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我,”程芷道,“恐怕连姜珥都认不出来了。”
“她一直想让我减肥来着,看到现在的我肯定很高兴。”
何陶在她身边坐下,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程芷摇头:“只是在国内待一段时间而已。”
何陶眼里的光渐渐熄灭,“这样啊。”
他仰头喝了口冰凉的酒水,视线落到红毯上交换戒指的两人身上,由衷感叹:
“他们能走到最后,真好。”
世上太多有缘无分的人,好在,他们从未松开彼此的手。
*
新人敬酒环节。
姜珥拉着何陶左看右看,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帅哥,你说你是谁?”
何陶无奈,“说了八百遍了,我真的是你的胖胖啊。”
姜珥激动到模糊,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啊啊啊我早说过了吧,你要是瘦下来一定是帅哥,我没说错吧?!!!!!”
何陶被晃的头晕,挣扎着向傅听寒求助:
“傅同学,你快管管她吧。”
傅听寒温声笑:“珥珥,好了。”
姜珥松开何陶,转而抱住傅听寒的胳膊一顿晃,“天啊胖胖现在好帅好帅好帅!!!”
傅听寒轻轻掐了一记她的脸,无奈:
“够了,再夸下去我就要吃醋了。”
众人笑成一团。
不远处,气度不凡的男人转了转手中木珠,唇畔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助理道:“礼金已经送了,按照您的吩咐,没有署名。”
傅明河颔首:“走吧。”
“这就走了?”助理劝道,“来都来了,您好歹是他的生父,再怎么样,见一面……”
“他不会想要见到我。”
傅明河眉间轻嘲,“我不想让他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扫兴。”
助理还想再劝,他抬头看了眼天际,兀自说道:
“今天,应该也会有很美的晚霞。”
职业习惯使然,助理飞快接话:
“根据天气预报显示,最近风城出现晚霞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
傅明河笑着摇摇头:
“走吧。”
不等助理反应过来,他抬脚离开,步子又轻又快。
助理飞快追上去,途中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忙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那人费力捡起被撞落的手杖,淡淡道了句没事。
声音粗哑难听。
助理心生怪异,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对方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上下,脸上胡子拉碴,瘦到两腮深凹,眼底乌青浓重,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身形微微佝偻,必须要依靠手杖才能站稳。
助理心生怜悯。
——原来是个残疾人。
他叹口气,收回视线,继续去追傅明河。
原地,青年紧紧握紧手杖,一眨不眨的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新娘,对其他人探来的目光毫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垂下眼睑,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身形摇晃。
经过迎宾台时,他从口袋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封。
“先生方便说一下姓名吗?我这边好登记。”
青年停了停,嗓音艰涩:
“……宋妄。”
“是哪个妄字呢?”
这一次,他停的更久,哑声道:
“算了,不用写名字了。”
说完,他拄着手杖,一瘸一拐走远。
没过多久,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过来,模样有几分相似,仿佛是家人。
只是那个年轻女人目光游离,满脸恍惚,精神很差,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姐,写谁的名字?”文惜年问道。
“不写了。”
文惜月看了眼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安的抓紧他,道:
“走吧,就当我们没来过这里。”
于是,两人静悄悄的离开。
转身时,与一名英俊的青年擦肩而过。
文惜月赫然转身,“鹿池!”
青年应声回头。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青年满脸陌生,“你是——?”
文惜月登时红了眼。
她自嘲一笑,缩缩身体,快步离开。
鹿池收回视线,放下礼金与一罐纸叠的蓝色星星,对负责人道:
“匿名。”
迎宾台的负责人看着面前一堆未署名的礼金,满头问号。
“奇了怪了,这个婚礼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愿透露姓名的客人。”
……
程芷还是回国定居了。
她买的房在姜珥隔壁,隔三差五就去姜珥那里蹭饭。
傅听寒的养猪手艺一如既往的稳定。
她吃的很满足,体重哐哐往上涨。
“我说了吧,必定把你喂的白白又胖胖。”
姜珥吹着木屑,随口问道,“哎,工作找到没啊?”
程芷大字型摊在沙发上,“我看上的看不上我,看得上我的我看不上。”
姜珥笑了一声,掐着嗓子学程妈妈说话:
“差不多就行了,你以为年纪大了还有人肯要你啊,要求别那么高……”
不等她说完,程芷脑门上青筋欢快的蹦跶几下,起身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咬牙:
“我在说找工作,你说什么呢?”
“我也在说找工作的事。”姜珥掰开她的手,无辜的眨眨眼: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相亲?”
程芷头疼:“你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了吧。”姜珥闷笑,“你妈正在疯狂搜罗圈子里适龄男性的信息,生怕你嫁不出去。”
“还不是你,”程芷没好气,“谁让你结婚这么早的,这不是给我们上压力是什么?”
姜珥耸肩:“我就算这会儿没结婚,你妈该催还得催。”
“上学不让谈恋爱,又恨不得一毕业立马就能结婚,反正挺玄乎的。”
程芷生无可恋:
“大好青春年华要用来相亲,想想就郁闷。”
“郁闷……”姜珥想了想,双眼一亮,“郁闷好啊,不如咱们喝酒去?一醉解千愁,多好的氛围啊。”
程芷迟疑:“傅听寒能答应吗?”
“管他答不答应,反正他又不敢拿我怎么样,”姜珥放下手里完成一半的木雕,快活地搂住她的肩,“姐妹高兴最重要。”
程芷扯了扯嘴角,“其实就是你自己想喝酒了吧……”
姜珥选择性耳聋。
她换了身漂亮衣服,兴高采烈的让程芷坐上自己的超跑副驾驶,一脚油门踩到底。
程芷安全带紧了又紧,“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高考完和傅听寒一起考的驾照。”她得意道,“我可是一把过,怎么样,姐们技术还可以吧?”
程芷看着她彪悍的开车方式,咽了咽口水,回道:
“车挺好的,人也还活着。”
风太大,姜珥没听清她后面的话,大声回道:
“这是傅听寒刚给我买的新车,之前那辆不小心撞得稀烂,开不了了。”
程芷:“……”
坏了,没买保险。
第140章 番外·水果和坚果2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姜珥潇洒拎包下车,不忘扶一把腿软的程芷:
“哎,你这就不行了?未免太虚了吧。”
程芷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姜珥嬉笑一声,拉着她进去。
这是一个清吧,环境很好,没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
里面的人显然都认识姜珥,殷勤上前招呼。
姜珥把程芷按在卡座上,咔咔一顿点单。
程芷嘴角抽了抽,“等会儿我可不负责把你给弄回去。”
“放心吧,我千杯不醉,酒量吊打不知道多少个你。”
姜珥轻蔑一笑。
程芷:“呵呵,你最好是。”
说话间,服务员推着她们的酒上前,末了,又端上两块橙子慕斯:
“这是老板特意赠送的,两位慢用。”
“我以前来怎么就没送过?”姜珥奇道。
服务生客气道:“我们换了新的老板,送甜品是从今天开始的。”
姜珥道:“原来是这样啊。”
她尝了一口蛋糕,味道意外的还行,对程芷道:
“你试试。”
程芷没什么胃口,碰也不碰,只埋头往杯子里夹着冰块:
“你喜欢都给你吃。”
说完,她倒了半杯酒,仰头一口气喝干,重重放下杯子:
“我以前不想出国,我妈非逼着我出去,我不想回来了,她又非逼着我回来,我不想结婚,她又开始逼着我相亲。”
“反正横竖就是要和我对着干,我真的心累。”
姜珥忙放下叉子陪了半杯:
“你家就你一个孩子,你妈肯定只能盯着你了,我家好歹还有个姜珏,没事还能替我分担分担火力,挨挨打什么的。”
程芷一杯接一杯灌着酒:
“我爸妈关系不好,有个我已经是极限了,弟弟妹妹是不可能会有的。”
她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不过我爸一直很喜欢林凌,对他比对我都好,就差拿他当自己亲儿子了。”
她罕见的提起林凌,姜珥试探着问道:
“婚礼结束以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程芷摇头:“没有。”
她摩挲着冰冷的杯身,惆怅道:
“再见到他我才发现,原来我现在看到他,已经不会心跳加速了。”
姜珥和她碰了个杯,“好事,说明他在你这里已经彻底过去了。”
程笑了笑,“嗯。”
姜珥知道她压力大,又安慰道:
“反正你妈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得了,别往心里去。”
“而且谁规定人一定要结婚的?”她加重语气,“要是没遇见横看竖看都满意的,就打死都别妥协。”
程芷撑着下巴,眼里没什么焦距:
“所以我羡慕你啊。”
“不是谁都能在年少的时候相爱,也不是谁,都能不留遗憾的走到现在。”
酒过三巡,两人越喝越上头,一时忘了时间。
直到凌晨两点,傅听寒黑着脸站在桌边。
姜珥醉醺醺的看着他,傻笑一声,双手捧住他的脸:
“嗝,你长的好像我老公呀。”
傅听寒的表情很冷漠:“我就是你老公。”
姜珥凑上来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既然是我的老公,那我可以亲亲吧?”
傅听寒躲了一下,咬牙:
“姜珥,别跟我撒娇,我还在生气。”
姜珥双手圈住他脖颈,一下一下的啄着他薄唇,嗓音软得能掐出水:
“不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最喜欢你了。”
傅听寒:“……”
他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搀住她,拿起她的包,没忘记对面还坐了个程芷:
“我把珥珥放车里安顿好就来接你。”
程芷摇头,“你们走吧,不用管我,我还想再坐一坐。”
傅听寒道:“这样很不安全,珥珥知道会担心。”
程芷胡乱扒拉着通讯录,“那我找个人来陪我喝。”
她挑了一个最眼熟的号码,对方很快接通:
“阿芷?”
程芷揉揉额角,报了地址,“现在能过来吗?”
对方毫不迟疑:“能,我马上到。”
程芷对傅听寒道:“现在放心了吧?”
傅听寒听出电话那头是谁的声音,接过她的手机,沉声道:
“何陶,账我已经结过了,程芷就拜托你了。”
“好,我很快就到。”
挂断电话,傅听寒一直等到何陶出现,才搀扶姜珥离开。
何陶与他们打过招呼,直奔卡座。
“阿芷?”他晃晃程芷,“醒醒。”
程芷勉强撑起眼皮,见是他,立时笑了:
“你来了啊。”
何陶看着满身酒气的她,语声无奈:
“别睡,我送你回家。”
程芷摇摇沉重的脑袋,“我还想继续喝。”
“改天再喝,今天先回家。”
他语气难得的强硬,细心收拾好她的东西,扶着东倒西歪的她离开。
两人走后不久,隔壁桌一直背对他们的客人慢慢转过身。
左耳黑钻如星。
他盯着桌上那块始终没动一口的慕斯蛋糕看了良久。
服务生好奇问道:
“老板,她们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刚刚为什么一直不过去打招呼啊?”
林凌掀起嘴角,笑得寂寥:
“因为……那已经是曾经的朋友了。”
服务生不明所以。
第141章 番外·水果和坚果3(含男女主车)
程芷醒来的时候,窗外夕阳正好。
房间的陈设不是她熟悉的模样,装修风格与布置更偏向男性。
她原本迷蒙的脑袋乍然清醒。
正警惕时,床下挣扎着冒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
程芷悚然一惊,想也不想,一巴掌拍过去。
“啪——!”
刚醒的何陶又倒下了。
程芷定睛细看,看清他是谁后,倒抽一口凉气,滚下床推推他的身体:
“你没事吧?!”
何陶艰难睁开眼,捂住脸左右翻滚两下:
“我没事。”
程芷松了口气,“这是哪儿?”
“我家。”
他坐起身,黑眼圈堪比熊猫:
“昨晚你喝醉了,又不肯说住哪儿,去酒店也不愿意,我只能把你带到我住的地方来了。”
程芷见自己身上衣裳虽然皱皱巴巴,但一应都是全的,提着的心放下来,又见他满脸的疲倦,试探着问道:
“你照顾了我一整夜?”
何陶打着呵欠:“嗯。”
程芷不太好意思,干巴巴道:
“麻烦你了。”
何陶没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
“我去做早餐,卫生间有干净的洗漱用品,你去洗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