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晴在心里，默默对这座奋斗了六七年的城市告别。
待她再转过头，何人可却已经走了，对面的座位空无一人。
应晴脱下手套，打开微信。
何人可给她发了条信息：“吃完你直接走吧。钱不用还了。”
应晴试着再去点上头那个进门小程序，发现进门的动态码已经被冻结了，不闪了。
好冷漠的一个人。
何人可铁青着一张脸，拢着手表，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正巧，吴佳宝也推门进来。
“怎么了？气哼哼的。”佳宝问。
“没什么，去食堂吃了个饭。”
何人可面无表情地坐回办公桌前，翻起文件，就开始办公。
“和谁吃的？”
吴佳宝想知道何人可这是和谁吃的，把自己气成这样。
“应晴。”
何人可也不瞒着他。
“就知道是她。”佳宝无可奈何地凑过来，胳膊肘撑在办公桌上，问，“你干嘛老阴魂不散追着人家一个小姑娘不放？应晴是个老实人，和外头那些莺莺燕燕不一样。”
“就是因为不一样，我才用她！”何人可带着蔑视的神情，抬起头，“我现在急需一个女朋友，这样，卢雅那边好交代些。另外，她曾经是北熊的人，你觉得还有谁比她更合适的吗？”
吴佳宝听了，脸一僵，心一沉！
爷爷果然说的没错，这家伙就是个面狠心狠，满脑子只有工作的铁人！
“你这是要为了工作当赘婿啊？”
吴佳宝都觉得新奇。
“应晴一个普通打工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大能耐？”
“她有。”
何人可郑重对佳宝说道。
“第一，她懂数据。你放眼外头那些女人，哪个像她，能轻松看懂代码？可她又不是太懂，她的工作相对来说低端重复，看不透高层的布局。”
“第二，应晴刚出社会，城府也不是太深，从她在职场混的不大好这点就能看出来。她这样的打工人，好调教，好拿捏，能更好的为我所用。”
“第三，只有找了她，其他人才不会有意见。我过去那些长得漂亮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自视甚高。真找个黎爽这样的，立马就会挑起女人之间的竞争，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吴佳宝总结下来，何人可看重应晴的，就是：听话、好拿捏、能看懂数据，还能用毕即弃。
“你说的这三条，哪一条是关于爱情的？”
佳宝忍不住，替应晴抱了一句不平。
何人可却极其不屑地冲他笑了笑，扭头就对着办公室里全覆盖的AI，问道：“小梦同学！我需要爱情吗？”
“好的，老板！”
虚拟AI女声立刻响应。
“每个人对爱情的需求都是独特的。根据对老板您的性格、职业还有过往经历分析，您不需要爱情！虽然爱情可能给人带来快乐和幸福，让你感到生活的美好。但是对于您这样的人来说，爱情存在着很高的风险，会占用您很多不必要的时间。请问老板，您还需要爱情吗？”
“你看！小梦同学说我不需要爱情。”
何人可极其坦然地一摊手，他现在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工具人”女朋友。
“可是，你了解应晴吗？你们相处过吗？”佳宝提出疑惑，“她真的像你想的那么好拿捏吗？她毕竟不是‘小梦同学’，她有自己的思想，也不能随叫随到！”
何人可连装都懒得装了，无所谓地一抬头：“所以，我准备换人！”
在魔都，遍地都是“工具人”。
佳宝对这个二叔还是忍无可忍了，他忽然就指着何人可，狠狠喷道：“你真就是个疯子！你考虑过应晴的感受吗？那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官宣她是你‘女朋友’，现在翻脸不认账，把人家赶走！”
“嘿嘿！”何人可黑着脸，拿电容笔的尾端，狠狠敲了两下桌子，“吴佳宝！你说话可要负法律责任。我什么时候把人家赶走了？是人家自己不想在魔都待了，想回老家！”
“什么？！”佳宝的眼睛一下瞪大，“应晴要回老家？！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在食堂，她和说的。”
何人可可不干那种牛不喝水强按头的蠢事。
佳宝一听，便丢下何人可，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他料定应晴应该还没走远，以最快的速度下电梯，去河豚公司附近堵她！
应晴果然离开河豚之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附近的商场转了转，走进几家小店随意逛了逛。
“应晴！应晴！”
佳宝气喘吁吁地按微信定位，捉住正插着习惯悠笃笃喝奶茶的应晴。
“佳宝。”
她看见吴佳宝，也有些压抑。
她没想到佳宝方才跟她手机里要定位，竟然是为了找她。
“应晴，听说你要回老家？”佳宝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这何人可的嘴还真够快的！”应晴撇嘴。
“这事儿，这事儿……黎爽她知道吗？”佳宝问。
“目前还没说。”
应晴心里也有些担忧，还没想好怎么和黎爽说。
“来来来，应晴，你别和自己赌气。”佳宝尽量哄着。
他身上可是背着老爷子交派的任务的。
“你听我说，有个很重要的人要见你！”佳宝道。
“见我？”应晴笑了，毫不客气地轻快回道，“你别告诉我是何人可？”
人一旦想开了，生命中除了自己，就没有任何人是很重要的了。
“不是！”佳宝说，“是老爷子。”
“你……爷爷，要见我？为什么？”
这个答案，倒是让应晴很意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合理。
应晴猜想，老爷子应该是看不起她的家世出生，想劝退她和何人可？
“没必要吧。”
如果是这样，应晴觉得当面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她请吴佳宝代为转告，“我不和何人可谈恋爱！你们放心哈！”
佳宝也是头痛，执着道：“不是这个事儿！我爷爷有其他事儿想见你。”
应晴都被他说好奇了。
那天在苏总的生日派对上，应晴远远瞧见过佳宝爷爷，何人可的亲爹。
是一个贵气逼人、和蔼可亲，眼神里又透露出凌厉的长者。（具体面貌参考演员：张晨光）
“其他事？”
应晴还是那套思维：她何德何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老爷子亲自接见的？
何人可教会她的，有钱人的时间最值钱。
可不刚才在食堂，“再见”都没说，就叫自己走。
佳宝知道应晴和黎爽都因为最近的一些打击，而灰心。
于是最后苦劝了一句：“反正你都要走了，和老爷子见一面也没啥。就当是……”
顿了顿，佳宝才用请求的眼神看向应晴：“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毕竟，这事儿老爷子是托了他的。
“帮你一个忙？”应晴想了想，半晌，“那好！一物换一物。你也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黎爽的事，怎么办？”应晴提要求。
“不是，应晴！她想工作这事儿，我是真的帮不了！我了解她。”
佳宝的表情十分为难，声调也低矮了下去。
“要不我给她开一个美甲工作室？”
吴佳宝是一个利益为先的人，他能接受的亏损成都，就是一家美甲店。
应晴：“你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黎爽开美甲店，需要你？
佳宝坚持自己的观点：“她这么好，我不想让她给人打工。应晴，你打过工，你知道打工要受多少气。有我在，她没必要受这个苦。我家有家族办公室和信托基金，她和我在一起，多少钱都花不完。我负责赚钱养她，她继续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应晴像看傻子一样看佳宝。
“佳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应晴听了，轻叹了一口气，他跟何人可，不愧为亲叔侄！
刚才遛弯儿积攒回来的一点正能量，瞬间又都泄了出去。
“你一点都不了解黎爽！”
抛下这句，应晴便举着奶茶，在路边扬了辆出租车回家。
现在她都有点想带黎爽回老家了。
第37章 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应晴回家的路上，去了一家很大的超市。
她买了很多牛肉、酸奶，面包，还有水果。
一到家，就将冰箱填得满满的。
而后，她又去了菜市场，买了黎爽最爱吃的笋壳鱼，还有大头虾。
“要不要帮忙？”
黎爽嗦着冰棍，穿着睡衣，扒在厨房门口，就探出一个头。
“不用。”
应晴抬起手机，淡淡地拒绝。
“哦。”
黎爽没当一回事儿地走了。
应晴又抬手机看了看，距离那条发给刘放的微信，已经过去了15分钟。
她很确信刘放应该已经看到了那条消息，在疯狂地想对策。
毕竟现代社会，没有人能超过15分钟完全不看手机，而不焦虑。
果然，又过了2分钟。
刘放的电话进来了。
应晴在洗鱼。鱼，菜场的老板已经替她杀好，她只需要冲干净就行。
她手上沾着腥气，故意没接电话。
两三通震动过后，应晴的手机又恢复了平静。
待她擦干净手，再打开手机的时候，只见未接电话、语音都有。
刘放还破天荒地发过来一条文字：你想怎样？
应晴默默把黎爽那份简薄得不能再简薄的简历发了过去。
离职前，应晴记得公司的业务已经很萧条了，老板饮鸩止渴背水一战，想招几个商务。
做完这一切，应晴整理了一下情绪，便重新扑向热腾腾的灶台。
毕竟，后面的结果，并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全看刘放的心虚程度。
应晴甚至都非常确定，刘放的心虚程度和他咪的黑钱数绝对成正比。
“来啦！大小姐，吃饭。”
应晴兴致勃勃地坐下，将筷子递给黎爽。
黎爽正在敷面膜，本来没什么胃口。
但走过，她一看应晴忙了这么一大桌美食，便立刻揭下面膜，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
“没有酒吗？”
对着这么丰盛的一桌菜，黎爽觉得如果没有美酒相伴，着实有点可惜。
应晴应声起身，转身打开背后的冰箱拿果酒。
她打开冰箱的那一刻，黎爽瞥见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黎爽又低头看了看桌上同样满满当当的菜，心里微微有了点数。
一股酸楚涌上她的心头。
“兹!――”
应晴拉开易拉罐，给黎爽满上。
黎爽突然就很任性地说道：“果酒，有什么意思？换威士忌来！”
应晴没有惯着她，而是直接拿话扔回去：“姐，你不是要上班吗？上班第一条，工作日不能喝酒，不然第二天起不来，影响打卡。”
黎爽脸一红，狡辩：“我这不是还没上班嘛。”
“你得适应上班的节奏。”
说着，应晴将倒好的果酒给推了过去。
“我今天碰见吴佳宝了，他说要给你开个美甲店。”
应晴讲段子似的，跟黎爽逗闷子，活跃饭桌气氛。
黎爽一听，便冷笑：“美甲店真是男人们的避险地。最大的成本也就是房租。现在门面房不紧张，付三押一也就足够。至于店里指甲油和美甲工具，那些破烂儿，加起来都不超过5万块。”
应晴默默听着，看来黎爽是考虑过开美甲店这条出路的。
“这吴佳宝还不如说，借给我1000万买理财产品。这样一年，我也有个二三十万的收入。”
黎爽撇撇嘴，继续夹菜吃。
“这样，我的收入就只和他给我的本金挂钩。他要是能给我一个亿，那我也是年入百万的女富豪了。”
“让男人拿出一个亿，那你就得值两个亿的价值；又或者，你能给他生八个孩子，四男四女。”
应晴道。
这些都是黎爽平时的经典语录，一起住的时间久了，应晴也能脱口就来。
黎爽笑笑，和应晴干杯。
“北熊的事，我和刘放说了。”
应晴告诉黎爽，消息已发。
“他怎么回的？”
“还没回。不过七不离八。”
应晴想起，她离职前三个月，刘放曾经很高调地换过一回车。
将30多万的凌志换成了50多万的奥迪。
“对男人来说，换车又不是啥稀奇事儿。”
黎爽提醒应晴，男人对车的态度，差不多就是他们对女人的态度。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但应晴却理性分析出一个结论：“我听人说，之前他那个车开了快7年。刘放也几次在公开场合说过：车不过就是个代步工具。他竟然能这么急着换掉7年开熟悉了的座驾，我分析下来只有两种可能――”
黎爽咬着筷子头，思索着接话：“一种是这钱来得太容易；另一种就是这钱太危险，必须迅速花出去，才安心！”
黎爽抬起头，看见了应晴坚定的眼神。
这一个月半眠不休愁肠百结的日夜，终于将迷迷糊糊的应晴给锻打醒了！
她现在很肯定，当初买卖数据，刘放不光是始作俑者，还肯定拿了大头。
验证这一切的方法，就是他的回复。
“滴！滴！”
应晴的手机恰巧亮了。
她划开一看，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就将屏幕推给黎爽。
黎爽看了一眼，有些讶异：“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应晴埋头猛搅了搅饭。
她不知道黎爽说的这个轻松，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
“和当初他们把我弄走一样轻松。”应晴道。
黎爽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住了口。
过了一会儿，她给应晴搛了块鱼肚子，道：“晴，你振作一点。你放心！只要我进了北熊，那些人的'好日子'就开始了！以我的‘实力’，绝对搅他们个天翻地覆，替你报仇！”
应晴抬起脸，笑笑：“没那么严重。你不是想上班儿么，先进去站稳脚跟再说。”
说完，她又像想起什么时候似的，对黎爽道：“姐！我柜子里那些上班的衣服，如果你不嫌档次差，就拿去穿吧。你的那些吊带裙、露脐装，实在不适合职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