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族的部落是建立在雪地的小山丘后,那里能抵御风寒,四周都用石块作为围栏围了起来,住所则是用各种各样的兽皮绑在一起,再用木头做支撑将兽皮撑开成帐篷的模样。
一个矮矮小小的身影在帐篷外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太敢的模样。
“你干嘛呢。”纭涯端着食物走到帐篷口,低头就看见一个幼崽捧着什么东西探个脑袋悄悄往帐篷内看,小短尾巴还在身后左右摇摆。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幼崽吓得一激灵,尾巴毛瞬间就炸开了,猛地回头发现是纭涯后连忙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又埋怨的说道“哥哥,你吓我一跳。”
兽人的生命普遍都有几百年时间,而拥有魂兽之力的兽人更是能在世上存活千年之久。纭秀才刚满九岁,还是个妥妥的小幼崽,站在自家哥哥身边还没他腿高。
纭秀招招手让纭涯蹲下,然后给他看手里的东西。
“母亲说里面那个姐姐不像我们有皮毛保暖,她连夜做了件衣服和斗篷让我送来。但是我有点怕白先生。。”小丫头献宝一般将怀里灰白色的软和斗篷举到哥哥面前,可是说起白霜,那开心的小脸又耷拉了下来,连耳朵都贴在了两边成飞机耳了。
“白先生是好人。”纭涯摸着自已妹妹的脑瓜子安慰着。他母亲生纭秀这一胎时难产,存活下来的只有纭秀,这个小丫头被家里人当眼珠子保护着。
在纭秀五岁那年,雪豹族的分支部落路过猞猁族,其中一个贵族看中了玩耍的纭秀,想买走她从小培养成深宅玩物。猞猁族当然不肯,却被贵族身份强压一头。虽然最终保下了纭秀,但是还是给小丫头留下了阴影,让她对贵族有很深的排斥。
虽说哥哥坚定的告诉纭秀白先生是好人,但是她还是有点害怕。可是又架不住喜欢里面那个漂亮姐姐。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人,比之前见过的所有雌性都好看。于是在纭涯进去送食物的时候,纭秀跟在哥哥屁股后面也慢慢的走了过去。
纭涯跟白霜打了声招呼将手中食物放在被当做桌子的大石头上,然后将还扯着他衣角的妹妹从身后拉出来。“你不是有东西要给这个姐姐吗?”
被迫暴露在白霜两人眼前的纭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挪了挪,刻意的不去看一边的白霜,将手中物件往前递。
“我母亲说,姐姐会冷,让我将新做的衣服拿来给你。”小丫头将目光放在斗篷上,丝毫不敢往边上看。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净纤细的手,一上一下的从纭秀手里接过斗篷,一道软糯的声音传来。
“谢谢你。”
那件斗篷很厚实,拿在手上很有分量。翻开斗篷里面放着一件同色的衣服。将那件衣服抖落开才发现,那件衣服与她之前穿的吊带裙除了材质,其他地方几乎一样。
“昨天是母亲给你换的衣服,她说很喜欢你衣服的样子,试着做了一下。”
纭秀看着池鸯手里的裙子,自豪的解释道。她母亲是整个猞猁族最会做衣服的雌性,虽然只是最简单的长裙短裙,但是在这个人人只裹一块布的世界已经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这算得上是池鸯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一份真实意义上的礼物,不是在实验室那样,因为她听话而得到的奖励,而是有人觉得她会冷,所以特意为她做的礼物。池鸯很喜欢这条裙子,眼里都是掩盖不住的欢喜。
三人站在门口等着换衣服的池鸯,纭秀躲在纭涯身后,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只眼睛偷瞄白霜。白霜长得俊美,轮廓分明又深邃裸露在外的肌肉每一处都像雕刻的一般立体好看,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他站得笔直,神色淡然的望着远方。
换好衣服的池鸯走出来,衣服很合身。可以看出纭秀的母亲是用了心的,正正好是池鸯的尺码,长度盖住了膝盖,而斗篷则直接盖到了脚踝。但是出门时的冷空气还是让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白霜看着她光脚站在地上,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她抱起来放在手臂上坐着,软香贴近胸膛依旧让他忍不住心颤了一下。池鸯倒是熟能生巧一般搂住白霜的脖子防止自已坐不稳。
“那我们就准备离开了。”白霜将纭涯送来的食物收起来,他已经在此之前就跟天赫说过了,等池鸯醒来两人就离开。
“要!要走了吗?”听着漂亮姐姐要走,纭秀连忙从哥哥后面露出一个头,看着池鸯怯生生的问道“姐姐不能在这里多待几天吗。。。”
池鸯眨了眨眼,对着小丫头抱歉说道得走了。纭秀肉眼可见的失落,整个人都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这倒是让池鸯有点奇怪了,第一次见的一个小幼崽怎么好像很喜欢她。白霜见她疑惑,轻声解释说“看你漂亮,喜欢你。”
这话说的池鸯红了脸,她抱住白霜的脖子,转过头背对着纭涯兄妹在白霜耳边小声说“昨天也是纭涯发现了我,他母亲还给送给我衣服,要不晚一点点出发,我想去感谢一下纭涯的母亲。”
女孩因为凑近发梢落在白霜脖颈被扫的痒痒的,他不自然的偏头拉开了点距离,但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知道漂亮姐姐要去自已家纭秀很高兴,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说是家其实也就跟池鸯刚刚待的帐篷一样,只是像是一个家庭的几个帐篷凑在一起。纭秀走进中间的那个比其他几个大不少的帐篷,甜甜的喊了一声母亲后就扑了过去。
纭秀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雌性,她柔着眉眼宠溺的看着在自已怀里撒娇的女儿。听见声响抬起头就见纭涯带着白霜走进来。连忙招呼他们过来坐。
在跟白霜打了声招呼后,纭秀的母亲仔细的看着池鸯,那件衣服在她身上很得体,灰白的绒毛将她衬的更娇柔的。“纭涯说你昨天冻的发抖,我想你应该不是雪地族群了,就给你做了这件衣服。还喜欢吗?”
池鸯连连点头。
“你的双亲呢,怎么让你个雌性在外面流浪。”
这个事池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尴尬的笑了笑。这不解释反倒让纭秀的母亲以为池鸯是因为父母双亡才在外流浪的。善良的她叹了口气抬手握住池鸯放在桌面的手,没忍住的念叨了句可怜的孩子。
手背传来的温暖让池鸯觉得陌生又向往。她看了过去,那满眼的怜惜与慈爱惹得她心头暖暖的。纭秀的母亲让她想起来娜玛雅
池鸯没有见过自已的母亲,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跟哥哥生活在一起,直到后来到了实验室,是娜玛雅一直细心照顾着她,在她难过的时候会柔声安慰,会尽力满足她所有要求。而让她这个重要的实验品逃出了实验室还跳下了悬崖,实验室肯定会将这个错误怪罪在娜玛雅身上。他们会怎样对娜玛雅呢。。。
池鸯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心头发涩,垂下头转移话题来分散自已的情绪。
“纭秀说您很喜欢做衣服,我知道一些衣服的款式,可以画给您看看,这样之后可以做给纭秀穿。”
第8章 藏在心底的爱意
这个提议纭秀的母亲很喜欢,可是因为没有纸笔,几人便来到室外找了一块平整的雪地。
池鸯小脚通红的踩在白雪皑皑上,随手捡了根小树枝,蹲在地上划拉。
略厚的积雪像个天然的画板,将池鸯每一笔都精准的展示出来。她一边画着,一边偏头跟纭秀的母亲解释着。软糯的声音解说时较为认真,让人忍不住去仔细的听。
就是现代世界最简单的一字领泡泡袖等适合小姑娘的衣服,这些也是池鸯在时尚杂志上看到喜欢的衣服,她从小穿到大的,只有那同款白色吊带。她没穿过那些喜欢的衣服,她将它们画在雪地上教会了一位母亲,而未来这些衣服会穿在这位母亲疼爱的女儿身上。
到了出发的时候了,从这里到雪狐族的路途还长,雪地又没有森林捕猎方便,虽说纭涯已经送了些食物让白霜两人路上吃,但纭秀的母亲还是用兽皮袋子又装了满满当当的肉干递给了白霜。
“马上到雪季了,这阵子很多兽人都会出来捕猎储存雪季的食物,雌性单独在外是很危险的,你一定要跟紧白先生。”纭秀的母亲叮嘱着池鸯,还俯下身将她斗篷下端粘上的积雪拍落干净。
“母亲。”害怕会让两人心情不快,纭涯连忙制止了母亲还要多说的话。“白先生会照顾好池鸯的。”
纭涯还歉意的和池鸯说道“我母亲爱瞎操心,不好意思。”
池鸯摇了摇头,这是很新奇的经历,像极了要出远门的孩子被长辈唠叨着,有一种被人爱着的感觉。她不讨厌,相反,这是她向往的。
纭涯他们将白霜和池鸯送到了部落门口,白霜抱起池鸯与几人告别后向着雪狐族的方向去。池鸯回头看过去,小小的纭秀只有母亲腿高,被母亲搂在肩膀靠在腿上,见池鸯回头看过来,母女二人还抬手挥了挥。
一瞬间池鸯被羡慕塞了满腔,若是她也有一位母亲,是不是也会给她做漂亮衣服,会温柔笑着抱着她,而她也可以像纭秀那样无忧无虑的扑进母亲怀里撒娇。
“等一下,白霜。”
池鸯叫停了白霜的步伐,从他怀里咕噜落地,没等跟白霜解释就往回跑,在几人满头雾水中跑到了纭秀母亲的面前。
她呼吸急促,说不上是因为跑了一段路的原因还是紧张的原因,胸脯上下起伏着。望着纭秀母亲的眼神里带着乞求,她抓着斗篷的手指捏的发白,调整着呼吸想伪装平静,可是颤抖的鼻音暴露了她的情绪波动,就连张口说话都支支吾吾的了。
“您,您能。。。可以请您,抱抱我吗?”
如同试探一般,颤抖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酸。池鸯见纭秀母亲蹙着眉怔怔望着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已的唐突,满脸歉意的连连摆手解释。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可是她只是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了,她要怎么说,说她没有母亲所以羡慕纭秀有母亲抱吗?
池鸯的手被温柔的牵起,纭秀母亲往前走了两步,将面前女孩拥入了怀中,瘦瘦小小的一只抱在怀里更是让人心里泛疼发酸。
“孩子,照顾好自已。”
那是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好像还带着阳光的气息,舒服的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就仿佛漂泊太久的流浪汉拥有了一床软和的被子一样。
池鸯本就酸涩的鼻子更是难忍了,她抿着嘴强压着不哭,泪水却还是在眼眶里转着圈的汇聚,最后盛不下从眼角一颗颗落下。
“谢谢您。”
等到白霜和池鸯走到视线以外的地方了,纭秀母亲才牵起纭秀的手,和纭涯一同带小丫头回家。
回去的路上,纭秀拉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脚印,她一边玩着一边问道“母亲,那个漂亮姐姐为啥想让你抱抱她呀。”
“因为姐姐想她的母亲了呀。”
“那母亲你为啥同意要抱她呀。”纭秀咕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已母亲,“应该让漂亮姐姐的母亲抱抱她呀。”
纭秀母亲蹲下身,将纭秀弄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然后认真的回答女儿。
“因为漂亮姐姐的母亲不在这里呀,我替漂亮姐姐的母亲抱抱她。”
“可是母亲,你抱她的时候好像很难过。”
纭秀的话让纭秀母亲触碰女儿脸的手顿了顿,她怜爱的看着女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难过。
她觉得,如果池鸯的母亲知道,池鸯那般可怜的请别人的母亲抱抱她的时候,一定会难过的心碎吧。
她也是个母亲,她也有个女儿,她确实感同身受到了那份心碎。
虽说是雪地,但是往中段走都是层层高山,直冲云霄的山巅上铺满白雪。即使还没到雪季,但是天空还是会时不时飘起雪花。
已经赶了几天路了,一路上的风带着寒冷气息像披荆斩棘的将军那般,席卷大地的每一处。那种透进骨子里的寒意不负众望的将池鸯吹生病了。
寻了一处小山洞,白霜抱着池鸯躲了进去。生起一堆火后将池鸯放在石头边靠着。
女孩身体缩在斗篷里,脸上呈现不自然的红色。脑子就好像在滚筒洗衣机里翻涌,晕头转向的。
她的脸发烫的热,但是裹着斗篷还是忍不住冷的发抖,就连微张着嘴的呼吸声都沉重了不少。
这种情况让白霜很是束手无策,几乎原始的世界里,最害怕的就是生病。
更别提池鸯娇弱的连一阵风吹过都感觉要倒。缩成团的靠在那里,让人很担心她下一秒就要烟消云散了。
“我该怎么帮你?”白霜完全想不到办法,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竟跑去问生病的人该怎么做。
池鸯迷迷糊糊的半合着眼看着白霜,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她身边,焦急的脸上都布满了严肃的神情。
池鸯从自已的状态判断大概是着凉发烧了,得找想办法退烧。她从浆糊一样的脑子里抽出一丝清明,喘息着开口“想喝点热水。。。”
这个在平常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却让白霜再次不知道该如何办到,没有容器的情况下该怎么才能获得热水。
燃烧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有小碎石在火的灼烧下炸裂,白霜忽然就想到了个可行的办法。他让池鸯待在山洞里,自已出去寻找需要的东西。
人在生病的时候很脆弱,池鸯感觉自已都灵魂出窍了一样,飘悠悠的好像回到了现代。
她像一只孤魂野鬼一样穿过实验室的墙,沉到地下一层那个她住了很多年的地方。
她看见,她的哥哥坐在她房间里,房间里的布局还是和当时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散落在地上摊开的书本,碰撞在一起的七扭八歪的香水瓶。
池渊坐在她的床上,愣了神看着地上的东西。良久,男人用手捂住了自已的眼睛,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已发出声音,他颤抖着,液体从缝隙里渗透出来,湿润了一片。
哥哥,哭了吗?
还没来得及细看,池鸯好像又迅速坠落回了这具发着高烧的身体里,仿佛刚刚看到的一切只是烧糊涂了的幻觉。
她还是烧的难受,嗓子冒烟的疼,脸颊和额头滚烫,可是手脚却冰凉。迷糊的像似睡非睡的状态,好像进入了梦乡,可是下一秒又醒了过来。
有人托住她的脖颈让她靠在一处温暖的地方,喝上去有些烫的水从唇边一点点的流进口腔,再缓解了干热的咽喉。
慢慢的,她冰凉的四肢好像也开始暖和了起来。脱离了半昏迷的迷糊感后,池鸯渐渐陷入了深度睡眠。
怀里的女孩呼吸变得平稳了起来,就连脸上的红晕也浅了不少。
白霜摸了摸她的额头,虽然还是有些烫手,但对比刚发烧那会儿已经是降下去很多了,白霜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池鸯冰凉的脚被白霜揣在怀里贴着自已的肌肤暖着。
刚刚,他用装肉干的兽皮袋洗干净装了一捧干净的雪,挑了块手心大小的石头用雪擦了又擦后丢进火堆里炙烤,等石头被烧的通红后再丢进装着雪的兽皮袋里。
石头的温度融化了雪也将融化的雪水烧的滚烫,虽说兽皮袋会渗水,可这也够让池鸯喝上几口了。
白霜注视着睡着的女孩,池鸯本就生的让人怜爱,现在安安静静闭着眼蜷缩着更显得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