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司野嗓音轻缓,听起来像极了朋友间的寒暄,而不是上下级的问候。
“回司野先生,休息得……很好。”
如果没有梦见那条人鱼的话。
桑念在心底暗自嘀咕。
司野没再说话,电梯很快抵达六层,男人长腿率先迈出,桑念紧随其后。
在走到门口时,司野停顿下来,转而对桑念说:“给我吧,你不是还要去五楼吗?”
桑念怔了下,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是不需要她进去。
“好的。”
桑念乖乖将其中一管治疗剂交于男人手中。
少女微凉的手指触及司野掌心时,似有一道电流从他尾骨窜至头皮,男人下意识握紧玻璃管剂,褐瞳面不改色瞥向她:“去吧,一切小心。”
“我会的。”
桑念认为司野先生是在叮嘱她不要打碎治疗剂的意思。
目送少女转身离去,司野方才低眸走进身后的房间。
-
“殿下今天感觉如何?”
司野来到银发少年床边。
“不太好,是不是新款治疗剂已经出现耐药性了。”
伊桑平静看着前方,一对好看的琥珀色眼瞳却没有聚焦。
“我为殿下测试过,没有出现耐药性,应该是易感期的副作用,药效只能发挥它平时百分之七十的作用。”
顿了下,司野走上前又道:“殿下,我再为您监测一下精神海纯净值。”
银发少年看着走近的一团白色阴影,似在周遭搜寻什么,不由发问:“桑念……没来吗?”
司野滞了下,缓缓道:“她还要去五楼送药,我让她先离开了。”
“哦,是这样。”
伊桑不动声色地轻捏了捏手指,琥珀色的眸子显而易见地表露出淡淡失落。
司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继续面不改色为其测试。
“纯净值提升至7了。”
他发出令自己都震惊的声音。
一旁的玛丽也惊诧不已,“殿下似乎从来没有恢复这么快过。”
“殿下,您视障的病症想必很快就能消散了。”
司野汇报。
-
桑念来到五楼,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在药房听到的八卦。
塞缪尔先生真的是这样恐怖的一个人吗?
她心里的鼓声聒噪,不安地迈着脚步走到那扇门前,轻轻握拳用指骨叩了叩,
无人回应。
桑念咽了咽口水,紧张开口:“先生,我来给您送治疗剂了。”
说完,她小心将门给拧开,映入眼帘是宽敞的客厅,黑灰色为基调,里面却并没有人。
一般而言,只有出现病症的alpha才会有疗愈师24小时陪护,这里没有疗愈师在,因此说明对方并没有出现病症,代表安全,桑念心里想。
“敲门了吗?”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声音,极具压迫。
桑念小心脏吓得乱颤,回头时撞上对方极度冰冷的眼神。
男人栗发蓝眼,俊美面孔线条分明,身形颀长,被黑色西装包裹下的身材宽厚结实。
低眸俯视她时,漂亮的眼睛里却是死气沉沉,令人毛骨悚然,整个人透着毒蛇一样的冰冷。
“塞……塞卡尔先生,我敲过,敲过门了。”
“你叫我什么?”
男人危险的眼睛眯起,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似怒似笑。
“抱歉,塞缪尔先生!”
少女慌慌张张改口,意识到嘴瓢叫错名字后,整张脸肉眼可见最快的速度变红。
塞缪尔沉着脸,继续向前一步朝她走近,以微微俯身的姿势凑到桑念耳际。
“我不喜欢有人抹香水进我房间,没人告诫你吗?”
男人的嗓音微哑,极具磁性,呼吸间热气喷洒在少女的颈间,痒痒的。
第8章 逃犯施以绞刑
“我,没有抹香水。”
桑念心咚咚跳着,抬眸凝视对方。
少女的仰月唇近在咫尺,粉嫩的唇瓣微微翘起,平滑的肌肤白皙如玉,因仰着头露出修长优雅的颈线。
塞缪尔狐疑地眯起一双蓝眼睛,那眼底微微的薄凉令桑念后背立即生了鸡皮疙瘩。
那点小表情全显现在脸上,被这个alpha尽收眼底。
“你很惧怕我吗,小beta。”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染上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桑念不知何来的勇气,一时反驳过去:“我没有做错事情,我才不怕。”
塞缪尔垂眸,面前的少女早已因紧张涨红了脸,身下的手指也一直不安焦虑地捻着衣角。
他微微歪头,抬起泛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擦过桑念的耳垂下方。
男人稍显粗粝的指腹滑过皮肤,桑念强忍着颤栗,岿然不动,下唇被她紧紧咬住。
然下一秒,她居然眼睁睁看着男人将刚刚擦过她皮肤的手指递至鼻尖垂眸轻嗅。
这是什么变态吧!
桑念抱紧怀里的银质托盘瑟瑟发抖。
“哦,的确不是什么劣质香水的味道。”
塞缪尔神情散漫慵懒,漫不经心得出一个结论。
桑念:“?”
“塞,塞缪尔先生!”
桑念特意好好念准对方的名字,“我先给您注射治疗剂吧。”
她急着走……
“司野没告诉你吗?”
塞缪尔抬眸,那对蓝瞳中透出的冷意,如寒冷的冰川,没有一丝温度,让人不敢靠近。
“告诉我……什么。”
桑念心慌地蜷了蜷手指。
“我不喜欢被你们这些beta碰。”
男人的眼神愈发冰冷,好似天生与beta有仇怨。
“可是……那您的治疗剂……”
“我自己注射。”
塞缪尔不耐地拾走她托盘中的蓝管治疗剂,下一秒挽起袖口,十分利落地扎进手臂皮肤。
桑念:“!”
她是个从小都惧怕打针的人,连看一眼针头都觉得哆嗦。
第一次见到为自己扎针,还那么面不改色的狠人。
这个男人好可怕QAQ。
“你可以走了。”
塞缪尔将空的管剂随手丢在桑念的托盘中,玻璃撞击金属发出清脆的响声。
未等桑念反应,男人已经转身走开,送客之意昭然若揭。
桑念抿抿唇火速离开。
站在电梯里时她仍在回想,既然不愿意beta碰他,那他刚刚干嘛还要伸手碰自己这个beta?
这不互相矛盾了嘛。
而且……
桑念歪着脑袋试图嗅嗅自己的肩颈处,她为什么什么也闻不到。
从五楼回来后,桑念陷入一段短暂的清闲时间。
安格说,黑格里森不忙的时候,还是挺悠哉的,至少在A区,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恐怖。
不知不觉安格这位比桑念只大一岁的beta姐姐,俨然已成为她在黑格里森的导盲师,引路灯。
诸多有关黑格里森的一切,桑念皆是从她那里得知。
今天的午餐是罗宋汤配煎饼,外加一颗比掌心还小的橙子。
“安格姐姐你知道人鱼精神海吗?”
按理来说人的梦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在记忆里模糊直至消散。
桑念却对那场进入人鱼精神海的梦耿耿于怀,只因梦里发生的一幕幕,太过清晰,记忆深刻。
就像是身临其境,太过真实。
刚喝了一口汤的安格听见她这么问,顿时来了科普的兴致。
“你说人鱼精神海嘛,这个我有所耳闻过。众所周知每个青春期分化成alpha的人,都会产生不等的精神力,或高或低,在精神力的作用下,便会产生精神海,精神海的纯净值关系着alpha的精神稳定状态,但——”
安格刻意喘了口气停顿一下,“但这些精神海是笼统的一个说法,就和我们的终端一样,比较虚幻,没有实体。人鱼族就不一样了,他们天生就有实体的精神海,精神力等级越高,精神海的能量越强大,影响范围也更广阔。”
桑念有些听迷糊,忍不住询问一句:“那他们的精神海,外人可以进去吗?我的意思是,非人鱼族的人。”
“我在星网上看到过相关讨论,因为人鱼族不属于本星系,是个比较神秘的族群,只是随着与联邦贸易往来,帝国境内出现的人鱼数量才提升了些。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Omega绝迹之前,只有与该人鱼alpha百分百匹配的Omega才能进入对方的精神海,就像是精神方面结契,今后两个人生死都会被捆绑在一起不分开那种,挺复杂的吧,有时候这些非人类种族反倒比我们人类还要忠贞。”
桑念:“……”
“咦,你干嘛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安格好心地给她递去纸巾:“快擦擦你额头的冷汗。”
桑念耳边似乎再度响起人鱼的那句话:
“即便是小beta,进入我的精神海,你就是我的新娘。”
这该不会就是什么该死的结契吧……QAQ
“桑念,你还好吗?”
安格发现她的不对劲,脸色很明显比刚刚白了一阵。
“可是人鱼的精神海不是只有Omega才可以进入吗?”
桑念不死心地问,她明明是beta。
安格盈盈一笑说:“我都说只是一百多年前的传说了,Omega都绝迹了,人鱼族这个传统应该也……等等你真的没事吧?”
此时桑念手环上跳出一条最新的工作提醒。
[距离您给霍尔少爷送治疗剂,还有二十分钟。]
“安格姐姐,我得去药房了。”
少女惶惶起身,端起餐盘欲朝出口的方向走。
安格紧急提醒:“桑念,你走反了。”
她真的没事吧?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安格又吃了口煎饼。
-
怀里端着最新从药房冷库里取出的药剂,看着眼前电梯的数字逐步上升,桑念的心脏犹如被一层不知名物质蒙住,沉沉的,说不出的烦闷。
她甚至都没有正面见过那位人鱼王子,如此就被结契的话,实在是太草率。
况且……
桑念不自觉掐紧手心,她完全没有做好要,要踏入婚姻的准备。
她甚至连恋爱都不曾有过。
一眨眼的功夫电梯已在三楼停下。
桑念想起即将要面对的那位爱捉弄人的少爷,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叩叩。”
“你来啦,快进来!”
门从里面打开的一瞬,桑念只觉得眼前闪过一团红色,紧接着自己整个人便被拽入房间。
“陪本少爷打游戏。”
被扔在沙发上后,霍尔又往她怀里丢了个游戏手柄。
“我不会打游戏……”
“霍尔少爷还是先注射治疗剂比较好。”
桑念好言好语,软软糯糯。
暴躁的红发少年顿时有些炸毛,凶巴巴地转过头来,在对上少女娇柔单纯的脸时,恶劣的眼神略有缓和。
可恶,好想欺负她。
长成这副模样到底是要诱惑谁。
霍尔咬咬牙,最后忍不住伸出手去掐了把桑念的脸蛋。
软乎乎的手感,十分不错。
这次少年稍稍收了收手中的力道,但alpha的力气对于桑念来说,依旧不浅,她尽力在隐忍了,眼眶依然情不自禁蓄满水雾。
桑念抿紧唇试图将想哭的感觉憋回去。
这一举动将面前傲慢的alpha逗得哈哈大笑,“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小beta,越是这样我越是想欺负你了。”
话落,红发少年的掌心落在桑念头顶,又随意乱揉了一通。
“现在霍尔少爷肯注射治疗剂了嘛?”
桑念嘴角下弯,生无可恋询问。
本没太抱太大的希望对方会好好配合,不料话落,霍尔便将手臂递了过来。
“小心点,小beta。”
霍尔叮嘱。
趁着桑念为其注射,霍尔有意无意将刚刚揉过小beta的手指擦过鼻尖,一闪而过的沉醉模样,犹如猫见了猫薄荷。
“好了。”
桑念小声道。
“还没完呢,过来。”
霍尔放下卷起的衣袖,朝少女勾勾手指。
桑念听话地凑近上前,谁知下一秒后腰被搂紧,整个人的身体被迫贴向对方,alpha强势的气息一下子蹿入鼻尖。
霍尔肆意地嗅着少女身上的味道,表情愈发迷乱。
桑念不安挣扎着,除了头顶传来的怪异频率的呼吸声,她并不知道这位小少爷在做什么。
“霍尔少爷……”
片刻后,霍尔心满意足将她放开,少女仓皇地从沙发上起身,不忘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这一举动令眼前的alpha十分不满,态度重新变得恶劣起来。
“没意思,你走吧。”
霍尔高高扬着眉,撇开的脸充斥着点点傲娇。
得到可以离开的指令,桑念大喜,迫不及待端着托盘逃离。
在听见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后,霍尔有点不敢相信地回头张望。
她居然真的走了!?
可恶——
从霍尔少爷那里离开后,桑念后来的一整个下午都是在药房度过。
作为黑格里森疗愈院的新人,她需要学习熟悉的东西还有很多。
傍晚时分,黑格里森再次飘起小雨,雨丝细密,纷纷扬扬在黑沉的天空中舞动。
从食堂回来的桑念路过疗愈院正门,不禁被眼前发生的景象吸引。
安格和院长尤莉斯也在,桑念礼貌地唤了声院长妈妈后,乖乖立于一旁。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军人来到黑格里森,黑色的军车与夜色融为一体,在院内停放数辆。
“瞧见了吗,桑念,那两位被押着的女beta疗愈师,正是你310的室友,当然现在,她们已经不属于黑格里森疗愈院了。”
院长尤莉斯说这番话时,表情严肃夹杂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惋惜。
“她们是犯了什么事吗?”
桑念不解,小声问。
话落,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司野先生不知何时也来到此处。
“她们试图从这里逃跑,帝国对于疗愈师的管理法律一向严苛,逃跑的疗愈师等同于军队里的逃兵,以逃犯论处,她们会受到最严厉的惩戒。”
桑念惊诧转头,此时男人正目视着前方,一双褐瞳里蒙上不言而喻的唏嘘。
“是什么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