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曾想,岁月不饶人。一转眼,兵刃相对,兄弟残杀,只为着这无尽的权力与欲望。
宗政宇为谋皇位,勾结母族外党,大兴围宫,血屠忠良,连自己的兄弟姐妹亦不放过。
二皇兄宗政珉在宫变那日,为保护自己的母亲,后背被敌人狠狠刮了十余刀,最后殿内的守军全军覆没,他抱着他母亲,血刃穿过他的脊梁骨,被敌人一刀两命。
三皇姐宗政与笙与贴身侍卫找到宫内暗道,险险躲了起来,在快被敌人发现之时,给太女暗卫推出了暗号,才一路被护着逃出宫去,幸得一命。
五皇弟宗政衡,因自己的母妃只是个婕妤,母族势弱,与皇储之位无望,便成天在宗政宇身后作跟班,抱大腿。但不料,宗政宇最后反将一道,利用完他后就把他杀了,尸首被早早埋下。
六皇弟宗政濯,在快被敌军包围殿宇之时,他知道自己腿脚不便,为了不拖累他人,他让宫人先行逃宫,自己却转身拖着轮椅,往河边去,渐渐的,河水漫过头顶,最后溺死身亡。
第64章 登基大典
七皇弟宗政熙,在逃跑过程中被百箭射死,身上被刺得像一只刺猬。地上长长的血迹是他死前趴倒在地,徒手往宫外爬的痕迹。
八皇妹宗政泽华,年仅十六岁,从小被呵护着长大的她,最后竟是被粗鄙的敌方士兵性侵而死的,她的尸体被找到,灰头垢面、衣衫破碎,我竟久久认不出来了……”
宗政长芸看着曾经在她身边,鲜明活跃的生命,一眨眼,便只剩这一座座冰冷的墓碑,一捧捧消散的黄土,心底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伤痛。
“殿下。”苏玉堇主动从后面抱住了她,一双手紧紧的,似乎想替她分担此刻的悲伤与沉痛。“没事的殿下,一切都过去了。”
长芸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条延长的水痕淌在她清逸的脸庞上,她喃喃道:“或许我早该在发现宗政宇谋害六皇弟的时候就把他杀了,这个太女之位不要也罢。”
她责备季琛权力熏心,可她又何尝不曾有过想得皇储之位,想在万人之上的心,所以那年,她选择了沉默,也间接造成了今日的因果。
苏玉堇摇了摇头,声音轻柔而坚定地说道:“没有人一生都没犯过错,殿下,请不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玉堇都会一直陪着你、支持你。\"苏玉堇心疼地说。
雪中相互依偎的两个人,置身于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之中,漫天飞舞的雪花像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他们彼此相依,仿佛在这冰冷的冻天里能找到温暖的港湾。
卫澜姬在远处注视着,眼底通红一片。
卫凌横走过,正想和他打声招呼,他却立即垂下眼帘,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与他擦肩而过,转身离开,背影孤独落寞。
…
登基大典先帝葬礼的不日后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为新皇帝即位所举行的一个重要的宫廷仪式,通常是在太和门举行。
登基大典礼数繁重,光是法器就有六十多件,并有歌生八人。歌生专在皇帝升座和降座时演奏。另在太和门内东西檐下设宫御大乐队,所用乐器有方响、杖鼓等,共计二十二件。乐队专在文武百官行礼时演奏。
登基大典的准备工作就绪后,礼部尚书奏请即位。
薛城、崎亲王等人立于金水桥北,穆楚、严於各官立于金水桥南。
宗政长芸穿着白色孝服,先到玺芸帝灵前只告即将受命,行三跪九叩礼,然后到侧殿更换皇帝礼服。
薛贵妃也回毓灵宫换上皇太后的礼服升座。接受长芸的行跪拜礼。
这时,长恒宫正门垂帘,表示丧事暂停。
长芸由芸清门左门出,乘上金舆,前面有萧月楚丹带领,后面有东宫卫队和太女暗卫随行。
到了皇宫广场,金舆才降下。
长芸出来后,在现场的官员齐齐跪下,对她行三跪九叩礼后才算礼毕。
长芸穿着玄色贵金长袍,一步步走至广场中央的琥方台,等最后一步踏上后,乐队立即开始奏乐,午门钟鼓鸣。
诏书从挂在长恒宫中的芸神光明匾后拿出,被龙亭抬起,交由大学士李晏。
李晏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展开密封诏书,朝着文武百官,大声颁布诏书:
“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凡帝王自有天命,朕年已六十,诸王大臣官员军民无不爱惜。朕年迈之人,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
朕以国事为重,故选贤能之子为嗣。四皇女宗政长芸,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诏书说毕,太女即位。
长芸对底下众人说:“以苍穹为幕,以大地为席,吾欲问鼎天下,成就无上霸业!故取字为‘苍’,封号为‘苍芸帝’!”
阶下三鸣鞭,在鸣赞官的口令下,群臣再次行三跪九叩礼,齐声高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先帝未曾立后,太女称帝,其生母可为太后,故薛贵妃被奉为薛太后。
而太女夫苏玉堇升为帝妃,封号玉妃,太女侧妃卫澜姬亦升作帝妃,封号澜妃。
为以示新帝是“真命天子”,秉承天地、祖宗意志,君临天下,治理国家。长芸发布施政纲领并大赦天下。
除此之外,她还严肃颁下奖励:
“霍倾将军,英勇杀敌,治军有功,孤特予霍倾加爵一级,其夫人封为诰命。
卫凝横率军反抗季琛党羽有功,从岭城的正六品宣抚使司佥事升为京城的正五品宣抚使司同知。
楚穆多年来暗中替孤做事,并救过薛太后,便从正三品礼部侍郎升为礼部尚书正二品。”
霍倾还远在陆国,由霍夫人代为感谢。
卫凝横眉稍微挑,不知道这嘉奖竟有他的一份。
楚穆还以一个得体的微笑,也并不意外。
于是霍夫人、卫凝横、楚穆三人于殿前行礼谢其隆恩。
登基大典亦在繁琐的程序最后渐声结束了。
…
这是宗政长芸当上皇帝的第一天。
天还未亮,在她迷迷糊糊被萧月吵醒之时,萧月告诉她现在已是凌晨五点,按照皇帝的作息,该起床了。
于是长芸咬咬牙,从暖和的被窝中出来,准备好一切的穿衣刷牙漱口洗脸。
凌晨六点便是朝祭祭天的时候。
又回到了那座巍峨的琥方台上,长芸独自站着,看着那些宫人大多双目无神,如同牵线木偶般各自行动着,长芸忍不住吐槽他们也在承受着早起的迫害阿。
宫人在周围排成左右两列,手中挑着红色的灯笼,红光映着黑底红字的匾额下,照在那面容冷肃的佛像上,倒有几分森寒吓人,但长芸弯下嘴角没有说,因为此时的她要在众目睽睽下维持好所谓的帝王形象。
凌晨七点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一道菜只吃两口,因为菜品摆了两大桌,她一个人根本吃不下。吃饱喝足后,长芸无可奈何地看着仍然琳琅满目的佳宴,索性吩咐御膳房,以后把菜品减少到如今的四分之一即可,以避免铺张浪费。
早饭过后,就要去长恒宫内,念历年宗政氏祖宗写下的语录,恭读圣训。在长芸看来,其实是为了让芸神国有更好的发展,给历任皇帝打点鸡血。
第65章 那么,他算什么
她跪在蒲团上,拿起竹简,“恭敬”地诵读着,一开始还在心里暗自腹诽,对读帝王语录这事不以为然。到了后面竟读得有些抽泣,声音都带着颤抖。殿内有些年纪渐长的宫人亦被她有所触动。
长芸发誓,不是她近日眼泪水浅,而是这些祖宗写的东西太好哭了。
虽然她知道,圣训这种东西,写下来就是带有目的性、夸大性与不真实性。但当他们平静的叙述自己的一生,辩证地评价自己一辈子的功过,以最朴实无华的语言激励下一任君王。长芸知道,这是一种属于帝王家的生命的传递、精神的传承。
手捧如此鲜活的文字,他们智慧的思想与长芸的灵魂密切交流着,这一刻,长芸仿佛觉得他们都没有死。
不论是芸高宗、孟芸帝、沥芸帝,还是太祖母和父皇,他们都好像站在了长芸的面前,回过头来,露出亲人般的笑容,亲切地注视着她,像是给予了她某些期许与肯定,亦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八点到重华宫接见朝臣。
宫中传报,霍倾和苏玉遥已攻进了虎城,霍倾坐镇于虎城的了望台,指挥着全军的进与退。薛城还与长芸讲了些为即将到来的春闱所做准备的事。
十一点在养心殿回邮件,哦不,是奏折。下午三点吃晚膳,六点下班,忙了一天还要被强制性规定翻牌子。
长芸表示,人已疯。
为了不受皇帝作息的拘束,已经想着以与洛王会晤为由逃离皇宫了。
…
高耸的红墙围绕着一座座精美的宫殿,屋顶覆盖着五彩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灿烂的辉芒。
后宫内,尚衣监。
几位宫女捧着绸缎,走在一块,低声聊起了天。
“哎,你们可觉得,这玉妃与五年前太女殿下那位南宫氏的未婚夫长得很像?”
“我远远瞧见过,你这么一讲,还真有点。”
“你们说,会不会是南宫公子并未离开过京城,而是被殿下在东宫藏起来了,如今成了这玉妃。”
“你糊涂,玉妃是云国派来联姻的二皇子,这身份如此重要,岂会有假。”
“你还别说,那南宫公子和这云二皇子名字里都有个玉字,此时的封号亦称为‘玉妃’,还真叫人误会。”
“想起当初,太女殿下和南宫公子就是一对神仙眷侣,是宫中多少人艳羡不来的。以前要是能经过,远远瞧见,亦觉得春风十里、纯粹美好啊,只是可惜了,两人终是没能走到一块。”
沈二在此时恰好经过,忽然脚步一顿,转头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宫女被吓了一跳,看见沈二也不知道是谁,只是不敢再吭声了。
沈二将腰间令牌取出,是玉妃身边近侍的牌子。他生气道:“你们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于是这般,沈二就把消息传给了苏玉堇。
后宫翊坤殿内,苏玉堇拿着剪刀裁剪花叶的手顿住了,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二双瞳微睁,感到不平,愤懑说道:“主子怎可就此罢休?至少要揪出那个姓南宫的是谁吧。”
苏玉堇抿抿唇,继续往下剪盆栽的枝叶,一不小心剪到了自己的手指头。
他吃痛地抽回手,心也似这流血的伤口,乱成一麻。
“哎呀主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沈二连忙拿过绷带给他包扎。
“没事。”苏玉堇低下头,轻推开他,冷声道:“沈二,你且退下吧。”
沈二原想拒绝,但看到苏玉堇明显心绪不佳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才说道:“好,那主子你好好涂药,不要再裁叶子了。”
苏玉堇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将大门关上后,整个人才脱力般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怔怔呢喃道:“原来如此……”
难怪婚礼那天,殿下别说是洞房,连看他一眼都少得可怜。
难怪卫澜姬见他第一面的时候,他对他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回神。
难怪那日狩猎场上,殿下突然情不自禁地亲吻他,最后却留下深深的失望之情。
若宫中侍女说的是真的,他与那南宫公子容貌相似,所以殿下每当看见他,就会透过他的脸想起另外的一个人。
那么,他算什么?殿下拥抱他,亲吻他,与他敞开心扉,仅仅是因为他是那个人的替代品吗……
想到这里,苏玉堇蓦地快要窒息。
…
天空仿佛被撕裂,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大雨倾盆而下,像无数根银针从天而降。
柳非为苏玉堇撑着伞,在雨中行走。雨水顺着伞面流淌下来,宛如一幕幕水帘。
苏玉堇终是在景澜殿前停下,和身边的人说:“你们原地等候。”
“是。”
柳非把伞交给他,便带着一众下人在原地等待。
苏玉堇走进殿内,左右侍卫向他行礼:“见过玉妃。”
苏玉堇说:“澜妃可在?请带我去见他。”
其中一个侍卫走出来,抬了抬手,说:“这边请。”
苏玉堇便跟着他,穿过长廊,走进楼阁。
小室内,卫澜姬正坐在蒲团上,与卫凌横在下围棋,他眉头不展,仿佛觉得这一局棋难以翻盘。
侍卫敲了敲门,说:“澜妃,玉妃求见。”
是的,现如今卫澜姬与苏玉堇平阶平座。有人猜测,可能是陆国之事将要被解决,云国与芸神国的联姻没那么重要了,也有人推测,是殿下有意拉拢卫凌横,故把卫侧妃的位置往上提了些。
卫澜姬闻言,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潋滟有神。
“请他进来。”
苏玉堇走了进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无碍,你来得正好,可否请玉妃帮我看看这局下一步该怎么走?”卫澜姬笑道。
卫凌横双眸细挑,倒想看看苏玉堇能不能破局。
苏玉堇走至卫澜姬身边,只看了一会,手指便向一处点去,示意下一步棋子该放这。
卫澜姬毫不犹豫照做了。
卫凌横露出森森利齿,低吟了一声:“嗯,不错。”
他放下棋子,不再下了,因为他知道再无休止地继续,两人也只会是平局。
卫澜姬笑笑,才转身对苏玉堇说:“玉妃是第一次来我的景澜宫吧,是为何事?”
苏玉堇眼底有一丝愁绪闪过,:“澜妃,请借一步说话。”
卫凌横站起身来,拍拍衣袍,利落道:“你们不用挪位置,我还有事要回营里。哥,我先走了。”
卫澜姬点点头。
卫凌横走出门去,室内的仆从亦规矩地退至门后,室内便只剩下了卫澜姬苏玉堇两人。
“说罢,是什么事劳你大驾光临。”卫澜姬走到窗边的茶几旁坐下,抬抬手,示意他也坐。
第66章 南宫陌玉
苏玉堇坐在他的旁边,卫澜姬帮他沏了杯茶,单手递给他。
苏玉堇心不在焉地接过,没有心思喝茶,只开口问道:“澜妃可认识殿下的前未婚夫?”
卫澜姬低头抿了一口茶,微苦,方不急不慢地说:“你问的是那南宫公子吧。我不认识,却是听过。”
苏玉堇心中有些讶然:“你跟在殿下身边已有四年,却未曾见过那南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