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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路汐以为只是巧合,第二天在她按部就班地来兼职的时候,容伽礼和谢忱岸又提早到了,还是九号桌的靠窗位置,两个日理万机的掌权人都没随身带保镖秘书,跟低调出行在意大利度假似的。
路汐清醒的很,端着从头彻尾的前任女友关系,没有过度关注着。
偶尔端着托盘路过时,还能心平气和地回答一两句容伽礼的问题,偶尔在对方视线盲区的时候,借着闲暇无客功夫,才会拿出一张新的设计稿,虚心地向宋翌请教。
容伽礼和谢忱岸连续三日来这家。
前者神秘惯了没引起媒体界的人注意力很正常,后者那张脸,可谓是国际财经新闻报纸上的常客,有他占据头版的那天,是能将销量额冲一波纪录的程度。
以至于路汐又一次结束完兼职时。
跟拍的摄影师私下跟她透露:“最近附近很多同行。”
路汐在路边店铺买了份报纸,打算坐公交车回去看。
恰好也看到晚间报纸上占据头版的,正是谢忱岸,标题很清晰入目——【谢氏新任掌权人疑似婚变,接连三日狂吃绿色食品。】
配图。
是在茶餐厅的靠落地窗位置,谢忱岸被正面偷拍,而记者不知是没认出容伽礼,还是没胆量敢登报他,总而言之,一身浅色休闲西装的容伽礼仿佛在这万人如海的现实里隐身了似的。
路汐看到这幅画面有些恍惚,脑海莫名想起七年前的某张报纸上。
也是这样。
明明新闻上该出现的主角是容伽礼,头版写着的却是谢氏双生子。
摄影师看她在镜头下走神,出言提醒:“车来了。”
路汐有几秒间,忘记要做好明星表情管理,怔怔地抬起头,很快露出笑,将手指间的报纸对折,才故作随意地往车站台走两步。
回到酒店。
路汐看到祁醒也在,刚洗过澡换了一身黑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站在电梯里,却没闲功夫打理凌乱的头发,衬得英俊锋利的脸部轮廓都随和不少,却从始至终都拽着表情。
她踏入进去。
刚站定,祁醒正低头将钱包塞进牛仔裤兜里,随口搭话:“你猜我攒多少了?”
路汐拿捏不住他是不是又要蹭饭,矜持地说:“不知道呢。”
见怎么还防备上了,祁醒突然主动透露:“我赚了一百万。”
沿街乞讨能讨出一百万?
路汐双眼透着无奈,也学他说瞎话:“好巧,我也赚了一百万。”
电梯转瞬到了所住楼层。
彼此对视了眼,两个都信誓旦旦地声称赚了一百万的,端着怀里攒的那点儿薄薄钞票,头也不回往自己房间走。
路汐刚要刷卡进门,却发现轻轻一推就开了。
平时安静整洁的双人房内,此刻站了不少人,比起她和祁醒就被安排了一位摄影师跟拍,宿嫣是有整个团队随时服务,连圈内小有名气的打光师都配置上了。
而此刻,趁着夕阳的最后一点光。
宿嫣做好精致的妆发,穿了身雾蓝色的高开叉紧身裙,站在阳台上摆拍了好几组镜头,随后,又跟从节目组一位副导的指示,将拍摄场地移到沙发上。
完全象征性忽略了回来的路汐。
只有助理搬运花瓶过去时,看到她,委婉又歉意的笑了笑。
路汐站原地静了两三秒,什么也没说走到了卫生间。
她伸手将门关上。
虽不隔音,却能将外面一群喧闹的人隔绝在视线里。
路汐往浴缸边缘坐,拿出手机,恰好收到了宋翌给她发来的地址。
“汐汐,这是我熟悉的一个小老头的手艺店,你把两张设计图纸给他就好。”
地址是宋翌的美院附近街道,距离她所住的酒店也不算很远。路汐垂眼看完,快速归划了一遍路线后,又从包里拿出对折的报纸和图纸,以及三天内兼职赚来的所有零钱,仔仔细细数了三次,攥在手里,半垂着眼,盯着裙摆在默默地心算。
应该是够支付手艺费用了。
十分钟后。
路汐侧耳,听到外面拍摄的动静还是很大,猜测暂时是消停不了。
待在这闷着,不如出门去寻那家手艺店,她快速卷好这些纸和零钱往包里一塞,推门走了出去。
路汐就仿佛没回来过似的,但是等宿嫣依照副导的剧本,要去卫生间拍点儿生活气息的片段时,提前进去布置一番的助理却在浴缸内捡到了一张设计图纸。
她仔细看了看上面美轮美奂的蝴蝶钥匙胸针图案,走过来,拿给坐在床尾补妆的宿嫣看:“宿小姐,这是您的吗?”
宿嫣是珠宝设计师,助理先入为主设计图应该是她遗失的。
她没回答。
摄影师将镜头移了过来,在打光师布景下,宿嫣本人又是个极度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张脸蛋白到会发光,在不经意地低头某个角度里,虽眉眼不似路汐仿佛被女娲娘娘细琢过的精致柔和,左边的侧颜轮廓却有一点点相似。
她一向混的是国际珠宝时尚圈,设计风格也是精致高贵主义。
这张图纸的胸针毋庸置疑设计是很绝,就是勾描的手法不够专业。
几秒后,宿嫣勾起涂着艳红的唇,对旁观副导说:“我改变主意了,准备送粉丝一份价值昂贵的蝴蝶钥匙胸针,而不是品牌手表,可以把之前拍好的素材换下吗?”
副导:“可以。”
…
路汐出酒店时,没有叫上如影随形的摄影师,虽然她给粉丝准备的鸢尾胸针图纸早已经露在镜头下,但是另一张不是送给粉丝的,便不想曝光出来。
坐附近的地铁抵达了宋翌推荐的那家手艺店,天色越来越暗,街边环境看着一般,只有几盏摇摇欲坠似的路灯亮着,但不影响视物。
路汐很快找到门,轻轻推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留着潦草白胡子的店主坐在台前,戴着一副圆眼镜正打磨雕刻着精致手艺品。
她的到来,白胡子店主并不意外,很显然是宋翌提前打过招呼。
“图纸放桌上,二十四小时后来拿。”对方脾气瞧着古怪。
路汐点点头,将包搁在桌旁打开。
随后,白净的脸上表情怔了下,又细细地翻了一遍。
少了张。
路汐记得都卷起来了的,而鸢尾胸针图纸和所有零钱都没丢失,偏偏少了那张她心底最重要的,紧接着,整个人都有点始料未及的蒙圈状态。
白胡子店主看了她眼:“钱不够吗?”
路汐模样生的年轻又过分漂亮,被误以为跟宋翌一样,都是贫穷美院生。
她回过神,没想明白怎么丢失的,同时没忘来此的做什么,于是从包里掏出给粉丝设计的那张:“钱够的,劳烦您了。”
白胡子店主接了这笔生意,又继续打磨雕刻着手头上的事儿。
在茶餐厅兼职时,路汐早就得了宋翌的嘱咐这位虽瞧着脾气古怪,却胜在酬劳实惠又手艺很好,她将包抱在怀里,自顾自地欣赏了一圈柜上满目琳琅的精美手工品后,才安静地离开。
回酒店路上,还想着把无意间弄丢的图纸找回来。
路汐在街道边的铁艺长椅坐了会,数了数还剩下的钱,狠狠心,又去坐了三趟地铁。
可沿路看,沿路重新走过她来时的路。
路汐都没有看到有设计图纸的一丝踪迹,她手指头攥着的钱币越来也少,失魂落魄地看着玻璃窗口的自己,脑海中浮现了当初赧渊那句:
【那把钥匙你找到了又能怎样?七年的时间里,早就被海水腐蚀得锈迹斑斑……你找到,想还能给他吗?】
路汐脸是丧气的,难得这般委屈想哭,努力地花费近一分钟时间说服自己,可能她注定了跟这蝴蝶钥匙没有缘分的,就算想重新制作出来,上天也会让她遗失。
地铁到站。
冷空气随着紧闭的门开启飘了出去。
路汐身体麻木地站起,感觉也跟个幽魂一样,跟着飘出去。
她没有钱了。
就算还想坐地铁,贫穷的经济情况也不允许。
刚晃悠悠地出站,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路汐以为是摄影师终于发现她不在酒店打来询问行踪,看也没看,直接接听:“喂?”
许是她一时忘记掩饰好情绪,声音透出的委屈太明显,竟叫容伽礼顿了瞬,压低嗓音问:“你在哪?怎么了?”
路汐没想到是他,低垂眼眸的水晃了晃,下意识地看向脸侧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容伽礼。
她轻压着颤意的呼吸声,没回话。
怕此刻多说出一个字,会忍不住抽泣起来,手指紧握着冰冷的手机。
容伽礼背景音听着像是在某个热闹的晚宴上,他抬手打断了旁人上前的搭话,先撇开跟随的秘书走到僻静之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非常耐心等路汐那边调整好情绪,才开口:“不如这样,我们的冷战暂停一晚,你在哪?”
这是他第二次问。
路汐没声。
容伽礼注视着落地玻璃窗外的无边夜色,又给出新的方案:“嫌一晚太久,一个小时?”
“容伽礼。”路汐唤他名字,像是曾经也这样绝望的唤过了无数遍,只是这次身在的是异国他乡的深夜里,忍过哭意,竭力维持着一捏就碎的脆弱冷静说:
“我没有钱,没有钱坐地铁了。”
第32章
她没有钱了。
路汐一时不想回酒店,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继而抱着怀里的包又找了张沿街的铁艺长椅坐下,望着不远处汽车驰过的灯光,一团又一团闪烁着像是满天的星。
她听着夜风吹过树叶的簌簌摇动声响,像雨声,数着星星,一直数到了九十九颗时,等了好久,月下的身影终是出现了。
容伽礼刚从衣香鬓影的晚宴半途离席,还未来得及换一身衣,着了袭不浮于表面的纯黑色西装,翻领处别着羽翼胸针,无形中透着不容侵犯似的,随着他缓步走近,不露声色地将昂贵的胸针摘下,两指顺势自然地放进了裤袋里。
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
是路汐先开了口:“我这种咖位的女明星平时接戏接代言的片酬都不少,没钱坐地铁是暂时的,我很有钱。”
容伽礼冷静望着她听完,忽然笑了,却只是笑了一下。
路汐看着停在半米外的他,慢慢地又垂着脑袋安静了起来。
“除了坐地铁外——”轮到容伽礼开口,嗓子在夜色下听着有些干燥,带点沙哑意味跟她交流:“还想做什么?”
路汐因为他的来到,胸口的情绪起起伏伏:“看星星。”
她睫毛尖儿颤动,无声地将视线往容伽礼身上落。
容伽礼先是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随即拿过她怀里轻到近乎没重量的包:“跟上。”
路汐慢半拍地从铁艺长椅站起来,也没问跟上去哪儿,和他一起往前方走,这里没人认识女明星的她和位高权重的容伽礼,两人似乎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不用在意外界评头论足的眼光,以及去顾及身份阶级。
容伽礼早已经让随行的保镖秘书远去,他身边只带她,于是便拦了辆出租车,二十来分钟左右,来到了另一处托莱多地铁站。
起先路汐有点茫然,直到跟他继续往里走。
很快随着坐着扶梯一路往下,就犹如是置身在空灵缥缈的璀璨星空之中,她眼眸微微惊讶,眨也不眨盯着沿路墙壁上一片波光粼粼的蓝紫色星点,无论走多久,所看之处的地铁站内空间都是被浩瀚唯美的繁星围绕景象,让路汐逐渐脑子清醒,抿着唇,不由地看向了容伽礼。
怎么听都她像是随口一句看星星的无心之话,他却信以为真了。
容伽礼现身后,始终没有刨根问底她今晚失魂落魄的情绪从何而来,领着人进了地铁车厢,这个时间点乘客稀少,他选了一排干净的空座椅,让路汐坐。
他则是比宋翌更像是个护花使者,只单手抄着裤袋,立在她面前。
容伽礼即便已经尽量看似平易近人,但是他站着不动,自有与生俱来的锋芒气场,将这一小片地方形成了最安全的屏障。
路汐心头忽然涌上情绪,不想今晚的时间都这般静默,动了动唇:“你来过这吗?”
他的身份出行注定会有一群人跟随,不像是会屈尊降贵地坐地铁。
容伽礼低头,眼神锁着她:“嗯。”
她情绪稍微放松下来,愿意聊,便说得细些:“以前宁商羽在意大利就学一年,我和谢忱岸带温见词来找他度假,为了甩掉监视温见词行踪的数十位保镖,便中途弃车,坐上了这乘地铁。”
都是年少意气风发时经历的事情。
身在地位显赫的大家族里,即便是以防被亡命之徒绑架,出门带保镖是必不可少,而他们几人,最不喜跟温见词一起出门,只因他的保镖人数往往都是旁人的三倍以上。
实至名归的独苗——
倘若出了意外,他容家,有取而代之的继承人备选,俞池便是其中之一。
谢忱岸家中也有个日常违背祖训,自幼就立志做独生子的疯批弟弟。
宁商羽家族的兄弟就跟他名字里的羽一样多。
也就温见词的命显得额外金贵,他自己知道,所以比任何人都习惯被全程监视。
容伽礼回忆往昔,往下说:“刚上车厢,温见词就主动给保镖通风报信了。”
路汐虽然跟这些人都不熟,却听得认真,怀着不可示人的隐晦心思想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往,轻声问:“那你们没对他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