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旁边退了一步,“接下来,让我们展示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随着他举起右手在杵着拐杖的左手手腕上拍了拍,太子的中央随即升起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罩,玻璃罩里面住满了水,底部还有海草和珊瑚,如此精心装点的玻璃罩……可里面关着的却是模样惨不忍睹的鲛人。
他的身上全是被鞭打的痕迹,浑身血淋淋的,即便玻璃罩里的水刚换过不久,可是原本纯澈洁净的水依然被染红了些。
“他们这是虐打鲛人?”
玉秋萤觉得被关在玻璃罩里奄奄一息的人实在太可怜。
可是她根本不能将对方从当下的这个地狱里解救出来。
纪星觉望着正前方,声音淡淡的,“对,鲛人一族生性平和,不喜战斗,可是在遇到敌人的时候也会露出暴虐的一面,他们为了驯服鲛人,必须每天奉上严刑。”
“真残忍。”
好在周围没坐什么人,玉秋萤这才肯小声地嘀咕。
雷晋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万分谨慎地打量着台下的一切,“这个鲛人起拍价十万,有想要的请举牌。”
玉秋萤忍不住开口,“他们为什么要拍卖鲛人,对他们来说得到他有什么用吗?”
纪星觉同她解释,“这些人不是想得到鲛人这么简单,他们只是想得到听从自己一切命令满足自己一切要求的工具而已。无论是鲛人还是皋灵他们都掌握着这个世界上特殊的异术,无论得到哪一个,这些人都能让他们帮自己实现目的。”
“这是把这些族类当做任人使唤的工具了?”
纪星觉沉默了几秒,“可以这么说。”
场上的竞价很激烈,纪星觉并没有参与进去的打算。
与此同时,玉秋萤询问他,“纪星觉,以后我们能救这些人吗?他们很无辜,不该被抓到这里遭受这些罪。”
纪星觉哪里在乎这些人无辜还是不无辜,他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眼里只有自己的任务,能引起他情绪波澜的实在太少了。
他只是随口回应:“看情况吧。这些人和我没关系,他们的生死我不在乎。”
玉秋萤想说什么却又没继续说下去。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有很多族类被展示出来给座位席下的人看,一轮接一轮的拍卖在这里举行得火热朝天。
尽管这些人属于不同的族别,但是他们长得都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差别。
玉秋萤看见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就如同看见过去的自己。
最后一个拍卖的对象正式被带了出来。
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最多比纪星觉和玉秋萤大两三岁,他身上凄惨的伤口不亚于前面的任何一个人,眼睛半闭着,仿佛浑身都没有力气。
发白的嘴唇在向外界昭告他的虚弱,发抖的脚踝宣示着他的伤痛。
见到此人的脸,玉秋萤瞬间不淡定了,她赶紧拍拍身旁的纪星觉,“这个人!我我我……”
“这个人怎么了?”
纪星觉不明白突然之间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玉秋萤解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好像见过他。”
“你见过?你怎么可能见过?”纪星觉看了眼台子上单膝跪地双只手被捆在身后的男生,“这个人是皋灵一族的,和你八竿子都打不着联系,你怎么会见过?”
玉秋萤很确信自己真的见过此人。
她努力回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五官都在用力,终于,她在一分钟之后终于想起了在哪儿见过此人。
“纪星觉!他是一个唱跳组合里面的成员,就是他,一定是他!之前念念很迷这个组合,还特地拉着我去帮她抢海报呢!我记得这张脸。”
闻言,纪星觉将身子往后靠,轻轻地扬起嘴角,“有意思,堂堂皋灵一族的少主,竟然跑到人类的地盘去做一个普通人,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
“皋灵一族的少主?”玉秋萤疑惑地望着纪星觉,“这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纪星觉可不喜欢在她眼里看到她对别人的崇拜,冷不丁打破她的幻想,“你觉得如果很厉害的话,还会被抓到这里来沦落为这些人的玩具吗?”
玉秋萤乖顺地摇摇头。
“这就对了。”心满意足地纪星觉重新坐直,想了想,认真叮嘱她,“你要知道,无论你碰到再厉害的人,都没我强。”
玉秋萤放低声音,似乎有些心事,“纪星觉,可是我并不希望你有多强,比起打打杀杀,我更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着。”
纪星觉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他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玉秋萤,试图想从她的眼眸里找寻到答案,可是里面浩瀚无垠像一片海,他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罢了。
他转念一想,不过是她随口说说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最后,这个男生被一个打扮华丽的女人买走。
竞拍结束,人群散去,纪星觉带着玉秋萤穿过人群回到酒店的房间里。
然而,就在他们出了电梯往放在所在的这条廊道走去时,玉秋萤忽然被左侧的第二个房间里所传来的声音所吸引。
纪星觉发现身后的人没有继续跟上来,停下脚步走到她身边,“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彼时,玉秋萤正侧着身子,脸庞快要紧贴房门,格外认真地去听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她将右手二指姆放在嘴前,朝纪星觉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玉秋萤收回身子,凑到纪星觉耳边,轻声呢喃,“纪星觉,我发现这间房好奇怪,为什么里面会有惨叫声啊?”
“惨叫声又怎么了,又不是什么稀奇的怪事,好了,别多管闲事,现在时间不早,我带你回你的房间休息。”
“等等……我还不想走。”玉秋萤停了下来,不让纪星觉拉着自己走开,她眨眨眼睛,好奇的兴致此刻达到了顶峰,“我觉得这房间太古怪了,纪星觉,你知道吗,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让我留下来。”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玉秋萤这人吧,平时胆子小怕黑就算了,今天偏偏要来逞英雄,不知道个所以然来非不离开。
纪星觉也不是非要拉着她走不可,只是他觉得没有留下来管别人闲事的必要。可是眼下,他看她如此在意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由着她的性子去。
“行,那听你的。”纪星觉无奈地端着手臂靠在墙边,抬眼等待着她的下一步举措。
但实际上,玉秋萤并没有要打算做什么,她就是想在这里多听听,揣摩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沉闷低哑的嘶吼声再次从房间里面传来,玉秋萤觉得这声音格外凄惨。
就在她准备再次侧身去听里面还有什么动静时,纪星觉出其不意地站了过来,一把将房门推开。
玉秋萤:“???”
房间里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把温度极高的火钳的女人翘着二郎腿看向门外:“???”
两个人你望我,我望你,谁都没想明白刚刚被打开的房门怎么那么突然。
可是,半跪在女人前方的男生却更加引玉秋萤注意。
他正是今天最后一件拍卖品。
现在的他血痕满布,伤势比夜晚在台上时还要严重,被火钳烫过的地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凌乱的碎发遮挡他的额头,汗水将黏在面颊上的头发打湿。
看上去,他是那么痛苦,紧咬牙关,拳头握紧。
玉秋萤大概猜到刚才的凄厉惨叫来源于谁了。
女人不屑地站起来,一副傲慢的模样,盛气凌人,“谁让你们进来的?不知道敲门?没礼貌,哪里来的乡野小丫头!”
说罢,她手里火红的火钳顿时变成一把只有骨架的伞,伞顶对着玉秋萤,霎时间,无数根黑红灼热的骨刺朝玉秋萤袭去。
纪星觉迅速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凭空出现的长矛被他拿在手中,他将其一挥,所有袭来的骨刺顿时化作白灰落在地上。
女人强压下心中的不淡定,张狂开口,“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你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只不过还有一个帮手罢了。那又如何,没有我的允许突然闯进来,我要你死——”
说时迟那时快。
话音一落,女人瞬间就以闪电般的速度超前冲过去,她的目标不是纪星觉,而是玉秋萤,所以她的路线绕开了他,径直冲向玉秋萤。
可是纪星觉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无论她的速度再快,在纪星觉眼里,一切都是放慢了很多倍速的庸俗之物。
女人还未靠近玉秋萤,纪星觉率先把她拦了下来,长矛抵住她身子的正中心,哪怕隔着衣物也有强烈的压迫感。
他垂下眼眸,不紧不慢,可是声音里一贯带着危险临近的窒息可怕。 “门是我打开的,你想做什么冲我来,针对她?你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半跪在地板上的男生靠着自己仅存的一口气维持到现在,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必须要……
被长矛控制住以后,女人瞬间不敢再张狂妄言,她的身子忍不住打哆嗦,眼睛不敢同纪星觉直视。
“误会,刚才都是误会,你把你的长矛放下来,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玉秋萤有了纪星觉撑场面,心里的底气格外足,甚至敢面对面朝女人放狠话。
第32章
“你——拍卖他,把他沦为玩具,这是你的第一点不对。不仅如此,你把他买回来以后,还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他,这是你的第二点不对。不是,我说大姐,你到底有没有点人性啊,他也是会疼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呢?”
“人?”女人忽地笑了,她的目光里带着常人无法识破的复杂,笑着看向玉秋萤,“他可不是人,你知道他是什么吗?他是皋灵,附身在人类身上的皋灵族少主!这幅躯体本来就不是他的!”
“那又如何,附不附身关你什么事,都是普通的躯体,你居然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你就是蛇蝎心肠!”
纪星觉站在她旁边,顺道提醒她,“玉秋萤,你面前的这个,也是皋灵。”
玉秋萤:“!!”
她看向纪星觉,原本她还有点不确信,以为是纪星觉在开玩笑,可是纪星觉回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这才没说什么。
见状,玉秋萤又重新看向眼前的人,“好哇,既然你们都是皋灵,你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同类!更何况他还是你们的少主!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下级服从上级的组织意识?”
“呵呵,少主?少主又怎么了?”女人看上去很是不屑,“他还不是一样被族长驱逐出境永生不得回到族群之地,他就是一个败类,我们皋灵一族不承认他。”
这是……什么情况?
玉秋萤突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绪,如此说来——这个被严刑对待的男生身份还不简单?除了皋灵少主的身份外,他身上还有另外的故事?
想了想,玉秋萤意味深长地望着女人,一边说一边自我肯定,“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和他有什么仇,所有才用高价将他拍卖下来以后又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不然的话你怎么解释,你总不可能跟我们说你天生就喜欢抖S撒?”
女人心底积压着愤怒,若不是纪星觉的长矛已经延伸出了坚不可摧的能量波压制着她,她早已经找准机会从这里逃走。
纪星觉究竟属于哪里、是什么人,她看不明白。
总之——女人还不想如此草率地死在这里。
“你们想做什么?如果你们想带走他可以,但前提是放我离开。”
玉秋萤听到这话,顿时变得很惊讶,她抬高声音,“哟呵,这个大姐姐,你想得可真是美哎,你现在可是在我们手里,还想跟我们谈条件?”
“用不着跟她废话。”
纪星觉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人在这里唧唧哇哇说一大通废话,径直将长矛收回,右手的二指和中指合在一起对准她,同时朝玉秋萤开口,“还记得出门前我教给你的奶酪棒的糖纸吗。”
“记得记得。”玉秋萤反应过来,随即低下头从包里将其找出。
“上面被我施下了异术,玉秋萤,你将开口打开对准她,把她收进去。”
“这么神奇?好好好。”
玉秋萤又惊喜又激动,原来自己还有出场收拾人的机会,她控制不住扬起嘴角,美滋滋得将糖纸的开口敞开对准这个黑衣女子。
霎时间,巨大的吸力从糖纸内传出,女人随即化作一缕白烟被吸了进去。
她的表情很狰狞,浑身扭曲,痛苦地嘶吼道:“你们敢把我抓走,大公子不会放过你们!”
“啊——”
一道喊叫声顿时止住。
玉秋萤冲手上的糖纸做了一个鬼脸,不慌不忙开口,“略,谁怕你啊,你有本事让你的大公子来找我们呗。”
说完,玉秋萤就将糖纸的开口从头到尾捏了一下,手掌心摊开伸到纪星觉面前。
“干嘛?”
他淡淡开口,灯光照映在他的俊逸脸蛋上,显得格外好看从容。
“还给你呀?”玉秋萤眨眨眼睛,虽然她很喜欢纪星觉的这件小东西,但是她也知道物归原主的道理。
纪星觉将她的手往她的方向推回去,“不用还给你,你收下,这东西给你了。”
“给我了?这么好。”
玉秋萤有些惊喜,没想到快乐来得这么突然。
由于担心纪星觉等会儿会反悔,所以她特地以迅疾的速度将其收好放在兜里。
“纪星觉,这个糖纸的法术效果会有期限吗?我担心要是它突然失灵怎么办?还有还有,无论是谁我都可以把对方吸到这里面吗?”
纪星觉朝半跪在地上的少年走去,同时开口回答她:“有期限,它失灵的那一天便是我死的那一天,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我还没死,这糖纸上的法术效果就一直在。另外,确实是什么人都可以装,尤其是对方对你起了攻击意识和杀意的时候,糖纸的吸力变越强。在糖纸里幻化出来的空间,一切都是静止的,伤势将不再蔓延,落到一半的眼泪凝固不前,生命暂停在吸入糖纸的那一刻,你懂这意思吧?”
“懂,我懂。”
玉秋萤没想到自己还得了个这么好的宝贝,喜滋滋地凑到纪星觉身边,观察他接下来的举动。
“纪星觉,你打算做什么?这个人我们该怎么处理?”
他沉默不言,只是径直在血肉模糊的男生面前蹲下,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想不到有段日子没见,你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的家族里备受尊崇。”
玉秋萤有些意外,原来纪星觉认识此人?
被虐打过的男生低垂着脑袋,凌乱的碎发遮挡住他的视线,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皮肤上全是血迹和大小不一的伤口,支撑在地的左腿一直在打哆嗦。
如此触目惊心的状况,玉秋萤不忍心再一直盯着看,她蹲在纪星觉的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角,“他看上去好像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