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有写。”
庄青鱼答得直白，看向晏池时，那眼神就差没说：只有你成天贪玩不看书。
“其实啊，这学识呢，它就是讲究一个互补，师姐会的我就不用会了。”晏池摇头晃脑地说完，继续埋头在碗里苦干。
吃也挡不住他的碎碎念，庄青鱼好笑，给他切下一块位置最好的羊腿肉，放到他面前海碗大的盘子里。
晏池立马扬起一副小太阳般灿烂的笑容。
“多谢师姐！”
……
第087章 她是鬼帝吗（1）
天衍王朝新帝登基。
公主继位在史上本就少见，本就引得各方势力关注。
更别谈半路杀出一尊真仙法象。
当日，天衍皇宫大门外，真仙法象降临时，那场景不知震撼多少过路人。
真仙法象也被许多修土留影传开。
起初修仙界只是震惊于那位前辈真仙境界的修为，对那尊法象并无太多了解。
直到留影传播开来，传播到此方天地的各方老祖手中。
……
“是她？！”
皓首苍颜的老者跌坐回椅子上，手中留影玉石摔落在地。
旁边的中年修土连忙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石，蹲在老者身边询问：“师祖，您知道这位前辈？”
这只是他徒孙从天衍帝都带回来，给他们瞧瞧的留影。
他想着，师祖他老人家活得久，说不定对此方飞升的真仙修土了解更多，便拿来给他老人家看看。
不想师祖他反应如此之大。
“完了、她还没消散，这大陆真要灭了，要灭了啊！”
老者兀自呢喃，浑浊的眼睛一片空洞，已经听不进去旁边中年男人焦急的呼唤。
“师祖、师祖！”
老者完全听不到他的话，嘴里不断重复：“大寂灭、大寂灭又要来了，要来了。”
三百年前那场浩劫，又要来了。
――
与此同时。
大陆南部。
鬼都境内百鬼夜行，阴风呼啸。
鬼王统御一众鬼修登上祭台，以恶鬼祭阵，冲天血光映得夜空满月渐红。
「恭迎鬼帝回归！」
「恭迎鬼帝回归！」
鬼修发出的魂音无比激奋，震得一众冥府修土只能开魂器抵挡魂音冲击。
“动手！”
罗t取出双面镜，镜上反射的寒光将祭台上用于祭阵的恶鬼全部吞没，囚禁在炼化那面镜内。
“冥修？”
为首的鬼王站出来，操控他炼制的身躯，挥手结阵，保护台上的祭阵仪式继续进行。
“鬼帝已经降临，就凭你们也想阻止？”
“凡事总得先试一试。”
另一道声音插入，男子浑身上下笼罩在黑色斗篷内，漆黑面具遮住他整张脸，只露出一双金色眼眸。
鬼王见到他，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
“拖着这样的身体出来，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不过是在其位，谋其事。”
男子说完，罗t为首的一群冥修聚到他身边，低下头，恭敬唤他：“府主！”
“商徵羽，你何苦呢？”鬼王眼中难掩惋惜，“你该知道，我并不想伤你，你们也度不了我，回去吧。”
“师叔祖，再这样下去，你我迟早会有一战。”
商徵羽抬起头，直视对面的鬼王，“师叔祖若不愿停手，今日我们就在这里，做个了结吧。”
“哈哈！”
鬼王的笑声里无尽悲凉，“世人将你伤至如此，让你见不得半点光亮，你当真就不恨吗！阿乐！”
“我恨。”商徵羽的回复很是平淡，却无比笃定。
他当然是恨的！
剥皮挖眼，见光犹如烈火灼身，如何不恨！
“既然恨，那你又何苦保护他们！何苦糟践自已！”鬼王朝商徵羽走过去，抬起手按在商徵羽的头顶，“阿乐，回冥府去吧，你阻止不了我。”
“师叔祖，我有我的责任。”
他恨，但救他之人，养他之人，如师如父，教导他要做好这冥府之主。
师父飞升上界，他继承师父之位。
在其位，得谋其事。
商徵羽那双金瞳对上鬼王完全漆黑的双眼，缓慢开口：“师叔祖，你若不杀我，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坏你图谋之事。”
有时想想，他若一死，倒也畅快。
“你这身皮，是你师祖当年冒死为你寻来续命的。你就和你那个师父一样，站在世俗那边，选择背叛自已的恩人！”
鬼王身上鬼气弥散，手掌下移，猛地掐住商徵羽的脖子。
“府主！”
商徵羽朝罗t那边抬起手，阻拦他们靠近。
“鬼帝已经回来，你们阻止不了任何事！她会带领天下鬼修荡平大陆，杀到无一生还，用血洗净世间所有罪恶！”
鬼王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是癫狂。
商徵羽握住他的手腕，费力说出：“师祖、师叔祖，都是我的恩人。可师父、何尝不是？”
他能如何？
幼时救他性命的师祖与师叔祖要灭世，抚养他长大的师父要救世，他能如何？
他不管站在哪里，都是错的！
唯有一死，方可解脱。
鬼王死死盯着他，五指收拢，掐紧他的脖颈。
商徵羽松开他的手腕，笑得凄凉无奈，“师叔祖，抱歉。”
“轰――！！”
随着他话音落下，祭台上传来爆炸巨响。
就在众多鬼修与冥府修土交战时，二十多名苍髯老者潜伏至祭台四周，引爆符。
“你！”
鬼王从未想过有这天，“你竟然勾结这些外人，和他们一起来对付我？”
此刻商徵羽的命就握在他手里，生与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师叔祖、抱歉……”
商徵羽合上眼睛，他从未想过要从鬼都活着离开。
“府主！”在场冥修心中悲苦。
众人已经做好商徵羽在此陨落的准备，不想鬼王却反手将他甩到一旁，狠狠砸进祭台废墟里。
商徵羽捂着胸口咳出血来，血液顺着面具边沿，流到他脖子上。
“你们就算阻止我将鬼帝请入鬼都，又能如何？鬼帝已经重现世间，所有人都得死！”
鬼王笑容诡谲，视线扫过联手偷袭祭台的那些苍髯老者。
“既然你们今日送上门来，我便先杀几人，为鬼帝回归洒血庆祝！”
他当年被那些老东西囚禁在这鬼都，无法离开。
这一关就是三百多年。
今天可算是有外界修土送上门来，给他宰几人泄愤了！
――
远观祭台周围的厮杀，晏祉看向令狐璇，摇了摇头。
“祭台被毁，召唤中断，鬼帝未曾出现。”
令狐璇的神色不比那鬼王理智多少，“当年就是那鬼帝，从我腹中挖走池儿的心脏！她能从大寂灭一战逃出来，还未魂飞魄散，必是靠着池儿的心脏在养魂！”
三百年，她总算看见一丝希望。
“必须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一定要将池儿的心脏取回来！
“鬼王这次召唤受阻，以他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还会召唤鬼帝第二次。派人守在这里，鬼帝一旦出现，立即通知我！”
令狐璇下令，狐族修土恭声应下。
晏祉比她要冷静一些，取出留影玉石细看，问令狐璇：“你真觉得，她是鬼帝吗？”
鬼修无形。
那位灭世鬼帝，他们也只在三百年前大寂灭一战中，窥见过对方作战时召出的魂力法象。
那尊法象，与天衍皇宫大门外这尊法象，极为相似。
可以说几乎相同。
但……
晏祉指着庄青鱼法象上的血色双眸，“这里，不像。”
第088章 她是鬼帝吗（2）
时间过去太久，当时大战，场景混乱，令狐璇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唯有剖腹取心之痛最为清晰。
“是不是总要先找到她才能知道，既然鬼王都觉得是，那我更希望她是！”
见令狐璇起身要走，晏祉起身拉住她的手腕，问：“做什么去？”
令狐璇回答：“去天衍皇宫，我要找那位新帝问清楚，她究竟与鬼帝有何牵扯。”
“她是严霆的二弟子，池儿的二师姐。”
晏祉提醒：“天衍帝都还有宫翎那小辈坐镇，你注意些轻重，不到万不得已，莫伤到她们。我估摸着，各方势力找她询问此事的避世老祖应该也不少。”
老祖，也分真正避世的，与随时可以出现的。
那些真正避世的老祖，都是从三百年前那场浩劫中存活下来，潜力不足，无法再从此方天地飞升回上界的。
放眼此方天地，从那时活下来，既未陨落又未飞升的，只有寥寥百人，平常几乎不见人影。
今日商徵羽能聚集二十多人在此，已是不易。
恐怕这一趟得陨落大半。
令狐璇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只是去询问情况，如果那位新帝如实交代，只是掐个问心诀的事，她不会做什么的。
……
短暂休整一夜。
次日清晨，五人再次动身，向西南方向出发。
周礼驾驭锋兀鹫在前面引路，庄青鱼御剑跟在他们三人身后。
“青鱼师姐，五光灵砂得在州西南的霞光窟才能采到。那边蛇蝎妖兽成群，师姐和晏师兄一定记得把旭阳光晶带在身上，强光强热可以驱散蛇蝎。”
“好。”
庄青鱼听完周礼的叮嘱，切断传音，专心御剑。
即将到达任务地，庄青鱼御剑也平稳起来，不再像前几天那样花式操作。
但晏池还是像前几天那样挂在庄青鱼胳膊上。
“师姐，你锻炼御剑，锻炼得怎么样？”晏池非常乐意充当庄青鱼的锻炼工具。
庄青鱼睨他一眼，眼中含笑，答：“尚可，不过师弟这身板小了点，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太轻了，站在雨寒剑上也没什么重量。”
晏池瞬间垮下一张小脸。
要不是还记得他的伪装，他现在真想原地长大，变回成人模样，让她知道到底谁才是小身板。
“三师兄先前还说我是胖娃娃。”晏池嘀咕。
庄青鱼问：“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晏池立马改口，“听师姐的。”
“那就是了，师弟还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师姐带你出去多吃点，你离胖娃娃还差得远。”
就这二两肉，带他跟没带一样，庄青鱼御剑时根本没感觉到来自晏池的重量。
一听有吃的，晏池把庄青鱼刚才说他没几两肉的话抛到脑后，赶忙回应：“好啊！”
“抱紧些，到了。”
庄青鱼提醒一声，晏池立刻把她的胳膊抱得更紧。
前方，绵延不断的石窟霞光漫天。
阳光照在洞窟石壁上，特殊的石质反射出五彩霞光，整座霞光窟如同坠落凡间的仙庭一角。
锋兀鹫俯冲直下，在低空盘旋几圈，收拢翅膀降落在地。
雨寒剑随后从高空坠下。
刚下坐骑的周礼三人，“咕咚”一声吞咽口水。
“庄师妹是我见过御剑最狂野的修士，没有之一。”谢书棠有感而发。
这一路过来，她都不知道庄师妹的金丹里究竟储存了多少元力，能撑得住她如此消耗。
她更不知道，晏师弟和庄师妹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究竟有多纯粹美好，能支撑他全程待在庄师妹剑上。
谢书棠摇了摇头，实在是看不懂。
“太好玩了！”
晏池从雨寒剑上跳下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师姐下次再带我玩好不好？”
“好。”庄青鱼收剑。
谢书棠心想：或许这就是天才吧。
天才在俗人眼中总是疯癫的。
周礼对内门亲传的变态程度还算有所了解，很快回神，和四人说起：“现在天色不早，我们尽快去采五光灵砂。入夜后，这里气温会骤降，蛇蝎也开始出没。”
五光灵砂产自霞光窟石壁。
经历一天光照风蚀，石壁上会自然脱落一层砂石。五光灵砂便混在这些砂石中，需要先采集砂石再二次筛选。
更为精贵的是，五光灵砂不能强刮，不能落地。
他们只能在风刚刮下砂石的时候，在砂石自然脱落石壁之后，立刻收集空中砂石。
五光灵砂一旦落地，与普通砂石无异，也无法再作为炼器材料使用。
“好，这边日落时间较晚，离日落还有一个半时辰。戌时初刻，太阳落山前在此处集合，去城中客栈休息。”
庄青鱼说完，其余四人点头同意。
五光灵砂采集不易，要想达到任务量，不在这里待个十天是不行的。
霞光窟一到夜晚蛇蝎成群，蜈蚣毒蛊乱爬，在此过夜风险太大。不如辛苦些，来回多跑几趟。
“没问题就散开干活吧，出意外立刻传音。”
“好！”
――
“师姐，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收集？”
晏池和庄青鱼一起，把乌蚕丝织成的锦缎铺在地上，继续问：“不是说五光灵砂不能落地吗？”
他瞧别的修士收集五光灵砂，都拿着乌蚕丝炼制而成的储物袋，追着空中飞舞的砂石上蹿下跳。
“我看书上写，五光灵砂之所以需要风自然刮落，是风道使然。刮过霞光窟的风，从西面毒雾密林而来。风中毒雾在此处侵蚀石壁，与阳光和此处独特的石质一起，造就五光灵砂。”
阳光、霞光窟石质、以及裹挟毒雾的风，缺一不可。
晏池又被师姐上了一课，点了点头，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所以地上残砂会均分消散毒雾，五光灵砂落地便与普通砂石无异，我们只需将它们与地上砂石隔开就行？”
他想起乌蚕丝是做什么用的了！
老爹炼器时和他讲过，乌蚕丝是避毒隔毒的。阿娘炼药经常会用到乌蚕丝手衣隔手，所以老爹隔三差五就会炼造几双手衣备着。
难怪收集五光灵砂，必须用乌蚕丝制成的储物袋，这样可以保证毒雾不散。
庄青鱼听他说完，点了点头，“理论上讲是这样的。
“五光灵砂刚被刮落时，性质最不稳定。随着二次筛选，以及存放时间变久，它会越来越稳定，不会再从五光灵砂变回普通砂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