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黍宁【完结】
时间:2024-10-17 17:12:56

  可他虽这么想着,他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白皙的颈子,一路往下
  琅琊王氏善书。
  这是一双适合挥毫泼墨,适合落笔丹青,适合抚琴弄弦的手, 修长如玉, 骨肉匀停,薄薄的肌贴着硬朗的骨, 柔如柳枝,硬如玉柄。
  但不论如何,都不该像现在这般乘人之危,挑逗风月。
  王道容的指尖轻挑开她的衣襟。修白的指尖向下探去,轻轻拂过她脂腻香洁,滑如丝绸的皮,棉如云朵的肉,不时挑逗,摩挲,爱不释手,流连忘返。哪怕他在这里要了她,她也不会有任何觉察。
  ……或许他可以在这里与她玉成好事,待生米煮成熟饭,岂非手到擒来?
  可另一个清明理智的念头,却一遍遍提醒着他。
  慕朝游并非重视贞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辈,她骨子里未尝没有比他更蔑视礼法,这也是他为何会如此迅速就缴械落陷,对她愈发痴迷的原因之一。
  如果他当真这么做了,慕朝游非但不会委身于他,只会真将二人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测,但他确信。
  足足隔了好一会儿,王道容轻轻替她拢了衣衫,红艳艳的唇间才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俯下身来,红红的唇覆上去。
  但即便在睡梦中慕朝游的唇也是抿得紧紧的,眉头皱成一团,一副警惕模样。
  王道容无奈地直起身,盯着她看了一眼,指尖轻柔地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唇瓣的裂纹。
  随后左手卡住她的下颌。
  王道容不禁又瞧她一眼,他想了一下,顿了一顿,指尖试探般地拨开她两瓣□□,深-入-她口中。
  两排贝齿将他半咬着,梦中被异物入-侵之感令她眉头皱得更紧,舌尖下意识地推开他。
  王道容背心一麻,浑身上下过电一般,那湿漉漉的柔软的舌尖半吐半裹他两根手指,他险些不好,心里一个激灵,忙将指尖退出寸许,稍稍缓解了下-腹紧绷之感。
  隔了一会儿,他手指这才摸索她口中的软-肉,撑开她的口腔,再度俯下身,吐出舌,这次再无阻碍,终于将红艳艳的舌喂入。
  -
  大脑昏昏沉沉中,慕朝游隐约做了个梦。
  梦境十分古怪。
  她梦到了王道容,少年白衣迤逦曳地,正跽坐在方榻上一杯接一杯地饮酒,唇角的笑比月色更浅,比醇酒更醉。
  他弯了弯眼,一笑间,红艳艳的唇瓣突然涌动着蹿出无数条小蛇。
  她吃了一惊,吓了一大跳,那些小蛇飞快地从他红唇白齿间爬出,嘶嘶地往她身上游了上来,缠着她的指尖。
  她想要挣扎却动不了,想要大叫,但其中一条小蛇却趁势游入她口中!
  这是何等诡怪又靡-乱的感受。
  那小蛇仿佛欲-望的化身,滑溜溜,赤-裸-裸,卷着她的舌尖,在她口中摆尾扭头肆意游走。
  她感到心悸恐惧,感到恶心,想要挣扎,恐惧中又滚过令人战栗的好奇,手已忍不住软了。
  不多时的功夫,慕朝游就出了一身的汗,苍白的面色洇出两团潮红,呼吸也显而易见得急促了不少。
  王道容的手也软了,呼吸乱了,神志也醉了,腰腹发痛,他素来狠心,对别人狠心,对自己也狠心。哪怕他的目光仍不错眼地盯着慕朝游,一点点掠过她红润的唇。
  ——她的唇已不再皲裂,他一点点舐得光光的。
  她凌乱的发,起伏的胸脯。
  王道容急促地喘息了一下,抽身而退。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多留了。
  替她掖了被角,落了床帘,王道容恋恋不舍地在她唇角啄吻了一口。
  他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她随手搁在衣架上的小衣。不假思索地取了过来,纳入怀中,这才推门而出。
  —
  六月,暑气逼人。
  绿阴如盖,暑气烘得满院蔷薇,蔫头搭脑,无精打采,香风吹落片片残红。
  阿笪捧着一斛明珠,转过带水的长廊。
  紫藤花下搭一卷凉棚,千万朵紫花此第开放,开得多而热闹,开得紫藤花沉沉地坠下。
  水晶帘下朦胧着一道清雅秀拔的人影,正临案书写着什么。
  阿笪对帘子那头俯了俯身,说:郎君,郎君着人去库房取的明珠已经取来了。”
  少年站起身,嗓音优容,微带喘息,“拿来我看看。”
  阿笪这才掀帘入内。
  帘内的人搁了笔,微微扭脸望过来,眉细而长,眸淡而远,唇红而润。
  王道容赤着一双脚,衣领大开,露出光洁修长的身躯。乌发被汗水浸透,双颊飞红,星眸潋滟,波光流转。
  阿笪随王道容赴过不少宴会,他本人虽然还是个童子鸡,却很清楚这是情爱之后才有的餍足媚态。
  目光一转,忽然瞥见那张清凉的竹榻。
  王道容刚刚就在那张竹榻上小憩,而那榻上正搭着一件女人淡绿色的衣裙。
  阿笪愣了一下,有点儿糊涂,这里也没女人啊……
  这毕竟不是他能多想的,慌忙收了视线,不敢再多看。
  他发现郎君变了。
  自从前段时日与慕娘子分别之后,郎君浑似变了个人一般,平日里明明最雅致端庄,却一连数日,日日醉生梦死。
  他哪里知道“黄河百丈冰”的郎君还是个情种呢?
  阿笪嘴上不说,心里也着急,只盼着郎君能早些疗愈了情伤走出来。
  谢天谢地,这两天郎君可算又恢复了往昔的静冷如玉,光风霁月。
  一整斛的随侯珠,颗颗大如拳,昼如星夜如月,光彩夺目,洁白无瑕。
  王道容一一认真比对过之后,这才取了其中最大,最美的两颗,装入手边一只瑞鹿纹的漆盒内,盒中压着一张花笺,隐约淡香。
  随后,他便把漆盒交给守候在一旁的阿笪,“去给慕娘子送去。”
  阿笪瞪大了眼,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王道容催他,“去罢。”
  阿笪无法,只得认命。
  王道容站起身,他心绪起伏不平,便扯了宣纸来练字,一口气练了十几个大字,细细凝了一眼纸上古朴简拙的汉隶,这才搁笔作罢。
  炎炎暑气下,眉眼因为情动,愈发艳冶如火。
  —
  收到王道容来信时,慕朝游还在店里。
  她昨天睡得不是很安稳,梦里像鬼压床,早上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
  那个鬼压床的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总疑心家中被人闯入,可仔细搜检了一圈,又并无异样。
  她一上午都在惦念着这事,忽然,阿雉走过来递给她一个漆盒,“娘子,外面有人叫我把这个送给你。”
  慕朝游见那漆盒上纹样精美,心中奇怪,打开一看,只见两颗明珠散发出璀璨的华光来,霎时将满室照得生辉。
  华光摇动,阿雉吃了一惊,矮声问:“娘子?这是——?”
  慕朝游别开那两颗明珠,去拆压在盒底的花笺。
  那花笺芳香淡雅,纸上的字迹遒劲秀致,潇洒如飞仙倾落,奇诡如秋坟鬼唱。她心底已隐隐有所明悟。再看那落款,“王芳之”三个字便什么都明白了。
  不,还是不明白。不明白的是这首随信附上的小诗。
  笔锋顿挫有力,优容款款。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朝游。前次多有误会。全为容一人之过。自你去后,我彻夜难眠,与刘俭买醉实在糊涂。我与那些女伎,清清白白,只想引你关心,才作诸丑态。怕你误会,随信解释。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对你的心意,青山不烂,磐石不移。”
  明明昨天拥妓饮酒作乐的是他,今日又为什么赠她双明珠,以表至死不渝,不肯休的心意?慕朝游非但没觉得感动,日头正烈,她汗出如浆,如芒在背,如鬼缠身。
  她想不明白,王道容为何能这么快调整好自己的态度,心平气和,轻描淡写地挥洒出这样毛骨悚然的字句来,仿佛此前的争端全不存在一般。
  慕朝游抓着那一纸花笺静静地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对阿雉说,“我出去一趟。你让那个送信的人等我一会儿,告诉他我有回信。”
  隔了一会儿,慕朝游才又带着漆盒回到了店内,把漆盒退还给他。
  阿笪有点儿为难:“娘子……这是郎君嘱咐一定要亲自送到的,娘子不收,我这边儿也不好跟郎君交代吶。”
  他眨巴眼,企图靠往日的交情套近乎。
  慕朝游却说:“这漆盒里有我的回礼,你尽管带回去,不必担心交代。”
  阿笪推却不得,带着漆盒出了食肆,却没回府。
  快走了几步,转头进了附近一家宏丽的酒楼里。
  上二楼包厢,王道容正坐在窗畔,凝望楼下那间小小的面店,从他的角度,足可将那家面馆一览无遗。
  他一双乌黑眼黏在面馆,认认真真看了许久,直到阿笪凑上前俯身说:“郎君,信送到了。”
  王道容没回头,“她怎么说?”
  阿笪犹豫,把慕朝游的话依样复述了一遍。
  王道容有点惊异,伸出皙白柔软的手接了过来,拆开一看。
  他早料到慕朝游不肯收,回信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不自觉弯了腰眼,眉眼淡淡的,却掩盖不了那点矜持的喜色。
  阿笪心里也好奇,不敢探头去看,只能盯紧了王道容的神色。
  可下一秒,他清楚地瞧见王道容那点淡喜如潮水般飞快退去了。
  他僵在原地,倏地静了下来,仿若凝固在窗前的一抹淡淡的画影。
  他手指扶在盒上,一直没动,一双眼定定地瞧着那漆盒底部看个不停。
  那漆盒底部放着一枚喜钱与一根狗尾草。
  狗尾草提醒着他的卑贱如野狗。喜钱嘲讽着他的心意,恭祝他与门当户对的世家女成就好事。
  他全明白了她的用意。
第074章
  王道容闭上眼, 一一将内心千回百转的心思咬碎了,吞进去。
  既然已经决心不放手,这些羞辱对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转过脸, 挑起竹帘。
  楼下食肆门前停着一辆满满当当装着酒坛的牛车。
  他之前看到的那个魏家的小子正在一坛接一坛往店里抱酒。
  王道容站起身, 阿笪跟着他下了楼,另有几个随侍的部曲也一并跟了上去。
  慕朝游将漆盒送还之后, 就有意识令自己不再多想。
  魏冲遵照昨日的诺言,帮她把酒坛都运了过来。
  慕朝游站在大太阳底下, 脸晒得发红,跟着魏冲一起忙活。就在这时, 头顶忽然落下一片伞影。
  王道容忽然撑着一把伞出现在了她面前,朝她微微一笑, 眼波如水,“朝游。”
  慕朝游顿在原地。
  她怎么不知道王道容这么厚脸皮呢?
  魏冲认得他, 立刻警惕起来, “又是你!”
  日光下, 魏冲怒目而视, 浑身上下淌着热汗。
  这一次, 王道容终于正色看了一眼魏冲, 眼底终于有了他的存在。
  男人清清淡淡地抬了一下伞,见他汗水淋漓,咋咋唬唬。王道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冷冷对身边的侍从说,“掌嘴。”
  他身边的这几个部曲, 各个人高马大, 闻言走上来,蒲扇般的大手钳住魏冲四肢, 一个巴掌就要落下。
  慕朝游面色一变,一把将魏冲扯到自己身后,皱着眉说:“王道容,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有事说事便是,何必作这么一场下马威。”
  王道容也不执着,这才说:“放了他。”
  瞧见慕朝游紧皱的眉头,王道容这才轻飘飘地开口,“他冒犯士族,于情于理,容都当给他一个教训。”
  慕朝游冷眼相对,神情警惕,没吭声。
  王道容也不介意她的冷淡,自顾自淡淡言说,“但今日看在朝游面子上,容愿意放他一条生路。”
  “否则便是容当场在这里杀了他也是合情合理。”
  慕朝游深吸一口气,警惕地望着眼前清凉无汗,端庄秀拔的少年,“说你今日来此的用意吧。”
  她是真觉得自己如今越来越看不懂王道容了,这人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行些反复无常之事?前脚还能当着她的面拥妓饮酒,后脚就能赠她明珠以表钟情。而今又能平心静气地伤害她身边的人。
  “没什么意思。”王道容不置否可地说,“权之一字,朝游的感触想来比容更深不是吗?”
  慕朝游微微一僵。
  “别紧张。”王道容看她一眼,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
  慕朝游扭过脸,避开了。
  王道容也不甚在意,指尖向下,在慕朝游甩开她之前,快速牵住了她的手,往她掌心塞入了一对冰凉的,滚圆的东西。
  慕朝游心里一个咯噔,是那对明珠。她下意识地想推回去。但王道容的手比她宽大修长许多,已紧紧包裹住她的手掌。
  他附耳在她耳畔吐息,嗓音极尽轻柔,“朝游不愿接受容的礼物,想来是仍觉容心不诚,礼不尽,既如此容只得亲自上门来了。”
  男人温热的呼吸碰洒在她耳畔,慕朝游浑身紧绷如弓,脑中警铃大作。
  “我想,”她顿了一下,缓声开口,“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王道容像是没听到这一句,眉目未动,心平气和,“朝游,我们谈一谈罢。”
  慕朝游话没说满,“王郎君来者不善,我又怎敢同王郎君来往。只怕一个不慎,冒犯了士族,被打杀在此地也是咎由自取。”
  王道容叹:“朝游,你还是如此伶牙俐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与旁人是不同的,容又怎舍得伤你一根汗毛?”
  王道容语调柔和,眉眼也轻柔,但慕朝游心底那股不详的预感更浓了。
  “王郎君,空口无凭,你也知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命如飘蓬,不得不多为自己的性命考虑”
  “朝游,你言行不一,从你的行动中容可看不出半分的怯弱。”王道容说,“既如此,朝游又何必拒绝活在王家的庇佑之下呢?”
  慕朝游沉默了一瞬:“人各有志。如果你是为我冒犯而来,我向你道歉。”
  王道容看她一眼,忽道:“容之前杀你,朝游只赏我两个耳光,已是宽宏大量。我欠娘子的,便是十个巴掌,百个巴掌也还不完,娘子打我我还要说一声打得好,打得妙。岂敢让娘子道歉。”
  “是我该向娘子道歉才是。”说着,他当真朝她揖了一礼,“俗话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以命相期。容既然一时鬼迷心窍,辜负了娘子,险害了娘子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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