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酒窝星球——木梨灯【完结】
时间:2024-08-17 23:01:47

  李栎栎望着他的眼,怔了怔,好半天才接过许肆周递回的记录簿,一脸晕乎乎地回讲台。
  蒋科望着李栎栎的背影,啧啧两声,边点头边朝许肆周竖起一个大拇指,皮痒了似的说:“能把李栎栎治得服服帖帖。真有本事。”
  一旁围观完整场戏的秋摇回过头,用笔帽轻轻杵了杵左渔的胳膊,压低声音:“李栎栎那么明显的示好,许肆周都当不见呢……”
  左渔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一边背单词一边含糊地“嗯”了声。
  这么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上课铃突然打响,大家纷纷将手头上的资料收起,换成第一节语文课要用的必修五。
  语文老师叫陆萍,陆老师在学期初第一节课上就定了个规矩,每次语文课的前5-10分钟是演讲时间,要求每位同学都准备一段演讲,可以自己写稿,也可以是名著或者课外读物中精彩的段落,按照学号顺序,每个同学轮流上讲台,声音要洪亮,尽量读得感情并茂,以此来锻炼大家的胆量。
  陆老师穿着明黄碎花连衣裙,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把教材放下问:“今天轮到谁啦?”
  这节课恰好轮到秋摇。
  秋摇语气弱弱地举手:“老师,是我。”
  她刚回答完,后排几个好事的男生纷纷朝熊韦谦的方向故意咳了几声,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嗯,”陆萍朝噪音制造的方向瞪了眼,等到大家都乖乖收敛后,才把讲台位置让了出来,笑了笑说,“那开始吧。”
  “好。”秋摇面红耳赤地捧着摘抄好的段落上台,声音明显发抖,“我、我今天要念的是红楼梦里的一段。”
  秋摇有点儿怯场,音量不大,偶尔念得磕磕绊绊。但结束时,陆萍带头鼓掌鼓励她:“不错,第一次上台能完整地读下来,吐字清晰,已经很好了,下课后去语文课代表那登记一下。”
  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就是左渔。
  秋摇下台时和左渔对了个眼神,忙不迭回应老师:“好的。”
  一节课四十分钟,秋摇演讲用了十分钟,剩余的三十分钟陆萍老师继续讲课,这节课讲的是文言文《滕王阁序》,上次课已经讲了一部分,这次课能正好讲完了。
  陆老师把时间安排得很好,在她刚讲完时,下课铃声准时响起,老师将教材合起,让左渔把上次布置的作业收齐交到她办公室,说完后又让大家把这篇千古骈文全文背诵,班上立马哀嚎一片。
  “好长啊。”
  “这么难,不背行不行啊?”
  “得背,”陆萍对于学生的抱怨早已司空见惯,神情淡定地说,“我花了整整两节课去梳理讲解这篇文,可见它有多么重要,它是值得大家深入理解并学习的,最晚在下周五前,找各自的小组长背诵完,之后我点人抽查。”
  她说完后,没再理会大家的哀嚎,收拾教材便离开了教室。
  陆老师刚走,第一个冲出去想上厕所的同学突然在前门停住了脚步。他们高二(六)班在二楼,紧挨着一楼延伸上来的阶梯,他刚到门口就眼尖的看到底下走上来的李植,大喊着提醒:“哎哎哎,老李过来了。”
  那位同学嗓音很大,其他人想忽视也难,前排有人接他话,纳闷地问:“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哎,他身边怎么还跟着一位领导架势的中年男人啊。”有人八卦地凑到窗边上看,“不对,哪止一个啊操,后面还有一群黑西装,这阵势是要干嘛?校领导也在……”
  左渔起身去收作业,班上一群人围在了窗台上,大半座位都空了出来。
  李植刚上楼梯,一眼瞧见自己班那凌乱的模样,立马飞了个眼色过来,围观的人见状一哄而散,都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喧哗。
  骚动停下,有几人拿起水杯去接水,左渔则拿着登记表去找每排的小组长收语文作业。
  前面的同学都交齐了,可当她收到最后一组时,那位小组长却告诉她:“还差许肆周,刚刚早读他没在。”
  各科的作业都需要在早读前交到小组长那里的,然后直到第一节课下课,再由各科课代表收齐统一交到老师办公室。
  左渔下意识地望向最后一排,许肆周趴在略显窄小的书桌上,一手压着课本,一手罩着后脑勺在睡觉。他的指节很长,皮肤白净,手背露出的淡青色血管明显。不知道是刚睡,还是已经整整睡了一节语文课,左渔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找他要作业。
  对于许肆周,她本来想着能避就避,能离远一点则远离一点。
  可是现在……?
  左渔还在犹豫之时,李植已经带着身边几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班级外面,但他们还没有进来,只是站在教室外面聊。
  “司部,这就是咱们高二(六)班,整体氛围很好,您看,即使现在下课了,同学们也没到处乱跑,都坐在座位上争分夺秒地学习。”
  李植说这话时语气好不自豪。
  “所以您不用担心,许肆周他适应得很好,在班上和其他同学关系都很融洽,平日里表现也不错,学习成绩也……”
  李植在外头正恭维着,左渔则鼓起了勇气朝许肆周的方向走去。
  她来到许肆周桌子旁,抱着一摞试卷正惆怅着不知该怎么喊他,旁边的蒋科见状帮忙伸手推了许肆周一下:“阿肆,醒醒,小鱼鱼来找你了。”
  左渔:“……”
  蒋科推了几下许肆周都没醒,左渔揪着宽大的校服袖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也不知道这爷昨晚通宵干嘛去了?”蒋科耸着肩嘀咕,念念叨叨了好几句,眼前一直睡死的人终于动了下。
  “谁啊。”许肆周抓了抓头发,声音困倦夹着刚刚醒来的沙哑。他的手背屈了下,顺着黑色的短发往下,停在后脖颈上捏了几下,才慢悠悠地起身坐直。
  他的眉眼还是困的,懒洋洋没睁开,额角还有轻微泛红。左渔默默后退了半步。
  “小鱼鱼让你交语文作业。”蒋科指了指左渔。
  许肆周顺着他手的动作看过去,只看到一颗垂着的脑袋,看不清脸。他愣了几秒,然后余光瞥到教室外黑黢黢的一众身影。
  “语文要交什么作业?”
  声音很倦很低,语气还不太好。
  “一、一份练习题,阅读理解专项训练。”左渔小声回答,心跳得很快,她本就怕他,此刻更加慌张,担心自己把他吵醒了,可能会惹恼他。
  蒋科噗嗤一下笑出声:“阿肆,你吓着小鱼鱼了。”
  许肆周眉头皱得很重:“没写。”
  蒋科奇怪地问:“你不是做了吗,这张卷子?”
  左渔也忍不住抬起头,看到许肆周掌心下压着的那张试卷,然而还不待她细看,那卷子便被他抽了出来,一股子少爷脾气上来,卷子“嚓”地一声被用力撕成了两半。
  “不交。”许肆周冷着脸起身,不轻不重地踢开自己的凳子。
  左渔被他这暴躁的脾气生生吓了一跳,连连退后躲避。
  她不知道许肆周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难道自己真的惹到他了?
  她有点发怵,许肆周却在这时候望了她一眼,身高的缘故,他身上有种压迫的俯视感,眉眼中的嚣张狂妄暴露无遗,眼神也是阴的,左渔是真怕他。
  然而许肆周也只不过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望向窗外,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糖盒,掰开盖,用力抖了抖,弹出一粒硬糖,随意丢进嘴里。
  糖盒是橙色的,上面有个绿白相间的品牌logo,左渔没在市面上见过。许肆周嚼着糖,插着兜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
  这时左渔旁边的孙益喊了他一声,许肆周头也没回,却在门口时故意停住脚步。他没转身,直勾勾地盯着李植旁边一群人,突然眯起视线,倒退着走了一步,回头:“下节课不打球了,老子陪女朋友。”
  他说完,眼底浮着笑,把嘴里那颗硬糖咬得嘎嘣作响,慢条斯理地越过一行人走下楼梯。
  从来没有学生这么嚣张,这般近乎挑衅的态度,即使是带过多年尖子班的李植,依旧看得目瞪口呆。
  许肆周还没走远,班里霎时沸腾了。
  “肆哥这行事,牛逼啊。”
  “这大佬做派,做出了我平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女朋友?阿肆真的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啊,聂潇潇吗?”
  “肯定不是她,今早我还看到过她,特伤心那样。”
  “那是哪个女孩啊?”
  “假的吧……”
  那些议论纷纷,像导火线一样炸开,李植终于回过神,猛地回头吼了声,把许肆周叫住:“许肆周,回来,跟我去趟办公室!”
第4章 酒窝星球4
  综合楼办公室内,司余鸣把秘书、保镖等人全都撤走,其余办公位上的老师也都去开备课会了,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三个人。
  “肆周,我知道你之前上学的教育系统和这边的不太一样,”李植坐在座位上,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看司余鸣脸色,“你可能不满意了,就按自己的想法做,不考虑后果,但是既然来这边……就要遵守这边的规定。”
  李植说着将视线从许肆周身上移开,又看了司余鸣一眼,咽了口唾沫继续说,“试卷是要好好做的,不是哎我一个不乐意了,想泄愤,想撕就撕的……早恋啊,在这里也是不允许的,严重可能会被劝退。”
  李植尽量把话说得圆润,面对这样的学生,他第一次感到棘手,既不能坏了领导面子,也不能不教育孩子。
  待客沙发旁摆了一棵半人高的绿植,枝叶繁茂,司余鸣就坐在旁边。然而,饶是李植把场面话、车轱辘话来来回回都说尽,司余鸣依旧面容冷硬的端坐着,不显山不露水,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局面一度陷入沉默。茶水仍然原封不动地置于矮桌上,冒着袅袅热气。
  李植如芒在背,正暗暗擦冷汗之时,陈楚生的一段《有没有告诉你》音乐声乍然响起——
  洪亮的手机铃声在办公室里回荡,不合时宜的歌词令当下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李植慌忙扯开夹克拉链,从内袋里摸出手机干笑两声:“抱歉,司部,忘了调静音。”
  李植连连道歉,一旁一直没发表任何评论的司余鸣终于淡淡抬起手,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徐徐作声:“李老师,您先接电话,我和这小子聊聊。”
  “哎,好,我去外面接电话。”李植站起身,察言观色补了句,“那您聊。”
  许肆周扫了眼李植的背影,懒洋洋倚着桌,指关节夹起身后一张答题卷。
  李植办公桌上摆了好几份答题卷,他盯很久了,都是他一周前模拟考的各科答卷,上面还有鲜红色的分数和批改痕迹,许肆周啧了声:“以为这样做就能显得对我很关心?”
  话是对司余鸣说的,语气分明透着不屑。
  “我来不是为了看你。”司余鸣皱着眉淡淡地反驳,左腿交叠在右腿,换了个姿势继续说,“但你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烂泥扶不上墙,我丢自己的面子。”许肆周笑了笑,扯了扯嘴角,眼底都没什么波澜,只是将手上的答题卷再一次沿着对角线对折,“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永远也没办法否认我是你父亲!”司余鸣扬起冷峻的眉毛,怒道,“一天天的吊儿郎当,成何体统,不想按规矩来就滚回国外!”
  “父亲?”许肆周冷笑一声,唇角微挑,慢条斯理地将左侧机翼折好,表情讥讽,“我姓许,你算个什么东西。”
  许肆周挑起眼尾,将手里的纸飞机用力一扬,嘲讽地说,“既然我妈都跟你分开了,就别来上赶着认儿子了。”
  一架用答题卷折成的纸飞机乘风而出,飘飘扬扬,沿着教师办公室的天花板盘旋一大圈,直到撞上白炽灯管才调转了方向,摇摇欲坠。
  “你这什么态度?”司余鸣怒火中烧。
  “我什么态度?不如问问你自己。”许肆周语调依旧散,看着飘飞的纸飞机,不知足地再添一把火。
  司余鸣被他这玩世不恭的态度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势急心慌,当即就从沙发上起身,抄起陈列柜上一把教学用的教棍,指向他:“我刚刚没发作是顾及你的面子,别当我不会抽你!”
  上课铃就快打响了,左渔焦急地一阵小跑赶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看清空中闪落的一道白影是什么,就被这么一句措词严厉的话吓得刹住了脚步。
  她有些错愕,不自觉后退了两步,缓了两秒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踩中了地上掉落的纸飞机。正在对峙的俩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左渔把收齐的语文作业搂在怀里,低头弯腰准备把它捡起来。
  “抽我?”许肆周阴戾开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冷地说,眼神麻木,“你以为还是当年?”
  司余鸣气得不轻,抓着教棍大步朝他走去。
  许肆周眼神阴恻恻,双手插着兜,倒退着往后走:“你信不信,天王老子来了也动不了我。”
  “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混账东西!”司余鸣怒不可竭,随着距离的逼近,狠狠向前挥了一棍。
  千钧一发之际,许肆周往后一仰,错开了身,游刃有余地避开。
  “躲什么?”司余鸣又抡起教棍,指着他,“今年是特殊时期,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还天天跑到地下赌场跟那帮赌徒鬼混?是存心不让我省心!”
  看得出司余鸣此时动了真格,但闹这一场,归根结底不过是担忧自己的仕途晋升。许肆周低头舔了舔下唇,舌尖抵住上颚望他。
  教学楼外的上课铃突然打响,急促而浑亮的声音混杂着操场外的打闹声。
  司余鸣重重的举起教棍挥舞向他,许肆周将双手插进冲锋衣的口袋里,肩膀一侧,坦然自若地躲开。
  “司淮!”司余鸣厉声喝住他。
  许肆周插着兜一步步后退,眼底闪过鄙夷,语气浑得不能再浑:“你他妈叫谁?”
  司余鸣气急败坏,抡起棍子再次揍过去,许肆周继续往后退,再一次闪避的时候,后背却撞到了人,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仓皇的“啊”,他反应极快地停了脚步,转过身才看到一个女孩跌倒在他背后。
  左渔手里抓着他刚用答题卷折的纸飞机,抱着的作业却散了一地。
  她眼睛有点红,口罩也有点歪,看起来有点可怜。
  许肆周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握住她校服外面那截细白的手腕,轻轻一扶,把人从地上拉起,然而与此同时,肩胛骨处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闷棍。
  “咚”的一声。
  很响。
  左渔整个人都惊住了。
  她能清晰地听到那棍子砸下去发出扎实的闷声,许肆周却没吭一声,拇指揩了揩唇,半晌过后竟然笑了,说:“手劲比以前小了,没意思。”
  一句话轻狂得不得了,近乎挑衅,司余鸣用力将手里的教棍朝他身上砸过去,许肆周这次也不躲了,直直受他一掷,直到教棍落地,发出“咣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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