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只有他们二人在的时候才能说起。
包括楚暨,有时候也不敢听这俩“疯子”的言论。
在某种程度上,真正走一条道上的人只有梅浅和祁Z。
“你看清了没?就算没有世家,最后皇权依旧无法收拢在一人手中。”
梅浅接过祁Z手边剥好的烤蜜薯。
听见梅浅的话祁Z则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说道:
“没有了世家,也会有另一批想要顶替世家的人达成自己的想法。”
梅浅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说起来别看祁Z在某些方面看得很开,比如对梅浅的感情,比如对梅浅抬高女子的地位,可是他依旧是古人。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他对权利的热衷与专制不比旁人少。
祁Z很清醒自己作为帝王,一些事情他没能向祁毓做觉的原因就是他从祁毓那里已经看见了。
就算没有世家,有些人还是想着妄图操控皇权,将帝王看做一个傀儡,从而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梅浅听见祁Z说的那些话,差点没被蜜薯噎死。
刚才祁Z话里形容那是XX立宪制是吧?
梅浅也倒了一杯奶茶,抬头看向祁Z,又听见祁Z话锋一转,道:
“今年新一批的官员中,女子为官者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个却都很十分亮眼。
哪怕是田菱角,在户部也就是个八品小官,但是在年底清账的时候,她的上官对她也是颇有赞赏。”
听见祁Z夸起了菱角,梅浅也与有荣焉,笑了笑道:“那也是她的上官慧眼识珠,也没有刻意打压,让菱角能够发挥自己的才能。”
原先,梅浅其实都给菱角打了预防针,若是当官之后因为性别受到了同僚歧视,上官磋磨,一定要告诉她。
不过没想到菱角混的还挺不错的。
“我听说礼部那位小楚大人也很有才华”
说起楚鸢,梅浅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她老师楚暨的亲妹。
不过她老师似乎对自己妹妹前来参加考试并不知情,再一细问,才知道原来楚老师同样也是出自豪门世家――天渝楚氏。
天渝府三大豪门之一。
不过楚老师年轻时已经被楚家除名了。
当然了,据现在的消息更新,楚暨他们这一家这一支已经全被楚家除名了。
难怪楚暨能够全力支持祁Z对世家暗中动的那些软刀子。
甚至,在她老师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梅浅还记得楚暨还挺高兴,说以后祠堂里得到牌位除了他爹,他就是在最高的。
梅浅当时听了,也只觉得他老师的精神状态也挺美丽的。
“当然,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才学不可能多低的。”
听听祁Z这话,梅浅总觉得他在内涵,其实楚鸢的性格脾气应该也和楚暨一样吧?
不然,按照现在的规格女子,楚鸢怎么做到从天渝府那个大山隔绝的地方跑出来,还来参加科举?
“老师……他们家究竟为什么被楚氏除名?”
梅浅没好意思在自己老师面前八卦。
但是这不妨碍她在祁Z面前八卦一番。
“我母亲闺阁时候曾经有一个女夫子,便是楚大人的同胞姐姐,曾经嫁在京城一名勋贵人家做正妻。”
祁Z这话倒也好笑,除了正妻用“嫁”这个字眼,别的还能用这个称呼?
“可是后来那位勋爵人家宠妾灭妻,这位楚娘子便不受那腌H气直接和离。这事情之中……我外祖家也出力不少。”
梅浅:???
你外祖家非亲非故居然敢惹这么一出?
“后来那位夫子和离之后便一直住在厉府,教导我母亲。等到她和离的事情传到了天渝府,天渝府楚家的人来到京城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
“世家姻亲本就是用来巩固关系又或者结识拓展新的人脉,像楚娘子这般的行为,楚家当然很是生气。
还要楚娘子亲自回那家登门道歉。”
“嚯,自家孩子有没有受委屈一点不问是吧?”梅浅皱眉,追问道,“后来呢?这位楚娘子同意了没?”
“自然是没有。后来,我母妃进了宫,楚娘子便离开京城四处云游去了,只是早些年的时候路途中偶感风寒去世在了路上。
也是那时候,楚大人也从天渝府中出来,顺道安葬了自己的姐姐。”
“我老师出天渝府……”梅浅觉得后面的故事应当更加精彩。
“听说当年楚大人是逃婚出来的,娶了自小贴身照顾自己的婢女。”
“嘶――”
原来被她老师成天念叨的妻子还是个青梅竹马啊?
虽然这个身份上差别确实很大,按照古代人的看法。
“老师厉害了。”
听见梅浅这感叹,祁Z没忍住笑出声来,道:“你是没见过那位碧娘子,虽然是奴婢出生,可是性格豁达开朗,笑容明媚,与楚大人在一起……”
祁Z说着,忽然顿了顿,语气也是莫名有些感伤,道:“想来是楚大人那时候最快活的日子。”
梅浅被这一遭语气的转变心情也弄的有些沉闷起来,她又接着问道:“那楚鸢,这位小楚大人呢?难不成也是逃婚?”
梅浅的话说完,半天没能得到祁Z的回答,再一抬头,看着祁Z已经笑得发不出声音来,也是忍不住笑了。
“楚家能忍到这位楚鸢大人跑了才将他们这一下子除名……也算是噗”
梅浅真的不想幸灾乐祸,可是一想到楚家遇见的这事,她是真的忍不住想笑啊!
太草了!
看梅浅笑得乐不可支,祁Z又道:
“我还以为你会与楚鸢好生结交一番,这事你大概从楚鸢那里就能知道。
结果如今听你的称呼,你们私下还没有交往一番么?”
“快新年了,礼部忙的很。我倒是想约她一起围炉煮茶呢”
梅浅吃完蜜薯,也喝起了奶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江南赶紧拿回来,我都好久没看见我奶了,还有我爹我娘他们……”
“其实,你要是真的想他们,我可以安排人提前将他们接过来。”
“唉,别、这偷偷过来,还要渡江,总归是有风险的。还是等明年吧,我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不是?”
明年她一定要做那渡江第一人!
梅浅现在想的是挺好的,但是她忘记了和江南一同进行的还有北边与西戎和谈的事情……
・・・
“这次又是我俩,你说咱们俩怎么这么倒霉?”
吴晦(前面写错了,江南的宰相是胡春林,吴晦是礼部尚书。)乘着北上的大船上,站在船头吹着凌冽的寒风,心有戚戚焉。
一旁的鹿霁比起当日如今看着也更加沉稳了,他披着大氅,脸颊瘦削没有血色,看起来比起当初的风光霁月增添了一丝愁苦。
这两年江南的时局并不稳当。
当初从江北回来之后,鹿霁先是被罢官,之后就被关在了牢里关了快两个月差点病死在里面。
要不是父亲和宗族耆老花了大力气才将他从牢中救起,他怕早就死了。
之后他便是一直被罢官的状态,在家养病也不见人。
直到后面收到了风声,不少世家陆续被新帝抄家之后,他们鹿家这才发现眼前这位是真的疯子。
而当日在江北,鹿霁也并没有得到永宁王那边的任何承诺。
因此只是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当时鹿霁确是“摆烂”并没有配合西戎与西戎的和谈。
但是自那之后,鹿家也发现了,不管是江南还是江北,这些皇权之上的人,似乎都容不下世家了。
鹿霁听见吴晦的话,斜了眼对方,望着江烟浩渺冷声一句:“倒霉又如何?不倒霉又如何?既然来了,总该给自己找条活路不是?”
第283章 反常
再次回到京城,吴晦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都出近乡情怯,他这个匆忙从京城离开的人再次回来京城时,心底没有惊慌与心虚那都是假的。
偶尔午夜梦回之时他依旧能听见马车之后无数百姓的哀嚎与痛呼。
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挽留。
再次回来,吴晦坐在轿子之中,甚至连掀开轿帘的勇气都没有。
他害怕对上外面人的眼眸。
好像所有人都会问他“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敢回来的?”。
一直到了安排使者入住的驿站,鹿霁从轿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吴晦那一副死人般惨白的脸。
他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人怎么比自己这个病秧子看着还像要死了的?
年纪一把,胆子一点。
说的就是吴晦。
“各位大人请进。”
站在驿馆前的,为首的居然是一名穿着官服的女子,
对方面容清丽,身姿挺拔,明眸善睐。
楚鸢看向为首的二人,朝着二人微微行礼,道:“下官礼部主客郎中,楚鸢,见过二位大人。”
吴晦一直盯着楚鸢那扎有耳眼的耳垂,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没能回神之际,吴晦脱口而出:“你是女子?”
楚鸢直接没有回答对方的疑问,自己直接结束了行礼站直了身板,跟在楚鸢身后的一些小官就当自己没看见。
他们家小楚大人,咦,不能说,说不过。
对于对面之人问出的话,大家伙心底都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小楚大人最讨厌被人问这一句。
一次两次回答也就算了,多次回答下来,小楚大人每每提到这个话题恨不得直接将人怼死。
不过,楚鸢也知道眼前之人来自江北,她先是不言,见对方却一直紧紧盯着自己似乎真的要求一个答案一般,这才慢慢地摆了摆衣袖便道:
“陛下招贤令,广招天下英才,并无限制女子不能科举入仕。
下官是正儿八经经过礼部考试选拔上来的郎中。”
“胡、胡闹么这不是……这……”
吴晦听完这话,瞪大了眼睛,还想说些什么倒是鹿霁一步上前打断了吴晦这家伙讨人厌的说话。
没看他“胡闹”一词才说完,对面的女子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变了么?
“这位大人必定才学过人,这才能考中功名,也不知师从何处?”
听见鹿霁的问话,楚鸢先让开了驿馆门口,引着二人往里走,一边走,楚鸢便道:“家中未曾延请名师,不过家学中念了几天书罢了。”
“楚……”鹿霁倒是记得楚鸢刚才自报的姓眼眸微微一亮,大奥,“莫非你是来自天渝的楚氏?”
“啊,大人倒是见多识广。”
在听见楚鸢出自世家之后,鹿霁心中一阵狂喜,倒是没注意到楚鸢在听见楚家的时候语气的平淡,眼眸中也尽是嘲讽。
吴晦从刚才就被鹿霁打断了问话,一路上倒是听见鹿霁问了对方不少关于此次招贤令的事情。
末了,都要将人送到客院了,鹿霁见自己还有许多没问的,便道:“日后,陛下的科举还会像如今招贤令一般不问出处,是么?”
这可把一旁吴晦听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去!
你就这么喊“陛下”了?
你忘了自己究竟是哪一边的了?
对此,楚鸢没有明说,但是她一句“陛下看中的是能力”也是让鹿霁吃了定心丸。
是了。
只要是以才能,这就够了。
鹿霁还记得那位陈氏家主,据说当日江南恩科,他虽是北迁而来,可才学一点也不输于江南学子。
但是因为出身,最后愣是从前三甲被刷了下来。
哪怕那位新帝重新以世家的征召令又给他安排了一个官职,对方最后也不过在那微末小官之上呆了几日便又谢绝回家了。
虽然都知道科举的出现,就是为了削弱了他们世家在朝中的影响力。
可是千年世家,不论是典籍藏书还是朝堂秘闻、又或者是为官之道,哪里又是寒窗苦读数十年的寒门学子可以比拟的?
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直接限制世家子弟的科举……若不是遇见战乱,世家联手也不会让朝廷做出此举行为。
但是西戎这一场大战,多少中小世家灰飞烟灭,又有多少世家苟延残喘?
谁也说不清未来会如何?
但是坐以待毙是绝对不可能的?
鹿霁在知道招贤令这件事之后,那是浑身是劲,得不到传召他也不着急。
后面几日他更是直接带着礼物打听了一番京城如今的势力,便直接递了拜帖见了好些人。
包括梅浅都收到了这个拜帖。
“呦~这位大人如今汲汲钻营的模样,和当初在醉兴县时可完全不同呢~”
梅浅下职之后,便收到了鹿霁的明日来府的拜帖,于是晚上直接骑马去了天雪阁,请慕鹰吃晚饭说起了这事。
将鹿霁的拜帖拿了出来,梅浅便问起了慕鹰知不知道鹿霁的信息。
慕鹰听着梅浅的形容,对于鹿霁现在这模样,低头啜饮了一口热茶道:“我还是喜欢那位桀骜不驯的模样。”
关于鹿霁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慕鹰也是不清楚的。
毕竟他一个来了江北就被抓住没能回去的,哪里知道鹿霁回去之后发生的情况?
“这事你可以问问长平。”
慕鹰提了一嘴长平,梅浅又道:“长平被阿……被陛下派去北境调查西戎新王的事情去了。”
慕鹰听了也是跟着轻笑一声,对上对方的眼眸,梅浅就知道慕鹰又是在笑自己了。
“你消息比我灵通~”慕鹰调侃一声。
“不灵通有不灵通的好。”
梅浅倒是没有冲着慕鹰N瑟。
只是听着楼下到点激昂的乐鼓声梅浅一时间倒是忘记了自己找慕鹰干嘛来了。
她入神地听着楼下的舞乐,慕鹰见状轻轻摇了摇头,吃着上来的美味佳肴,一直等到梅浅回神的时候,桌上的几盘菜就剩下底了。
“我去!你这人怎么好意思的?全吃完了?”
“你请我吃饭,就点了几盘菜,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慕鹰还振振有词,气得梅浅就光顾着瞪着他,最后慕鹰甚至连底都没给她留。
梅浅震惊,梅浅生气!
这人今天疯了不成?
“时间不早了,吃完了该回去了。”
吃饱喝足,慕鹰这就要起身,还说自己送梅浅回去。
梅浅气得直磨牙道:“你是吃饱了,我是什么都没吃呢!”
“那正好,就去吃点路边摊吧。”
慕鹰不由分说,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强硬的味道就要将梅浅带离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