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严修不高兴别过脸去，佯装生气道：“那就当我的错好了，是我太好了，我明天开始就不刮胡子了，邋遢一点好了。”
“哈哈。”廖忍不住笑了：“你啊，竟然还会开玩笑呢。”
“对了，姥姥。”褚严修突然抬头，努力不让接下来的问题显得太突兀：“你们当年救了人，那家人也没感谢你们，给九儿治病吗，救人的话，这种好人好事，警察局是不是也有奖赏啊。”
廖摇摇头：“傻孩子，救人不是为了索取报酬，而且当年，我年纪也不小了，山上没信号，好不容易把人背下山实在扛不住了，幸好一个老邻居在山上做工，我一打电话就过来了。”
褚严修岔了一口气：“……老邻居？”
“嗯，他们人很好的，到山下手机有了信号后，我就给他们打电话了，接到我电话，夫妻俩就放下手里的农活跑过来了。”
褚严修忍不住攥紧拳头。
果然……
这才是他当年被人救下的真相吗？
母亲当年说，那是一对在山上做工的三四十岁的青年夫妻，当时她给了他们二十万作为酬谢。
二十万，对于当年他家的状况，不是笔小数目，加之之后家里发生变故他又出了国，所以这些年未曾想过再去登门谢恩。
倘若当年真的是廖和慕九九救的自己，那么冒领了‘二十万’的他们，可真的很好呢！
他会让他们下半辈子也过得――‘很好’！
廖心底善良，提起往事，忍不住夸起‘好邻居’：“他们夫妻俩到了以后啊，二话不说，就开着他们的三轮车赶过来把那孩子拉去医院了，要不是他们，那种偏僻地方，救护车很难找到的，哎……”
听着廖叹气，褚严修忍下怒意，问：“怎么了，姥姥？”
廖垂眉：“其实，那夫妻俩还有个多病的孩子，当年，为了送那个受伤的男孩，他们晚上很晚才回去，后来听说他们孩子当晚犯病了，夫妻俩第二天就匆匆忙忙赶去城里给孩子看病了，我当时很担心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让他们送那个男孩，回去的晚了才让孩子犯了病，我当时很自责，好在后来他们俩说不是因为这个，哎，不管怎么说，现在知道那个孩子健健康康的，我这心里也好受多了。”
褚严修眼底的戾气并未消散。
是吗？
他们当年究竟是因为孩子犯了病，还是为了冒领的二十万跑路的，他一查便知！
“为什么是后来？”褚严修装着不懂，一脸疑问道：“难道他们去城里后，你们就没有再联系了吗？”
廖叹气道：“没有，他们第二天去城里给孩子看病了，第二天慕九九也被蛇咬伤了，都是自顾不暇，哪有没有时间联系，后来我记得我过了许久，才想起来给他们打电话，手机是空号。”
说完，廖笑了笑：“不过，就在前段时间，来帝都的前几天，小柳过来看我了，哎呀，应该是过的还不错，他大儿子也考研了。”
说着，廖还对褚严修眨眨眼睛：“他儿子和九儿啊，小时候可是青梅竹马呢，还跑去回安县和九儿相亲了呢，所以啊，我们九儿也是有人缘的，你小子可要珍惜哦。”
“九儿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褚严修也笑了，拉着廖的手：“所以，拜托姥姥帮我给九儿说说，早点答应和我结婚，要不然，我这夜不能寐，心里很没安全感的。”
“哈哈哈。”廖笑的整个老脸都皱了起来：“原来我们霸道总裁，比昭昭说的可爱的多了嘛。”
“她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对，她说你是个又狠又凶，没什么人情味，在我面前啊，是披着羊皮装羊的狼崽子。”
褚严修作势撸袖子，阴恻恻笑道：“看来，齐弘毅该去非洲挖煤了。”
廖笑的捂肚子：“不过，她啊，说你对九儿是真的好，她从未见过你对谁这么好过。”
“这倒是真的。”褚严修收敛了唇角的笑意，认真的看着廖：“姥姥，相信我，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会对九儿一辈子好的。”
“嗯，姥姥相信你。”
“那个……”这次，褚严修的声音有些艰涩，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姥姥……”
廖：“想问什么就问吧。”
褚严修：“当年九儿昏迷那么久，是因为救治不及时，还是因为……”
褚严修顿了一下，才问：“因为没钱？”
廖摆摆手：“当时救治的很及时，幸亏有山上一块在山上做工的人帮忙，其实九儿治病也没花很多钱，只是恢复期需要很长时间，我听闻回安县有个擅长排毒治疗的针灸仙，之后便带着九儿去了回安县，一边做工挣钱，一边给九儿定期做针灸……”
褚严修见廖说着说着，嗓子越发沙哑。
考虑到她年龄大了，熬夜的话体力不支，既然重要的线索都知道了，他便不再多问了，剩下的，他会自己查。
“姥姥，您喝点牛奶，早点去睡觉吧，天色很晚了。”
“好，我喝口热水就好了。”
褚严修摁住廖的肩膀，起身道：“我给您倒。”
褚严修去厨房给廖倒了一杯温水，廖喝完后，他扶着廖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看着廖合上房门，他隐忍的情绪猛地爆发出来，眼尾一下子泛红了。
他攥紧拳头，走到餐厅，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冰水，大步走进卧室。
连接主卧室的，有一个大温泉池。
温泉池因为好几天未用，此刻是冷水，褚严修却还是脱下短裤，走进了温泉池。
冰冷的水，刺激着温暖的皮肤，他猩红着眼睛，喝了一口冰水，打开手机，拨通陈七尧的电话。
“哦……老大。”
“老七，别睡了。”他说。
陈七尧接到命令，立马从床上弹跳起来：“老大，您吩咐。”
褚严修：“柳方闻的电话，让你调查自己的时候，查了吗？”
陈七尧看了一眼墙上指着十一点的钟表，虽然奇怪褚严修的行为举止，但还是迅速汇报道：“查了，我这儿有，需要现在找到给你吗？”
“嗯，现在。”
陈七尧：“稍等，在电脑里。”
“哦。”
褚严修点了一支烟，靠在温泉池边等电话。
三分钟后，陈七尧把柳方闻的手机号发了过来，紧接着电话也打了过来。
“老大，需要我做什么？”
“等着。”
说完，褚严修挂断电话，直接从微信里拨出柳方闻的手机号。
可是，即便没有确认，褚严修已经知道，真相――将是他最害怕的那个真相。
第215章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柳方闻和廉英在汇市开了一个小饭馆。
十一点，还有客人在店里吃饭，市区打烊的晚，一般到半夜十二点多关门。
褚严修打来电话的时候，柳方闻在厨房做饭，廖英在清理桌子，夫妻俩都没听到。
所以，最后陈七尧接到的褚严修的回复是：“查柳方闻的行踪，明天我过去见他一面！”
“好。”
“还有，查我十四年前，被绑架时，救我的人究竟是谁，今晚就查！”
“好，老大放心，我亲自去查。”
隐约觉得，这事有蹊跷，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陈七尧脑子里……
“老、老大，您不会是怀疑当年救您的人，是廖姨的朋友的柳方闻吧，这也太巧了吧？”
“是啊，太巧了！”
无巧不成书，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这句话，他信了，也服了！
说完，褚严修挂断电话，一头扎进了温泉池里冷冰冰的泉水里。
此刻，他不太清醒。
或许，柳方闻不接电话，是老天再给他冷静的时间。
在冷水里泡了两个小时，褚严修才起身从温泉池走出来，擦干身子，躺到大床上，闭上眼睛。
心脏疼的像是有钝刀子在一刀一刀的划拉。
如果……
慕九九真的是因为救他，所以才受的伤，所以才会过了十四年悲惨的人生。
那么，他要怎么面对她？
在此之前，他以为他对她已经足够好，给了她那么多，她却不识好歹，偏要在他的底线上跳舞。
可是，此时此刻，他想到的全都是――
他对她的恶言、对她的强占、对她的惩戒！
他不是个东西！
如果九儿真的是那个救他的人，他真的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插上两刀！
此刻，还不确定真相，他已经懊悔的心脏快要疼死了。
怎么办？
如果真相如此，他要怎么面对慕九九……
慕九九，真的希望，当年救我的人，不是你！
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褚严修咬着牙关，沉沉睡去。
可是……
梦里依旧不太平。
“九九背，姥姥休息一下。”
“不行，你的小身板啊，会滚下山去的。”
“不会呢，九九力气很大的，九九能背动五十斤野栗子呢，姥姥难道忘记了，柳叔叔昨天还夸九九是个大力士呢~”
“好吧，你来试试吧，姥姥是真的没力气了，但是这孩子上的太重了，我们必须要马上送他去医院。”
……
“姥姥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我听到……”
“快点跟上九儿，救人要紧~”
“嗯，知道了姥姥。”
褚严修惊醒时，天色将将亮。
他重喘一口气，摸过手机，给陈七尧打电话，让他准备好，即刻出发。
他要亲自去见见柳方闻，亲口听他说当年的真相。
褚严修身体素质很好，即便昨晚泡了冷水，今早却并没有任何不适，为了让自己快速清醒，他又冲了一个冷水澡，穿了一套舒服些的休闲装，便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走过走廊，正欲经过客厅，却突然看到立于客厅旁的一个小小身影。
他顿住脚步，眯起眼睛。
是慕九九！
此时此刻，她正对着他站在客厅边，透过在越过地平面的晨曦淡光，他看到慕九九正用怯懦的却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他。
没有开灯，光线既暗又暧昧，却也深沉，一如褚严修眼底荡漾的幽深的不见底的光。
即便如此，褚严修却也清晰的看见，慕九九的红唇嚅嗫了一下，叫的是老公。
但却并未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怕他。
无论是怕他还在生她气，还是怕的别的。
但是褚严修知道，她怕他！
被冷水冲的冷冰冰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的女孩，这么乖，这么好。
即便当年，不是她救的他，他也该好好珍惜她，怎么可以对她发脾气，怎么可以惹哭她，怎么可以让她这么害怕。
他真差劲儿！
褚严修红了眼尾，大步朝慕九九走去。
慕九九怯生生的佝偻了后背，垂下了眼睫，才敢轻轻唤了一声：“老公，对不起，九儿知道错了。”
她已经两天没见到褚严修了！
她知道怕了！
她怕褚严修不要她！
她再也不拒绝褚严修说的任何话，不抗拒做的任何决定了。
她以后会乖乖听话。
他要她，她便跟随他。
他不要她，她便离开他。
他怎样都行，她怎么能在他爱她的时候，任性的消磨他的爱意和耐心呢。
她果然是个傻子。
没有天长地久的婚姻，但是在她心中，有永恒的爱意，有热烈的相拥，难道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还不够幸运吗？
她究竟在抗拒什么？
究竟有多么愚蠢！
感觉到熟悉的久违的气息在靠近，慕九九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的抬起来，想要抱住褚严修的腰撒个娇，想要说，自己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求求老公不要不理她。
结果，她的手只抬了一半，却突然被褚严修重重圈住腰，霸道的、紧固的搂进怀里了。
“对不起，不该由你来说。”
褚严修捏起慕九九的下巴，落下这样一句话，然后在慕九九扩散的瞳孔里，他目光幽深的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她颤抖的唇瓣上。
他大手张开，握住慕九九的头，另一手抬高慕九九的腰，自己则弯了腰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他吻的很激烈，却也不失温柔。
他被冷水冲凉的身子，碰到慕九九的那一刻，突然就燃烧了，连带着他的唇，炽热的燃烧着慕九九整个人。
他的吻，狂野中带着克制。
他摁在慕九九后脑勺的手指，骨节根根发白，他的唇重重研磨着慕九九的唇，但是落在慕九九柔软唇瓣上的牙齿，却丝毫不敢用力。
慕九九被他吻的呼吸逐渐急促，眼睛微微长大，琉璃般漂亮的瞳孔里逐渐漾起一层水光，闪闪发亮，让人心动，让人迷乱。
然而，这一刻，褚严修心里只有愧疚。
巨大的、让他喘不上气的愧疚。
无论她是不是当年那个救他的人，他的愧疚已然在昨晚的某一个时刻，达到了鼎盛。
他的唇，松开慕九九的唇，他的手，包裹着慕九九被吻的红透的脸庞。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九儿，我会好好求婚的，直到你愿意嫁给我为止。”
“乖乖在家等我，爱你，啾~”
说完，褚严修最后在慕九九唇上亲了一口，松开慕九九的腰肢，大步离去。
他怕多呆一秒，他都忍不住把她拖回卧室去，把她揉碎在怀里，让她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让她永远和他合为一体，再也不分开半步。
第216章 坐，谈谈。
道歉的慕九九腿软的在客厅喘息。
她一脸恍惚的转过身看向玄关时，看到的却是褚严修关门的背影。
她迟钝的追过去，打开客厅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个车屁股。
慕九九站在门口，扶着房门，腿软的不行。
脑子乱糟糟的。
但是心头的甜蜜，又甜的让她有些恍惚。
他刚才说……
“对不起，不该由你来说。”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九儿，我会好好求婚的，直到你愿意嫁给我为止。”
“乖乖在家等我，爱你。”
慕九九捧住自己的脸。
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所以，老公并没有很生她的气吗？
所以，老公这两天没空搭理她，是因为真的很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