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了？”
忒休斯像是在哄小孩，叶杏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否认说没有。
忒休斯倒也没有拆穿她，只是歪着头盯着她好半晌。
“没关系，还有机会，精灵王的钥匙应该还在手上，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前往，穿过拉普，就到了精灵一族所居住的地方。”
叶杏胡乱点了点头，和忒休斯准备回到极寂海，也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不远处的摊位似乎有些异动，引得不少人上前去围观，忒休斯回头望了一眼，瞧见那被包围在人群中的居然是一条人鱼，没由来的停下了脚步。
“是人鱼，要过去看看吗？”
叶杏这样提议，因为他看忒休斯似乎有些疑惑的样子，忒休斯思忖着，到底还是同意了，为了不引起注意，忒休斯还特意为俩人买了一身黑色的长斗篷，巫师们都是这样的穿着，隐匿的效果不错。
“走吧。”
俩人在人群中挤挤挨挨，总算看见了骚乱引起的原因。
被包围的人群中站着个人鱼青年，正抱着一只黄金臂钏和摊主讨价还价着，被这么多人看着他急得脸红，但仍旧不愿意放下手中的臂钏。
“您行行好，就便宜一些卖我吧，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珍珠了。”
那位巫师摊主显然不想降价，冷着一张脸嘲讽道：
“这臂钏用黄金打造，又镶嵌了宝石花朵，以往都是要送进西弗尔的货品，你这些珍珠，我可是要亏本的。”
人鱼青年无法反驳，却又不愿放手，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眼见摊主翻脸，将那青年的脖领子一揪就要动手，忒休斯及时出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他缺的银币我给您补上，请先别动手。”
有人认出了忒休斯，人群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忒休斯问清了缺少的数目，又从怀中取出银币补齐交给了摊主，巫师摊主这才放了人。
忒休斯的出现让那些看热闹的妖精巫师散开了来，人鱼青年先是连声道谢，再看清忒休斯后却是一愣，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
“你是在陆地值守的人鱼？”
忒休斯似乎是随意的关切，却惹得那个人鱼青年惊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我陆地和海中都有值守的任务。”
“是这样啊。”
忒休斯的的视线落在他悄悄放在身后的臂钏上，又看了一眼慌张的人鱼青年道：
“这款臂钏似乎是女式的，是要送给谁吗？”
“是，是送给妹妹的礼物。”
那青年太过慌张了，似乎连膝盖都有些软，叶杏看在眼里，不明白他为什么只是买个臂钏会这么恐惧，难道是第一次见忒休斯的缘故？
“原来是这样。”
忒休斯没头没脑的询问就这样结束，可叶杏却发现他又偷偷端详了那条人鱼一会。
一回到极寂海中，还在处理公务的蒂娜就迫不及待地奔向叶杏，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口中不停地抱怨道：
“哎呀星星，你们可算回来了，那些琐事都快要烦死我了。”
一旁的忒休斯却是心事重重地唤来了帕特，向他描述了在陆地上见到的那个人鱼的特征。
“去查一查这条人鱼。”
忒休斯坐在王位上，向着帕特这样吩咐道，帕特向来不会多问，领了命令便立刻离开，但是这却让蒂娜有点好奇，她凑上去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这条人鱼怎么了，让哥你这么关注。”
“我觉得他有些奇怪，情绪上似乎有些异样。”
忒休斯出神地回想着，拆解剖析着那条人鱼的一举一动，并且还问了蒂娜和帕特之前在迷窟附近见到的人鱼的特征，只是俩人都没有太注意，只记得是一条墨蓝尾色的人鱼。
“或许是我想多了。”
忒休斯没有再回想，但是依旧眉头紧锁，他转过身看向叶杏，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谛下，前往精灵族领地的行程是否可以暂缓几日，我希望处理完这件事后再过去。”
叶杏并不着急，也就同意了。在等待帕特查出结果的日子里，忒休斯想起了那个从集市上带回来的宝石，为了让叶杏也看一看，他还特意将宝石带去镜宫。
他从腰间取出那把镶嵌着各色宝石与珍珠的漂亮匕首来，一刀磕在了那块石头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用这么好的匕首去磕石头让叶杏有些心疼，忒休斯却并没有在意，告诉叶杏，这把匕首本来就是用来切割和雕琢宝石的。
“巫师一族有名为巫刃的刀刃，无论是用来斩杀污染还是用来采集宝石都十分便捷，我就也仿照巫刃制作了这么一把匕首，用着很是不错。”
忒休斯说完，又是一刀下去，坚硬的石块破裂开来，露出一块体积不算小的紫色宝石。
“看来这次很有收获呢。”
忒休斯拿着那颗宝石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让叶杏想起了一件事，她随意的提起道：
“人鱼一族好像都很喜欢宝石珍珠之类的装饰，我看见蒂娜和极寂海里的人鱼身上都戴了不少，你却好像不怎么佩戴。”
“我也有佩戴的。”
简单几个字激起了叶杏的兴趣，她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来首饰佩戴在哪里，再问起来，忒休斯却又笑而不语。
他撬出石头里的宝石原石递到叶杏面前，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这颗宝石很衬谛下。”
“啊？是吗？”
极寂海的王宫中，帕特早已经等待着汇报结果。
据他所说，除了那天在集市上和巫师摊主争吵外，这条名为托斯的人鱼青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一直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在极寂海和陆地上执行着一些巡逻的工作。
“是我多虑了吗？”
忒休斯有些怀疑地自言自语着，可是面对帕特是否要继续关注调查的询问下，他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你继续收好迷窟就好了。”
忒休斯将这件事揭了过去，重新筹划起和叶杏去往精灵族领地的事情，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后，出发的前夜里，忒休斯邀请了叶杏出来散步。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特修斯担心她无聊，也会带着她出来顺着海边逛逛，现在将要离开了，最后再看一次海边的风光也算是纪念了吧。
今夜罕见的能看见月亮，虽然不是满月，却也格外明亮圆润。月光撒在海面上，铺开一层粼粼的辉光，和人类地界的景象一模一样，让叶杏看得有些出神。
“谛下，您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还在发愣的时候，忒休斯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叶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时候，忒休斯又自顾自的说话。
“蒂娜去过人类地界，她很喜欢那里，和我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大魔法师也那样夸赞它，那一定是个很美好的世界吧。”
叶杏回想起自己的家乡，那里住着人类和一小部分的巫师，似乎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地方，生活一成不变，平淡却又安稳，叶杏不知道是否能将其称之为美好。
她踢起染上月光的海水，随意地回答道：
“或许是吧，要是因蒙特什没有污染的话，如果没有污染的话……”
叶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如果没有污染的话，她应该也不会来到这里。
她又胡思乱想了起来，人类地界与因蒙特什的场景在她脑中交替着出现，恍惚之间，她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一阵歌声，叶杏以为是幻觉，开口向忒休斯求证道：
“忒休斯，你有没有听见有谁在唱歌。”
忒休斯站在水中，遥望着极寂海的方向眉头微蹙道：
“听见了，是人鱼求偶的歌声。”
叶杏刚想仔细欣赏一下，忒休斯的手指便轻抚上她的耳垂。世界便忽然安静了下来，风声和歌声一齐消散，整个世界只能听见忒休斯的声音。
疑惑地望向忒休斯，的眼神却有些游离，面上有一丝薄红，并不看着叶杏，话却是对她说的。
“人鱼求偶的歌声有致幻的作用，谛下不要听。”
第40章
“求偶？”
刚才听到的声音犹在耳畔，那歌声空灵婉转，时断时续，带着哀怨与凄美，不像是求偶，反倒像是在哭诉自己被禁锢的，求而不得的爱意。
叶杏心里虽然这么想，却还是又扯了扯忒休斯的衣角，有些尴尬地开口道：
“那我们在这里听着是不是不太好，要避了避吗？”
忒休斯遥遥地望向声音的来源，面上浮现出一层担忧。
“不是避不避的问题，对于人鱼来说，这种歌声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看着叶杏不解的表情，忒休斯兀自挣扎了一会，终于叹了口气，将真相如实告知。
“这也算是人鱼一族的丑闻，数千年的人鱼还不像现在这样，他们有着最原始的欲望，对于财宝灵魂的贪欲，对于征服霸占的斗欲，还是……情欲。”
忒休斯看上去真的很羞愧，这番话无异于是亲手掀开了那层人鱼表面上的温和性格的遮羞布，露出了其中不堪的一面。
“欲望支配着人鱼，他们在从前的海中相互厮杀，甚至于抢夺陆地妖精的地盘，这也是包括莱拉小姐在内的一部分妖精厌恶人鱼的原因。”
叶杏回想了莱拉的态度，没想到这其中居然有着这样的联系，摸了摸耳朵，叶杏又问道：
“可是这和人鱼的求偶歌声有什么联系呢？”
“这种情况导致整个波塞亚乱成一团，其他妖精和人鱼相互敌对，于是在我成为新王的时候，启用了神赐之物，在抑制住污秽萌出频率的同时，也一同抑制住了人鱼天性的欲望。”
蒂娜的嘲讽犹在耳畔，她是来自异界的人鱼，并不受神赐之物的影响，所以她才会觉得极寂海的人鱼都如同忒休斯一般无聊。
忒休斯自此抚上叶杏的耳垂，海风的声音再次涌入，人鱼的歌声却消失了。
“神赐之物很好的抑制住了欲望，一般情况下，除非有变故发生需要额外吸收抑制源，否则并不会出现如同今天这样，有人鱼发情求偶的事件。”
所谓变故，身为人类的叶杏到来算是其中一件，忒休斯当时遮遮掩掩，现在倒是坦荡了许多。
“这种情况很严重吗？”
面对叶杏的问题，忒休斯也有些拿不准，思考了一会后做出了一个适中的办法。
“如果被陆地上的妖精发现可能会再次引发两边的不信任，但是这种事情……情难自抑也并非自己能控制，偶尔有人鱼出现这样的情况，自行服用抑制剂即可，不过还是先告诫一下，督促其尽快抑制吧。”
叶杏表示理解，这场散步也很快结束，忒休斯则返回极寂海底处理这件事。
隔天的议会上，忒休斯简单地提起了这件事，他没有在当晚出面，此刻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明说，给那条人鱼留足了体面。
“供应所的抑制源是不限量提供的，如果各位有出现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去补充抑制源，避免出现情绪不稳定的情况。”
因为叶杏的到来，人鱼们在前些日子里一起补充了抑制剂，所以忒休斯这番话显得十分合理。
可如果是那条处在发情期的人鱼的话就一定能猜到，这是忒休斯给他一个相对柔和的警告，如果他还不及时补充抑制剂，弄出什么事情来的话，那么忒休斯也不会手下留情。
忒休斯忙了起来，蒂娜也事情要处理，闲着无聊的叶杏决定去拜访一下陆地上的妖精。
可惜她认识的妖精不多，拥有固定居所的妖精更是少，思来想去，叶杏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
幽灵小姐——辛西娅。
刚认识时还有些害怕幽灵这种生物，接触的多了才发现，辛西娅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子。
拾掇拾掇，提着一篮子从西弗尔运来的番茄，叶杏慢悠悠地踏上去往幽灵古堡的道路。
此时的蒂娜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公务，作为王储，这算得上是她的日常。她将那头漂亮的金色卷发揉地乱蓬蓬的，急躁地在纸上写写划划，架势像是在经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啧了一声，停下笔来。
“是谁？进来吧。”
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小缝，一条人鱼从缝隙中进入，有些畏畏缩缩的，不安地站在门前，再没有靠近。
“伊莎？怎么了，过来说话呀。”
蒂娜和她接触过几次，记得是个挺好的女孩子，懂得明辨是非，有自己的判断在人鱼们对蒂娜普遍印象不太好的时候，她倒没有轻易听信其他人的话。
名叫伊莎的人鱼缓缓游近，让蒂娜看清了她脸上的愁容，她仰起头望向蒂娜，问道：
“公主殿下，您现在方便吗？”
蒂娜察觉到了不对劲，将自己的头发稍稍整理了一下，放缓了声音，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方便呀，过来说话。”
伊莎缓缓地靠近坐下，却不理睬蒂娜的嘘寒问暖，只是莫名其妙地问她：
“殿下，他们说你拿走钥匙去人类地界是为了寻找爱人，这件事是真的吗？”
蒂娜有些囧，尴尬地咳了两声之后坦白道：“算不上爱人，其实是受到灵魂影响的迷恋者。”
伊莎低下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忽然低声一字一句道：
“这样做，是不对的，为了自己的欲望，损失了波塞亚的利益。”
蒂娜有些不好意思，承认了伊莎的话，却也就事论事地为自己辩解。
“这件事我确实做得不对，不过我还是有分寸的，虽然拿走了钥匙，但是也评估了钥匙对于波塞亚的重要性，不会对波塞亚造成什么损伤。”
伊莎在听完这段话之后明显不对劲了起来，显得十分焦躁不安，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一样。
蒂娜收起了笑容，抬起她的下巴，令其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半是警告半是试探道：
“可是伊莎，你要知道，如果真正是会伤害波塞亚的事情，那么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可容忍和原谅的。”
这一句话似乎击溃了伊莎的心理防线，她捂着脸向蒂娜忏悔道：
“对不起殿下，托斯他……请快去救救辛西娅小姐。”
那双颜色浅淡的天青色瞳孔在一瞬间束了起来，像是蓄势待发的捕猎者，在伊莎还没来得及开口的瞬间里冲了出去，快如闪电。
然而，再此之前到达的人是叶杏，她推开那扇沉重锈蚀的大门，走过遍布灰尘的阴森房间，在布置着着烛台的餐桌上坐下，将一篮子番茄放在破破烂烂的桌布上。
“辛西娅，你在吗？”
屋内诡异的安静，让叶杏有些疑惑，辛西娅确实有着隐身的能力，可每每听到呼唤都会从黑暗中显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搭话。
“辛西娅，你不在吗？”
叶杏疑惑地站起身来，作为幽灵，辛西娅并不喜欢外出，今天有些太不寻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