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晦语塞,不成功虽然宰相没有说惩罚什么的,但是以他当官这么多年经验来看,没有明说有无惩罚才是最可怕的那种。
“听闻天雪楼的羊肉锅子堪称一绝。”
鹿霁抬头望着繁星璀璨的夜空,“虽不下雪,但是天寒地冻是个吃羊肉的好时节。”
说罢,鹿霁就要朝外走,吴晦这时候倒是想到了什么,便道:“鹿大人要是不介意,不如同去。”
“可。”
第286章 佳宴
转眼,除夕夜宴。
今年乃是祁Z登基的第一个除夕,晚宴办的很大。
在京官员,七品以上都被通知参加宴会,包括江南来的使臣也得到了邀请。
这也是他们来到江北之后第一次见到祁Z。
“永宁王殿下比以前看起来要成熟了许多。”
与鹿霁不同,吴晦是江北逃到江南的,曾经也是见过祁Z的。
不过那时候厉贵妃还是得宠,祁Z也还是小小一只的时候。
后来厉贵妃病逝,祁Z也不再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谁又能想到,最终这位小皇子就当上了皇帝呢?
不过鹿霁听见吴晦还称呼皇位上的这位还是用原来的称呼并没有接茬。
如今他俩被安排在大殿众位百官最末位,也能看得出来他们这群人在江北之人的眼里的地位。
吴晦还认死理呢,就算鹿霁说了那么多,这吴晦听懂了归听懂了,但开口说的话还是那德行。
鹿霁没有顺着吴晦的话继续谈论祁Z,反而道:“刚才,我看见了不少女官。”
“啊,是呢。”
吴晦被鹿霁一提醒,眼角余光十分用力地斜了眼最上边。
这些女官之中,一定是那位坐在最靠近祁Z的一堆文官武将里、用着“永宁”封号的女侯爷绝对是最显眼的。
而且这位女侯爷鹿霁说过,就是当时冒充佛佑郡主骗他们的。
这不,惹得吴晦多看了梅浅好几眼。
这位的厉害!
吴晦心中暗暗叹道。
他也是听鹿霁说过,鹿霁拜访了其他一些官员,那些人也提到过梅浅,对于梅浅的功绩和实力众人都是没话说的。
不过又没有什么酸言酸语的,鹿霁不往外说,他们也没人承认。
毕竟,前几日京城还有位犯官因为诽谤和刺杀官员被游街斩首了。
至于诽谤和刺杀对象正是梅浅。
这余波还未平,今日晚宴上众人对梅浅更是客气有礼,生怕被梅浅听见了揪住不放。
就算罪不至死,但是要是因为诽谤而被游街,那更是丢人丢大发了。
关键这一条律,本就写在安国的法典之中。
可是以前没什么人计较过这一条法律。
“我看他们都是心里有鬼的。”
坐在梅浅身边的娜沙扫了眼对面时不时看向梅浅的文官们,瞧着他们欲言又止,鬼鬼祟祟的模样,娜沙忍不住和梅浅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谁心里都有鬼的。”
梅浅笑了笑,对于这些人的想法心知肚明,不过现在他们忌惮自己,已经不敢说出这些事来。
日后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再攻讦自己。
梅浅喝着祁Z特地让人给她换的果茶,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已经在思考来年的一些计划了。
梅浅想着,视线又落在了最末位的那些江南的使臣身上,紧接着视线放在了现在的歌舞上,又侧过身子问道:
“你们歌舞团排练的歌舞剧都准备好了吧?”
“放心。”娜沙向梅浅保证道,“此次的节目排练你和其他几位大人私下不都看过确认了么?”
“嗯,我觉得今日宴会的舞台一定会比私下排练的看起来更好。”
黎肃府,也就是天雪城的歌舞团进献的歌舞乃是祈翡专门写信提前报备的。
说是献给所有保家卫国、与西戎兵战斗的将士歌舞。
因此,这次她们是在压轴出演。
激烈的鼓声与边塞特色乐器演奏出的乐声,人声还未开口,这些器乐就足以让在场之人听得热血沸腾起来。
更不要说后面编排的几段舞蹈。
表演中最开始便是云中陷落、将士战死时的场景,不少官员为此落泪;
与之悲壮相比,最为讽刺的就是后面紧跟着一段悠扬的长笛声,一群华服舞姬脸上临时抹上浓重的腮红,鼻上抹了白粉,之后便如同滑稽小丑一般上演了南渡之景。
“这、这、这……”
江南的使臣们看得那叫一个羞愤难耐,刚才还觉得悠扬的笛声此刻显得十分滑稽、刺耳。
更不要说歌姬还唱着“看那厮,振臂高呼,"沅江之阔,足以拒之――"!”。
而此刻舞蹈已经分成了两拨人,一拨在原地仓惶痛呼,一拨脚步轻盈好似天高任鸟飞!
吴晦看到见此目眦尽裂,端着酒杯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看呢!
那群南逃的“丑角”,将身后一切的悲哀与苦痛置之不理,面上的笑容与背后的悲泣形成了极大反差。
这一段舞蹈,吴晦看得气愤难当,胸口宛若被捅了十七八刀让他自己不能呼吸。
要是有可能人,他恨不得当场吐血。
不过,这只是这场舞蹈的一部分,随着另一批穿着轻铠武者登场,真正的大戏才开始。
江北众人奋起反抗与西戎兵决一死战的场景。
这期间还有十分显眼的“女兵”角色便在其中。
很明显,这场关于江北阻击对战西戎的士兵之中舞蹈中特地点明了也有女子的参与。
不管是穿着儒袍长衫的女谋士,还是身穿铠甲的女将士都十分鲜艳夺目。
好在唱词倒是委婉了一些。
只道“天下兴亡,全民有责”。
未言只是男子之责,这便够了。
否则,再明显,那就太过了一些。
不过这些还不是舞蹈的高c,最后一段,一名舞者忽然举起一个类似诏书的东西。
而就在这时,所有的唱歌都停了下来。
整个大殿内顿时安静的可怕。
“怎么了?”
吴晦被前面歌舞刺激的不轻,后面许多都没看,等他收拾完了心情再次抬头,就看见一名舞者手里拿着诏书。
而就在这时候,那位舞者忽然铿锵有力地将诏书内容读了出来。
那段关于先帝传位给祁Z的诏书,当对方宣读完毕,吴晦面色苍白,两眼一翻。
“咚”的一声径直后仰摔倒晕死过去了。
因为现场过于安静,他倒下的动静十分显眼。
一旁的鹿霁瞥见吴晦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他扭过头不再理会,只是对上众人看过来的眼眸,问了一句:
“这……是真的么?”
“你觉得呢?”
坐在他们附近的官员反问了一句。
鹿霁抬眼对上祁Z的视线,又看了一眼舞者手中的诏书,问道:“可以让微臣亲眼看一下么?”
“微臣也要!”
倒下晕死的吴晦宛若诈尸一般直挺挺地忽然坐起,开口就也是要看诏书。
吓得鹿霁一个激灵,气急又瞪了他一眼。
对此,梅浅没忍住,被吴晦这样子给逗乐了,直接笑了出来。
祁Z纵容地望向梅浅,然后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又道:“今晚只是佳宴,有什么事,后面再说。”
一句话,把江南使臣那悬着的心再次玩弄了一把。
就算没有当场得到祁Z的肯定,可是这群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共识――祁毓怕是真的篡位了。
鹿霁也不由得想着,他就说以祁毓那种人怎么可能被先皇看上呢。
第287章 剖白
除夕夜宴,众人各怀心思离开了宫内。
除了梅浅。
祁Z都有个重要的事情要拜托给梅浅。
祁Z打算见见自己的母亲,然后介绍一下梅浅给他的母亲。
梅浅听了祁Z的话,当时吓得差点就把供起来的香给捏断了!
“你也没和我说见贵妃是要说这事啊?”
他们这才、这才恋爱多久?
祁Z他在着急什么啊?
像是看出来了梅浅眼底的慌乱之色,祁Z便道:“你要是紧张,就我和我母妃说就好。”
“祁Z。”
听见梅浅忽然开口喊了他的全名,刚刚进殿上茶的安吉差点脚一软跪地上去了。
天老爷,这位可真敢开口。
祁Z给了安吉一个眼神让人退下,之后才开口问道:“何事?”
“我想……我先前和你说过,我不接受嫁人之后就放弃我嫁人前拥有的一切权力。
当初也是你向我许诺了我最后的退路的。这些,你应该都记得吧?”
梅浅不厌其烦的强调着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变的想法。
在她看来,见了家长那就快要走到最后一步了。
就算祁Z能纵着自己,那祁Z的母妃他们能够允许自己这么一个“奇葩”存在么?
“我知道,我曾经对你的承诺都不会改变,你要是不放心,日后我都将这些写成诏书可好?
还有,你曾经说的那些关于女子的地位问题,我们也一步一步来,这些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祁Z其实能够支持梅浅做这些梅浅就已经有些动容了,至于后面的话,祁Z又接着说道:
“只是这些你在朝堂上不管是作为带头提出,还是背后引导这些,在旁人来看你就是有不臣之心,祸乱朝纲之嫌。
但是,你若是成了皇后,你的言行、你的所作所为旁人自然那会以为你是代表着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
梅浅眸光一闪,“你当那些人是傻子不成?
你怎么会有冒着牝鸡司晨的危险做这些的想法呢?
抬高女子的地位,我又依旧在前朝,你当那些聪明人都是徒有虚名么?”
只是祁Z又笑着,道:“可是,他们也找不到其他正经理由来为我解释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提高女子的行为。
聪明人,多疑。
纵观前人,不论是抬武将压制文臣、又或者抬文臣贬低武官、还是宠信佞宦给予权利,无非都是为了制衡,将所有的权力都收回帝王手中。
那么,我将这些权利分给女子,压制其他人,何尝不是一种制衡?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
梅浅从来没想过祁Z能想的这么透彻。
连梅浅一开始想着要提高女子地位也是含有私心的,但是当她从祁Z的口中说出这些的时候她依旧感到了不可思议。
“你……”
梅浅语塞。
“我母妃的夫子,是那位婚后生活不幸便和离的楚娘子,全名为"楚莺"。
我的母妃的性格和许多想法都深受这位楚夫子的影响。
我母妃说过,她受那位楚夫子教导那么久,什么话都听得进去,却唯一在情爱上面并未听进楚夫子的话。
最后进了这皇宫内,活的就跟那泥塑的菩萨一般,直到最后才明白楚夫子当初和离是有多大的勇气。”
梅浅听着祁Z将提高女子地位的话题转到了他母妃的身上,一时半会并没有接话。
祁Z又说起他年幼时记忆中父慈母爱,他的童年过的十分美好,那段记忆就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
也许,在他最初的印象中,夫妻恩爱应当就像他父皇和母妃那般。
可是,这些却全部都是假象。
“母妃曾和我说,这世上的女子,没有一人不盼望着与自己的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我父皇就是做不到。
最终,因为这个观点,他们大吵了一架。
甚至当时父皇十分决绝的呵斥我母妃她这是觊觎后位,不安分守己。
说她所思所言只有皇后可以做,说她既成了后妃,就该有后妃的贤德。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父皇都因此不再见我母妃,我母妃也因此一病不起……
再后来,我母妃病重时却忽然和我说,我父皇说得对,他不是她的丈夫。
他就是一个君王,一个广纳后妃、延绵子嗣的君王。
一个在朝堂上实现理想抱负,在后宫的女子身上寻得一时的片刻与安宁的君王。
母妃说她累了,为了她以为的情爱她将自己变得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如今的皇城于她而言就是牢笼,不如自由归去……”
“自由归去啊……”
梅浅愣了一下,想起那个宁愿死的挫骨扬灰都不愿葬入帝陵的贵妃。
第一次见到她回魂之时,她穿着打扮一如未出阁的少女的装束,这就有的解释了。
于她而言,皇宫的那段记忆是她人生光景中最不愿提起的光景。
当初祁Z和梅浅提到楚莺的时候,梅浅对其的印象便是敢爱敢恨,随意洒脱。
祁Z的母亲真的受到楚莺的影响,那么进入皇宫,为“爱”画地为牢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些。
而这些厉贵妃的这些痛苦,避而不见的老皇帝并不知道,可是自小养在她身边的祁Z却看的清清楚楚。
“母妃死后,父皇消沉了很久,性格也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就算知道他对我的母妃也是与众不同的,可是母妃所求与一心人相知相守,父皇不曾给予的。”
说着痴爱对方,可对方所求一丝一毫也都给予不了,那这样的爱究竟是给谁的呢?
“你父皇爱的是他自己对你母妃的"一片情深",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梅浅嘴毒得就跟抹了砒霜一样_(:3”∠)_
祁Z默认梅浅的说法。
因此,他的每次求梅浅用英灵饭的与父皇和母妃见面说话的时候他总是错开的。
“我不想像父皇那样对女子生前薄情,死后又一往情深不能自拔。”
从自己的父母身上吸取的教训让祁Z对待梅浅格外的认真且小心翼翼。
明明,他要是将这些招术都用在了其他女子身上,想来如今孩子都该打酱油了,可是他这辈子奈何就栽到了梅浅身上。
梅浅听了感动之余,却还是抱有理智的试探问道:“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
其实,梅浅这时候都没察觉到自己说话时嗓子里的颤音,
“你、你想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一个你父皇都做不到的专情之人?”
如今听见祁Z说的那些,梅浅也不敢置信地问出了自己的猜想。
“是。”
祁Z连回答都是斩钉截铁,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可是朝臣会给你压力的,你不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