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相比公主,朝臣们更愿意皇子来压阵。
朝臣们去四皇子府请四皇子入朝,四皇子死死抱住柱子不肯动。有人上前拉扯,四皇子直接拔出开刃的宝剑,扬言谁要让他入朝,就是想害死他,既然如此,他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四皇子颈部划开的皮肤,鲜血直流,朝臣们屁股尿流得往外跑,生怕背上逼杀皇子的罪名。
七皇子更直接,他去宝象寺出家,方丈不敢剃度,他自己抢过剃刀,把脑袋刮出几条血印子,干脆利落告别红尘,一心侍奉佛主。
如今,朝臣们再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朝政已经落入了皇后手中,下一代的继承人长平公主也已经长成。
这一年,某地官员上奏,“凤凰见于宛丘”。此乃吉兆,“萧韶九成,凤凰来仪。”“百兽率舞,百官信谐。”1
借此吉兆,昏睡中的皇帝,下旨改元——天凤。
第163章 番外-故人相逢
天凤三年,圣人驾崩。按礼,当由太子灵前继位。然,先太子薨逝后,先帝并未再立太子,先帝所余诸子皆推辞不受,首辅刘夏献龙袍,恭请摄政皇后徐耀登基。徐耀三辞三让,衮服祭天,登基为帝,改元昭明。
昭明元年三月,扬州刺史苏能起兵,檄文传遍天下,“拨乱反正、复大穆宗庙社稷”。
新帝委任大穆宗亲、靖江王赵文为大将,一月之后,捷报传至京城。
有人谋反意料之中,新帝敢用先朝宗亲,姿态之高、信心之足、评叛之快,天下人复有何言?
又有周边各族归附,其中有彝人土司宁芳夫人,代表十八寨进京献土,自愿归附朝廷,愿受羁縻。
如今,拥有从龙之功的萧安宁水涨船高,已是礼部侍郎。礼部有礼部的用处,在先太子手里,是按部就班、束缚自身的工具,在萧安宁手里,礼法是权利的延伸,是斗争的工具,礼部侍郎的官位是更上一层楼的踏板。
彝人土司进京朝贺,正附和天朝四夷宾服、万国来朝的需求,土司又是女子,要素齐全,朝廷非常重视此次朝贺。
土司住进四方馆之后,萧安宁和鸿胪寺少卿一同接见了这位宁芳夫人。
鸿胪寺少卿虽早有打算不多言,毕竟萧侍郎和宁芳夫人都是女子,更好交谈。但是看到萧侍郎和宁芳夫人对视,都不做声,还是感到有些奇怪:“萧侍郎?宁芳夫人?”
两人默契一笑,各自落座。
鸿胪寺少卿忍不住问道:“萧侍郎与宁芳夫人相识?”
“一面之缘,神交已久。”上辈子,在押解上堂的时候,见过一面。
见萧安宁没有多说的意思,鸿胪寺卿也不多言,按规矩交待起觐见礼仪、通译、奏本之类的事情。
沟通好公务,萧安宁随鸿胪寺卿一同告辞。
随后,朝廷举行国宴,庆贺新帝登基,地方大员、诸部首领、藩属使臣,一一上表贺喜。国宴隆重奢华,威仪赫赫,君臣皆满意而归。
散了宴会后,安宁被女官扶到宫城外,自家马车早就等在这里。女亲卫利落跳下来,谢过女官,半扶半抱把安宁送上马车,簇拥着挂着萧字灯笼的马车缓缓离开。
醉得迷迷糊糊,安宁突然听到外头有一声瓦罐跌碎的声音,有人高声叫骂:“女人就是事儿多,最爱用昭啊明啊圣啊的字眼……”
后面声音就模糊了,仿佛被人堵嘴拉走了。
一阵清风吹过,浓郁的酒气透过车帘飘进来。那醉汉的醉话,也随风飘远。
安宁的酒意散了一些,女主临朝,自然会有怨言,但这些怨言,都如同清风一样,很快就消失无踪。
到家之后,三哥亲自来接,亲密得抱怨:“怎么喝了这么多?还能走不?爹娘等你呢。”
安宁稳稳踏在木梯上下来,“没醉!爹娘还没歇息吗?”
“爹娘在勋贵这一殿,离宫早一些。不见你回来,终究不能安心。”三哥已经留起了胡须,一派稳重。
“嗯,这就去给爹娘请安。”安宁一边答话,一边招手让门房过来:“明日若有彝人土司着人上门,好生接待,不可怠慢。”
门房连连点头,保证不摆侯府、侍郎府的排场,一定恭恭敬敬把人接待好了。
“明日不是休沐吗?还要处理公务?”三哥有些不解,心想,果然侍郎也不是好当的,都醉得脚步发飘了,心里还惦记着公务。
“是啊,事情不好拖延。”安宁随口应下,走进了明亮的正厅,烛火把室内照的微微泛黄,这燃烧的火焰,像南隆侯府蒸蒸日上的前程。
“阿宁,回来了,来,先喝醒酒汤。可不能马虎,明早要头疼的啊。”郡主还是一如既往疼爱女儿,只是安宁正式入朝为官之后,她就不一口一个乖乖的叫了。
安宁接过巴掌大的薄瓷小碗,温度正好,一饮而尽。
“爹、娘,怎么都不歇着?”安宁扫视一圈,有些好奇,哥嫂侄儿侄女和她打个照面就撤,爹娘又笑得奇怪,专等她呢!。
南隆侯给郡主使了个眼色,郡主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笑眯眯递过去:“这是我收集的京中好儿郎,都是比你小五岁左右的,容貌性情都好,你说你不在意家世,也不想明媒正娶。娘也不是古板人,你看重哪个挑哪个,要是愿意,留个后也好。”
安宁摆摆手,“我如今哪儿有生孩子的时间,陛下登基第一回 恩科,不知道多少人挖坑等着我跳。还有一应礼仪的修正,忙了大半年,还没做到一半呢。现在只能挑着紧急的修正,要完整改一遍,且要废时间呢……”
看安宁准备长篇大论的形势,郡主连忙摆手:“罢罢罢,你说不生就不生,大不了日后过继个侄儿侄女给你,总要有个人继承香火。”
“我的灵位日后会进太庙,香火自有人供奉。”安宁对此充满信心。
侯爷和郡主不想说扫兴话,但追随女帝,总有被人一竿子掀翻的可能。
安宁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补充道:“镇国公主在呢。”
镇国长平公主在呢!一代女皇,不管她做的多好,短短几十年,她的统治只是特例和阴影。那就两代、三代,百年树人,三代,足够改变人心。
安宁陪伴了第一代,辅佐第二代,如果她身体够好、运气够好,也许能见证第三代。想到此,安宁又吩咐人熬了一碗安神汤,得好好保养身体才是。
侯爷和郡主也被说服了,镇国公主看着的确很靠谱的样子。郡主推了推名单最后叮嘱:“你收着,家世都不高。要是不想生孩子,他们喝了药,陪你消散排遣也是好的。”
侯爷这个当父亲的,不好意思听母女间的私房话,赶紧来着郡主走了。
安宁看着摆在桌上不薄的名单,突然笑出声来。
第二天早上,安宁的生物钟准时叫她起床。
梳洗、打八段锦、用膳,一切有条不紊。正在用膳的时候,门房来报,新受册封的洛南刺史请见。彝人土司宁芳夫人上表请求羁縻,朝廷把她管辖的那一片地区新设一州,称洛南府。
宁芳夫人穿着有彝人特色的衣裙,头戴银饰,逆光走进了正厅。
安宁起身相迎,笑道:“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宁芳夫人与她相对行礼,也笑得开怀:“你我果真是有些缘分的。南隆侯府、洛南府,萧安宁、宁芳夫人……”
宁芳夫人指指对方,又指指自己,眼中满是笑意。宁方夫人,她的名字是——车晗芳。
两人其实没什么久别重逢的感情要诉说,只是安宁很好奇,“你怎么成了宁芳夫人。”
“当年我一醒过来就察觉事情不对,曹玉峰回乡省亲确定了局势,半哄半骗从曹家和娘家带了一批钱财出门,成立了马帮,专往各部寨子里去。慢慢时间久了,接触到十八洞大洞主的幼子,嫁给他做妾,帮他夺了大洞主的位置。我们的孩子不能挑起担子,我就做了大洞主。”
车晗芳的叙述太简单,安宁却仿佛从中听出了腥风血雨。深山蛮族最恨狡诈汉人,不是同族不能亲近,天知道车晗芳耗费多少心力才有如今。
“你接受朝廷册封,十八洞内部可安稳?朝廷虽只是羁縻,但赋税也不能太偷懒。”安宁顺势说起公务,羁縻之地,象征性的赋税要有,更不能叛乱,日后朝廷逐渐会驻军、编户齐民,把羁縻变成直接统治。最怕这些封疆大吏和朝廷耍花招,在地方做土皇帝。
“洛南新建,内阁已答应减免五年的税赋,且每年拨付千石稻谷良种,先让我等偏远彝人,感受朝廷恩德,真心敬慕中原文化。”车晗芳捡地方上能说的事情简单说了,心道:真是老谋深算的朝廷啊,不能地方减轻负担,只会添乱。
萧安宁嘴角幅度保持的辛苦,暗骂这些地方大员心机深沉,只想薅朝廷的羊毛,不知道为朝廷分忧。
两人说好叙旧,话头总是歪到公务上,试了几次,终于把公事说完,安宁才问:“你给上任洞主生了孩子?”
车晗芳翻了个白眼:“之前(上辈子)说不能生育是糊弄曹家的,曹家老虔婆不怀好意,我自然要反击。后来又出了曹玉峰停妻再娶之事,我更要示弱了。几十年都困在歙县,里里外外都是熟人,自然没机会再怀孕。”她可不像萧安宁,有家世撑着,能不生,就不生,孩子是她稳定地位必不可少的一环。
合着上辈子要不是环境不允许,你还真要给曹玉峰戴绿帽子啊。真是……漂亮!
车晗芳有些自豪震惊到了安宁,笑道:“抱养的孩子,曹家以为是曹玉峰的儿子,我大哥以为是他的外室子,其实只是云峰寺脚下顺着江水飘来木盆里的孩子。里面没有字条、布帛,我也不知他的来历。”
“怪不得你把他养成那副乖戾脾性。”
“冤枉啊!既然养了,我自然想好好养,是老虔婆溺爱无度,我扳了几次没用,就不白费功夫了,反正不是我儿子。”车晗芳斜眼瞧她,“不耽搁我享受就行。”
安宁没好气道:“是啊,你倒是享受了一辈子。”
“我有什么办法?”车晗芳摊手,人是被当时的见识所限制的,上辈子的车晗芳只是独子夭折、丈夫另娶、婆家险恶、娘家靠不住的可怜女人,能坚持活着,已经花了莫大勇气。“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之前……嗯,为着曹玉峰要死要活的,我还以为你这辈子改不了呢。”
“是啊,一见探花误终身。以前每每想起,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现在回想,倒能接受自己眼瞎。”胜者能对败者保持宽容。上辈子无力回天,每每想起,恨欲死。如今功成名就、风光无限,才能安心接受曾经的失败。
安宁的心肠终究要柔软一些,她最引以为豪的不是长于富贵,而是拥有正常的、疼爱她的家人。南隆侯爱重妻子,并未纳妾,侯府三子一女皆是郡主所出。家中氛围自然融洽,让上辈子的安宁以为天下人家都是如此。
“那现在怎么幡然悔悟了?”
“早在得知你的存在时,就幡然悔悟啦,可我有什么办法?”安宁学着车晗芳的样子耸肩摊手。
当时,圣太后摄政,新帝登基改革新政,曹玉峰被新帝倚重,贵为首辅。她为曹玉峰诞育儿女,南隆侯府不掌实权,外祖父纪王已逝,空有郡主名头、侯府名头的萧家,不能和当朝首辅撕破脸。
车晗芳稍微回想,也明白了当年萧安宁的处境,只是嘴不饶人:“也是你软弱,豁出去,干就完了!”
安宁懒得反驳,从小受父母兄长疼爱,儿女是骨肉至亲,侄儿侄女风华正茂,孙子都有了,怎么切割得开。
“幸好,咱们都活出来了。”安宁笑得如释重负,只有和这个熟知前世今生的人,才能说起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嗯~你长点儿志气,别又被人忽悠了。最好能当阁老,我也算在京中有靠山。”车晗芳表情夸张,一副巴结未来阁老的模样。
“你怎么好意思张口啊。”安宁都给气笑了,故意刺她,“你是有儿子的人,刺史之位难道不传给他?到时就用不到我这个人了。”
车晗芳又笑:“一路走来,顺势而为。这么多……又哪里是我能一一料到的。我争取做三十年刺史,死前他能历练出来,给他;他不行,给孙辈;都不行……老娘,一闭眼、一蹬腿,去他娘的!”
第164章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1
窗明几净的西图澜娅餐厅,装修前卫,来往全是都市丽人、白领精英。
韩文英和吴驹两个女孩子坐在沙发上,凑着脑袋嘀嘀咕咕,韩文英笑,“还好我今天有空,你男朋友说带你见发小,还是女发小,这我能不担心嘛!”
“你别听风就是雨的,网上那都是集中矛盾、春秋笔法,有句话话糙理不糙,人家真有什么,轮得到我啊?”吴驹笑眯眯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鲜榨西瓜汁。
“完了,你头皮痒不痒?恋爱脑长出来了啊!僵尸都不吃恋爱脑,yue~”韩文英受不了得摆手,“这是渣男用来PUA你的话术,你怎么自己还当真啦!”
吴驹哈哈大笑,被打了两下才道:“你别被段子洗脑了,现实社会还是正常人多。我见过他的父母,也和他谈了五六年,如果他真能瞒得这样密不透风,那我这眼睛也该抠出来洗洗。”
“别,别立FLAG,我脑子里都有画面了。大兵上战场前摸着女朋友的照片许愿回来一定如何如何,电影镜头还带黄色光晕那种,你懂我的意思吧?”韩文英恨铁不成钢地戳戳闺蜜的脑门:“怪不得人家说恋爱降智商,你博士怎么考上的?脑子一块儿上交啦?”
吴驹又哈哈大笑,知道闺蜜是担心自己,但她对男朋友有信心。就在两人玩笑打闹的时候,突然一个高亢的男声在安静的西图澜娅餐厅飙高音,周围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我上下班开几百万的豪车,你在这儿和我说经济条件?”一个西装革履、带着金丝边眼睛的精英男突然大喊,他对面坐着一个走时尚性感风的女孩儿,看两人的这架势,应该是相亲。
哇哦,相亲~有好戏看了。
“宇通公交,的确几百万~地铁还上千万呢~”那个性感女孩儿夸张得翻白眼,阴阳怪气学他说话:“我每天上下班开几百万的豪车~”
精英男冷笑一声:“你以为拍段子呢。我跟你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回去我倒要问问介绍人,是怎么把关的,简直拉低我的档次。”
“嗯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要问问介绍人,什么眼光啊。租两套西装糊弄人,张口你见过哪个老总,闭口你跟过什么大项目,面试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能吹?”性感女孩儿也一张高贵冷艳脸,双臂环在胸前,嘲讽相亲对象。
“不是你明里暗里打听我车啊、房啊,还想拉我去逛商场。实话说,你这种姿色的女人,我见的多了,哥有钱,不给你花!”精英男站起来,指了指玻璃窗外头停着的一辆银灰色迈巴赫道:“看到没有,那就是我的车,你浑身上下的假名牌加起来,不够买一个车轱辘。”
性感女孩儿突然笑出声,从随身小包里摸出钥匙,按了按,刚才精英男指着的迈巴赫车灯应声亮起:“大兄弟,装逼失败啊!这么巧,刚点到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