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调查才知道，那女子家里就是小商小户，家里还有不少江湖人士，她自己也是个性子野的，一个人闯荡江湖来到了烿都，这就算了，那女子说不想嫁给我二哥，说她喜欢自由。”
沈云舒闻言脑子也有些不够用，又要自由，又跟世家公子牵扯不清？
这般作为，听起来多少有些又当又立。
“我二哥虽是庶子，但他姨娘去的早，也是我娘好好教养长大的。虽然不算多么有能力，但从前至少也明事理，如今竟叫一个江湖女子迷了眼。”
文沛菡略微思索，有些不明所以的开口。
“这事儿应该不难解决啊？你二哥再被迷得神魂颠倒，那女子不是不愿嫁么？既然不愿，咱们又不能强抢民女，这事儿不就没得下文了？还有何牵扯不清的？”
纪欣怡闻言咬了咬嘴唇，有些难以启齿。
“我二哥，与那女子已经又来了肌肤之亲，所以……”
沈云舒与文沛菡闻言皆摇摇头，真是好生荒唐。
“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他们也算是个意外，江湖之人，有些时候过于不拘小节。
现在他们二人有些拉扯，我二哥看起来都还挺痛苦的，我娘也头疼得很。我今日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想法子，她现在为了生计在望云楼弹琴，云舒，你陪一起去望云楼会会她如何？”
沈云舒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也是自家人，纪家也就外祖父一家在都城，余下的旁支亲戚都在湘临，能够互相帮忙的也就他们两家人了。
自己去看看也好，也算是为舅母分忧了。
“沛菡姐姐就别去了，未免去的人多了还叫旁人觉得我们是去欺负人的。”
文沛菡点点头，文国公府就算与纪家是世交，但到底没有亲缘关系，这种家里事儿自己若是跟去看了热闹，到时候纪家其余人难免会觉得不自在。
第84章 望云楼
望云楼内，琴音四起，声动梁尘。
堂内散客闲饮一壶清茶，闭眼倾听，好似沉浸其中。
“此处倒当真是一处能够让人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沈云舒带着纪欣怡找了一处二楼雅间饮茶听曲儿。
一曲结束，沈云舒给小二一锭银子。
“可否把刚才弹琴的姑娘叫来？”
小二看了一眼沈云舒与纪欣怡，见她们都是女子，且一看就是出身高门大户的贵女。
想了想便点头答应，“哎，二位稍等。”
片刻后一个一身红衣蒙着面纱的女子抱着琴推门而入，对着沈云舒与纪欣怡躬了躬身子。
“二位姑娘可是要听琴？”
“姑娘琴音极美，时而如泉水叮咚，幽咽凝绝；时而如碧山秋云，高荡起伏。且铮铮琴音之中，自带一股江湖豪气，绕梁遏云，久久不散。不知可有荣幸，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沈云舒看着抱着琴走进来的女子，无法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
都说琴音如人，能弹奏如此琴音，定然是一位见过真正的高山流水的江湖侠女。
且她自进来之后举手投足间都是潇洒大方，这样的姑娘，看起来倒不像是会囿于小情小爱周转反复的小女子。
“姑娘是个懂琴的，小女子姓楚，名寻瑶，江湖人士。”
楚寻瑶虽然没见过沈云舒，不知道清然郡主模样，但是纪欣怡其实她是曾在街上见过一次的，只是纪欣怡并没有见过她。
纪家的嫡小姐，来找她是为了什么她也能够猜到了。
“我是清然郡主，说起来纪弘义也是我的庶表兄，这位是纪家嫡小姐，纪欣怡。”
沈云舒也没有假装陌生人一样故作试探，因为进门之后说话的一直都是她，而楚寻瑶却扫了纪欣怡好几眼，沈云舒估摸着这楚寻瑶大约是见过纪欣怡的，那既然如此，继续假掰掰的试探便没了意思。
“是寻瑶失礼了，不知是清然郡主与纪家小姐大驾光临，二位是单纯来听曲儿的，还是特意来寻我的？”
“确实是想见见楚小姐，二表兄与楚小姐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了，只是来问问楚小姐到底是何想法？”
楚寻瑶淡淡一笑，“不过是曾经情深难自抑，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如今想明白了，我是江湖女子，本就不会你们深宅内院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不愿困在这里，做个毫无自由笼中鸟，所以便后悔了而已。”
都说旧时女子含蓄，情爱之事甚少宣之于口，看来倒也不尽然。
沈云舒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听到如此前卫的话，倒是对这人起了些兴趣。
“我二哥为了你日渐憔悴，你居然能放弃的如此痛快？而且你是女子，未免对自己的名节太不重视了吧！”
纪欣怡有些震惊又不能理解的看向楚寻瑶，仿佛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这是听到了什么怪诞不经之谈？
“你有自己的追求，我能理解，这烿都城虽然富贵眯眼，不过哪里比得上外面策马扬鞭、江湖驰骋的日子。
不过你若是真的想要真真正正的自由，真的不愿意与我那二表兄纠缠，便应该彻底离开烿都城。
这望云楼的老板也是江湖人士，想来与你也有共通之处，或许能够护佑你几分，让你在这权贵遍地的烿都城里，还能维持自身底线，不会为了权贵折腰。
但是随便一个人便可以对你招来喝去，一身武艺也并无用处，只能低头讨生活的日子，想必并不是你想要的自由吧？
你如今还留在烿都城里，若非还是对纪弘义有割舍不断的情分，那便是还有别的因由吧？”
楚寻瑶倒是没想到，像沈云舒这种集万千宠爱长大的世家小姐，居然还能这么敏锐。
“每个人行事都有自己的原因，郡主又何必多问？麻烦纪家小姐转告纪弘义，寻瑶心意已定，若是郡主与纪小姐不打算以身份强迫我的话，那寻瑶便按照规矩为二位弹奏一曲，曲终人散之后，便各走各的路。”
楚寻瑶不欲多说，将琴放好之后认真的弹了一曲，弹奏结束便告辞离开
“这人太荒唐了，我一定要回去跟二哥说清楚，别执着她了。”
沈云舒拄着下巴点头，“嗯，最好是离她远点儿，不然可能会惹麻烦上身。”
纪欣怡不屑的哼了一声，“怎么我还怕她不成？她最好以后看见我绕道走才对！”
“不是怕她，是远离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我们纪家还解决不了？”
“说不定还真不能，不然这楚寻瑶也不会放弃二表哥放弃的这般痛快。”
纪欣怡看着沈云舒皱眉，“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云舒，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沈云舒手指轻敲桌面，“若真是如她所说的那般只是后悔了，不想嫁入纪府，那么此时就应该离开烿都，毕竟她把二表哥的心伤成那样，不能保证我们纪家不会找她的麻烦。
而且她既然向往自由，在望云楼弹琴算什么自由？虽然是士农工商，但是商人好歹有点小钱，也比卖艺为生的人自由多了，她家好歹也是个商户，她留在烿都城卖艺？
这都城里，定然是有什么让她留下来的原因，而且不足为外人道。甚至二表哥或者纪家也无法为她解决，或者她不希望二表哥和纪家插手。毕竟从她最后弹奏的曲子来看，她对二表哥还是有些情谊的。
这首曲子是坊间小曲，本没有配词，后来有一女子将这曲与几句诗一起唱过，还在坊间传唱过一阵。
无可奈何花落去…流水歌声共不回……
啧，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说着沈云舒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衣裳。
“所以啊，不想惹麻烦就少管闲事，但若是二表哥真的放心不下，又有与楚小姐同甘共苦的决心，那就去跟那位楚小姐说清楚，交交心。
越是麻烦的事情最好越早说清，免得日后酿成更大的麻烦。”
第85章 湘临楚家
她向来鼻子灵得很，那楚小姐必定是有点儿不能说的内情的。
唉，她最不喜欢麻烦了，尤其是这个时代动辄便涉及整个家族。
本来世家贵族就有不少腌臜事儿，再加上江湖恩怨……
沈云舒并不抱希望纪弘义能够不管这事儿，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楚小姐的，不然舅母也不必头疼了。
现在只能祈祷她这位二表哥运气好些，那楚家小姐身上的麻烦事儿最好不大。
沈云舒跟纪欣怡交代完之后便从望云楼离开，去沈家药铺找琉璃的祖母季氏，询问了几句可知晓湘临那边楚家的情况，早些年可曾出过什么事情。
毕竟琉璃与她祖母季氏在那一带生活了不少时间，很有可能会知道一些情况。
季氏听到沈云舒的问话思索了良久，才隐约想起一点可能有关系的。
“若是说湘临楚家，近些年还真是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姓楚，唯一听过的，便是十几年前湘临知州姓楚，名楚戌伦。当年因为贪污修河款下狱了，圣上下旨，楚家三代不许参加科举、不许入朝为官、不许从军入营。
听说楚戌伦一家已经没人了，关系近一些的楚家人基本都是去闯荡江湖，混迹宗派绿林，旁支还有一些做了小商小贩维持生计，不敢出头。”
沈云舒听到这些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她让玲珑出去买点吃食，顺便将消息送到纪府，告知舅母韩舒雅，她应该会去自己调查的。
过了几日，琉璃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又给沈云舒带了话。
“那位玉大人又去咱们药铺了，叫我给郡主带话，问郡主可是想要知道楚家的事儿？”
沈云舒正画着新款式的簪子图纸，闻言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琉璃。
“他知道？”
琉璃点点头，拿出自己用鲜花汁子新调配的香料填进香炉里。
“可不是，这位玉大人当真是神了呢，郡主一有什么问题他保准能解决。楚家的事儿咱们王府可没派人去查，是纪家自己去查的，他竟还能猜出郡主想要知道这事儿。”
“那他可说了是怎么回事儿？”
“那他倒没说，只是说有些麻烦，一句两句说不详细。若是郡主有空，他可以当面告知。”
玲珑坐在沈云舒刚找府里木匠打出来的，小鹿形状的黄花梨矮凳上，端着一碗城南越记果子铺的琥珀核桃仁啃得正香，闻言吐字不清的看着琉璃问。
“这回这玉大人怎的不让你直接把消息带回来了？什么麻烦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写封信呗！我看那玉大人大约是对我们郡主有什么图谋，还约什么见面，哪有人大大咧咧的连个拜帖都没有，传个话说约就约的……”
沈云舒听着玲珑的嘀嘀咕咕不由得有些好笑。
“行了，缉事厂的人都是什么性子咱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冷心冷肺的人多半不喜欢耍花花肠子。
而且玉大人也是人中龙凤，尚未及冠便位居高位，而且丝毫不掺水分，全都是一刀一刀换回来的，功夫如今已经比青羽青雉还高了。这种人不会是那些浪荡公子哥儿一样的人，他约的见面谈事儿就应当是真的谈事情。
毕竟缉事厂明面上与镇北王府没什么交情，父亲不在他上门拜访也不方便，拜帖一递又麻烦又显眼。”
想起围猎场上玉无双救了自己，因着自己并不需要所以只是在过后让琉璃配了一些除疤的伤药送去，事后才知道，那日玉无双是特意赶去找自己的。
缉事厂只负责对围猎场进行检查，守卫则由禁军接手，还是玉无双后来察觉到不对，在围猎场外围守着，这才能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进入林子找人。
正常玉无双应该第一选择去救太子，但是却在路上遇到跑的太快导致控制不了马，差点摔下来的上官馨玥。
将人救下之后，又从上官馨玥的口中知道了她与纪欣怡断后的事情，于是循着痕迹去找自己，让苏俊带队去保护太子。
若是当日太子自己没有准备，缉事厂的人带队出现及时保护了太子殿下是多么大的一件功劳啊，可比解救一个外姓郡主的功劳大多了！
可是玉无双还是选择了救她，把救太子的功劳拱手让人。
啧，当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呐！
所以自己还是要好好的感谢一下人家的！
嗯……要不把琉璃配的除疤伤药再拿一些？或者再加点儿别的药？
翌日，沈云舒直接来到自家药铺，果然玉无双已经在药铺后院等着了。
“便知晓大人办事向来雷厉风行，既说了便也无需再单独约时间，只要来便是了。”
玉无双从沈云舒走进来眼神便一直盯着没有挪开，原本清冷阴凛的眸子在看见仙姿玉色的人儿时便柔和了许多。
“郡主神机妙算，臣佩服之极。”
沈云舒嫣然而笑，“一点小聪明还值当大人如此夸赞，若说神机妙算，大人不也是？早早等在这里，想必也是知道我会来吧！”
“臣不知郡主何时会来，但是既然约了郡主，自然要时刻等着。郡主若是今日不来，臣便明日继续在此等候。”
听到玉无双的回答，沈云舒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玉大人果然是个实在人！”
干巴巴的感叹了一句，沈云舒开门见山。
“玉大人约我前来，可是查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玉无双在沈云舒的招呼下坐下，把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一都说了。
“罪臣楚戌伦之女？难怪，那户楚家旁支收养她也是为了让她摆脱罪臣之女的身份，以后的生活能好一点。”
虽然也没好太多，但是好一点是一点。
“可是她若是觉得当初楚戌伦贪污一案有问题，来烿都调查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为何要与我二表兄相知相爱之后再放弃？
她一开始就知晓自己是罪臣之女，并不是中间才知晓的。她若是怕拖累纪弘义影响他的前途，那便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远离他。”
第86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件事情不怎么合理，沈云舒皱起眉头。
“楚戌伦这件事情皇上既然已经判了，对楚家的其余人也该罚的罚了，她其实便是直言自己是楚戌伦之女也没什么了。除了旁人的指指点点，刑部也不会拿她下狱去。
且二表兄是庶出，继承不了家业，若真是非她不娶，也可以分家出去，当今圣上宽仁大度，对已经惩罚过的人向来不会继续追究。顶多是纪弘义日后无法为官，无法封妻荫子，对纪家其余人不会有太大影响。
所以她若是跟二表哥真心相爱，直言便是，何必搞这么一出？”
玉无双替沈云舒斟了一杯茶。
“郡主的分析很有道理，根据我的调查楚寻瑶的转变十分突然，我怀疑应当是发生了什么，或者是什么人接触了她。只是时间有限，我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等我调查清楚了，会再来告知郡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