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清洗，软和，吸汗，亏你们能想出来这个办法，真是不错。”
“我要一个我穿的，带要一个连体裙子给我家孩子。这买两件是不是跟找一个人过来买一样？你得给我返一毛钱？”
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加问话，韩秀秀选重点的给与回应。
“同一个人买两件，送个小包。”
她一说完，付婶子很有眼力劲儿地将小包拿出来展示。
“看着没，有这个姊妹扣，打开以后，里面能放不老少东西，嘎啦油都能随身带着。”
有女同志看中了小包，“单独买多少钱？”
“三毛，看这上边的针脚多匀称，一点儿线头没有，手艺没得说，关键是就我们这里有，一共也就一百来个儿，卖完就没了。”
卖东西就是卖缺儿，听她们这么一讲，立即有人出钱了。
小包、衣裳，一件一件被人选走，人群里时不时会传出一两声吆喝：
“这我朋友，她买那件，返一毛。”
“那我朋友，两个朋友了，再返一毛。”
“这五个我邻居，都买了，返五毛啊。”
“我天，哈哈，我的衣服没花钱呢，真不错！”
“别急别急，二婶子我给再找人去，让你也省钱。”
……
韩秀秀说到做到，但凡是真的呼朋唤友来的，当场就给返现了。
大伙儿一看来真格的，呼朋唤友的热情就更高涨了。
平时做件衣裳最少七八块，还要布票，买成衣还不一定买到合适的。
跟前儿这个不丑，还挺别致，加上不用布票，价格也不贵，兜里有钱的也就买了。
服装厂的职工每个月工资最少的十八九块，多的几十上百，花三四块钱买衣裳虽说不算太便宜，但绝对实惠。
九百多件衣裳，一中午的时间，直接下去一半儿。
这已经让韩秀秀很满足，没了外人在之后，立即收摊儿，带着付婶子先回小河村饭店。
“小韩，剩那一半儿，咱晚上还在那厂门口卖呗，我看着好几个像买没带钱的。”付婶子说道。
韩秀秀摆手，“那地儿不能去了，得换个地儿。”
如今严打投机倒把，中午她去那边，主要是没人知道她去卖东西这事儿。
她相信只要下午下班时间还去，一定会被抓起来盘问两句。
“婶子，咱换地儿，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咱们的规律。”
韩秀秀信心满满，她低声把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告诉了付婶子。
付婶子一听，心里有点儿打怵。
她惊讶地看着韩秀秀：“农机厂家属院？能行不？里面住的人多是多，我怕再有告咱投机倒把的，三轮车给扣下。”
韩秀秀开玩笑地语气回答：“没事，去了再说，真抓就跑呗。”
跑？
三轮不要了？
那么多衣裳不要了？
付婶子自问可真舍不得。
她偷偷看了看韩秀秀，猜想韩秀秀也绝对不会那么做。只是她猜不出韩秀秀具体的操作步骤是啥。
两人很快到了农机厂家属院。
这会儿正是中午下班时间，各家各户要么在吃饭，要么在做饭，大多数人都在门外忙活。
韩秀秀一进大院儿，立即引起不少人的目光。
“婶子，看孙子呢？小乖乖长得真好看，一看就随奶奶。”
韩秀秀自来熟的跟一个中老年女同志打招呼。
那人愣了愣，不清楚韩秀秀是来做什么的，倒是随口一问：“小同志，来找人还是窜门儿的？”
“婶子的眼神真是厉害，一下就看出我不是咱们大院儿的人了。”
“不满婶子说，我是来给我们毛巾厂搞宣传的。”
韩秀秀边说边拿出来一个儿童款式，还是男孩子的，属小号，三块钱一套的那种。
对方疑惑的眼神中，韩秀秀将一件蓝色宽条纹的背心大裤衩比量着，贴在那中老年妇女身边的小孙子身上。
“就是这种，我们厂长说了，现场可以选三名聪明可爱的孩子做我们的宣传大使，宣传结束后，可以一人送一套衣服。”
那人的耳朵早在韩秀秀说话的时候就支棱起来了。
此刻听罢，更是来了兴致。
“我家乖孙行啊，又白又高，你们给选上呗。”
韩秀秀给付婶子去了个眼色，付婶子道：“这个不是我们说行就是行，得换上我们的衣裳看效果，现定。”
“要是觉得有压力或者紧张，随时可以换人，不过衣裳就不能给了哈。”
这大院儿里住着的，都不差那个钱，平时没得好攀比的，今儿这个什么形象大使一旦被选上了，绝对够他们在大院里吹嘘一阵子的。
他们在意的不是那一件白送的衣裳，在意的是，我家孩子比你家孩子强！
“换换，我孙子这就换，马上换，就在这里换！”
“我家闺女也好看呀，别人都夸，给我个裙子试试啊。”
“毛巾布裙子，别说，这连体的还真适合小孩儿穿。倒时候拉了尿了的，还好洗，比别的布料强百倍！”
围过来的俩人跟最先开始的那婶子站一块儿，几句话就帮韩秀秀做了决定，给定下了三个孩童帮忙宣传。
韩秀秀跟付婶子辅助着挑选好了喜欢的合适的颜色，三个孩子用最快速度换好了衣服。
“准备好了吗？”韩秀秀问。
三个孩子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地会了句：“准备好了！”
“好。”
“嗯，那就从家属院西边走到东边。”
韩秀秀指了指前方的一堵矮墙，“那边调头回来，出发吧。”
她一说完，那三个孩子便笑嘻嘻地走去指定地点。
别说，毛巾布穿身上的虽然从没见过，但不得不承认，三个孩子穿上还挺精神，挺像是那么回事儿。
不少出来看热闹的瞧见了，纷纷朝着韩秀秀这边过来。
也有些想要给自家孩子买的，领着孩子围拢到近前。
付婶子这会儿也打了鸡血一样，嘴巴就没停过，“吸汗，容易干，真尿了，一把水投一投，一个小时保准就干了，多方便！？”
“我们小韩身上这件你们瞧瞧，多漂亮？今年流行这样的，好看的女同志都这么穿！”
第172章 李团，您家小郑有对象了没？
漂亮的女同志今年都穿这样的衣裳，这句话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有很强大的引导作用。
于是，在场的女同志们不分老少，都开始挑挑拣拣。
“这个蓝白条纹的好看，我也选这个，跟那女同志穿的一样。”
“我喜欢粉色细条纹的，显年轻。”
“牡丹花那个也好看，花不大，正正好，还显得喜庆。”
“黄色这件也行，哎呀，我还喜欢那一件方格的，两个能便宜多少钱呀？”
一时间，农机厂家属院这边忙活起来，韩秀秀跟付婶子一个专门管收钱，一个专门管挑选衣裳，两个人的眼睛还要监督着谁顺衣裳，同时嘴里说着准备好的台词。
“吸水，软和，好穿，穿坏了还能当擦脚布什么的。”
“毛巾布不容易坏，大家平时用毛巾都知道，三年五年不带坏的。”
“买到就是赚到，我们只有这一批衣裳，以后都不做了。”
“自己做的话，费时费力还不一定做成这样，现在省事儿了，买回去直接能穿。”
两个人说的嘴皮子直冒白沫，最终结果很喜人，全部售罄。
要不是韩秀秀没带更换的衣裳，她身上那件也要被人买走了。
……
午后，小河村饭店。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刘桂红将前门在里面上了门栓。
随后几个人一起去韩秀秀房间开总结大会。
自打一个小时之前韩秀秀跟付婶子空手回来，刘桂红她们的嘴角就没压下去过。
这会儿看着韩秀秀摆放在炕上的一摞摞的现金，刘桂红激动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我的老天爷呀！我的妈！这老些呢！”
刘桂红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刘桂兰也是高兴的眼圈都热了，这么几天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放松。
韩秀秀没让大家久等，她拿出来提前算好账目的本子。
“不加前两天赚的那1198块6，这几天做的成品衣裳一共收入3218块！”
“也就是说，我们这一次福利卡活动，一共赚了4416块6毛钱。”
“我做主，拿出来一千块钱做我们五个人的奖金，一人两百。剩下的三千多块，做我们饭店营收。”
平时不管话说得多么漂亮，真金白银给下去，大家才会实打实地开心。
韩秀秀的初心就是想要这么务实。
这一刻，她终于摸到了门槛儿，也是激动坏了。
这一回，不管是刘桂红还是刘桂兰，都没有站出来推辞奖励金。
几个人拿着两沓钱，目光灼灼地看着韩秀秀。
千言万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刘桂红先开了口，“我这辈子没赚过那么多的钱，老了老了，怎么还这么值钱了也。”
“小韩，以后咱们饭店，你想咋着就咋着，我们都听你的。”
其余人点头附和，刘桂兰也再次表达了对韩秀秀的感激。
孙红哭的稀里哗啦，她占便宜最多，家里婆婆赚了九百多块，她两百块，所以孙红很是过意不去。
“我想出五十块钱，咱一起去丰泽园吃顿饭去，急头白脸地吃，可劲儿吃。”孙红道。
丰泽园是四九城最大也是最贵的饭店，平常人家没多少敢去那里吃酒席的。
孙红敢这么说，便是真心实意想请客。
大伙儿高兴，也就没推辞。
晚饭开始前就早早挂上牌子，提前下班。
刘桂红蹬着三轮车，带着刘桂兰跟姜玉梅，孙红骑着韩秀秀的自行车带着韩秀秀。
一行五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丰泽园。
韩秀秀上次过来，还是参加考核的时候，此次再来，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自行车跟三轮车一起落了锁，两个前轮是锁在一起的，三轮车的后轮还用另外一个链条锁锁在了电线杆子上，倒是不怕被谁偷了去。
一进门，除了韩秀秀之外，几个人就被里面的大厅惊着了。
也太大了！比他们小河村大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在这里吃饭的人一个个也都穿的板正，比普通厂职工还要体面。
韩秀秀领着她们四个找了个桌子落座，又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
服务员从忙碌中抽身，急匆匆来到她们跟前，手里拿着笔跟菜单子，没有任何表情地问：“吃什么？”
孙红攥着五十块钱，一紧张，一个菜名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脸瞬间涨红，赶忙求助地看向韩秀秀。
韩秀秀意会，想了想，开口：“一只烧鸡，一条糖醋鱼，烤鸭也来一只，京酱肉丝，酸辣土豆丝，麻汁黄瓜，凉拌海蜇，先这么多，不够我们再点。”
“一共多少钱，同志。”
服务员写字速度一绝，在韩秀秀点好之后，她也写好了。
手里的菜单撕下来，抬手抓着一个悬挂着的夹子，夹子夹住菜单，服务员用力一荡。
“哗啦啦”的一串儿响动下，菜单顺着一条悬挂着的细长绳直接到了后厨窗口。
韩秀秀一愣，也是这才发现头顶上横纵交错着许多细绳，绳子上整齐罗列着不少夹子，都是用来传递菜单的。
“一共是22块5毛5，半斤肉票。”服务员的声音将韩秀秀的思绪拉回来。
不等她说什么，孙红立即把手里的钱递过去，肉票她也带了，是临来的时候，在饭店问刘桂红借的，明天还。
服务员收了钱跟票，转身离开。
刘桂红等人立即松了口气，“哎呦妈呀，来吃顿饭跟上刑一样，整的怪吓人。”
“可不是？咱是来花钱的，瞧那服务员的臭脸，跟欠她钱一样。”姜玉梅跟着抱怨。
刘桂兰杵了杵她们俩，“少说两句，人家不也没怎么着咱们？没说难听的话，就是没有咱们平时健谈，不爱说话不是错。”
几个人小声聊天的时候，距离她们不远处的一桌人，倒是有意无意地朝着她们这边打量。
那种打量不是恶意，似乎就是纯粹地看。
韩秀秀被那边过来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舒服，她干脆凭直觉回过头去，刚好迎上一双又大又亮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的主人大约四十来岁，皮肤白皙，长相也很富态，上身是白色的确良衬衣，袖口挽到手肘部位，整个人看上去气质高雅，干练又成熟。
韩秀秀被惊艳了一把，友好地点点头。
那人一怔，立即收回视线，似乎并不喜欢韩秀秀的唐突。
她身边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女人凑过来说悄悄话，“李团，您家小郑有对象了没？”
第173章 孙大斌哭着来了
那人笑意盈盈地问出声，声音不大，只有她们以及身边的三两个人能听见。
被称作李团的富态女人轻叹一口气，“没呢，跟个疯猴子似的，整天不回家，一心扑在工作上，二十好几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大。”
一说起她儿子，她的心就有些憋闷，难受。
别人养儿子，孝顺又懂事，她养的儿子跟女儿都不跟她亲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别人家同岁的人都结婚生孩子了，小孙子都满街跑了，她倒是好，不说孙子，儿媳妇都没影呢。
“李团，不是我说，该找了。小郑那么优秀，这又去了红星那边，做长辈的不给掌掌眼赶紧定下，万一有些错了心思的小妖精缠上来，就坏了。”
那人说完，李团另外一边的人跟着附和。
“可不是？真要是被些不正经的缠上，够你头疼的。我可是听说，红星机械厂里不少女同志，有几个不安分的。”
“还有还有，那边饭店里有个小年轻，今儿捣鼓鸭子，明儿捣鼓鸡的，总是变着法的跟机械厂搞关系。”
“据说那小年轻离过婚，跟你家小郑走的很近，好多人都瞧见了。”
最后这话，那人压低了声音，只在李团的耳边说的。
才讲完，李团就黑着脸站起来，“我这就叫我儿子回家！”
她要当面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不是有人传，她身边的人绝对不会乱嚼舌头，指定是好多人知道了，才会传到她这个小圈子里来的。
李团离开之后，并没有发现跟她坐一起的两人相视一笑，好像达成了某个共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