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么想,我知道面前这个小朋友不是那种女生。只是真心想请你喝一杯。”
语鹿拉回了神,循着声音抬头望去。
竟然没来由的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破碎的温柔。
“其实,我也不太会喝酒,让不会喝酒的人喝酒挺浪费好酒的。”她微微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虽然任务失败,我还是要感谢您让我见上一面。还有,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家休息,夫人还在家里等您呢。”
她对着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是个礼数周全的孩子。
薄司礼对着她笑了笑,视线在她背影定格两秒,转过脸,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坐姿,一个单音一个单音用手指敲钢琴键。
苏语鹿刚才叫他早点回家,说家里有人等……心底渐渐浮现的感情就那样一层层的涌上来。
那家里的确是有一个人在等他,但那个人已经不是不是他的太太,而是他爷爷的妻子。
所以他不喜欢下班就回家,为了不见到阮生玉,他总是工作到很晚。
倘若实在无事可做,他就到LA Beato买醉。
*
语鹿下到酒店一层。
真是凑巧。
一眼就看到薄司寒的车开过来,那男人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看到了她,车还没停稳,他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长身而立,更难得看见他穿的衣服不是黑色,而是一身浅灰,更显整个人温润挺拔,跟薄司礼气质很像。
还没靠近语鹿,就先让她感受到了一股压迫力。
然而,那人刚一站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拽到怀中,紧紧的搂抱住,抱得那样紧,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薄司寒闷着嗓子问。
他说的是后来他给她拨打了十几个电话,发了十几条微信,她都没有回。
那时候语鹿正在跟薄司礼谈判,手机调成震动,也没办法回。
语鹿淡淡的说:“就算不回你消息接你电话,你不一样能找到我在哪儿吗?”
薄司寒一时语塞。
他刚才还跟叶珊在一起参加一个酒会,一开始没有看定位器并不知道苏语鹿去了斯洛阿拉莫斯花园酒店。
直到后来第二次给她打电话她没接,他开了定位器,才知道她去了哪里。
斯洛阿拉莫斯花园酒店,薄司寒一看到这个名字。
愣是觉得心慌慌。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冷战,他知道她一直在生气,却有自信,哄好她只是时间问题。
可语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去斯洛阿拉莫斯?
薄司寒心里没底,还有点害怕,还有点不安……他还没有把苏语鹿跟薄司礼两人联系到一起,只是担心傻姑娘一时想不开,要做傻事。
“你来这里做什么?”薄司寒松开她,望着她的眼睛直勾勾的,没移动半分。
语鹿看了他一眼:“一周年纪念日,故地重游罢了。”
她故意这么说,心里像被碾碎了一样。
都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
不应该回到这个地方来,更不应该在这个地方跟薄司寒遇到。在这里遇到他灵魂都像是被掏空一样,眼眶止不住地湿润。
薄司寒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他不喜欢回忆过往,也不喜欢苏语鹿提这些。
提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有什么用?除了能让自己心里不舒服,还能改变什么?
薄司寒皱了下眉,侧过身,穿堂风很猛,吹到脸上能让人心绪平静。
他脱下外套,披到语鹿肩上。
语鹿很激烈的拒绝:“我不要。”
他皱着眉头听着她的反抗,浑身笼罩起一层低气压。连劝都不劝了,硬把衣服裹到她身上。
直接弯腰横抱起扔进车里。
“开车。”
两人刚上车,周然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很机敏的就只是开车,一声不吭。
苏语鹿明显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摇了摇车门把,车上了安全锁,根本打不开。
她把薄司寒的衣服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扔到他脸上。
“你还记得一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事吗?”
薄司寒神情恹恹的:“当然记得。”
她情绪失控的很突然,既无奈又心酸:“那时我还那么小,你怎么……你怎么……下得去手?”
薄司寒没有说话。
躁郁,烦闷,种种愫结没有一个发泄的出口。
“当时你小,但我并不小。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现在也没后悔过。”
薄司寒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语鹿的脸庞,平时满是戾气和冷酷的眼睛难得的有几分温柔:“我知道你悔怨,可你还有什么办法?这一整年你还不是在我身边。苏语鹿,事已至此,你别折磨你自己了。没用的。”
语鹿错愕,心潮汹涌,不多时,眼睛通红,泪珠无声滑落。
只差没有哭出声。
薄司寒没等她说话,把她揣进捂热的胸口,本能地想碰她,想让她依靠着自己,不要再抗拒,不要再抵抗了。
语鹿腰肢颤颤地绷着,不愿意靠过来,一味与他抵抗。
薄司寒笨拙的掐住她的肩膀,怕她不肯顺从,又怕她不靠过来。
低头强势吻去她的泪珠,嘴唇也亲了,可苏语鹿依旧那么固执,哭的越发厉害,把讨厌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尝到她的泪水是苦涩的,像流不尽似的。
薄司寒很挫败,最后一句话也闷闷的。
“你别恨你自己……都是我不好。”
第100章 女生之夜
没有邀请到薄司礼,肖露像是拽住了语鹿的小尾巴,幸灾乐祸的上纲上线。
她冷冷一笑,拉长尾音道:“你不是很行吗?你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请到薄先生吗?苏语鹿,我早就说你别自以为是,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别总以自我为中心。”
语鹿自然当什么也没听到。
到了活动前一天晚上,肖露给她安排了最粗最重的活儿——去搬观众席的凳子,要保证五百多根凳子横竖都是一条线上。
这场活动安排在室外操场上。
原本是可以交给外包的广告传媒公司去做的,肖露非得折磨人,并且不给苏语鹿派人手,就让她一个人负责这个事。
理由是:“所有的坐席位次表都是苏语鹿做的,她最清楚入场人员,当然该她负责。”
“我cnm的肖露,心肠如此歹毒小心生不出孩子。”覃欢张口大骂。
“你少说话,多干事!”方婷假装踹她一脚,然后继续帮忙搬凳子。
还有语鹿还有五个给力的室友,不然忙到天亮都忙不完。
一群人打打闹闹的,从下午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六个女生才把凳子搬完。
看着绿色草坪上横竖整齐的一排排白线,虽然累,却也成就感满满。
十点半的时候,陪领导们忙完接待的肖露耀武扬威的带着几个跟班,出现在操场,来检查苏语鹿的工作完成的怎么样。
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指指点点了一通毛病。
又叫苏语鹿今晚上必须守在这里,看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万一看到要下雨就要先铺塑料布,要是明天嘉宾的坐席是湿的,唯苏语鹿是问。
苏语鹿那几个室友率先受不了了,仗势欺人也要有个度!
“什么?那你难道是要我们语鹿一晚上守在操场上?要铺塑料布现在就可以铺,干嘛非得等到下雨?”
“就是,肖露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欺人太甚。”
“凭什么出了事就是语鹿责任,喂喂,你这个当会长倒真是会把自己摘出去,有功你领有锅别人背是吧?”
肖露双手抱臂,嘴角笑意更冷:“怎么了?我是在安排苏语鹿的工作,关你这些非学生会的人什么事儿?人家苏语鹿都没说话呢,轮得到你替她出头?”
“我tm就要看看你这官有多大?这么能摆谱?信不信我把你狗嘴里这些话录下来放到网上去?”
覃欢冲动,要不是其他几个姐妹连忙把她抱住,她早冲上去扯肖露头发把她按在地上揍了。
可就在这边六个女生想息事宁人的时候。
肖露眼疾手快的拧开一瓶矿泉水,朝覃欢脸上泼去。
覃欢被水泼的楞了一下,水顺着头发往下流,肖露看着她一脸狼狈的样子,带着身边的几个跟班张狂大笑。
“哎呀对不起,本来想喝水的,脚下没站稳就泼了出去,你没事儿吧?”
肖露笑的牙龈都露出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覃欢怒气腾腾抬起头,眼神如刀,那神色似是要将肖露杀死才甘心。
语鹿满腔怒火,明明她不想惹事,是肖露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
“肖露,你会因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肖露轻蔑一笑:“苏语鹿,你以为是在演电视剧啊?放狠话谁不会?你要我付出代价?那行,我就等着你给我颜色看?”
肖露说完,又黑着脸命令苏语鹿今晚上必须守操场,说完就先回宿舍睡觉去了。
等肖露走后,方婷等人拿着纸巾帮覃欢擦着脸上身上的水。
覃欢拉了拉语鹿的手:“走,咱们也回去睡觉。”
方婷害怕语鹿责任心太强,会把肖露那些威胁放在心上,也劝她。
“要是下雨了就下雨了,要是半夜有人把凳子弄乱了就弄乱了,你是个人不是个机器,哪有一直工作不休息的?她给了你钱吗?这件事真搞砸了又怎么样,还能把你开除校籍,别听她的,跟我们回去休息。”
语鹿想了想:“我不是怕她,只是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在负责,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不想中途出什么差错,半途而废。”
众人见她还是这么坚持己见,劝都劝不动,差点被气死。
语鹿淡然道:“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干这种傻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就在凳子上躺会儿。”
可是覃欢等人一合计,直接拍板留在这里陪她一起睡凳子。
语鹿惊愕不已,连忙说不用的。
覃欢便说:“我们现在先把塑料布铺上,就在这里睡,等天差不多亮了就把塑料布扯掉,总之让肖露逮不到话说。你一个人守这里也没用,虽说学校安保做的不错,但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也危险。”
“对啊,鹿鹿,我们姐妹一体不分家。就是突然下雨,你一个人铺塑料布,500多个座位呢?你怎么做的完,还真不睡觉啦?”
语鹿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帮肝胆相照的好姐妹,也只能接受她们的倾囊相助了。
大概花了一个多钟头,大家才把500多跟凳子的塑料布铺好。
陶叶子先回寝室里去抱来一个帐篷和三个睡袋,六个女生就挤在一个帐篷里,把睡袋打开垫在地上,一边聊天一边看星星。
把原本枯燥的任务,变成了一场操场女生之夜。
有了朋友的陪伴,一切都非常完美。
却不知是什么契机下,苏语鹿突然想到要给何子帆打电话——其实他们俩一天至少通一个电话,分享彼此的生活和对生活的一切看法,明明是一个习惯性的举动,那天在拨电话过去的瞬间,心头却隐约有种不安的的预兆。
语鹿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没有告诉何子帆自己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
事实证明,何子帆也并没有告诉她所有的事。
电话第一次打过去,何子帆没有接通。
他应该是在洗澡……她挂断电话,十分钟以后又再拨了过去。
这一次电话接了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找谁?”
语鹿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从头皮开始发麻,她第一反应是接错线。
她立马想挂断电话:“对不起,我打错了。”
手机离开耳朵时,还是听到出音孔一个极小极细的声音:“苏语鹿?是苏语鹿吗?你是不是找何子帆?何子帆在洗澡。”
第101章 隔阂
一种陌生的感觉迅速席卷了苏语鹿的心跳。
好像被活生生的暂停掉了呼吸,但还没感觉到窒息,是慢慢的,慢慢的,被窒息的感觉灌满。
一切都变的不同了,头顶上的天空也变的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天空,眼前的同伴表情也在自己眼底扭曲。
“你是谁?”
在对方说第二句话时,语鹿已经听出了是谁的声音。
只是不愿意相信。
不相信何子帆怎么可能跟许轻轻有交集。
人有相似,音有相同,大概……大概就是……应该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可是……
“苏语鹿,你是我认识那个苏语鹿吗?我是许轻轻,你找何子帆什么事,需要我转达吗?”
可是,老天爷没有给语鹿任何幻想,还没等语鹿自己安慰好自己,许轻轻自报家门。
语鹿脸上瞬间露出被捅了一刀的表情,眼神里是填不满的空洞,像在做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不是生气,也不是伤心。
伤心是掩盖在恐惧之下的,她现在面对的却是巨大的恐惧。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是何子帆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她。
他知道了。
他一定会知道的,许轻轻一定会告诉他,告诉他苏语鹿被人强暴的事?
她脑子乱成一锅粥,各种不好的念头按都按不住的冒出来。
他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她?许轻轻都是怎么跟他说的?会不会重复一遍警察局那套说辞?
他为什么没来跟自己确认?如果他来问自己,她一定会告诉他……许轻轻说的都不是真的,她没有选择,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当语鹿想到薄司寒,想到他英俊的轮廓,冷硬的掠夺,想到两人的肌肤之亲,想到她在他身边讨好他,归属于他,在他身下呻吟的画面……想到她服用过药后,求着他对自己索取……
语鹿天旋地转,她快疯了快崩溃掉了。
不行,解释不通的!解释不通的!
一个被强奸的人投入了强奸犯的怀抱,做了他长达一年的地下情人,跟他做尽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
还是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何子帆一定会问她,为什么这么久,她都一直瞒着他。她怎么可以睡在别的男人身边,嘴巴里还说着喜欢他?
语鹿水汪汪的大眼睛溢满了泪花,她根本就不敢再碰手机,许轻轻的声音变成了刀子剐在她的心上。
她立马把手机关机,像躲避什么似的,把手机丢在衣服堆上。
其他几个女孩正在聊天,恍然看到苏语鹿扔手机,好心问一句,怎么啦,又跟小男友吵架啦?
语鹿看着她们,闪烁朦胧之中好像已经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