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她不是自然人……”
祝泉眼皮一跳，联邦的技术要远高于蓝星，克隆基因、仿生义体……联邦的人造人技术已经能够做到和自然人别无二致。只是联邦出于伦理因素的考虑，只承认自然人的公民身份，并严禁利用非自然人进行妊娠的行为。加西亚的母亲不是自然人？
加西亚像是没察觉到祝泉眼里的惊讶，语调没有波动，“我的出生来自一场实验，一场试图批量生产卡师的实验。母体、发育时间、营养液的摄入……他们尽可能地列举一切可能影响卡师觉醒的变量，并通过大量的人.体.实验加以验证。”
“讽刺的是，当我12岁觉醒卡牌，搬出实验室时，他们也得出了结论：卡师的觉醒根本没有规律，完全是随机的。”
加西亚说到这里，短暂地闭了下眼，才接着说下去，“他们应该没有放弃，但后续的实验我接触不到了。我就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加入了济世会，他们为我提供了工具，我成功找到了他们还在做人体实验的证据。但是因为一些意外，证据被夺走，本命卡被诅咒。”
“然后你就来到了第九星系？”
看得出加西□□绪不像表面上那么稳定，祝泉转移话题，命令家政机器人端来热茶，给他倒了一杯。
茶汤滚烫，透过杯壁温暖僵硬的肌肉，有些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说出口，加西亚垂眸看着杯中浅棕色的液体，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是的，因为第九星系财阀的势力最弱，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成功报名参加联赛。”
想起之前加西亚参加联赛的缘由，祝泉若有所感，就看见对面的人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声音似被烫到般终于有了温度，“母亲唯一能接触到的外界娱乐就是直播，我觉醒后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多。我答应过她会参加联赛。”
“诺曼家族的势力不止摆在明面上的那些，你得罪莱昂不算什么。但你要是帮我修复卡牌，真的会激怒……”
“拿来。”
伸手在发呆的人面前晃了晃，终于轮到自己打断别人，祝泉勾起唇，眼底似撒下碎星，明亮且坚定，“就这么点小事可吓不退我。”
第84章
“你真的要插手这件事？”
祝泉在挂着自己铭牌的门前站定,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赛委会对选手的住宿环境下了血本，一楼二楼配备了最新型号的模拟训练设备。三楼的选手住宿区,祝泉她们连一半都没住满。李修白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选的那个正对着祝泉的房间。
此时房门半开，李修白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脸上依旧是不着调的表情，眼神却罕见的透露出几分认真。家政机器人早已把他们的行李搬了过来，他的房间看上去却和样品房没有区别。
“公平、正义、善良……付出全部努力、撞得头破血流，最后得到的只是这些廉价的东西。
“正因为人类往往做不到，所以才会去歌颂。你最终选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建议你，出于某种脆弱的共情做出危险的举动前,想想代价。”
“善良？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祝泉没打断李修白的话, 只在他说完后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这些话你还是说给自己听吧, 做事从不考虑代价的大少爷。”
“……你认出来了？”
李修白眼神一怔,祝泉耸耸肩，朝他摊开手, “等级、天赋、战斗素养……甚至是姓氏,我的大少爷,伪装身份可不是改变脸就行了。”
更别提李修白现在越来越喜欢顶着原身脸在自己面前晃，哪怕不刻意去搜，只要对前几年那件轰动联邦的大事有印象,谁能忽略掉这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
“看来我还挺有名的。”
李修白笑着摸了摸脸，刚刚一瞬的怔愣似乎只是错觉,甚至还颇为得意地追问了一句，“你觉得我的舞跳的怎么样？”
“挺……举世无双的。”
毕竟整个联邦也找不到第二个，爷爷是元帅，自己却跑去跳艳舞的奇葩了。
“欸，是吗，我倒觉得当初还没发挥好，局子就被老头搅和了，明明他自己私下里也在看。”
“够了，”祝泉嘴角抽了抽，在对面奇葩说出更劲爆的消息前打断他，“你也不用劝我，你只要在之后的比赛直播里说出这句话，不用诺曼家的人报复，我们队直接就能被封杀了。”
“呵。”
似乎祝泉的话勾起了过往的回忆，李修白嗤笑一声，拨了几下刘海，柔顺的黑发瞬间变成红绿挑染，后脑勺还七扭八扭编了几个小辫，“我就是变成这样，在直播里说李晚园就是个虚伪的下三滥，喜欢头顶女士内裤在星舰上裸奔，只要是在联赛里，他就不会拿我怎么样。”
“为什么？”
“因为联赛，尤其是今年的联赛，是特殊的。”
李修白张了张嘴，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促狭，冲祝泉挤了挤眼，“至于原因，等你见过'祂'就知道了。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拿到那个见面的邀请函了。”
李修白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手抹过头发后，那头红绿相间的“秀发”竟然开始发光，还像红绿灯那样每隔几秒就开始闪烁，视觉效果强烈到简直在攻击祝泉的眼睛。
祝泉摸了摸兜里装着的纸条，那张可以和赛委会工作人员见面的奖券，不着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偏偏始作俑者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还颇为陶醉地一甩头，手指插入头发，随机红绿配色中顿时又出现了蓝色。
“告诉队长你其实也没什么，但生活还是要保留一点惊喜嘛。”
再好的五官也压不住霓虹灯一般的发色，祝泉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掉头回屋的冲动，“我正打算明天去，你不说也行……你真的觉得这头发好看吗？”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好看啦。”
李修白这回的笑容倒是真实得多，笑的连肩膀都在抖。
还好他像是知道祝泉的忍耐马上就快要耗尽，几个呼吸间黑色如潮水般，迅速从发根蔓延到发尾，“哈哈哈哈……但是我一想到那个死要面子的老东西看到这一幕的场景，我就乐得不行。”
所以果然是故意的吗，这人的性格是有多恶劣……
“你参加联赛就是为了给你爷爷添堵？”
“这个嘛，倒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李修白好不容易止住笑，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地思考起来，“不过这还倒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毕竟让他丢脸的方法有很多，我越狱一趟也不容易……我主要是为了找一个答案。”
“答案？”
“参加联赛中的一些'特殊'卡师，能够得到一次和'祂'见面的机会。本命卡S级的话，还算够格。”
S级……还算够格……尽管知道对面那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家伙，很可能是真的不在意，祝泉听到这句话都有点手痒，换了个话题。
“那你见面后找到答案了吗？”
“没有，但现在找到了。”
神秘兮兮地说完，李修白不等祝泉反应，扬手扔了个东西，飞快闪入房间，只留下“砰”的一声和一句带笑的调侃。
“其他人都有队长量身定制的礼物，我也要有！队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下意识接过李修白抛来的东西，看清是什么后祝泉眼睛睁大，觉得这东西无比烫手。 S级的本命卡模型，足以在联邦制卡界掀起动荡，如今却安静的躺在她的手心。
“这家伙，老是怀疑这怀疑那的，他倒是相信我。”
理智和感情纠缠了半天，最后还是研究者的渴望战胜了一切，祝泉定定地看了李修白的房间一眼，也带着卡牌回到了屋内。
“一、二、三、四……”
本命卡模型依次被摆在桌上，祝泉摸了摸下巴，所有所思，将中间有破损的那张放到下端，掏出自己的本命卡放到中间。
“您要构造【守护之链】？”
“对，”祝泉摸了摸机器人圆滚滚的脑壳，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这个诅咒挺有意思的，能够阻断斗卡师和卡牌之间的精神回路，我现在还没办法解开……不过嘛，既然解不开，那就不解了。”
“不解了？”
机器人头顶的红灯闪烁了几下，“六环魔法【守护之链】，使用效果：在施术者与连接者之间建立精神力共振网，共振网中施术者可将精神力自由分配…… ”
“好了好了别念了。”
祝泉捏捏额角，阻止996背资料，食指从本命牌出发，依次连接剩余的四张牌，画出一个菱形，“加西亚的精神力还在，只是本命牌被诅咒无法沟通，有了【守护之链】，他就可以跳过诅咒，借助他人的'手'来使用卡牌。”
“是否需要计算简化方案……”
“不，还不到时候。”
祝泉低头看着桌上的五张牌，目光落在最下角卡牌上的猩红印记，眼底浓墨翻涌。
“原因？方案成功率超过90%，具有可行性……”
“996啊，有时候事能不能做成，不仅要看事情本身的难度，还得看有些人让不让我们做成。”
祝泉敲了敲996的脑壳，仔细把桌上的几张模型牌收到卡包中，眼里闪过一丝幽光，“我猜，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了。”
“原因……滴滴，您有一封新的邮件。”
“来了。”
祝泉了然地笑了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晚安，996，明天要有一场硬战要打。”
……
哒、哒、哒。
走廊被昏暗笼罩，静得能听清鞋底接触木地板时发出的轻微声响。五颜六色的玻璃拼合成意味不明的几何图案，镶嵌在墙壁上的彩窗几乎是室内唯一的光源。
祝泉步伐不急不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墙上的彩窗。自来到星际以来，她还没见过这么“复古”的建筑风格。
绕过摆放在走廊尽头处的屏风，眼前骤然一亮。屋子很空，几乎没什么家具。
正对着走廊的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窗，阳光穿透而过几乎给地板镀了一层金。左面是一排木质敞口四角柜，摆着高高低低的酒瓶。右面是一面“红墙”。
祝泉走近了看才发现，墙并不是红色，一条血线以毫无规律的运动轨迹涂满了整片墙壁，乍一看像流淌的血泪。
血墙下面摆着一套纯白色的沙发，一只手搭在垂落在一旁，指甲圆润，手指纤长，但中指与食指的关节都有着轻微的变形。
“啊，你来了。”
一个女人挣扎着从沙发里坐起，随便向后捋了一把头发，“别客气，随便坐……昨天喝多了差点忘了今天还约了小客人。”
扫过桌上地上乱滚的酒瓶，祝泉没跟她客气，随便坐下，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酒香，闻起来像是熟透了的浆果。
“这是什么酒？”
“二十三朵，第三星系的特产，闻起来很香吧。”
女人打了个哈欠，不知从哪摸出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几瓶，但是联赛期间可别喝过头了。呵呵，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冒失鬼。”
“谢谢，但是我不喝酒。酒精会让手指协调性变差。”
“很好的习惯，难怪'它'会选择你。”
对上女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祝泉挑了挑眉，“所以周会长今天找我来是要说什么？”
昨天收到的邮件内容，除了周雅君以个人名义发来的邀请，还提醒自己要带上那张抽出来的抽奖券，说有个赛委会成员想见她。
对于谁想见自己，祝泉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对于周雅君，她有点摸不清她的态度。
不得不说，周雅君这个人很矛盾。据说制卡师协会因为她丢了一个大脸，可周雅君这个制卡师协会的会长却顶着实名账号在她直播间里刷成了榜一。
“只是因为很久没见过这么优秀的年轻制卡师了，我这个老阿姨忍不住叫你来邀请你聊聊天。”
看着对面女孩一脸的无动于衷，周雅君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不讨喜的老东西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
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杯子触碰桌面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周雅君微哑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让我们来聊聊你那位神秘的'老师'。”
第85章
“我手中有联邦所有制卡师的信息,可能教的出你这么优秀的制卡师，我却从来都没听到过'深蓝学者'这个名字……祝泉，你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
“周会长你能叫得出全联邦人的名字吗？”
该来的问题迟早会来,在决定披上“深蓝学者”这个马甲时，祝泉就做好了被人试探的准备——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死不承认就行。有时候将筹码都摆在桌上并不是明智之举，摸不清底牌才会让人忌惮，一个潜藏在暗处的神秘“制卡大师”会让有心人投鼠忌器。
“老师的实验正在关键时刻无法拜访，这是老师写给周会长的信，里面是一些她的制卡猜想。”
“信？看来深蓝女士还是位复古爱好者——撕拉！”
眼里染上些微惊讶，周雅君接过祝泉递来的信封, 不经意的目光扫过狷狂的字迹后彻底凝固，手一抖, 普通的信纸差点被撕碎。
顾不得其他,周雅君猛地坐直身体，指尖流出银白色微光,将信纸黏合起来,举到眼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
越读到后面,周雅君越心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深蓝学者”到底是谁？ ！卡牌的力量来自星界、卡师的脑域是星界在物质界的投射、精神力是脑域与星界共振时产生的能量波、只要进入星界,即使本命卡类别不同的卡师也能建立精神力共振……精神力共振的方法有三条……
颠覆性的观点、可怕的猜想，这封信几乎彻底推翻了她的制卡理论，而她已经是站在联邦制卡界顶端的存在！这个人到底是谁？ ！即使她在信里非常谦虚地称这些为尚未验证的猜想,可周雅君自己知道，这些大胆又可怕的猜想,她几乎挑不出错来。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这一套理论完全基于母亲只在理论中存在的“星界”。
周雅君呼吸加速，瞳孔微微收缩，手中的这封信简直是魔鬼发来的邀请函，她第一次知道知识也能摧毁一切，可她不舍得放手，这一刻，禁锢了她整整十年的瓶颈都有所松动。
“周会长，老师说这些猜想她目前没时间验证，不过'星界'的那部分，您可以询问高大师。”
“高、辛、树？”
三个字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周雅君眉头陡然一沉，原来高辛树这个狗东西早就和深蓝学者牵上线了，难怪昨天自己向他打探消息时，他说自己和祝泉见过就知道了。呵呵，这个狗东西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他明明已经知道深蓝学者的能力了，还任由自己去试探。如果能提出这样大胆又可怕猜想的人不是制卡大师，那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我会之后会和高辛树'探讨'一番的……祝泉，你老师让你送信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