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螃蟹含着眼泪问他。
裴颂对她笑了笑,又替她擦脚:“因为你能把爸爸的头发当阿贝贝,一定是他在你小时候经常抱你,对不对?”
小螃蟹轻轻点点头,眼泪就在眼眶里眶不住的掉下来。
宋斐然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酸得厉害,在小螃蟹三岁之前鞋底子几乎没脏过,裴颂总会抱着她,哪怕她学会了走路,裴颂也总怕她太累、太晒、怕摔了……总要抱着她。
“我爸爸和别人不一样……”小螃蟹烧得脸颊通红:“我是爸爸生的,所以他很爱我……”
宋斐然下意识抬头看裴颂,好在裴颂以为小螃蟹在说胡话,被她逗的笑了笑说:“真的啊?那他肯定比你以为的还要爱你。”
小螃蟹有些伤心地说:“可我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了。”她在望着裴颂,烧糊涂似得伸手摸了摸他很短的寸头:“你是不是爸爸?”
裴颂愣了一下,她小小的手摸在他头发上似乎想确定什么。
宋斐然想拉下小螃蟹的手,可在这一刻又于心不忍,她一定非常想裴颂,一定在偷偷在心里想了很多次这个裴颂是不是爸爸。
“爸爸的头发是长的……”小螃蟹难过得又要哭似得:“爸爸是长头发的裴颂,爸爸不在了……”
像是一句烧糊涂的胡话。
裴颂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酸了一大块,她的爸爸……是去世了吗?
他没有躲开小螃蟹的手,柔声说:“没关系,你要是喜欢我就把头发留长一点。”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太容易引起误会了,忙看向宋斐然解释说:“宋总,我的意思是……”
这可怎么解释啊?难道解释说,他没有想当小螃蟹爸爸的意思?没有想代替小螃蟹爸爸?
怎么解释都不对。
尤其是他看着宋斐然卸下防备的脸,舌头就打结了,她不化妆不涂口红,散着发抱着小螃蟹坐在夜灯下,展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母性,美得像一幅圣母像。
他匮乏的词语难以形容十分之一的美。
她没有说话,只是垂眼看着小螃蟹,手指轻轻抚摸小螃蟹高烧的脸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没关系。”
不知道是在对裴颂说,还是在对小螃蟹说。
十五分钟后再测体温,果然降下去了,小螃蟹也终于又睡着了。
宋斐然轻轻将她放回床上,又摸摸她的额头,怕她再烧起来。
“宋总。”裴颂小声说:“您自己也睡一会儿吧。”
“没事,我不困。”宋斐然坐在床边说:“我怕她一会儿再烧起来,过一会儿再测一□□温。”
“这样不行的,您也该休息。”裴颂更小声说:“如果您放心,就让我多待一会儿,您睡一会儿,过十五分钟我再给小螃蟹测体温。”
他端着水盆说:“我就坐在客厅里,过十五分钟再过来,您看行吗?”怕她拒绝似得又说:“您给我那么高的工资,这些也是我该做的。”
宋斐然没说话,看着他端着水盆离开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外面没声音了,她轻轻走到门边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昏暗的客厅里,裴颂坐在客厅的小椅子上,整理他挽起来的衬衫衣袖。
他的衣袖和裤子都湿了不少,箍在他身上。
“裴颂。”宋斐然拉开了半掩的卧室门。
“在。”裴颂马上站了起来,像个随时待命的士兵,一双漆黑的眼望向她,才又放轻的声音问:“怎么了?小螃蟹又醒了?”
外面还在下大雨,雨声隔绝在窗户外听不真切。
在这一瞬间,宋斐然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裴颂一样,“没有。”
她望着他那张脸,慢慢说:“你可以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有事我会叫你。”
裴颂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变得很亮,他很开心她允许他留下来,她有事会叫他。
仿佛被她需要是莫大的荣幸。
“好。”裴颂目送她消失在卧室门口,慢慢坐在了真皮沙发上,比他想象中要硬一点,却很舒服。
他掏出手机定了个十五分钟的闹钟,在昏暗中听着卧室里的声音,既不困也不疲惫,他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幸福感。
他自己也不懂这种幸福感的来源,他想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这么舒服的沙发、这么适宜的温度……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真贪图安逸。
可十五分钟后,他轻手轻脚走进卧室,看见昏暗夜灯下侧躺在床上抱着小螃蟹睡着的宋总,才明白他的幸福感来自于哪里。
他走过去看见宋总的额头贴在小螃蟹的脸颊上,将小螃蟹婴儿肥的脸挤得鼓起来。
真可爱。
他只是那么看着就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他从未想过成家,但这一刻他第一次窥见了真正幸福的“家”。
不是他充满争吵、家暴、负债累累的家,也不是他左邻右舍疲惫的母亲、抱怨的父亲、缩着肩膀的孩子的家。
是连做梦也梦不到的幸福家庭。
裴颂在这一刻无比羡慕起小螃蟹的爸爸,该是多么优秀幸运的人才能和宋总走到一起,拥有孕育这样可爱健康的女儿?
他弯下腰拿了温度计小心翼翼去替小螃蟹测量,才刚伸手,宋总就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从警惕迅速转变成了茫然,在他的脸上有几秒钟的失神,喃喃:“裴颂……”
“是我,我替小螃蟹测温。”裴颂小声说。
宋斐然“嗯”了一声,躺在小螃蟹脸颊旁看着裴颂测温,在心里想:没关系,小螃蟹把他当成“爸爸代餐”也没关系,只要女儿开心,也没什么关系。
这不算失控。
温度正常。
裴颂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他轻轻带上卧室门离开,推开客厅门外面的风雨就朝他吹过来,雷打在夜空中,就像是从梦境来到了现实。
是啊,这才是他的现实世界,他需要从这里回到他的出租屋里,虽然宋总准许他把车开回家,但他想还是扫个共享单车回去吧,宋总的车那么贵,停在他杂乱的小区里不放心,保不准被磕了碰了。
他才要迈进风雨里,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裴颂。”
他愣了一下忙回头,看见站在客厅里的宋总。
“今晚就留下来吧。”宋总声音很轻的说。
裴颂耳朵被风吹得很红,又听见她说:“阿姨的房间旁边还有一间客房,原本就是留给司机的,你可以在那里休息。今天太晚了,你休息不够明天就是疲劳驾驶,不安全。”
他脸也有些红了,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宋总只是担心他疲劳驾驶,他倒是真敢误会宋总是留他睡在客厅里……
“好,谢谢宋总。”他忙说。
说的留给司机的房间,但居然有独立的卫生间浴室,甚至冰箱和洗衣机都有。
这比裴颂租的房间还要好,他租的是隔断房,狭小逼仄,夏天热得要命。
他躺在床上,根本不敢想什么样的人、家世才能配得上宋总?
反正肯定不是他这样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他能做宋总和小宋总的司机就已经很幸福了。
他在这个房间里睡了很好的一觉,因为没有隔壁孩子的尖叫、楼上的水流声、脚步声……
这导致他七点半才醒,他慌忙把自己收拾干净又收拾了房间,推门出去,果然小宋总和宋总已经醒了。
“裴颂。”小宋总看见他,马上就冲他招招手:“过来一起吃早饭。”
这怎么能行。
裴颂过去想拒绝,宋总就说:“坐下一起吃吧,从你的餐饮费里扣。”
可以吗?
裴颂看了一眼早餐,水果、包子、粥之类的早餐,看着也扣不了多少钱,就谢谢宋总坐了下来。
刚坐下,小宋总就伸手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
“好扎。”小螃蟹另一只手还拿着吐司,看着裴颂说:“我早上起来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原来我昨晚摸到的头发就是你的头发,我是不是还跟你说我是我爸爸生的?你可不要当真。”
宋斐然在一旁笑了,小螃蟹早上醒过来就迷迷糊糊说她昨晚梦见爸爸了,但一摸爸爸的头发,短短扎扎的好像又不是爸爸。
她就和小螃蟹说了昨晚的事,小螃蟹很吃惊:“那我说是爸爸生的,会不会暴露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小螃蟹着急和裴颂“解释”。
裴颂也笑了:“知道的小宋总,我怎么会把男人生孩子当真?”
小螃蟹很想告诉他,男人是可以生孩子的,在她们那个世界就可以。
“小宋总今天感觉好点吗?”裴颂问她,见她伸手拿鸡蛋,就擦了擦手替她剥了个鸡蛋,“牙还痛吗?”
小螃蟹接过他的鸡蛋摇摇头,觉得他这个人虽然呆,但是很善良,不像白远对她好是为了讨好妈妈。
“宋总要鸡蛋吗?”裴颂想帮她也剥一个。
“妈妈不爱吃蛋清。”小螃蟹替她回答。
裴颂下意识就剥了个鸡蛋,用勺子去掉了蛋清,将完整圆滑的蛋黄盛在勺子里放在了宋斐然的盘中。
宋斐然挑了一下眉看小螃蟹,她很“偏袒”裴颂啊,把她的口味告诉了裴颂,她不是不爱吃蛋清,是更爱吃蛋黄。
小螃蟹可不会这样“提点”白远,之前和白远一起吃饭,白远给她夹菜,小螃蟹都会说:“用你的筷子夹来夹去多不卫生。”
小螃蟹对上她的目光,心虚的冲她笑笑说:“妈妈多吃鸡蛋才能更健康。”
早餐之后,裴颂送小螃蟹去上学,本想一路送宋斐然,但出门就看见了白远。
白远把车停在别墅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笑着进来说:“宋总,今天由我来为您服务。”又朝小螃蟹挥挥手:“早上好小宋总。”
小螃蟹直接上了裴颂的车,看着妈妈上了白远的车,小声嘟囔:“学人精。”
“什么?”裴颂没听清,边将车子缓缓开出别墅,开上大路边问:“小宋总要学什么?在车上?会不会对眼睛不好啊?”
小螃蟹在后排探身朝他看问:“你没发现白远在学你吗?”
“学我?学我什么?”裴颂更茫然了,从车镜里看她忙说:“要坐好扣安全带哦。”
小螃蟹只好坐好扣上安全带,“学你的穿着打扮,叫我小宋总啊。”
裴颂笑了:“有吗?我没留意,不过这有什么好学的?”
这倒把小螃蟹问住了,她皱着眉想了想,是啊,白远干嘛学裴颂?可白远很明显就是在cos司机啊。
……
车子在红灯停下。
白远伸手握住了副驾斐然的手,“给你一样东西。”
宋斐然由他拉着手,看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衬衫,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收缩了一下的胸肌,他又握着她的手从开了两粒扣子的衬衫探进去。
他的脸红起来,却依旧握着她的手碰到了他衬衫下的那一点。
宋斐然有些惊讶的动了动手指,确定是摸到了他胸口上金属的什么东西,拨了一下他就敏感的缩了缩。
他马上把她的手抽出来,低头亲了亲,红着脸小声说:“你之前不是想要我夹那个吗……”
汝夹。
宋斐然之前确实有过一次想故意弄痛他,说了这个,但他那时很抗拒,怕痛又觉得不好意思。
她没想到,他居然今天偷偷夹上了。
是在讨好她,迫切地想要讨好她。
“不怕痛了。”宋斐然扭过他的脸,看他。
他漂亮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眼睛从她的眼到她的唇:“当然怕痛,但……”他神思缥缈地凑近:“斐然我想亲你。”
要说什么都忘了,他现在就想亲她。
她不是喜欢司机吗?那他很乐意陪她玩这个:“宋总,我能亲你吗?”他贴在她唇边,又用司机的语气问她。
宋斐然漂亮的唇勾了起来,捏着他的下巴与他接吻。
一吻上,他就得寸进尺地抱住她,与她吻得深一点,更深一点……
宋斐然隔着衬衫摸那块金属,他痛得颤了一下,又被她吻得着迷。
直到长长的红灯过去,他才红着脸,呼吸乱糟糟地重新开车,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斐然,不去公司行吗?我请了假,我太想你了……”他又不好意思地将嘴唇贴在她手指上说:“你不想看看夹子吗?”
漂亮的蠢货,用一些不高明的手段讨好她,就显得很可爱。
宋斐然很吃他这套,“上午有个会,大概十一点之前可以结束,你可以去酒店等我。”
白远知道,她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来。
那就好,他记得今天早上的会,是跟他家公司开的,他哥一大早就精挑细选了衣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