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很漂亮,又娇小皮肤又白,不愧是雪狐族,能养出那般好看的雌性。”
兽人们正常交谈的声音本就不小,这话就自然而然的传进了白霜的耳里,立在头顶的那对豹耳竖着,如同警惕的雷达,白霜手上清理积雪的动作也一顿。他看向站在一边表情不自然的嘉莉,眼底一片乌沉。
娇小,皮肤白,漂亮。那些兽人的形容让白霜脑海里直接跳出了池鸯的模样,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兽人们交谈中的那句“荀老养子的伴侣。”
雪豹清悦的嗓音压低到沙哑的问道“银宵的伴侣?”
嘉莉双手交叠的放在胸前,目光躲闪着。在白霜颇有压迫力的目光中根本就不敢和他对视。这时一道懒散的声调在嘉莉身后响起。
“对啊,我的伴侣。”银宵浑身一股子的漫不经心,白霜眸中冷意盛盛的看着银宵,而狐狸将手搭在嘉莉肩膀上似笑非笑的与雪豹对视,沉默了一会儿后,白霜继续问道“她在哪。”
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她指的是池鸯。嘉莉低着头不说话,银宵挑挑眉不回答。白霜眼眸清冷,散发着逼人的盛气,声音里带着怒气又问了一遍“她在哪。”
“她不想见你。”银宵收敛了笑意,声音里倏然多了几分严肃,刻意咬着字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池鸯说,不,想,见,你。”
“不可能。”白霜嗤之以鼻的反驳,那个万般依赖自已的女孩,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是真的。”嘉莉小声说着。
这倒是让白霜愣住了。银宵因为之前嘉韵的事对他一直有敌意,所以他可以当银宵在开玩笑。可是嘉莉也说这是真的,再结合荀老跟自已父亲说池鸯并不在这里。三者结合,恐怕真的是池鸯不想见他。
雪豹眉头骤然拧紧,握紧的手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他想问为什么,可抿紧的唇却没能张开说出话了。
雪豹的心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争论,一边叫嚣着说去找池鸯,当面问问她为什么不见自已,另一边嚷嚷着注意自已身份,你说好不跟她再有过多交集。
良久,白霜低下身,一声不吭的继续清理起积雪,厚厚的积雪冰凉到好似顺着他指尖一路凉透了全身。他知道,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可是池鸯不想见他和荀老养子伴侣这两句话像是变成两根尖刺扎在了他心底。
银宵漠视的瞥了白霜一眼,没再理会,转身去给正在熬草药的荀老帮忙去了。
嘉莉看到白霜本来耸立的耳朵都悄无声息的垂了下来,实在于心不忍的用胳膊肘碰了碰白霜,见他看过来便用眼神示意的往上瞟,以此来暗示白霜池鸯在哪里。雪豹也抬眼看过去,不着痕迹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嘉莉,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阴沉着。
第23章 雪崩后的瘟疫
聚在一起清理着集结地积雪的兽人们不会想到,一场瘟疫跟昨天那场雪崩一样,来的又快又狠。
起初是昨天夜里被救起来的一个白熊族的兽人像吃坏了东西一样腹泻不止,还伴随着呕吐。他的亲人着急忙慌的来请荀老去看过一次当时荀老认为是昨天那兽人被埋在雪地里着凉导致的腹泻,便拿了止泻的草药。
但是没想到几个小时后,有着同样症状的兽人越来越多,而最初发病的白熊族兽人已经神志不清,眼眶凹陷产生极度的缺水,没多久就停止了呼吸,他躺的那处满是粪便与排泄物。
说到底这个世界的医学知识是很匮乏的,就连身为巫师的荀老给人看病也不过是依靠着常年的经验,这场瘟疫来的突然又离奇,直接将所有人打了个束手无策。
已经清理出来的集结地用兽皮支起宽大的帐篷用来安置病人,因为呕吐和腹泻导致周围都弥漫着难闻的气味。算了一卦的荀老脸色很是难看,死亡像一片黑云沉重的盖在每个人头顶。
雪狼族年轻的族长朔星当机立断,由山脚下为分界点严格把守,上面的兽人不能再下山前往集结地,而已经在集结地的兽人也不准再上山,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想阻断瘟疫的传播。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山洞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已经大半天的时间,除了嘉莉上来取了一次草药,荀老和银宵没出现过一次。池鸯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担忧,银宵在下山前说过今天会带她回雪狐族,可是都这个点了,还没见人出现过。
放心不下的池鸯披上斗篷将自已裹了个严实,鼓起一口气迈出山洞。往下看过去,底下火把晃动的明亮与山上的黑暗形成对比。沿着山路,池鸯谨慎小心的往山下走去。
女孩踩着地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声,还未到山脚下看守的雪狼族兽人便发现了她。
“山下爆发瘟疫了,不能下来。”远远的,雪狼族兽人对着池鸯摆摆手喊着,示意她回去。
池鸯脑子里警铃大作,她想起以前在书中看到的古代爆发瘟疫时,整座城的人无一生还。
瘟疫这个词这对落后时代几乎是灭顶的存在。
站在原地的池鸯看着不远处人影憧憧的景象,心中的担忧达到了最高点。荀老他们,都在山下。
来不及多想,池鸯没有听雪狼族兽人的话往回去,她抓紧斗篷边缘,加快脚步往下去。见状,雪狼族兽人连忙上前几步去拦,嘴里还嘟囔道“说了爆发瘟疫了还往下走,你。。。”
在看清池鸯的脸后,雪狼族兽人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出神的望着池鸯。
趁着雪狼族兽人一时分神,池鸯拔腿就跑,占着自已身形娇小灵活的躲过了雪狼族兽人来抓她的手。但是还没跑多远就被迎面走来的人一把抓住了胳膊,池鸯被扯的差点摔倒。
“池鸯?”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喊出了池鸯的名字,女孩稳住身形去看,雪狼族族长朔星淡淡的看着她,在池鸯嗯了一声表示是自已后,薅着她的胳膊往上走。
被扯着走的池鸯反应过来后拼尽全身力气想从这个陌生人手里逃脱,她抓着朔星的手腕想挣脱开。“你放开我!”女孩惊恐的挣扎着,急中生智的往地上一坐,往后倒借用身体的力量来阻止被陌生人带走。见那兽人啧了一声想上前将她拉起来,池鸯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紧闭着双眼声音颤抖的喊出了白霜的名字。
下一秒,扯着她手的力道一松,池鸯被捞进了个裹着寒气的怀抱,头顶传来银宵标志性的混不吝腔调“小池鸯,又叫错名字了。”
被吓得不轻的池鸯抬头对上了赤狐金色眸子,含着笑意的目光平稳了她因为惊吓猛然跳动的心脏。虽然没明白银宵口里的“又叫错名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见自已安全了,女孩红着眼可怜巴巴的瘪嘴,无声的控诉着。
赤狐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像安抚受惊的小兽,口吻带着责备的说道“你就不能温柔点?看给我家小池鸯吓的。”
池鸯皮肤嫩,被拉扯一番手臂上擦红一片。被低头打量她的银宵看个正着,这下口气更是不善了,对着朔星开始骂骂咧咧道“狼崽子你不知道轻点啊!”
朔星也毫不客气的骂回去“又不是故意的嚷嚷什么!”
“不是故意的给人都弄地上去了!”
“她自已坐下的关我什么事啊!”
像极了两个幼稚鬼打着口水战,你骂一句我回一句谁都不落下风。银宵将池鸯往身后一塞,大有一副要干架的姿势,吓的池鸯连忙抱着银宵的手臂来阻止他。
“鸯鸯。”
听到这声呼唤,池鸯身子一愣,缓缓回过头与白霜温柔克制的目光对视上。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胸口不明显的起伏,那是短时间迅速奔跑产生的反应。
池鸯刚刚下意识喊的那句白霜被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本来还听着荀老与他父亲商讨对策的雪豹像一道残影冲向声音的来源处,得偿所愿的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而本来还在吵架的银宵也听到了白霜的声音,偏头就看见池鸯两人不算清白的对视。莫名就心生不爽,随后像是宣誓主权一般将池鸯的手握住。
银宵的这一举动给池鸯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银宵强行挤入指缝,由简单的牵手变成更暧昧的十指相扣。赤狐还慢条斯理的将她拉了拉让两人距离更靠近了些。
池鸯手足无措到连目光都不敢再与白霜对视。心底却有点唾弃自已,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有种出轨被抓的错觉。
除去对待池鸯的温柔,白霜真的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他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唇角微微下垂,面若冰雕般抑制着上涌的气血,静默的眼睛冷冷的看向银宵。
赤狐却依旧含着笑,漫不经心的在嘴角漾起弧度,挑衅般的回应着白霜不客气的目光。
逃避可耻但是有效,这句话对于鹌鹑池鸯来说真的奉为真理。
在两个男人火药味十足的对峙下,池鸯默默伸手去摸斗篷的兜帽,而后动作小幅度的一点一点将兜帽拉起,最后把脑袋整个罩住,还特意拉了拉边缘几乎把脸都给挡完了。
只要我看不见,世界就不存在。
被忽视的朔星往前走了走,将两人对视的那道都快汇聚成实体的噼里啪啦目光阻拦开。小麦肤色的雪狼显得野性十足,他跨站在两人之间,长臂一挥将两人视线转移到自已的身上。朔星双手环抱在胸口,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视线落在池鸯身上带有敌意的边打量边说道“该上去的上去,该下去的下去。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朔星与白霜是很好的朋友,雪狼族的老族长去世时族里老一辈占着朔星幼小,抢夺族长的位置还将他赶出了雪狼族。在风雪中差点冻死的朔星被正好跟随父亲四处游走的白霜发现,阴差阳错的让朔星捡回一条命。在听朔星说完族中长辈为了抢夺族长位置而痛下杀手,雪豹族族长怒不可遏,带着族人一同前去替朔星讨回公道。
从那之后,朔星不仅无比尊重雪豹族族长,还与白霜成了好兄弟。而他刚刚知道池鸯的名字也是因为白霜知道池鸯一个人在山洞,所以提前跟他打了招呼让他照顾照顾池鸯。
听到朔星的话,两人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当务之急。银宵将池鸯往上推了推说道“小池鸯你回山洞,下面不安全。”
已经知道下面爆发瘟疫的池鸯明白银宵这是想保护她,但是池鸯在银宵放开她手的一瞬间又一把抓住不松开。仰着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眨着那双犹如黑玉般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银宵。
第24章 绝处逢生的卦象
看着女孩像是撒娇的模样,赤狐只好软了腔调哄着“乖啦,你先去回山洞,空下来了我让嘉莉上来陪你。”
但池鸯却更抓紧了银宵的手,含糊的哼唧了句不要。还没等银宵张嘴再说什么,池鸯又理直气壮的小声说了句怕黑。
这下倒是给银宵整不会了。
不过为了她的安全,银宵还是不肯让步,池鸯也固执的不肯松手。
白霜这时也缓缓走过来,视线在池鸯抓住银宵的手上掠过,他对着朔星问道“找一个近一点的山洞吧, 她一个人待在上面也不安全。”
雌性独身一人待在山洞,保不齐会不会发生什么事,这也是为啥白霜当时会让朔星照顾照池鸯的原因。
越靠近集结地的山洞因为近越抢手,这会儿早就住满了哪里还有空出来的山洞。在好友的请求下,朔星只得万般不乐意的将他住的山洞空出来把池鸯安插过去,而他自已跟着白霜和银宵往集结地去。
本来池鸯还是不愿意,想跟着去集结地的,但是无论是银宵还是白霜都拒绝了她,刚刚还火药味十足的两个人在这件事上倒是出乎意料的统一战线。
没办法,池鸯只得听话的往新安排的山洞里走。
不愧是雪狼族族长住的山洞,除了房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外,这个位置只要站在山洞口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在集结地的人。见池鸯没有下去的意图,雪狼族兽人也任由她坐在山洞口看着走远的三人。
女孩的视线落在白霜身上,雪豹是三人之间最高的,比银宵要高出半个头,走起路来步伐稳健昂首挺胸。边上的赤狐和雪狼依旧是不依不饶的边走边拌嘴。
忽然,白霜停下脚步回过了头,远远的和正在偷看他的池鸯对视上,湛蓝色的瞳孔在黑夜中如同璀璨的宝石,里面闪烁着火光的倒影。静静地看着池鸯,那快溢出来的温柔像一片海包裹着她。
雪豹微启唇,无声的念着她的名字。
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听得到声音,但是专属白霜的低沉声音仿佛裹着夜风传入池鸯的耳朵,带来一句让她面红耳赤的轻唤。
那声“鸯鸯”宛如一道惊雷在池鸯脑子里炸开,慌得她红着脸手脚并用爬起身退回山洞里。黑暗中,女孩胸口咚咚咚的剧烈跳动着,抬手捂着自已发烫的脸靠在石壁上滑落跌坐在地上。暗暗的骂了自已一句没出息,竟然会因为白霜一个眼神就心跳不止。
白霜自然将女孩害羞的模样尽收眼底,他收回视线垂头哑笑,遮掩住眼底蔓延的柔光。本来被池鸯不想见他这件事搞得烦躁不安的心也温软了下来,想着等忙完了再去好好跟池鸯说说话。
离集结地最近的几个部落的巫师都已经到了,而其他族群也已经陆续接到雪地爆发瘟疫的消息,和荀老齐名的那几位巫师也正在尽快的往雪地赶。
在这个世界,巫师算得上是知识最为渊博的存在。他们知天文晓地理,还能根据经验来替人治病疗伤。更别提像荀老这样厉害的巫师了。
但是几个凑起来都近千岁的巫师们在面对这场瘟疫犯了难,染病的兽人们上吐下泻,短则几个小时就脱水身亡。明明已经用了止泻的草药,还安排了人强制性给病人多补充水分,可就像无用功一般,毫无进展。
这场瘟疫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兽人被发现染病。最初被从积雪里救出来的兽人们有十来个发病,之后便是照顾他们的人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很明显这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这让现在待在集结地还未感染的兽人们惶恐不安,他们心里也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如果不能想办法控制传播和治愈,那么他们恐怕都会死在这里。
在死亡的威胁下没有谁能理智冷静,有少数兽人嘶吼着想离开集结地或是冲上山,却被守在门口的雪豹族兽人和守在山脚的雪狼族兽人制止。一时间无助的哭泣声从多处传出。
一处帐篷内,雪豹族族长和荀老等人都一言不发的坐着,雪崩和瘟疫已经是很多年前发生过的事了。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也就差不多白霜等人的年纪。可是那时候有凤凰,身为神兽的凤凰仅借用森林的治愈力就阻止了灾难的发生。
可是现在呢,他们应该怎么做?甚至严重点,这场灾难也直逼他们的生命。
“小辈们先走吧,先去外围住几天,如果没发现染病就赶紧离开。”荀老将手中用来占卜的骨块捏的互相撞击发出磕哒声,这场瘟疫从爆发到现在不过半天,染病数量达到了上百例,死亡率更是极其高。
雪豹族族长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白霜。他赞同荀老说的话,他们几个老骨头不见得能在这场瘟疫里活下去。更何况他们是主心骨,抛下这大批染病的兽人们临阵脱逃更是不可能的事,不如让小辈们离开,也算有所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