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袖娘接过韶宁的信,拿出准备好的灵石袋给韶宁。
韶宁接灵石时被她指尖点了点掌心,她浅笑道:“希望姑娘下次来找奴家,是因为姑娘的私事。”
交代完一切后,韶宁和应阮走出千金楼,他长发间的猫耳和身后尾巴格外引人注目。
走到人烟稀少处,他们按什么法子来的,就怎么回去的。只是猫落地时,再次化作了一丝不挂的人形。
她捂着眼,背过身等他穿衣服,“你就不能变成猫再回去吗?”
到时候魏隐之看见他,不知道会怎样生气。
“不行,变成猫一点都不快活。”
应阮套了一身墨裳,他生得眉眼深邃,骨架轮廓流畅清晰,比起韶宁院子里的人,不说话时多了几分异域风和侵略感。
等他换好衣服,韶宁一边想着措辞,一边往回路走。绕过浓雾,她步子一顿。
一只紫色史莱姆蹲在深渊边际,它作为外来客,正和一群本地史莱姆对峙。
是之前秘境那只史莱姆,它跑出了秘境,躲过明光宫的追杀,不知昼夜跑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了韶宁。
第58章 后院起火,狐哭猫叫
那夜秘境中史莱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但出秘境时太过于仓促,韶宁连和它说再见都来不及。
她被扛在江迢遥身上时,抬头看见史莱姆在后面努力地跟,圆滚的身子一蹦一跳,步子不快。
韶宁冲它招手,让它回去,说谢谢它。中间隔着的夜色太过浓厚,它的身影被人海淹没,她的声音被喧嚣侵吞,它应当是没有听见的。
既然没有说再见,所以它跨越山跨越江与河,跟着空中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气息寻来了。
深渊史莱姆都是淡蓝色的,只有它是紫色。加上在秘境中常年经历厮杀的原因,紫色史莱姆的身子比平常史莱姆都大。大部分史莱姆都忌惮它,一触即分的大战在韶宁来时罢战息兵。
紫色史莱姆滚到韶宁脚边蹭蹭她,它很开心,虽然身上破破烂烂的。即使史莱姆恢复能力很强,但是它身上的法力快被耗光了,短时间内难以再恢复。
把它留在这里的话,估计其他史莱姆要围殴它。
韶宁左手边跟着蹦蹦跳跳的史莱姆,右手边是抱臂准备看戏的应阮,一起回了深渊的小院子。
史莱姆不是毛茸茸,不被毛茸茸禁行令影响;旁边这个毛茸茸本来就是从家里出去的,不算捡来的。
这才想起她连他名字都不知道,韶宁问旁边的人形软软猫,“你叫什么名字,不打算回去吗?”
“应阮,我妖力还没恢复,回去等于没用。”
越往后,他的妖力恢复越慢,与其自力更生,不如在深渊认个冤种主人喂自己灵石,应阮为自己的英明点赞。
韶宁觉得他看起来身份是个不一般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慵懒与优越。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想了想,他是不靠自己工作都饿不死的人。
简称,富二代。
意识到什么,韶宁道:“应软,你名字还真带个软字啊,给你取名软软猫真是个明确的选择。”
“......是阮咸的阮。”
“哦。”
她惴惴不安地走到院门,推开时见魏隐之不在院子,长呼一口气刚踏出一只脚,就听见身边人开心大叫:“破烂院子,孤又回来啦!”
若至。
声音吸引来了魏隐之,他目光落到金发金瞳的应阮身上,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姆。”
他目光下移,韶宁后头还跟来一个紫色的邪物。
小狐狸闻声出门,看见应阮开始哇哇乱哭。“第四房,妻主怎么又带男人回来!”
人多好啊,人多热闹。韶宁生无可恋地想。
......
她跟在一言不发的魏隐之身后,拼命解释:“他是软软猫,他只是化了人而已,”
说一半她转过头,对背后一串粘着自己的生物吼道:“都去外面待着,不要排队跟着我!”
又回头来对魏隐之解释,“他心性和猫没区别,”韶宁揪着应阮耳朵,把他抓过来,“来,叫一声。”
应阮:“......喵。”
“还有这只史莱姆,它什么都不懂。”韶宁抱起身后的史莱姆给魏隐之看。
史莱姆顶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它不明所以:“姆。”
“还有狐狸,”她回头想抓狐狸,发现他已经躲角落哭去了。“至于昨天那个人,”
“他伤好了,我一定送他回去。枕玉你理理我嘛。”
韶宁在他面前双手并用地解释,魏隐之沉默半晌,最终只道:“下不为例。”
她拍拍胸脯,总算哄好了。
韶宁走前费力抱起史莱姆,把另外两个人连哄带骗地拖出去了,出门时还贴心为魏隐之关上了偏房的门。
软软猫晚上化为猫型就行了,史莱姆经过秘境几天调教后,它不会胡乱攻击人。韶宁准备给它做个小窝,晚上让它睡外屋。
她正准备动手,揣怀里的宫主令响了。
韶宁掏出宫主令,它发着微光,里头传来温赐的声音:“帝姬安否?”
“有话快说。”
温赐的心情很好,在那边哼着小曲儿:“无事,没人陪我说话。”
原来是宫主大人想找她唠嗑。
韶宁把宫主令放在脚边,听他絮絮叨叨开始讲话。
“江迢遥没死透就跑了,我搜遍了上界都没找到。”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任何遗憾:“狡兔三窟,杀了好几个赝品,真可惜。”
哦,在她房里。
“听说秘境中跑了只百年邪物,明光宫弟子全力搜寻都没找到,真稀奇。”
哦,在她脚边。
“姆?姆。”史莱姆跳过来瞧她在做什么。
韶宁把手中布料在它身上比了比尺寸,动手开始裁剪。
温赐那边的声音一顿,问:“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韶宁:“你听错了吧,我正忙着呢。”
他顿了顿,抓紧时间继续唠,剩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温赐能翻来覆去地说几个时辰。
待他快说完时,韶宁已经差不多把小窝做好了。
木板围了个小小房子,六面,只有最前面这一面没有封口,供史莱姆钻进去。
她递给史莱姆看,史莱姆奋起一跳,跳到顶上那面,把整座房子压了个稀巴烂。
“姆.....”
它和失落的韶宁站在一起,面对一堆废木板丧气地想,好像做错事了。
房内有一瞬间的寂静,徒留宫主令那边的温赐疑惑:“你那边到底是什么声音?”
......
忙完零零碎碎的事情,韶宁又去看江迢遥。
他已经能变回人腿了,但是还不能下地。韶宁把他扶到床上,重新上药后回到偏房。
她脱了鞋袜上床,去哄气了半日的魏隐之。
哄着哄着滚到了一起,榻上流动的空气缠绵,情意化作上瘾的糖丝绕在指尖,他情难自禁,微凉的手指从韶宁光洁的脊背一路向下。
魏隐之有个难以言说的喜好,兴许是因为以往性子清冷自持的原因,他很喜欢看韶宁为自己失控的模样。
他比任何人都先一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感性一再逾过界限,心甘情愿地将系着心魂的绳交到她手中,韶宁却只愿意蹲下身子给他一个不痛不痒的奖励。
只有她因自己失控到瞳孔涣散,放任自我全凭上位者操控时,魏隐之才能感到她是真真切切在乎他的。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谎言,只有身体本能的反应。无关其他,只有她与他。
唯有这一刻,他游刃有余,她溃不成军。
长指拨开她面上的碎发,魏隐之俯身吻上韶宁的唇,门忽然从外被重重撞开。
“姆?”
史莱姆从外头跳进来,它一路找寻,发现了床榻上的韶宁。
“姆。”它蹦蹦跳跳,跳到床边守着韶宁,蹲着身子开始养眠。
在秘境中史莱姆就是这样,夜间守着她睡觉。
意识到房间里没有杀意,史莱姆很快就蹲着身子睡着了。
韶宁把史莱姆抱到外屋,尴尬笑笑,“要不,继续?动静小一点。”
她伸手拉上床帏,倾身咬上魏隐之滚动的喉结。
他的指尖落到了韶宁锁骨下发烫的神纹上,正欲往下,床帏忽然被人拉开。
应阮看了一眼,嫌弃道:“又在卿卿我我,好了叫孤啊,孤要睡觉。”
猫总是不屑于靠近情浓时的小夫妻,但是他想睡床。
他变回软软猫的模样,跳到窗台舔爪子,并示意他们快一点。“喵。”
“......”
超级无敌大若至。
第59章 “会有人替我守护殿下。”
小夫妻的夜间生活被严重影响了。
罪魁祸首是应阮。
魏隐之在收拾院子,韶宁在和床上赖床的猫耳青年吵架。
应阮无辜:“我不是变成猫的样子了吗?之前不是也看见你们亲亲嘴吗?”
韶宁气愤叉腰:“那能一样吗?我以前以为你就是一只聪明的赤金奴,不知道你开神智了啊!”
“我不管,以后你在外屋打地铺。”她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被褥丢给他。
“你虐待宠物!”他抱着被褥不甘抗诉,被韶宁一脚踹出里屋。“睡你的!”
撵走了应阮,韶宁坐在床边拍胸安慰自己莫生气,生气气坏自己。
想到江迢遥的伤不危及性命,看来深渊之心是真的省下来了后,她从床底拿出深渊之心,咬破指尖滴血在最中央天珠看,静静等待它的反应。
深渊之心光芒先是更甚,然后逐渐黯淡,里头的法力化作实质性的光带,从天珠中流出,沿着韶宁掌纹流入经脉。
法力流尽后,深渊之心化成一缕灰,消散在空中。
流入经脉的法力像是初春冰雪融水,混杂着碎冰,冷意蔓延到四肢,韶宁冻得嘴唇哆嗦。
她踢了鞋钻进被窝,企图获得更多的暖意。
细密的疼痛来自每一寸经脉,深渊之心中的法力在与体内本来的灵力在互相试探,逐渐亲近,冰遇暖流融化,混为一股,难分彼此。
韶宁垂着头,整个过程中她浑身经脉被冻得麻木,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过去。
她感觉四周一切景象虚晃缥缈,灵魂飘在半空中无法落地。
韶宁意识混沌地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和原著描写完全不一样,于是挣扎着想要摆脱全身的乏力,如同在沉溺在梦境中的人想要睁沉重的眼皮。
指甲嵌进掌心,些微疼痛带来真实感,等到眼皮上的沉重完全消失,她终于能够睁开眼。
‘殿下还没睡醒吗?’
二十七正在为她挽发,他用一支玉簪将手中三千青丝挽起来,抬眼与镜中人对视。
他那双异瞳金昭玉粹,右眼是琥珀澄净,华光昭昭;左眼如冷青色的泉中玉,水色濯濯,剔透清亮。
明明都不是魔族,独他生得这般好颜色。
魔域中的其他种族很少,禁忌主是一位人修后生下的孩子,她的生母难产而亡。
魔后把她领到宫里,当做自己未能出世的女儿。
二十七是父皇为她挑的夫侍,她年幼时不懂风月,只是看见漂亮少年就走不动道,想扑过去要抱抱。
没过几日,她依稀记得父皇把她抱到王座上,指着殿下跪着的众多漂亮少年,对她说全天下的好儿郎都在此处,她想要谁,谁就是她的。
她问父皇:‘夫君?夫侍?’
古魔神朗声大笑:‘奴隶。’
魔族便是如此,行事肆意妄为。他们不懂善恶,只管随心所欲。造下的孽,每一笔都是要偿还的。
其他人都惶恐不安地低着头,只有生了一双异瞳的少年仰头望向高坐在王座上的她,放肆又热烈。
她为这个少年走下王座,蹲下身子,小手捧着他的脸细细瞧。
很合她的眼缘,所以她选了他。
......和其他二十六个少年。
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他。禁忌主每次都这样哄二十七。
她一直在等父皇践约,父皇允诺,答应让二十七做她的正夫。
禁忌主无聊之际和殿门口的小婢女打赌,赌是母后大肚子里的孩子先出世,还是二十七先嫁给她。
她赌输了,母后先生了一个皇弟。禁忌主愿赌服输,送出了自己最爱的一套花钿。
父皇送了她一座白玉京,他拿走她的太释玉,说是婚约之证。
她牵着二十七站在偌大的白玉京面前,一眼望不到头。问父皇,‘那只罗睺正夫允不允许二十七和我住在一起?’
古魔神想到那只罗睺的性子,罕见地沉默了。
禁忌主读懂了他的意思,对方一定是个善妒的男人。
她不能接受善妒的夫侍,想着对父皇软磨硬泡一段时间,兴许这段婚约就能取消了。
白玉京坐落在她的封地,父皇没过多久就把她送出了魔宫,把她送到封地。
父皇说她是人,她罪不至此,不应该为魔族世代造下的孽而魂飞魄散。
二十七跟着她一起来了,后来他还是跟着很多魔将走了,回到了魔域主战场。
走前他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以后会有人代替我守护殿下,从生到死,再不分离。’
她没能读懂二十七的意思,只知道几天后她的父皇死了,她的母后死了,她的两位皇兄,她的夫侍,全部都死在了神罚之下。
她承载着余下魔族所有的期望,带着玲珑骰,在大雪中踽踽独行,为他们收尸。
她在残破尸首中满目茫然,挨个取出他们的心头血,凝聚为法力注入玲珑骰中。
在层层叠叠的尸骨中她找到了二十七,她蹲下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细瞧这张熟悉的面容。
他最漂亮的两只眼睛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血窟窿。
没有这双眼睛,她还是很喜欢他。这次不是哄人的话。
然后所有人的尸骨被堆在一起,禁忌主站在残余魔族最前头,看漫无边际的雪色中聚拢一笼火,破败的灰与洁白的雪一同飘下。
灰烬落入她的眼睛中,她捂着眼睛哭,悲不自胜。
第60章 谁去谁留?各凭本事。
韶宁侧躺在床上,眼底映着床帏与几根整齐排列的房梁。
她躺了许久,起床揉搓发酸的眼睛,又摸摸胸口,感觉胸腔鼓胀得难受。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感情被揉成一团,全部塞进了她的胸腔,一时难以消化。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起身下床打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