稣乌向上一跳来到天花板，直播间的视角也像蜘蛛那样，高高俯视着夭捺的头顶。
忽然，夭捺察觉到声音不太对劲，子弹落地的声音与她射出来的数量不一致，岂不是…子弹全被稣乌吃掉了？！
他站在天花板的最高处，嘴里含着一大包子弹，随时准备将子弹吐回夭捺身上。
——还是用比手枪更快的速度。
血肉之躯果然没办法硬抗污染物，聪明人不恋战，夭捺决定先走一步。她冲到厕所门前，点击开门的按钮却没有任何反应。
？
夭捺抬头一看，门锁提示要密码。
门居然锁上了？！刚刚那个女人，居然把厕所门锁上了？
夭捺打不开门，还有门锁提示输入密码的画面通过稣乌的眼睛，展现给屏幕外的观众。
他们可没有忘记上一个离开厕所的人是文清秋。鼎鼎大名的文家千金。
【怎么回事？文清秋逃走后把厕所门锁了，她是忘记厕所里还有一个人吗？】
【呵呵，可能不是忘记，而是为了逃跑，不惜牺牲夭捺的性命。你看那个口出狂言的慈善财团老总就知道了，这些顶层人怎么会考虑我们的性命？】
【可是文清秋和那个老总不同，她是那群嚣张跋扈的财团子女中出了名的善良友好啊。全网都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评论…】
…
顺带一提，文清秋也是网红。
只不过比起闻娜的虚假人设，夭捺的冒名顶替，她是正儿八经全靠自己出名的网红。
她的社交账号只会发一些日常生活中拍的照片，乍看之下非常低调，和普通大学生无异，但通过这些照片，粉丝们可以感受到她因为被爱、富裕而散发的超绝松弛感，还有不常出现在互联网上，专注于自己生活的现充既视感。
偶尔发布的内容也是做慈善，救助流浪动物，和阶级层次不齐的好朋友们出去玩。
就这样文清秋因为“低调善良随和”出了名，全网都知道她这个人很低调善良随和。
她会做出反锁厕所门的事情，绝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还在替文清秋辩解。
【说不定不是她，是这个餐厅的工作人员，又或者是警察锁上的，比起牺牲夭捺一人，保护更多的人才是首要大事啊！】
【我去，夭捺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们底层人就这么不值钱？破防了！】
【不管是谁锁上的门，请夭捺一定要逃出生天，你是这整场宴会里唯一的希望！】
…
然而，被当成救世主的夭捺并不打算当圣母，她发现厕所门被锁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宴会里所有的人都别活了，都给她去死！
稣乌口含子弹，微微一笑。
下一秒子弹倾盆袭来，雨点一般落在厕所的每一个角落里。
幸好子弹是夭捺射出去的东西，是可以被看到的实物。只见她几个灵活的姿势避开子弹，紧接着拆开门板用来顶住刀枪弹雨，夭捺顶着攻击踹着厕所门。
一脚。
两脚。
三脚。
砰砰砰的闷响声终于引起了宴会里歌舞升平的人的注意。
交响乐队停下他们的演奏，所有人同时停止交谈，纷纷朝厕所的方向看了过来。
“什么声音？”
“有点像是装修的声音，乱七八糟的。”
夭捺踹门声音，和稣乌喷射子弹的声音从开裂的门缝里传出来，俨然成为另一处交响乐。
那么多人中，只有文清秋面色苍白，催促着她的爸爸妈妈们尽快离开：“我们快点走吧！”
特别是意识到声音来自厕所，想起自己反锁的房门，她就觉得惶恐不安。仿佛晚走一步，她就会死在这里，死在…夭捺手上。
“我真的感觉很不舒服，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想立刻去医院。”
文家父母虽然也很好奇这是什么动静，但对女儿的关心，占据了心头最重要的位置。
“我去开车。”
文爸爸走在前面，文妈妈则是扶着文清秋，跟在后头慢慢地走——文妈妈穿了高跟鞋，再加上她常年坐车不亲自走路，即使心里头很着急，步伐依旧走得很慢。
文清秋再着急，也不好催妈妈走快，只能暗暗祈祷夭捺没那么快出来，又或者死在里面。
然而…
“砰！”
巨大的声音和声浪带来的气流袭来，夭捺居然炸开了厕所门！
她从已经沦为废墟的厕所逃出来，第一时间不是逃跑，而是用目光搜索着在场所有人，想要杀人的视线在一个个惊恐但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脸孔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文清秋身上。
“找到你了，坏女人。”
夭捺冲到文清秋面前，一把抓住面露惶恐的她，将她当作盾牌挡在了稣乌面前。
第41章
她已经腻了,不想再和一个透明人展开追逐战。
她需要稣乌马上完成进化，需要它变成实体后，与她展开一场公平公正的战斗。
既然如此，就需要稣乌再杀一个人。
先前夭捺没想好,要不要牺牲一个生命,可还没等她想好,文清秋就自个撞上枪口了。
夭捺抓着文清秋，将她的身体挡在自己跟前，把她旁边的贵妇吓得吱呀乱叫,大喊道：“你干什么,为什么抓着我的女儿！”
夭捺回头一看,与这名贵妇面面相觑,却明显地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的震惊和慌张——为什么震惊为什么慌张,她甚至不认识这名贵妇。
这种问题不应该在当下解决,于是夭捺默默记住了这一刹那的对视，低头看向直播间。
果然，稣乌跟着破掉的大门逃出来了。他在人群中猥琐阴暗地穿梭,偶尔透过人头缝隙，远远朝夭捺和文清秋发射了一枚子弹,然后又迅速逃离事发现场。
“放我下来！”
文清秋拼命挣扎。
夭捺将她朝下一放，原以为是要原谅她，谁想到，下一秒，一枚子弹从文清秋脸庞划过。
她不可置信摸向自己的脸，一手都是鲜血。
天啊,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她只不过将厕所门反锁了，居然拿自己当挡箭牌,凭什么，换做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
文清秋满脸的鲜血令现场人害怕，人群瞬间惶恐沸腾了起来，他们看不见杀人直播间，便下意识以为文清秋脸上的伤是夭捺弄出来的。
“保镖！保镖！有敌袭！”
随着几位大人物的高声呼喊，藏在餐厅暗处的保镖纷纷露面。
夭捺敏锐地察觉到，有狙击枪对准自己了，只不过文清秋在她手上，他们都敢轻举妄动。
啊，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大家都听着！”
夭捺举着文清秋，就像举着敌军脑袋那样，大声高呼：“杀人直播间已经混入我们之中，请大家安静有序地离开餐厅，否则会有性命危险！”
众人面面相觑，年纪大的人在思考，杀人直播间是什么东西，年轻的人则是不敢相信，网路上流传的恐怖玩意居然会盯上他们。
一个与文清秋同龄的男生朝夭捺大喊：“别以为拿出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就能畏罪潜逃，现在所有的狙击枪都对准你了，识趣的话尽快放开清秋！”
文妈妈也反映过来，求饶道：“这什么直播间又和清秋什么关系？你快把她放下来”
“我看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夭捺翻了一个白眼。
…真是无药可救。
如果他们知道文清秋想让他们去死，还会替她说话吗？
“这个女人分明在厕所看到杀人直播间大开杀戒，可她逃离现场后，却对危险闭口不谈，不仅将厕所门反锁，把我和杀人直播间关在一起，还瞒着大家偷偷带着自己的家人离开。”
夭捺才不会给文清秋面子，一句话便戳穿她伪善的假象。
众人这才想起文清秋离开厕所时的模样，她的头发被搅断了，身上还有疑似血迹的粉色，但因为身上穿着红色晚礼裙所以看不太清楚。
明明她出来的时候，就有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说…“…没什么。”
一时间，众人看向文清秋的目光越发不对。
但这是夭捺的片面之词，以他们对文的认知，不觉得她会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来。
“你们别被她的谎话骗了，清秋的人品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文清秋的同学站出来，替文清秋作证，原以为那么多人站出来夭捺应该慌张才是，结果她当着众人面看起了光屏。
直接无视了对方，完全没把这些上等人但一回事。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夭捺喊了一声“该死！”，便没有再管这个餐厅人的死活，立刻拔腿朝反方向跑去。
同时，她还不忘拿文清秋挡枪。
她奔跑的路上不断有子弹孔出现，射击的轨道就跟在夭捺的屁股后，文清秋面前。
有好几次，都差点打中了文清秋，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幸好，夭捺逃跑的轨道比稣乌□□子弹还要散漫，只见她一个扭身，堪堪避开了攻击，只在餐厅华贵的地毯上留下了冒着硝烟的弹眼。
“谁开的枪？快住手，不要打到我女儿了！”文妈妈还以为是谁家保镖自作主张开的枪。
可是藏在暗处的警卫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开枪啊，这些子弹又是从何而来的？
另一边的夭捺也很心烦，她看得出来——稣乌还想保留着虚拟的身体，藏在人群中直播，不打算那么快杀第二个人。
一旦他拥有实体，这场追击战就没那么有趣了。
所以他只攻击夭捺，看都不看别人一眼。
意识到这点的夭捺立刻转头，冲进人群里。
果然，络绎不绝的攻击立刻停止了。她也因此能喘口气。可惜，她能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这些上层人们最会趋利避害，替文清秋说话是一回事，大火烧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所以看到夭捺抓着文清秋冲过来，他们纷纷避开她们，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其中也包括那些替文清秋说话的人。
文清秋也是怕极了，平时只会对追求者们露出神女般圣洁表情的她，立刻落泪委屈巴巴。
不是说喜欢她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不来救她？
当她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男生时，那人就上钩了。
“我要去救清秋！”
男生不顾同伴的劝阻，毅然决然地朝文清秋跑过来，挡在文清秋面前。
“清秋我…”
他话还没说完，额头突然多了一个小红点。他也因此眼睛向上一翻。
随着这个小红点不断扩大，足够多的鲜血化为成串的水渍，顺着脸庞滑落，滴在地上。
“砰。”
男生向后倒在了文清秋面前，替她挡了一枪。
有人死了！
怎么突然就死了？人群惶恐不安，夭捺却站在远处，面色凝重地望着不远处的人群。
终于，看到实体了。污染物进化了。
只见一个面色惨败的笑脸西装男缓缓出现在人群中，他的嘴里塞满了无数颗金属子弹。这些子弹有夭捺射出来的，也有他从保镖口袋里拿过来的，各个型号层次不齐。
那么多子弹将他的嘴撑成了夸张的“O”型，五官都变形了却还保持微笑。笑眼弯弯。
是稣乌。
稣乌站在人群中，离他比较近的宾客察觉到不对，余光里好像忽然多出了一个什么人，他们缓缓朝稣乌看过来，与他面面相觑。
“扑哧。”
稣乌的眼睛吐出了一枚子弹，直接射穿了对视者的脖颈，射穿了大动脉。
汹涌的鲜血好像喷泉那样猛喷出来，溅湿了周边华丽宾客的衣裙，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夭捺说的话是真的，杀人直播间也是真的！她们得立刻离开宴会厅才行。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继第三个人死亡后，拥有实体后的稣乌不再留恋透明人的追击游戏。
他要大开杀戒了。
这次要杀十五人完成下一阶段的升级。
“救命啊！怪物…”
“前面的人快点走，停在门口干什么？”
宾客们潮涌一般退出餐厅，但稣乌可没那么好心让他们离开，他只剩下一只眼睛微笑，朝门口吐出无数颗子弹，只要有人敢踏出餐厅一步，迎接他的就是致命的弹雨。
于是好不容易逃到门口，离求生只剩下一步之遥的宾客们，又怕死地退了回来。
“都到我这里来！”
夭捺真是受够了这群到处逃串的人了，刚刚让他们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走？
门口注定出不去了，还不如留在餐厅里面，至少足够多的桌椅餐具，既能防守又能攻击。这些人又纷纷跑回来，好像母鸡后面的小鸡那样站在夭捺身后
“欢迎来到杀人直播间！”
稣乌站在半面空阔的餐厅里，对另外一半人群密集的餐厅说道，以实物的方式自我介绍：“大家都是我为这次直播精挑细选的嘉宾，欢迎大家！”
鼓掌声回荡在空旷的餐厅里，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因为他们发现稣乌满嘴都是子弹，他明明没办法开口说话，可声音还是回荡在餐厅里。
这是什么情况？腹语吗？
而且警察不是说已经捉到杀人直播间的始作俑者，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吗？
因为没来得及走，如今成为杀人直播间的嘉宾之一，众人又急又气，怕得不行。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稣乌公布了这次直播间的游戏规则：“这次我只打算杀十五人，由你们亲自推选要先杀掉谁，杀满十五人后我就放你们走。”
才十五人？
大家面面相觑，这里站着的人足足有五十人，选中自己的概率不足三分之一。
似乎…条件并没有那么苛刻。那些素来人缘较好，又或者身居高位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要选谁，第一个选谁，是个问题。现在才是杀人直播间的刚开始，谁都不愿意当坏人。
该死，为什么要让他们经历这么艰难的处境啊？他们都是赛博世界中最顶层的上等人，平时都是他们看别人乐子，结果这次自己变成了乐子。
这时，有人想起了夭捺曾经说过的话，她不是说，文清秋早就知道杀人直播间藏在这里，却没有告诉大家，反而打算带着家人偷偷逃跑。
再看向文家三人，文爸爸的手里拿着烟斗，文妈妈戴着帽子，明显是要离开的样子。
“清秋，你知道杀人直播间在这里，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啊，明明我们都可以逃出去的！”有人开始发难，将矛头对准了文清秋。
文清秋面色一僵。
她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了，所有人都站在夭捺身后，夭捺又把她当作挡箭牌。
也就是说，她文清秋正站在人群最前面，离那个可怕的微笑西服男最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