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逼。”
“她有男朋友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了。”
“现在看到了？”
席思航非常不耐烦，马上怼她道：
“我操NMD能不能把嘴巴放干净点！”
“一天到晚就喊傻逼傻逼傻逼，你才是四眼傻逼眼镜妹！”
吕君妍似乎对席思航的反应习以为常，并不会和他吵下去，而是对他继续说：
“够了没？”
“妈妈还在校外等我们。”
一直看着操场台阶方向的席思航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好像忽然有些惆怅，脾气松下来之后又问她，语气依旧茫然：
“姐。”
“她不喜欢我吗？”
“我说的是实话，她每次看到我都会脸红……”
吕君妍翻了个白眼。
“徐姮看到我也脸红过，那她是不是也喜欢我？”
“她看见她哥脸才红呢，眼睛都不挪的，她还能喜欢她亲哥？”
席思航低头，把他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踹飞，先愤愤：
“靠，她为什么会喜欢汤昳时啊？！”
“靠！真的不理解——”
再不平：
“姐……”
“没戏了，她好像哭了。”
“我肯定失恋了。”
“徐姮就不待见你，汤昳时坐在她后面，不比你有优势？”吕君妍直接且刻薄地回，“失什么恋啊，她说她都不认识你，傻……”
她没把席思航的低落当回事，“傻逼”叫顺口了但也还是打住了，没有继续揶揄，只说：
“喂，回家了。”
可这时的她忽然转头，看向了操场的另一个方向。
因为有人走过来了。
第48章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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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的另一边是之前军训用过的颁奖台。
平常的校长训话、国旗下的演讲还有文艺晚会的演出都在那上面办。
台子的下方是石台阶，修得比较高也比较宽，正常的一阶必须用跨爬的动作上去，运动会的时候这里会分成班级区域，坐满人，坐在上边的人放脚也不会踢到下边的。
今天是放假，操场没什么人不说，应该更不会有人在那边才是。
雾没散，天也沉，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吕君妍在他走近之后认了出来。
是徐姮的哥哥。
他也和徐姮一样，穿了黑色的羽绒服，只不过是短款。
戴有一条黑白格的羊毛围巾，手插在上衣的兜里。
但和刚刚一个箭步冲到这边的汤昳时不同，他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的。
眼神平静，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席思航才在汤昳时那里吃了一回瘪，又被吕君妍笑了一场，说不准自己是不是恼羞成怒，反正他把自己脚边那颗一直踢来踢去的小石子给踢到了徐渚面前，说：
“你谁啊？”
“你也来找她？”
语气听起来有些怪。
吕君妍的目光一直看着徐渚。
本来站在席思航身侧的她选择上前一步，把弟弟挡在了身后。
但徐渚没有再继续靠近，他只将席思航踢过来的小石子踩在自己的脚下。
他的声音像是这冷噬的浓雾，并不是那种在凛风中刺骨的冷，却也冷漠得寒凉。
徐渚回道：
“我是她哥。”
“确实是来找她的。”
哥哥找妹妹其实很合理。
就像吕君妍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找她这个烦人的弟弟一样，甚至她还想把刚才在这无病呻吟的席思航直接拖回家。
但是她并不知道徐渚是什么时候来操场上的。
刚刚徐姮就在这里，他为什么不过来？
吕君妍这才注意到徐渚和徐姮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相像，肤色也是，都偏白，是那种在光下看着特别干净的白。
可惜今天是将要落雨的阴天。
总之意识到他们是兄妹之后越看越有些像。
而且他们的话都不会很多，同样会用沉默来隐藏很多想法，但哥哥和妹妹的同一种沉默却好像大不相同。
被吕君妍挡在后面的席思航在我行我素：
“……找她啊？”
“哦，那不好意思，她才和汤昳时牵、手、走、了。”
徐渚竟然对席思航的阴阳怪气表示认同。
他本就平静的语气在回应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嗯，我看见了。”
吕君妍其实从一开始就觉得徐渚沉静的目光就些莫名的压迫感，是那种非常自信甚至笃定的感觉。
……或许也可以说是自负？
她也会有，但大多数是在做题的时候才有，比如这次期末的数学，她觉得自己完美地做出了最后一道大题，有三种不等式的条件，算出来有四个答案。
如果硬要她形容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一种在带着自己情商低又完全不会说话的弟弟在见他女朋友的爸爸的感觉。
“那你还……”
席思航脱口而出的话被徐渚强硬地打断，他继续说：
“我妹妹没有男朋友。”
徐渚停顿的几秒钟竟然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再度开口。
“我的意思是，”刚刚紧绷到似乎要打起来的氛围似乎顿然消逝，又像是错觉，吕君妍觉得徐渚的心情很好，至少他说话时眉尾微扬，“你有我妹妹的电话是吧？”
“那就追她呗。”
“我靠。”
席思航貌似还没能理清情况，下意识只说了一个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叹词。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声问：
“徐姮好像喜欢汤昳时，你不知道？”
“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他们两个一起走的。”
徐渚一边从容地整理着被风微微吹起的围巾下摆，一边否认道：
“只是认识而已，我们住在一个小区，父母也认识。”
“他们从小到大都没有过那种关系，我妹妹也不喜欢他。”
虽然徐渚的语气很稀松平常，说着好像有着某些隐情的话，默认不需要解释给她和席思航听，他们一定不想多知道一些汤昳时的过往。
但吕君妍就是觉得这种哥哥了解妹妹的自满有些过了头。
她说不清楚为什么。
即使她有个弟弟，可你要让她来说席思航到底对徐姮是恋爱好感还是一时兴趣，她并不会妄自评价。
这次还是席思航主动提出来要让她帮忙把徐姮喊出来她才插了一手，不然她根本就不会管，最多开开他的玩笑。
“我们会回浚河过年，在除夕之前她都有空。”
徐渚说完就走了。
席思航在汤昳时和徐姮走的时候是一个表情。
现在，他在徐渚走之后又是另一个表情。
吕君妍看着弟弟摸出了他的手机，点开了短信界面又切去电话拨号盘，反反复复。
“我靠我靠我靠，我没失恋。”
“姐，我要怎么把她约出来？”
他好像碰到了什么走狗屎运的事，高兴得只差上蹦下跳。
“你确定人家看得上你？”
“我感觉你这电话一打肯定会被她拉黑。”
虽然吕君妍泼席思航的冷水是她常做的事之一，但她现在的这些话更多的是出自一个女生的直觉，还有一些不自然的第六感，就在她听完徐渚的话之后。
她觉得徐姮就算不喜欢汤昳时，那更不会喜欢她这个烦人的弟弟。
“但她哥觉得我该追她啊。”
“至少她不喜欢汤昳时，对吧姐？”
吕君妍不说话，开始往校外走。
席思航本来在自言自语，看到吕君妍走远之后几步跟上，又问她：
“姐，她哥叫什么来着？”
“啊，刚才忘问了。”
吕君妍对席思航一向没什么耐心，嘴巴毒：
“啥？你人都没追到就开始关心她哥？”
“咋的，你问了想买几箱保健品上她家去看她父母是吧？早恋很光荣？兜里有几毛钱？笑得跟个傻逼一样。”
边走路边在看手机的席思航浑然不觉，甚至吕君妍觉得他根本就没听出来她在嘲讽他，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回：
“这不快过年了吗？”
“万一我碰到她爸妈了呢？她哥肯定以后不少见。”
“八字都没一撇，徐姮才说的你没听见？她不认识你——”
“高考结束了不就能见她父母了？”
“那你先高考完再说吧，离我远一点，傻逼。”
“我CNMD能不能少喊我几声傻逼？！”
“呆瓜，你先把她哄好啊，发个短信好好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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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其实是想先过来的，奈何小汤冲太快了……只能说两个人的性格不一样。
第49章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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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越来越大了，学校里本就已经掉秃了的树被风吹着竟然还是会有一些沙沙声。
徐渚把围巾往上提了提，几乎快要遮住自己的口鼻。
霎时间温暖的舒适感觉让他想起了今早被闹钟吵醒时最后做的一个关于妹妹的梦。
那是在小学的时候。
每个暑假他们都会回乡下的姥姥家过，那里有一条小河，河里的水常年很浅，只在春天发水，到夏天暑假的时候已经快干到只没过脚踝。
他和妹妹经常会在有月亮的晚上去河里翻石板，有很多小螃蟹，河道边的枝桠丛里偶尔还会有萤火虫，徐姮每次看到都会让他抓，所以他已经习惯会随身别一个抓虫的小网兜。
他很期待暑假。
更期待能和妹妹从早晨一醒来就可以一整天都在一起的暑假，耳边一直会是她不住地叫“哥哥”的快活声音。
妹妹也同样期待放假，只不过和他的那种期待完全不同。
更小一些的时候，她无法抉择城市与乡下，在去姥姥家的车上还会哭，偶尔还会一边哭一边囫囵说着她想吃哪家的小笼包，回去了吃不到。
她只是在期待快乐而已，谁给她快乐都可以，大概没有哥哥也可以。
大概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和他不一样了。
后来他确实证明了，如果他不回来，她真的可以一辈子都不理他。
如此心狠。
徐渚梦到的场景很简单。
妈妈叫他去把徐姮找回家，因为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把跑出去玩的徐姮叫回家就可以出发去姥姥家了。
妹妹几乎不会抛开他独自出去和别人玩，她不热衷于交朋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只可能是汤昳时把她叫出去了，他们之间偶尔会有一些不能叫上他才能玩的游戏，或许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小秘密。
真的很讨厌汤昳时。
非常、非常、非常厌恶。
理由也很简单。
他并不大方。
他需要妹妹，无法分享妹妹。
永远。
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徐渚经过小区的小公园，那里有一些普通的健身器材，还有一个秋千。
梳着双马尾的妹妹正坐在秋千上。
她的头上夹有两个绒绒的发夹，左右一边一个，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连裤袜是白色的，扣带的小皮鞋是黑亮的。
妈妈从小就喜欢打扮妹妹，她的衣服只算裙子都比他多得多。
汤昳时站在她身边。
他们似乎吵架了。
妹妹低着头晃着腿，就是不理人。
而汤昳时俯身在和她小声说话，似乎在哄着她。
徐渚站在远处，没有走近，只是叫徐姮：
“小月亮。”
妹妹应声抬头。
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立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拽着自己的长裙子就开始跑，用几乎快要把他撞倒的力道冲入了他的怀中。
“哥哥，哥哥——”
她在哭。
仰着头专门让他看见她的眼泪，在等他帮她擦干。
看到了他才哭，叫他“哥哥”的时候才哭。
徐渚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妹妹一哭他的心就会揪着疼，可是她在脆弱的时候又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依赖他，这种莫大的被需要的感觉只有妹妹能给予他。
所以他在心痛的同时会窃喜。
这其实很无耻。
算是幸灾乐祸的一种，因为他自己是唯一快乐的人。
他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或许卑鄙就是他被妹妹驯化出来的内里而已。
就和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一样，在他看来就是如此矛盾。
他可以和世界上的所有人说他是她唯一的哥哥，但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能拥有她的人。
明明他已经可以陪伴她的一生，不是吗？
所以他做不到去祝福妹妹和抢走她的另一个男人。
不懂。
风又大了，带着水雾的冰冷的风从围巾的缝隙里穿过。
刚有的那么一点温暖的热度好像消散了。
从操场下来的路有两条，一边能走去教室，离校门口更近；另一边就会路过食堂门口，离寝室更近。
第四节如果是上体育课的话，能成为最早一批跑到食堂来的学生。
徐渚看见汤昳时和徐姮站在食堂的台阶边，一白一黑很好认出来。
可惜。
他现在竟然不能像在梦里那样叫她一声“小月亮”了。
如果……
如果他真的唤她了，妹妹会向他跑过来吗？
显然不会了。
她对他已经够冷漠了。
即使他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会很难过。
如果他还足够了解妹妹的话……难过就难过吧。
至少他们之间还远远不止于此。
……
徐姮用整理耳边碎发的假动作把自己的眼泪偷偷抹掉了。
在外面她做不到放声大哭，就算是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汤昳时，她仍然做不到。
汤昳时说了很多话，但大多数徐姮并没有听进去，只觉得他放低声音明显在哄她的音调会让她现在稍微感到轻松。
已经冷静很多了。
徐姮在这时稍稍撇头看向他。
因为汤昳时在这时候朝她递过来一颗酒心巧克力。
她小时候从他那里吃到过，好像是荷兰的牌子。
虽然她不记得这个巧克力的名字，但对这个小酒瓶样式的黑巧，还有他那个在过年的时候才会从深圳还是香港回来的姨妈有些印象，总是会给汤昳时带一些这边没有的进口小零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