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重情重义,不慕权势,与她爹简直一模一样。
皇上不由心中感慨。
若是换成其他人家的姑娘,有了他之前赐婚的承诺,怕是削尖了脑袋,损毁约定,也要嫁到皇家。
哪里会像沈棠似的,还愿意嫁给不如往昔的景昭。
皇上心中柔软,猛地一拍桌案。
“好!”
他立即决定,“朕成全你们的情谊。今日就亲自赐婚,把你嫁予景昭。”
“朕承诺你,只要景昭活着一日,这靖远侯府就不会有第二个主子。”
“若是有朝一日……”皇上顿了顿,想到太医之前的诊断,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说道:“若有一日,景昭故去,朕同意你过继一子,承袭侯位。”
皇上此言一出,不光是沈棠,就连叶氏她们都被震惊到了。
沈棠立马跪倒,对皇上行个大礼。
感激道:“臣女谢圣上隆恩。”
她这次行礼完全出自真心。
只要有皇上这句话在,就算未来三皇子登基,也动不了靖远侯府。
景裕觊觎侯位的算计,顿时落了空。
“陛下慷慨,臣替女儿谢过陛下。”
“臣妇代靖远侯府,谢过陛下。”
沈焱抱拳,叶氏俯身,纷纷对皇上道谢。
在场的人都得偿所愿,就连一脸懵圈的景昭,看到沈棠高兴的样子,也跟着傻乐呵。
只有三皇子一人,压抑着心底的愤恨,端着笑容站在那里。
等到沈棠她们告退时,也迫不及待地告辞离开,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回府后,瓷器破碎的声音,在书房中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冬雪的求见,才打破了这份冷凝。
……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叶氏连哄带骗,总算把景昭带上景府的马车。
就算是坐上马车,景昭也不老实。
他掀开车帘,从窗户中探出脑袋。
委屈巴巴地看着沈棠。
“娘子,娘亲说只要昭昭乖乖听话,娘子很快就可以跟我回家了。”
“娘子,娘亲她不是在骗我吧?”景昭明显有些不信叶氏。
叶氏尴尬的轻咳一声,小声嘟囔道:“我一个大人,自然不会骗你。”
景昭却未曾理会,眼巴巴的看着沈棠,只等她一个答案。
沈棠莫名的有些羞赧,回答道:“你乖乖听话,老夫人说得自然是真的。”
说罢,她上前一步,一把拉下窗帘。
招呼景府的马夫,“快走吧。”
“是。”
景府的马车顿时消失在视野中,沈棠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沈焱不爱乘坐马车,便骑着马,跟在沈棠的车边。
刚一到沈府,就听到一阵吵嚷声。
看到沈焱他们回来,门房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急忙跑来。
“老爷,大小姐,你们快去看看吧!二小姐那里出事了。”
“出事?”
“什么情况?”
两人异口同声。
门房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快速禀报道:“二小姐之前煽动人投资暖香阁,用那银钱去买了炭火。”
“如今炭火没赚到钱,那些贵人们纷纷派下人来催账了。”
“二小姐本想去寻三皇子商量,从后门出去。却被眼尖的下人见到,以为二小姐是要偷跑。”
“那些人顿时急了,拦住二小姐,还有人动了手。”
“那二妹妹现在伤的如何?”沈棠蹙眉问道。
“还好家里人发现得及时,把二小姐救了回来,只受了些皮外伤。”门房眼神闪烁的低下头。
没有说沈清禾险些被那粗鲁的嬷嬷扒了衣裳。
这身上的伤好说,这面子算是彻底丢没了。
听到他的话,沈焱放心的同时,又有些怒其不争。
“好好的不在家待着,非要与虎谋食,如今受些苦,也好长长教训。”
本事不大,心思不小。
她不想想,那些皇家子是那么好招惹的么。
明明生意是两人一起做的,得利时,好处共享;出了事,便成了现成的替罪羊。
那些人不敢针对三皇子,就只能找沈清禾出气。
今日之举,恐怕只是试探,若是三皇子不管,日后等着沈青禾的还不定是什么下场。
这些京都的人精,个个都不是善茬。
沈焱深深看了眼三皇子府的方向。
他不相信,沈府门口发生的事,三皇子会不知情。
看着沈焱紧皱地眉头,沈棠眸光流转。
心知父亲就算一时气恼,也不会狠心不管沈清禾。
可这事若就这么过去,实在是便宜了她。
沈棠扬了扬眉,想了个主意。
温声提议,“父亲,这件事,女儿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二妹妹毕竟是个姑娘家,这件事家里不能看着不管。”沈棠认真道。
沈焱冷笑一声,“都是她自作自受,就该让她知道些深浅!”
嘴上虽这么说,沈棠却明显能看出他的心软。
她轻叹了一声。
提议道:“父亲若是想让二妹妹长些教训,这银钱不如就从二妹妹的嫁妆银子中扣除。”
“总不能看她被人如此逼迫。”
沈家对子女一向优待。
不管嫡出还是庶出,沈家都会给一定数额的嫁妆银子。
沈棠浅浅算了一下,若是还上那些人的子钱,沈清禾的嫁妆银子怕是十不存一。
到时候,嫁妆有多寒酸,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了。
沈棠浅浅扬起唇角,静待沈焱的答复。
沈焱是个直肠子,自然不知沈棠的打算。
他感动的抬起眉眼,感叹道:“娇娇,你就是太善良了。”
沈清禾之前如此羞辱她,竟然还愿意帮她解围。
这善良的性子,真是像她娘亲啊。
沈焱到底还是答应了沈棠的提议,“就按你说的做吧。”
“好。”沈棠笑着应承。
两人在岔路分开,沈焱却没有去书房,直奔自己的小私库。
在库房中一通指点后,又打包了不少东西,加到沈棠的嫁妆中。
这才满意道:“娇娇心善,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她。”
张管家陪在身边,时不时随手拎起一两件值钱的小物件,扔到沈棠的箱笼中。
口中敷衍道:“大小姐人美心善,又一向爱重将军你这个父亲,就算是给她再多,也是应该。”
“属下不像将军这样幸运,没有大小姐这样贴心的女儿,不然就算是把整个私库都搬空,心里也是愿意的。”
“如今大小姐与景侯爷情投意合,这桩喜事,属下都看得高兴。”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景家后院有些复杂,属下真是担心,大小姐嫁过去会受委屈啊。”张管家有些忧心的叹息一声。
眼睛瞄到一幅名家字画,眼疾手快地再次扔到准备好的嫁妆箱子中。
沈焱却未曾发觉。
想到景昭那狗腿的模样,他顿时冷哼一声。
“真是便宜那个傻小子了。”
沈焱抬脚向库房外走去。
看着地上两个人都抬不起的红木箱子,面露疑惑。
“我选了这么多么?”
张管家一本正经,“不多,东西比较杂,棱角也多,支棱着显得有些多而已。”
“哦哦。”沈焱明白的点点头。
随口道:“那你再多挑几样吧,太少会委屈了娇娇。”
“好的,老爷放心。”张管家露出一个笑容。
待沈焱离开后,直奔屋内那两个,刚刚因为体积太大,没好动手的玛瑙红翡瓷瓶。
指挥着两个下人,“没听到将军说的么,把这些都给大小姐送去。”
“是。”
随后,他又随手找了些价值不菲的首饰。把箱子的缝隙都填满后,才算满意。
老爷对这些身外之物,一向不甚在意。
他为人豪爽,出手又阔绰。不在家时,这些东西常常被老夫人送给沈絮。
与其如此,还不如赠与大小姐。
张管家笑呵呵,把东西在账册上记录好。
随后,让人把东西给沈棠送过去。
当沈棠一觉醒来,看着院子里两大箱子的珠宝字画,有些回不过神来。
听闻是沈焱送过来的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些年,父亲每次打了胜仗,得到的赏赐都让她先挑。
她如今积攒的嫁妆,几乎是母亲在时的两倍。
私库装不下,扩展了不止一次。
她刚刚让人把东西收好,就见到常嬷嬷过来邀请。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去松鹤堂。”
“什么事?”
“姑奶奶刚到,老夫人请您去见客。”常嬷嬷小声答道。
沈棠颔首,整理好衣衫,就跟着过去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沈家姑母的怒骂声。
“沈清禾,你还是不是人,连自家人都骗!”
“你马上还我钱!不然,就和你那个贱人姨娘一起,给我滚出沈家!”
第78章 厚颜无耻那就上门打脸
刚被叫过来的沈清禾,心里恼怒,面上却未曾流露分毫。
她委屈地站在那里,小声辩道:“当初侄女本不想让姑母参与,是姑母执意如此。”
“侄女拒绝不得,这才勉强同意。”
“如今出了事情,怎么能怪我呢?”
沈絮听到她推脱的话,顿时眉头冷竖。
大骂道:“还不是你忽悠我,说什么一定能赚钱,我才会想要加入。”
“现在我要求,你把本金带利钱,全数返还给我。”
“不然,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沈絮冷厉地说道。
沈清禾被她不讲理的话,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不满道:“姑母,既然你当初同意投资入股,就等同于答应了风险共担。”
“若是盈利,大家一同共享,亏损了,也要共担才是。”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投资还是入股,我只想拿回我的银钱!”沈絮蛮不讲理地说道。
沈清禾心中暗恨,耳边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神色微变,陡然软了神情。
委屈道:“姑母,难道你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不顾情意,想要逼死侄女不成?”
说话间,她的泪水扑簌而下,哽咽地用手绢捂住了脸。
就在此时,沈焱大步跨进房门。
他扫了眼气势汹汹的沈絮,又看了眼啜泣的沈清禾,顿时眉头紧皱。
不悦道:“沈絮,你回家一趟,就是为了气哭侄女么?”
沈絮挺直的背脊瞬间委顿几分。
对于这个冷硬杀伐的大哥,心里难掩惧怕。
之前沈焱若是在家,她一向很少上门。
若不是这次相公那里银钱催的急,她也不会不管不顾的过来。
沈絮喉间动了动,声音低了好几度。
“大哥误会了,妹妹我哪有本事欺负侄女。”
她不满的白了沈清禾一眼,余光扫到看热闹的沈棠越发不悦。
气哄哄地说道:“是我这两个侄女,合伙欺辱我才是。”
沈棠没想到,看热闹竟然也会遭受池鱼之殃。
但她可不是沈清禾,自然不会惯着沈絮。
嗤笑道:“姑母是不是哭错了坟?这骗你钱的是二妹妹,莫要认错了人。”
“你!”沈絮瞪大了眼睛,脸色扭曲了一瞬,转头对着沈焱抱怨,“大哥,你看呀,这沈棠如今目无尊长,在你面前都敢顶撞我,日后怕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沈焱眼皮都没掀,这么多年,他早已熟悉这个妹妹的秉性。
淡淡道:“若是想让人尊重,就要拿出长辈的样子。”
沈絮顿时不满,刚要继续撒泼,就被沈焱冷声打断。
“你若是还要胡搅蛮缠,我就让张管家送客了。”
沈絮喉中的话,立马咽了下去。
她动了动唇,喏喏出声。
“今日,要么让沈清禾把本金和子钱一并还我,要么让沈棠撕毁那张欠条。”
“不然,妹妹就要被你这两个女儿逼死了。”
沈焱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沈老夫人,脸色有些发沉。
思量片刻,开口道:“你拿给清禾的那笔本金,今日就可以领走。”
“至于子钱,便不要想了。也算是你贪心的代价。”
沈絮紧抿着唇,有些不太满意,刚要开口反驳,就感觉衣袖一紧,沈老夫人给她使了眼色。
沈焱一向说一不二,再多说也无用。
沈絮明白了沈老夫人的意思,咽下心里的不甘。
她扫了眼沈棠,试探地开口问道,“那欠条呢……”
“欠别人的东西,自然该如数偿还,就算是亲人,也没有赖账的道理。”沈焱毫不犹豫地说道。
欠条的事,他已经听张管家说过了。
想到岳家的东西,被自家妹妹贪下,便感觉脸有些烫红,又愧又恼。
沈絮顿时被气炸,对沈焱的恐惧被怒火压下。
她站起身来,气愤地说道:“什么欠别人的东西,那都是属于沈家的东西!”
“我拿沈家的东西,理所应当。”
沈焱倏地沉下脸色,“那不是沈家的东西,那是灵韵的娘家送来的,这些东西自然该由娇娇处理。”
沈絮不同意,怒声反驳。
“哥哥这是何话,杜灵韵嫁入沈家,就是沈家的人,她的东西就是沈家的东西。我用娘家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沈焱被她蛮横的话气笑。
“沈絮,你是疯了不成?”
“自古以来,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贪图妻子娘家之物。”
“灵韵的东西,连我都没资格私自占有,你一个隔了八丈远的小姑子,又凭什么拿走。”
“这东西,就算娇娇不计较,我也会上门要回来。”
沈焱眼中没有一点笑意,冷得渗人。
当初灵韵在时,他顾忌太多,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她走了,只剩下娇娇一个孩子,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次,就算母亲依旧拿孝道施压,他也不会再容忍。
同样的过错,犯过一次,就足够他痛苦余生。
看着沈焱越发冷凝的眉眼,沈絮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