男生喜欢,甚至不如岁遮有趣可爱。
他没优点的啊!这也才寝室内而已,妖大那么大,有那么多出类拔萃的精英,他这么普通不起眼,他的未来怎么可能会有强大理想的不普通合心意的女妖,看中他?
然后,苏灯心来了。
他是在得知苏灯心是南国继承人后,怦然心动的。并非因为地位权势,而是……他会有一种错觉,认为冥冥之中,他那个从不抱希望,用来打击自己说服自己面对现实的美丽幻想,竟然成真了。
这是一种,仿佛发现自己也是上天的宠儿之一,不用太宠,只是记得他,给了他回应,他就激动不已。
很难解释的宿命感,那一刻,喜悦虚荣和一点点自卑心作祟的好奇,全都小心翼翼的冒头了。
他的心愿成真了,他真的接触到了这种完全令他不再害怕未来会塌掉,不再害怕家庭会破产,不再害怕他自己会再某一天潦倒街头无法抗衡现实残酷的女妖。
她足够强大,足够有势力。
但,她看得上我吗?经过试探,他拿到的答案是,看得上。
她心里有他,这就足够了。他不需要苏灯心对他有多爱,太爱了他会不安,这样刚刚好。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奇怪,自己的所求也很奇怪小众,但……他真的很满足。
当然,偶尔会不甘,想挣个高低,刷一下存在感。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优点,就是刷不过室友,他也不会计较太多。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想了一大堆后,白及的总结就是如此简单。
他投了赞同票,中立的赞同票。
他除了焦虑怎么向家里人解释,其他真没有了。
至于以后苏灯心腻了要打破这种神奇关系该怎么办,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安安稳稳不搞幺蛾子,即便将来苏灯心不要他了,也决不会什么善后工作都不管,让他潦倒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