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通话被掐断。
现在是晚上九点，诸程还是不放心，继续拨打段霜的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
终于，电话再次被接通，还是那个男声：“你到底想干嘛？”
诸程：“柯清，我要和她通话，保证她还是活着，并且没受到伤害。”
男人声音冷冷的：“诸程，你凭什么和我做交易？”
诸程思考了片刻，“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的愤怒没有压倒理智，还能好好和你谈交易。等我愤怒压倒理智了，我能做出什么，对你们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我也不知道。”
那边沉默了很久，柯清的声音突然响起：“诸程，我没事。”
诸程松了口气：“你没受伤吧，他们没虐待你吧，柯清？”
柯清重重喘气：“我没事，诸程，你别担心。”
心底生出一副难言的愧疚，诸程继续说：“柯清，对不起，明天我一定带你回来。”
柯清低低笑了声，然后通话被段灼接起来，“够了吧，明天不见不散。”
“等一下，”诸程叫住段灼，“要是我明天见到的不是个完整的，心理没受到伤害的柯清怎么办？”
“你事情怎么这么多？”
“别忘了，你们现在也涉及绑架，要是我反咬你们一口，你们也讨不了好。”诸程提高声音，“你们听到了嘛？柯清怎么交到你们手里的，我就要她怎么样回来，什么都不许多，什么都不许少。”
那边愣了会，接着挂断了通话。
诸程坐在大厅椅子上，默然片刻，起身回家。
此时正是放学的时候，上城大学门口很多学生走出来，诸程戴着帽子和口罩，这时也不想挤着人群离开，于是来到个自助便利店的最里面休息等待。
自助便利店里，不断有上城大学的人进来。年轻的学生们成群结队，欢快地聊天。
“今天来了个年轻的女老师，长得好好看，人也很温柔。”
“哎，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个新来的段霜博士吧。好牛啊她，才二十八岁就当我们老师了。据说她人很好，我能不能选她的课。”
“你？她教变异学的，你感兴趣？”
“这么偏门？算了，太难了，也不热门。”
“嗐，最近变异学也开始热门起来了……”
身边两个学生一刻也没停，诸程听了好久两人说的话，给费开发了条消息。
托费开的福，吓了他几次，费开传过来的消息都是货真价实的有关段霜段灼的消息。
两人经历和诸程很像，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收养，最后离家出走，再出现时是八年前，段霜考上上城大学，段灼加入教会。
费开急忙忙赶来，满脸大汗像是有人在背后跟着他似的。
“别急别急，喝口水，”诸程贴心地递给费开一杯水。
费开接过诸程的水，一口干掉，自然地坐在诸程身边：“你怎么又来找我？这是在学校！”
“哎，我和你是朋友嘛，”诸程厚脸皮地说，“最近有什么新发现吗？”
两人的约定是，诸程和段霜的案子结束，并且没有遭遇任何惩罚，两人的约定自动解除。所以费开在调查完段霜两人的情况后，其实一直帮诸程盯着段霜。
“我这几天拍到一些照片，你看对你有没有用。”
诸程接过照片，照片很昏暗，但诸程却敏锐发现其中和段霜见面的人是柴宜年。
“这个人是三天来的，来的时候一直在劝段霜，后面段霜一整天都不高兴。”
第二张照片的人更隐蔽些，但诸程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宗成荫。
“这是今天上午来的，那男人要更隐蔽些，后面跟了很多车和很多人，我只拍到这一张。”
诸程捏着照片，表示了解了。
“你能赢吧，”费开有些不安地询问，毕竟诸程赢不了两人的关系也解除不了，“段霜好像认识的人都挺厉害的。”
“你不知道，她过来这里任教，原则上资历是不够的，但是校长那边直接给她走通了关系。还有她哥段灼，据说在上城教会地位不低……”
这些东西诸程都不害怕，无非是叛军给他们的底气。等她去真正会面就知道两人的真实地位。
第67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诸程便出发来到了约定好的十七区安保局楼下的咖啡店。
咖啡店通宵营业，此时只有仿生人在服侍。
诸程要了杯牛奶，揣着包在店里四处逛，把店内外的格局都摸清楚了。她觉得还不够，又来到附近把安保局附近全部摸清楚了。
很好，诸程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天光渐明，附近上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诸程回到咖啡店，见着店里不断有面色疲倦的穿着安保局制服的人来这里买咖啡。
然后，运气很好的，诸程遇见了徐顺。
徐顺跟在韩峰身后，一脸精神的样子，衬得前面的韩峰像是被妖精吸足了精魂。
韩峰拖着身体点了杯咖啡和两份早餐，徐顺乖巧地跟在韩峰后面，左右张望时，眼神和坐在最里面的诸程对上，然后激动地对诸程摆手。
和之前不一样，徐顺没有冲过来，而是点了点韩峰的后背，韩峰转过头，徐顺指了指诸程，韩峰瞪了眼诸程，摇摇头。
徐顺求饶般对诸程双手合十拜了拜，诸程理解地点点头，目送徐顺依依不舍地跟着韩峰离开。
比之前面色好了些，头发也扎得整齐许多，诸程坐回自己的位置，看起来，徐顺徐银离开707大楼不是个很坏的决定。
这几次去黄阿婆那里，黄阿婆一直让诸程顾好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来这里快三个月了，诸程比之前要心硬很多了。
时间逐渐来到八点半，楼下的人逐渐变少，诸程想起陈尔，想了想，自己在安保局没有人脉，唯一能说得上话的，竟然是周阳舒。
之前诸程一直害怕自己太关心陈尔会暴露陈尔的身份，现在隔了一天询问，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诸程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周阳舒发了消息询问：“周组长，陈尔在医院还好吗？”
现在正是上班的点，诸程以为还要等很久，结果周阳舒几乎秒回。
“我昨天去看了她，她的状态都好，只是现在陷入昏迷。你不要担心，要是你实在放心不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看她。”
诸程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他，下意识感知到不远处有人靠近。
她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西装套装的男人和一个工装女人。
那女人见着诸程就扑过来，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其他的一切都好。
诸程仔细观察柯清：“柯清，你没事吧？”
柯清使劲摇头：“没事，昨天我跟了进去，一步小心就晕倒了，我觉得很奇怪……”
“回去再说，”诸程把手放在柯清手臂上止住柯清的话，“我替你点了吃的，在后面的包厢里，你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诸程拍了拍柯清的肩膀，亲自将柯清送到包厢里，自己再回来，那个男人已经走到诸程的座位里。
“段灼，”诸程叫出男人的名字。第一次见段灼，诸程以为会是个粗野的男人，没想到看长相，倒显得有些文弱。
面色苍白，五官纤细，身量不算很高，身形也不算十分强壮。段灼眼神中透着阴狠，段灼冷冷对诸程说，“来得挺早。”
诸程点点头，笑着说了句：“等你嘛。”
段灼伸手招徕仿生服务员点了杯咖啡，咖啡很快上来，段灼低头品着咖啡。
诸程双手环抱，观察段灼，身上的黑色西装套装价值不菲，不过体型看起来不是经常锻炼的样子，有异能也不是武力型异能。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自己来找他是为啥来着，对了，为了找回柯清，现在柯清回来了，诸程也可以走了。
诸程站起身，笑着对段灼说：“我买单了，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段灼皱眉叫住她：“等下，就这样走了？”
诸程反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不为你曾经做过的事情道歉吗？”
诸程冷静陈述自己的想法：“我做过吗，段灼？说实话，你也知道我失忆了，我完全不记得了。段灼，你敢摸着胸口发誓，我做过吗？我故意伤害过段霜吗？”
段灼不说话，他舔了舔嘴唇。
诸程轻轻笑了声，知道了，感谢老天爷。
“诸程，你确实伤害过我们，”段灼话不对题，眼神游离。
诸程重新做到段灼面前，笑脸盈盈地给段灼切了块蛋糕：“那你和我说说，我怎么伤害你的吧？我现在应该比较善良，说不定会为我做过的一切赎罪。”
段灼像是被这话题吸引，看向诸程。
“真的，”诸程再次强调，“好吧，换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
“在黄阿婆……”
眼见着段灼要回忆起那段往事了，只见一个人影几步跑到两人桌前，气喘吁吁的，打断两人“话衷情，忆往昔”的氛围。
“诸程，你没事吧？”周阳舒气喘吁吁的，看起来是一路跑到这里。
段灼沉思的表情立马变为防备，恶狠狠瞪了眼诸程：“你叫他来的？你好本事啊。”
“真不是，”诸程眼看着今天套不着话了，等下还要托周阳舒见到陈尔，诸程只能含蓄地说，“他是来买咖啡的，对吧？”
周阳舒迟钝了一秒，连忙点头：“对的。”
段灼不给丝毫面子：“别扯淡了，今天就这样吧，下□□审见。”
说完，段灼起身离开。
周阳舒表情呆呆的，看起来有点可怜，“我是不是搅了你的事？”
阴差阳错到了这一步，也不好再多说点什么。诸程摇摇头：“没事，他是这个臭脾气。你怎么来了？”
“刚刚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复，听同事说你在下面，我就过来了，”周阳舒左右张望了眼，“你没事吧？”
诸程奇怪地摇头，“我没事，我这么大个人怎么会有事，”没事了诸程也打算离开，“柯清，走了，”诸程叫柯清，柯清从包厢里走出来。
“哎，不是说去看陈尔的吗？”周阳舒叫住诸程。
诸程指了指面色有些不好的柯清：“等我先送她回去吧。”
周阳舒对陈尔点点头，没多问：“那我下午等你。”
诸程和柯清离开咖啡店。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直到回到家里，柯清才一一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诸程，我真的长见识了，”柯清坐在诸程旁边，握住诸程的手，眼神是惊恐不定，“我跟着他们一起到了巷子外面，我就寻思在外面等嘛，等了快半个小时都不见两人出来，我就说去巷子看看嘛。首先，我感觉到奇怪的是，半个小时，巷子没有人进出。就很奇怪你懂吧。第二个，我一进去，发现里面很奇怪，那种气氛很奇怪。你别笑，真的，我一进去，就像有无数人在盯着我，我的汗毛立马立起来了。”
“那时候我说我还是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嘛，然后我就往里面走，我一点点查看，结果一进去，最里面的墙上有颗很大的蘑菇。”
柯清使劲用手比划，在空中比划了个很大的圆盘：“有这么大，还是粉色的，我以为我喝多了，眼花，然后打算用棍子碰一碰，结果巷子外有个人走了进来。”
诸程的手被柯清捏得发痛，只听见她继续说。
“然后那个男人，段灼对吧，从外面走进来把我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我一双眼睛盯着他进去，结果出现在我身后。他一张嘴就问我是谁派我来的，我当然不说实话了，我就说我走错了，他冷笑一声，就开始报出很多人名，我一个都不认识，后面报到你的名字了，他就笑了声。”
“我看不好，就想逃出去，他把手这样一挥，”柯清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挥，“我就晕过去了。”
“中间醒过来几次，都问我是不是你派我来的，我哪敢说啊，就装傻。”
“后面，就听见你的通话声了。”
“诸程，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情了？”
诸程拍了拍柯清的手，示意她安心：“你别担心，完全没耽误我的事情。我要对你说对不起，让你吃了这场苦。”
“他们没对我做什么。不过诸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诸程静静看着柯清惊慌未定的样子，打算告诉柯清关于异能的事情。
“柯清，你知道异能吗？”
诸程讲了异能，异能者，隐蔽起来的叛军，教会、帮派可能和叛军存在的暗中的勾结，整个联盟又处于多么混乱不安的状态。
“柯清，我之前很可能是叛军的人。所以我常常陷入各种危险中，你和我待在一起，也有很大几率陷入各种危险。”
“我很抱歉把你卷入这种事情，是我高估了我的实力，低估他们的能力。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藏到我一个朋友身边，保护你……”
柯清尖叫一声，打断诸程的话。
“太酷了吧诸程，你怎么这么牛！”柯清一把抱住诸程，尖叫欢呼，“你好酷啊，主角才配这样的待遇！我作为诸程的跟班，受点酷就退缩，也太不酷了。”
“你别赶我走，我要待在你身边。”
诸程愣住了：“不是，很危险的，我的敌人还藏在背地里……”
“反正我不走。”
第68章
诸程想让柯清离开，柯清不肯离开。两人拉扯半天取了个居中的安排。
柯清去黄阿婆店里帮忙，等诸程把事务处理好再和柯清深入聊一下。
下午三点，诸程准时出现在安保局的附属医院，听周阳舒说，陈尔在这里主院疗伤。
隔着玻璃墙，诸程看到陈尔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面色沉静，坠入睡眠。诸程趴在玻璃墙上，仔仔细细观察这个房间。
房间的另外两个角落各有一个凳子，墙壁上有几个装饰物，诸程用异能感知到，那几个都是监视器。
不像治疗，像关犯人。
诸程收回目光，对周阳舒感激地笑笑：“谢谢你啊，我也放心了。”
周阳舒摇头：“没关系的，你最近怎么样？”
“一切都好，”诸程本想应付过去，又看到周阳舒带着关心的眼神，话头一转，“你知道我下周就要开庭了，最近在联系律师。”
周阳舒嘴巴张了又合，像是想问什么又闭上嘴巴。
诸程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她随便捏了个借口逃到厕所里。
法老师围绕在诸程身边嘲笑她：“你看看你，平时和别人斗心眼挺行，现在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不好意思占别人便宜了。”
“也不是，就是哎，陈尔跟我说要提防周阳舒，”诸程双手托着下巴，“我还看不出他想从我身上得到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