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就考过驾证的人却迟迟不敢开车,这会是因为什么?
沈随安思索再三,想着这也正常。
他逻辑自洽地为她编好了借口——很多人都会这样,哪怕考了驾证也不敢开车。
这不算什么问题。
至于之前猜测的人格分裂?沈随安想起那张薄薄的纸质报告,很快推翻了这个念头。
就体检报告来说,顾女士的身体要比小且和小却加起来还要健康。
那么第二个猜测——她是要告别过去,重新生活吗?
就像小且和小却一样。
大脑思绪乱成一团。
沈随安轻微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也罢。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好,他有好感的、或许、喜欢的,也只是她而已。
窗外鸟雀声吱呀吱呀地响起,沈随安脚步一顿,停留在走廊。
“你刚才问我要的那个答案。”
他没有去看姜且,但他知道他在听。
沈随安说:“当然是两句都为真。”
这次,是真话。
/
除了宿醉那次,顾听的生物钟一直保持在良好的时间点。
她的意识从混沌里渐渐抽离,大脑也开始清醒。
可在清醒后的那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身体沉甸甸的,有人似乎环着她的腰肢,她的后颈间喷洒着温热的呼吸,惹得她的腰无意识软了几分。
顾听:“……?”
她睡眼朦胧的睁开一只眼,翻身抬眸,刹那间额头近距离接触到男人的下巴。
顾听立即红了耳尖。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睡到这家伙怀里去了?】
顾听有点懵。
她没反应过来。
但她还是下意识后退,从男人怀中抽离,却没想到动作大了点,让他睁开了眼。
“早上好。”
沈随安半掀着眸,收回一只手,平躺在床上舒展身体。
见他清醒,顾听立即起身,把被她压了一晚的胳膊‘交还’给沈随安。
沈随安动了动胳膊,眉眼带笑,“难得看到太太大清早起来,一脸心虚的表情呢。”
顾听:“……”
欲言又止。
【我本来是不虚的。】
【他不说我压根没感知到。】
沈随安笑着移开眸。
“昨晚是你抱我回来的?”顾听虽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清二楚,但还是想听他再说一遍。
沈随安揉着胳膊,闻言一顿,“啊这个啊。”
他轻轻偏头,“不是。”
顾听盯着他。
沈随安眼底眸光微转,笑容显得很浅,“开个玩笑。”
“太太很轻,”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不拍戏的话不必刻意保持身材。”
顾听移开视线:“我知道。”
原本她是不必保持身材的,但是——
【好像忘记和他们说我要进组的事情了。】
顾听眨了眨眼。
沈随安忽地掀了掀眸。
——
“小少爷早上好。”
管家笑眯眯地看着第一个下来吃早餐的沈却,“您是第一个起床的人呢。”
沈却见怪不怪,叼起一块面包,“不然呢?家里除了我还有谁要上学?”
苦命的高中生。
在人家都睡觉的时候,他就要早起背着包上学了。
沈却吃着吃着突兀的叹了口气。
管家道:“说的也是。”
“但今天不一样。”
沈却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说来听听。怎么不一样了?”
虽然这样说,但沈却对三人没有早起下来吃饭的事并不感到好奇。
管家说道:“昨晚,太太、先生还有大少爷凌晨两点半在客厅看电影,看完电影已经很晚了,所以睡得晚。”
沈却眨了下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然,他怎么听到顾女士、爸爸、还有姜且这三个人,大晚上不睡觉看电影,还不带他的事!
?
第090章
“我要是没听错的话, 你是说……”
少年顿了顿。
向后一靠,漂亮的手指骨握着半截面包,悠哉游哉地开口, “顾女士、爸爸还有……我哥, 大半夜不睡觉, 凑在一起……看电影?”
“是吧,我如果没有听错的话,你刚才就是这样说的。”
少年明明在笑, 声音里也透着一股轻松的气息, 方管家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少年身上气息阴森森的,语气里嫉妒之意十分浓重。
半点不加遮掩。
方管家骤然沉默了下。
这段时间家里安静了许多, 也让他几乎记不起来家里两位‘小祖宗’曾经有多闹腾。
他在这个节骨眼提这个事情,岂不是添了倒忙?
果不其然。
下一秒, 方管家就见沈却将面包扔到盘子上, 眉梢一挑, 哼唧唧道:“突然就不想吃了。”
“没胃口。”
少年隐隐磨牙,奶黄色的短发在日光映射下显得格外柔顺,像丝质绸缎,既光滑又蓬松。
偏偏少年性格一点也不像他外貌表现出来的如此乖巧。
乖戾又凌乱,像是野外自然生长的杂草,乱糟糟的拧巴成一团。
但这颗拧巴的小草也会被清风吹顺。
沈却不爽地挑起一边眉, 问方管家:“他们昨晚几点看的。”
这个时候,方管家开始琢磨自己是说迟点还是早点。
思来想去后他决定如实说明,免得小少爷再自己脑补出一番景象, “两点多。”
“两点多?”沈却说得很慢, 咬字清晰,音色拖得有点长, 似是在细细琢磨这个时间点。
须臾,沈却开口:“我想起来了。”
他嗤地笑了一声,气到声音正常,“那个时间点我应该在睡觉吧。”
嘴角微微下垂,彰显着他此时很不高兴。
“所以。”
“我爸我妈我哥,他们三个背着我——”
“在凌晨两点看了一场、没有我的电影?”
少年眼角上睨,气到指尖过度用力而捏得泛白。
臭着一张脸,不爽的向方管家确认:“是吧,管家爷爷。”
方管家:“……”
这个表情他哪敢说是啊。
方管家绞尽脑汁的为三人解释,“是这样的,昨晚下了雨,还打了雷——”
话没说完就被沈却打断,“所以我是不是也得跑到黑屋子里去呆一宿?”
“呃……”方管家顿时一呆。
不,他没这个意思啊。
沈却冷哼一声,“我不舒服,我今天不要去上学了。”
说完身子向后一靠,双手环抱,半点没有动身去学校的意思。
明目张胆的逃学。
眼见少年这幅油盐不进的态度,方管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不是太太,真的没办法在其中起到‘调节剂’的作用啊。
硬要说的话他是搅屎棍。
方管家对自己十分有自知之明。
……
“咚咚”
姜且房间门被人重重敲了几下。
来人似是带着几分不满的情绪,有点火,但不多,还懂得体谅里面睡觉人的感受,只是敲了几下门就停止。
没有砸门、也没咒骂。
而是站在门口耐心的等。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耐心,等了一分钟不到,就在门外吊着声喊,“姜且,你再不开门我就砸门了。”
-
屋外少年音几乎震耳欲聋。
姜且头埋在被子里,就算是想装听不到也不行,他惰怠地垂着眼,眼睑下些许乌青。
昨晚看完电影已经将近三点,回来后姜且又兴奋的睡不着,灵感大爆发,创作欲爆棚。
他写了首歌,歌名没想好,但曲和词已经填的差不多了。
真正睡下时已经快六点,没睡一会儿就被这道砸门声砸醒。
此时此刻,姜且想骂人。
青年翻身下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去给沈却开门,门一打开便嘴角微压,“沈却,你是白痴吗?”
他哥对他显然没有一点好脸色。
沈却毫不意外地在想。
“真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睡觉。”
金发少年挤开姜且,向前折身,“麻烦让让,我要进去。”
姜且:“?”
这家伙把他这儿当他房间了是吧。
沈却不怎么熟悉的走进姜且房间,抬眼打量。
在过去十年,他几乎很少来这间房间。
不,不是很少。
几乎没有。
记忆里刚搬来御湖湾的时候,姜且这间房间空荡荡,只有一间床,跟坐牢一样。
一晃十年,这间房间被他填充了很多东西。
乐谱、吉他、各种音乐创作的书。
墙上贴着一位银白头发的欧美音乐家海报,左下角刻着他的名字——Ludwig van Beethoven。
沈却毫不见外的走到桌前,望着书桌上杂乱的乐谱、曲张,猜测:“自己写的?”
姜且堆着乱糟糟的头走过来,“嗯。”
他没有故意藏起自己的创作成品,也不避讳沈却的视线,大大方方承认。
对于其他人来说,半成品或许会有被‘盗窃’的风险,但姜且显然没有这个概念。
不管沈却懂不懂,他也无所谓对方看到。
“哦。”沈却扫了一眼就不再看,将面前这把人体力学设计的椅子翻转过来,漫不经心地坐上去。
然后,横眉淡声道:“我哥不愧是我哥,嘴上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小却,顾女士更喜欢你’,什么‘我嫉妒你’之类的话,结果呢?”
少年语气淡淡,表情也淡淡的,唯独眉眼彰显不爽。
“大半夜丢下我,和爸爸妈妈一起看电影,哦不,是他们不睡觉专程陪你看电影。”
他嗤地一声,“真是要气死人了。”
这是实话。
沈却这会儿是真的要被气死了。
放在以前他情绪很容易上脸,但后来或许是跟顾听接触的多了,他也学了一副做什么事都淡淡的表情。
哪怕气到要死,少年也忍住情绪上头的瞬间。
他斜眼觑向姜且,满眼写着‘解释’二字。
姜且:“不是我主动邀约……”
话说了一半,他率先反应起这话不对,不该这么说。
果不其然,沈却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咬牙,“你还跟我炫耀??”
姜且闭上嘴巴。
得,解释不清了。
“所以,你要什么?”
姜且索性放弃自己的思路,跟上沈却的脑回路,直白地问。
“我要——”
话音戛然而止。
房间门被人轻叩几下,顾女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且,沈却是不是在你房间里?”
姜且一愣。
沈却也怔住,慢半拍地眨了下眼。
大清早的顾女士找他干什么?不对啊,顾女士不是在睡觉吗?她起床了?
姜且应道:“在。”
门外安静几秒,只听顾听说道:“沈却,你是不是逃学了?”
沈却:“……”
艹。
他把这事忘了。
——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逃学的原因?”
沈却心虚地别开视线,“昂。”
理直气壮。
客厅内,沈随安难得没有离开,长腿撑着地板,一副看戏的神情。
沈却端庄地坐在沙发上,面临‘三堂会审’。
姜且忍不住扶额。
这个家伙。
顾听顿了下,面色古怪,“说说看,我哪里不喜欢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顾听实在庆幸自己今天上去逮人了。
不然她永远无法知道这么‘精彩’的戏码。
在姜且的口述中,她听到了一出被两个少年崽自己编出来的戏剧。
在他们的戏剧里,她简直像个反派,一会儿爱这个,一会儿抛弃那个,从来没有坚定选择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