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婳脱力似的靠在长椅上,这一刻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规规矩矩按照剧情走,可是自己却莫名其妙成了女主。
因为她间接改变了顾家人的命运。
乔婳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她成了女主,不用接受任务失败的惩罚,不幸的是她留在这个世界里,代替了原本的女主的命运。
如果一切按照书里的剧情进行的话,顾闻泽今天也不会中弹受伤了吧?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在场的人的心一瞬间悬了起来。
还不等他们开口,乔婳第一个来到医生面前,紧张地询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在乔婳紧张的注视下,缓缓松了口气,“手术成功了。”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乔婳怔怔地站在原地,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真的,顾闻泽真的没事了?”
翁凤华拍了拍胸脯,庆幸地说:“我就知道,我儿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老爷子显然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脸色都放松了许多。
顾俊星走到乔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嫂子,你这下可以放心了。”
乔婳轻轻一笑,久违地露出笑容。
果然,顾闻泽这个男主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然而没等她们高兴多久,医生忽然话锋一转,“但是病人的情况不太好,你们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乔婳刚回到原地的心因为这句话顿时又悬了起来。
她紧紧盯着医生的脸,喉咙有些发紧,“医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医生看着其余几人同样因为他的话紧张起来的神情,耐心地解释说:“虽然子弹没有伤到病人的要害,但是他内脏受伤严重,需要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七十二个小时。”
“如果病人七十二个小时内能醒来的话,就没什么大碍了。”
乔婳捕捉到医生一瞬间的停顿,追问道:“如果他七十二小时之内没办法醒来呢?”
话音落下,其余三人全部看向医生,也意识到他的话没有说完。
医生沉默片刻,“如果病人七十二小时之内醒不来的话,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第256章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乔婳,身体骤然变得僵硬,浑身血液倒流而下,脑子就像打了结似的无法思考。
顾闻泽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翁凤华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说:“医生,那我儿子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大?”
医生迟疑道:“这个不好说,具体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有的病人求生意志强,很快就能苏醒过来,有的一辈子都只能躺在病床上。”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低迷,没人再开口。
医生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顾闻泽捱不过这一遭的话,也许下半辈子就要在病床上度过了。
很快顾闻泽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乔婳站在外面,隔着面前的玻璃望着病床上的顾闻泽,他脸上带着氧气罩,面色苍白,哪里还有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乔婳从来没见过顾闻泽这么虚弱的模样,就连上次他受伤,也没有这么严重过。
这时耳边响起手机铃声,是顾闻泽的手机响了,他送去抢救之后,贴身物品就交给了乔婳保管。
电话是保姆打来的,她还不知道顾闻泽出事的事情,跟乔婳说孩子在家里哭闹,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乔婳差点忘了,顾晋阳还在家里。
只不过她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满脑子都是待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顾闻泽,低声说:“冯妈,我们最近有点事,这段时间可能暂时不回去了,你跟月嫂照顾好阳阳。”
保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听乔婳的语气跟平时不太对劲,她不敢再多问,小声说:“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乔婳看向面前的重症监护室,把手放到面前的玻璃上,隔着玻璃描绘着顾闻泽的轮廓。
身后忽然响起顾俊星的声音,“嫂子。”
乔婳回过神,看见顾俊星出现在身后,脸色有些复杂。
她垂下眼睛,低声说:“妈和爷爷他们都回去了吗?”
顾俊星轻轻嗯了一声,“刚送他们上车。”
乔婳点了点头,原本翁凤华和老爷子想留在医院,但他们年纪都大了,而且留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
在乔婳的劝说之下,保证有消息之后会通知他们,两人这才答应离开。
他们走的时候唉声叹气,背影看起来就像老了好几岁。
乔婳第一次觉得对不起他们,如果不是顾闻泽,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就是她,说不定顾家人也不会那么伤心。
顾俊星看着乔婳眼里的血丝,忍不住说:“嫂子,你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照顾我哥就行了。”
乔婳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
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回家,一想到顾闻泽还躺在这里,她哪里都不想去。
她怕自己这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顾闻泽了。
见乔婳态度坚决,顾俊星没再劝说,他在乔婳身边坐下,看了眼病床上的顾闻泽,再看乔婳透过玻璃紧紧盯着他哥,眼里仿佛容不下任何东西。
顾闻泽忽然说:“嫂子,你爱上我哥了,是吗?”
乔婳低下头,望着脚下的地板,没有回应。
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对顾闻泽是什么感情,她只知道看见顾闻泽中弹的那瞬间,她大脑都空白了,伴随而来的是窒息般的痛苦。
明明不该这样的,她以前巴不得顾闻泽出点事,这样就没人再能阻拦她离开了。
可是顾闻泽真的出事了,她居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看着乔婳的反应,顾俊星苦笑道:“看来我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乔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只能安慰般拍了拍顾俊星的肩膀。
顾俊星扯了扯嘴角,“也许我哥才是最适合你的吧。”
乔婳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看着他。
顾俊星低声说:“换成我,也许当时那个情况根本保护不了你。”
当初他哥说他没能力保护乔婳的时候,他还嗤之以鼻,现在他才知道,保护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至少要拿命救对方,说不定当时的他还会犹豫。
乔婳眼中不由得浮现出顾闻泽当时扑过来的一幕。
她忍不住想,得多喜欢一个人,才能义无反顾扑过来挡子弹?
换成她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顾闻泽没有醒过来,在医生的允许下,乔婳终于能进重症监护室看望顾闻泽。
顾闻泽躺在病床上,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上带着呼吸罩,身旁是各种仪器,滴滴的尖锐响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回响。
乔婳缓缓走到病床前,望着顾闻泽苍白的脸色。
要不是他胸口微弱的呼吸,乔婳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为了避免感染,医生提前交代过不能随便碰顾闻泽,她只能隔着距离看着顾闻泽,前不久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乔婳莫名有些鼻酸,她在病床边上蹲下身,隔着一小段距离看着顾闻泽,声音变得沙哑,“顾闻泽,你快点醒过来。”
顾闻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对乔婳的话毫无反应。
乔婳咬了咬唇,“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你不会再走了。”
她知道顾闻泽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如果她这么说,说不定顾闻泽就会醒过来了。
然而乔婳的希望还是落空了,顾闻泽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外界的所有声音他都听不见。
乔婳伸出手,用尾指轻轻碰了碰顾闻泽的手背,声音低得只能她自己听见,“我说的是真的,以后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和儿子,哪里都不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乔婳每天都会去重症监护室看望顾闻泽,然而七十二小时到了,顾闻泽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医生委婉地告诉他们,顾闻泽大概率不会再苏醒了。
第257章
听到这话,翁凤华险些晕过去。
老爷子抖着手吃了好几粒速效救生丸,才不至于也跟着进急救室。
顾俊星心脏跳得很快,站在原地半天都回不过神。
虽然他跟他哥因为乔婳的事情不对付,但他心里还是敬重这个哥哥的。
他余光瞥见乔婳怔怔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身体细细地颤抖着,就像骤然遭受了暴雨袭击的花蕊,让人生出一种怜惜的脆弱感。
顾俊星还是头一回见到乔婳这个反应,他担心地说:“嫂子,你怎么了?”
乔婳回过神,用力眨了眨眼睛,表情有几秒钟的空白。
好一会儿,她平静地说:“没事。”
顾俊星以为她会哭会闹,却没想到她这么冷静,他宁愿乔婳发泄出来,也不想她憋在心里。
这样的状态让顾俊星不由得担心,“你没事吧?”
乔婳冲他挤出一抹笑容,“我当然没事。”
顾俊星抿了抿唇,迟疑地说:“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乔婳眼角泛红,嫣红的嘴唇却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转头看向面前的重症监护室,喃喃自语地说:“我不会哭的,顾闻泽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好好活着。”
顾闻泽身体情况稳定之后转进了普通病房,然而他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老爷子特地请了国外有名的专攻脑科的医生,可惜对方也束手无策。
现在他们只能期待奇迹发生。
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连医生都没办法解决的难题,想要奇迹出现谈何容易?
唯独乔婳听了专家的话后没有反应,她去问了顾闻泽的主治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顾闻泽醒过来。
医生有些惊讶,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家属,听说病人成为植物人之后,基本都放弃了,毕竟没人愿意浪费时间在一个很难再醒来的人身上。
只有乔婳还来找她请教问题。
医生对乔婳有些印象,那天顾闻泽手术的时候她就在外面,听说顾闻泽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之后,她没哭没闹,只是站在那里发呆,后来的几天时间里每天都会进重症监护室陪顾闻泽。
即便是听说顾闻泽再也醒不过来之后,也没有大吵大闹,跟他见过的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医生说:“你可以试着多跟病人交流,说一些他感兴趣的事情,说不定能唤醒病人。”
乔婳想了想,顾闻泽最在意的就是她和顾晋阳。
既然她叫不醒顾闻泽,那就让顾晋阳来叫。
当天下午,保姆把顾晋阳带到了医院里,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顾闻泽,保姆不由得捂住了嘴巴,“夫人,顾总他........”
乔婳朝她笑了笑,“他没事,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保姆今天接到乔婳电话让她来医院一趟,她原本以为顾闻泽受伤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保姆担忧地说:“夫人,你要保重好自己。”
乔婳坚定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倒下的。”
顾闻泽还没醒过来,她怎么能倒下去。
乔婳眼下带着乌青,不知道已经几天没睡好了,保姆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顾总又成了这样........”
乔婳怔怔地望着顾闻泽。
是啊,好不容易她下定决心要留在顾闻泽身边,顾闻泽却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乔婳强迫自己压下涌上喉咙的酸涩,从保姆怀里抱过顾晋阳,对她说:“冯妈,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家里就拜托你照顾了。”
保姆用力点头,“夫人,你放心吧。”
保姆走了之后,乔婳看向怀里的顾晋阳,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乔婳抱着顾晋阳来到病床前,低头看着顾闻泽,“顾闻泽,你儿子来了。”
见顾闻泽没有反应,乔婳把顾晋阳放到病床上。
顾晋阳像往常一样去抓顾闻泽的衣角,可是这次顾闻泽没有像以前一样起来陪他玩。
顾晋阳小嘴一瘪,转头看向乔婳,纯真而疑惑的眼神好像在问“爸爸为什么不跟我玩”。
乔婳眼睛忽然有些发酸,她生气地说:“顾闻泽,你不在意我,连你儿子都不在意了吗?”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管他,也别想让我管,到时候我就把他扔在家里,让他自生自灭。”
“你最清楚的,我早就想抛弃他这个累赘了,现在你昏迷不醒,没人再能管得了我了。”
然而这次乔婳的威胁没有起效,顾闻泽这一躺就是半个月,无论谁跟他交流,他都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
乔婳没有放弃,依旧每天带着顾晋阳到病房里跟顾闻泽说话。
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来,连翁凤华都看不下去了,劝道:“小婳,你都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了,回家去吧,这里有护工照顾。”
乔婳摇了摇头,“妈,是我害顾闻泽受伤的,我不能离开他。”
翁凤华眼睛一酸,偷偷别过脸擦拭湿润的眼眶。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会儿才能知道谁到底对顾闻泽是真心的。
换成姜南,说不定现在早就卷着财产跑路了。
见翁凤华眼眶发红,乔婳挤出一抹笑容,“妈,我没事,顾闻泽没醒过来,我不会倒下的。”
好说歹说终于劝走了翁凤华,乔婳起身去外面倒水,经过转角处的时候,她听见有两个护士在小声交谈。
“高级病房的那个病人你知道吧?听说已经住进去一个多月了,可是一直都没醒过来。”
“你没听主治医生说吗,这辈子他估计都醒不过来了。”
“哎,可惜了他老婆了,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是啊,听说她每天都在病房里守着对方,两人感情真是深厚,换成我早就找个好人家嫁了。”
乔婳握紧了手里的水杯,她低下头,转身回了病房。
看着病床上还处在昏迷中的顾闻泽,乔婳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把水杯重重放在柜子上,“你知道我刚才出去外面,别人说什么吗?”
“她们说,让我找个好人家改嫁,反正你下半辈子也不可能苏醒了。”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去找陈行简,让他带我走,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我了。”
顾闻泽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
乔婳忽然泄了气,这段时间堆积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她用力擦了擦眼睛,生气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