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顾臻竟然直接将男孩儿往外推。
沈桑榆眼疾手快，赶紧将顾臻抱了起来。
顾臻还是很生气，见沈桑榆拦着自己更生气了。
“小臻。”
沈桑榆喊了顾臻的名字，原本还在挣扎的顾臻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只不过脸色仍旧算不上太好。
沈桑榆很认真的看着顾臻，说：“小臻，你现在打人，对我们来说是无理取闹。”
顾臻顿时红了眼眶。
沈桑榆：……
她话还没说完呢。
这小崽子！
沈桑榆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你想要表达什么，不能只靠自己，误会就是因为不长嘴才造成的，你想让我们误会你吗？”
顾臻是不想的。
小家伙低着头，盯着锃亮的小皮鞋。
“我不想。”
良久，顾臻才缓缓说出了三个字。
第183章 霸凌
被推倒的小男孩儿叫周顺，是班主任的孩子。
周顺长得牛高马大，可实际上也才刚满七岁。
现在他被顾臻被推倒在地，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顾臻竟然敢推自己，顿时哭的哇哇叫，嗓门响亮的很，屋外都能听见。
不过还好，顾家的老宅子大，外头的人根本听不见，不然指不定会过来看人闹。
顾凭阑心里愧疚自己让事情变成这样，一脸歉意的看着老师：“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我也没想到这孩子……”
顾凭阑心烦意乱，在生意场上他可以如鱼得水，但在儿子的情况下，顾凭阑总是像是一位新手父亲。
毕竟把人给推倒了，周顺的手上还蹭破了皮，顾凭阑让人带他下去包扎。
班主任在哄孩子，似乎对这件事并不生气，反而还劝道：“顾臻这孩子跟普通孩子不一样，您也不要多想。”
顾凭阑胡乱的点点头。
倒是沈桑榆深深的看了一眼班主任，然后带着顾臻关上了卧室的大门。
顾臻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始终低着头，沈桑榆看见顾臻的眼睛里落处了两粒金豆豆。
沈桑榆好像没怎么看见顾臻哭过。
“乖乖，怎么还哭了？”
不说还好，顾臻哭的更凶了。
顾臻哭的轻风细雨，像是夏日里被暴风雨席卷的嫩草，沈桑榆只能听见小家伙发出低低的哭声。
沈桑榆心疼极了。
“顾臻。”
沈桑榆知道小崽子能够听懂，在不清楚是否有其他情况下，顾臻只要不解释，那么这件事顾臻就是做错了。
沈桑榆疼爱这孩子，但也不是像顾家人一味的溺爱。
她让顾臻抬起头。
顾臻听话的抬了起来。
“怎么哭的这么厉害啊？”沈桑榆还是心软了。
顾臻的眼尾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宝宝，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顾臻抿着嘴没说话。
沈桑榆知道顾臻会表达自己的意愿，遇到困难也会主动说，现在明显就有问题，可顾臻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过来。”
顾臻乖巧的爬上床，脑袋靠着沈桑榆的肩膀。
“小臻，在学校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了？”
顾臻脸色一变，但一句话没说。
可沈桑榆注意到了。
沈桑榆想到刚才顾臻激动的神色，问道：“是不是周顺欺负你了？”
顾臻还是不说话。
沈桑榆也有些着急了：“小臻，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是小孩子，我们是大人，大人可以帮小孩子解决困难，你不用这么辛苦。”
顾臻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沈桑榆刚才说他不用这么辛苦。
“真，真的吗？”
“嗯，你忘记最开始咱们见面的时候啦？那时候我是不是也保护你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顾臻连忙摇了摇头。
沈桑榆说的，是他被绑架的那次。
他从港市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四九城，中途逃跑过无数次还是被抓了回来，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他突然听见了沈桑榆的声音。
那是他第一次除了绑匪外，听到其余人的声音。
到现在顾臻都还记得沈桑榆牵着他的手想要逃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保护在自己面前。
虽然沈桑榆是去找大宝的，但如果当时没有大宝，沈桑榆依旧会保护他的。
顾臻永远相信沈桑榆。
“周顺在学校骂我。”
沈桑榆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她问：“那班主任呢，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班主任也欺负我。”
顾臻说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沈桑榆赶紧拍拍顾臻的后背，安慰道：“别着急，咱们慢慢说。”
顾臻被沈桑榆轻柔的声音缓和了一下情绪，点了点头：“周顺，说我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周顺妈妈经常让我站在后面听课，很多同学撕我本子……”
顾臻越往下说，沈桑榆的眉头就皱的越厉害。
她完全没有料到这是一场校园霸凌。
顾臻见沈桑榆脸色难看，他心里也没底儿：“我，我不想当坏孩子的。”
他也疑惑不解，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大家都欺负他。
他告诉班主任，班主任却说为什么大家都欺负你不欺负别人，让他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顾臻知道自己不讨喜。
别的同学参与集体活动的时候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所以班上的同学都是讨厌自己的。
顾臻可以不在乎别的同学怎么想，但他在乎沈桑榆。
他不想让沈桑榆也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
然而沈桑榆的眉头皱着，似乎从他将学校的事情全部说出后，眉头就没有放松过。
顾臻有些后悔说这些事了。
“顾臻。”沈桑榆忽然很严肃的说：“你没有欺负过同学，在学校也认真完成了作业，就算有时候答不上来题，不参与活动，也不能说明你是一个坏孩子。”
“任何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你只是不适应集体环境，但是这些都不是老师和同学欺负你的理由。”
“别人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这句话就是错的，那是他们为霸凌找的理由。”
沈桑榆深深的看着顾臻，一字一句的说：“但是现在小臻可以勇敢说出来，我觉得小臻很棒。”
顾臻愣住了。
“我不想当坏孩子。”
顾臻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之前所有人都欺负他，导致他陷入了死循环。
大家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他就有不讨喜的地方吧？
所以同学们和老师不喜欢他是正常的。
可现在沈桑榆却说这是错误的，老师和同学可以不喜欢他，但绝对不能因此理由来欺负他。
不喜欢和欺负他是两件事。
顾臻明白后，开始立马告状：“那他们每天都在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爸爸，让他收拾他们，我不想让同学和老师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生日应该是开开心心的。
顾臻现在很不开心。
沈桑榆嗯了一声：“咱们现在去找你爸爸。”
“好。”顾臻碎碎念：“找我爸爸收拾他们。”
第184章 质问
顾凭阑一直在卧室外等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听说后也急急忙忙来了。
顾臻很信任沈桑榆，所以现在顾臻情绪不稳定，他们也不敢直接进去，只能眼巴巴的坐在外面。
班主任还在哄周顺，一边还善解人意的说顾臻不是故意的话。
顾凭阑其实现在不太乐意听见班主任和周顺的声音。
自己儿子是怎么样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
顾臻从来不会如此失态，也不会直白的说他讨厌谁。
只不过现在顾凭阑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
倒是老太太不高兴的打断了班主任的话，说：“好了，从我们来你就一直在说，我还没问你我们小臻为什么说不欢迎你们呢，是不是你们在学校欺负我孙子了！”
顾凭阑瞬间反应过来，之前是他太着急还没想到这一层，老太太一提醒，顾凭阑锐利的目光就看了过去，似乎在等班主任一个解释。
周顺妈妈是个三十出头的老师，至今教书已经十年之久。
听见老太太的质问她也不慌不慌的回答：“老太太，在学校同学之间有些小摩擦很正常，您也清楚顾臻的情况有些特殊，脾气性格这些都不定，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先给您道个歉，等回到学校后，我一定会更加关注顾臻同学的。”
老太太总觉得班主任话里有话，可又找不到突破口。
班主任微微笑道：“我知道您心里不快，但也希望您能体谅我，班上四十几个孩子，知道顾臻同学情况特殊，我将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有时候总有疏漏的时候，而且顾臻同学说实话不大合群，这一点您应该也清楚。”
老太太闻言，脸色十分难看。
自己孙子什么个情况，外人不清楚，他们却清楚的很。
班主任无非就是在说自家孩子不合群，所以刚才那只是一个意外。
毕竟谁都知道顾臻有时候会失控大叫。
“您可将自己的罪责摘得干干净净，我可真佩服您，白天也能睁眼说瞎话。”
话说之间，沈桑榆突然将卧室的大门打开。
沈桑榆牵着眼眶红红的顾臻走了出来。
班主任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了沈桑榆。
她对这个女孩儿还是有些印象的，上两周的时候沈桑榆送过顾臻来学校，因为气势不凡，她也就记在了心里。
只不过她也不清楚沈桑榆是顾臻的谁，还以为是亲戚。
顾家人看见自家孩子眼睛都哭红了，心疼的要命。
老太太说：“乖孙啊，不要自责，不就是推了个孩子吗，到时候咱们赔点钱就行了。”
老爷子：“乖孙啊，你可别哭了啊，你拿我武夷山母树大红袍的事情我就不揍你了。”
沈桑榆：“……”
“咳咳！”
沈桑榆一想到顾臻给自己泡的茶，神色微微有些怪异，目光在老爷子的身上穿过，稍稍有些愧疚感。
她那口怎么也值个好几万吧。
“我应该叫你唐老师吧？”沈桑榆从老爷子的身上将目光移开，最后落到了班主任身上。
班主任微微皱眉，点了点头：“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您这么问了，我也有几件事想跟您确定一下。”
沈桑榆说着，目光突然冷了下来：“我们家小臻说班上的同学都欺负他，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啊？”
一句话，卧室外的人都沉默了。
老爷子反应比所有人的快，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学校有同学欺负小臻！”
顾家上上下下都将顾臻当成宝贝一样。
因为顾凭阑不可能再结婚生子，所以顾家以后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老爷子老太太都是传统的人，心里面自然是把这个孙子当成金疙瘩。
哪怕顾臻不爱说话，可二人一点儿没嫌弃，甚至积极赵医生找答案治病。
现在宝贝孙子竟然被人欺负了！
老爷子当即就跟火山喷发一样，眼睛都瞪圆了。
沈桑榆微微勾了勾唇，看着一言不发的班主任，说：“周老师，您不是说对顾臻很关注吗，怎么，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在欺负顾臻这件事，您不清楚？”
班主任看着沈桑榆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哪怕沈桑榆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可她枞觉得沈桑榆话里有话。
可这怎么可能，顾臻在学校根本不会说话！
难不成顾臻告诉沈桑榆了？
“怎么可能！”班主任想都不想直接否认：“是顾臻告诉您的吗，有一点您可能不清楚，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说谎，通俗来讲的话顾臻同学这个年纪会分不清现实和想象，可能同学们跟他开玩笑，但是他觉得同学们是在欺负他。”
班主任很快镇定下来，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要是班上的同学欺负顾臻同学，顾臻同学应该早就回家告诉家长了，不是吗？”
“说的有道理。”沈桑榆点了点头。
班主任立马松了口气。
然而气还没有喘匀呢，沈桑榆忽然道：“三岁孩子出现的现象您告诉我七岁的顾臻会出现？老师，您是不是觉得只有您会这些专业知识啊？”
这年头师范生很吃香，毕竟是铁饭碗，但真正系统学习的老师并不多。
沈桑榆倒是没有接触过，但几十年后的短视频这么流行，总有些家长会在网络上诉说自己孩子在幼儿园怎么样又怎么样，因为孩子的特殊性，还让许多老师遭到了不少网暴。
其中一个很典型的案例，是一个小孩儿回家跟自己妈妈说老师摸他下体，而家长也的确在某个部位发现有伤痕，家长一怒之下将老师告上法庭，定的罪名是猥亵儿童，那老师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
最终努力三年，改成了无罪，可无论如何这个小姑娘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当时沈桑榆看见后，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有人在评论科普，说是中班大班的小孩儿分不清楚现实和想象，虽然不是故意，但有时候总是会给老师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顾臻今年七岁了。
沈桑榆幽幽看向班主任：“顾臻今年已经七岁，分的清楚想象和现实。”
“更何况他跟我说，是老师你带头让全班孤立他的，不是吗？”
第185章 大人可真不好哄
班主任的脸色瞬间面如死灰，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她没有急于求证，而是反问说：“这是顾臻这孩子跟您说的？”
沈桑榆没说话，默默等对方将话说完。
班主任见沈桑榆没有回应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顾臻同学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平时在学校连表达都表达不清楚，顾臻平时在学校表现不好，作为老师惩罚他不是正常的吗，如果您觉得自家的孩子是个宝，土地主，那完全可以不用送到学校读书。”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黑了下来。
在这个老师可以随便教训孩子的年代，她当然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顾臻是顾家唯一的孩子，更何况刚才班主任说的土皇帝，要是穿出去不知道会给顾家惹什么麻烦。
而班主任也只是一时嘴快说错了话，发觉后现实一惊，随后又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