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顾颐天咳嗽着，有血混着浅绿色的液体从他嘴里涌了出来，看上去颇为虚弱。
“顾颐天，别跟我在这里追忆往昔打感情牌。”顾兰筝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踢了他一脚，说道，“我跟你没有任何亲情，不要在这里恶心我。”
“兰筝……”顾颐天脸上露着窘迫的神色。
“你之前待的第一个研究所，是不是在研究丧尸？”顾兰筝懒得听他依依妖妖，隔着防水布踩住了他还在扭动的手，冷冷地问道。
顾颐天沉默，似乎是不想回答。
顾兰筝笑笑，挪开脚，拿着手枪对着刚刚她踩着的位置扣下了扳机。
一声被消音器处理过的轻响声响起，顾颐天的表情立刻扭曲了起来，防水布下似乎渗出了液体，一股腥味在空气中隐约蔓延飘散开来。
“你待的第一个研究所，是不是在研究丧尸？”顾兰筝晃了晃手枪，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看着顾颐天疼得都扭曲了一张脸，却依旧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顾兰筝微微笑了一下，说道，“看看你这个样子，我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你不是一直念叨着顾瑶琴吗？难道就不担心她吗？”
顾颐天的眼睛瞪大了一下，一边抽着气，一边看着顾兰筝，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她……她，怎么样？”
顾兰筝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踢开了周边的玻璃碎片，然后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看着顾颐天轻声细语地说道，“我是一个讲求公平的人，你觉得呢？在末世，消息可是很值钱的。你什么都不提供，却想白白获得消息吗？”
顾颐天脸上闪过挣扎、痛苦、犹豫的神色，最后闭上了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后，才睁开眼睛，开口说道，“一开始，谁也没想过会研究出丧尸的。只是想研究出延长人类寿命的药而已……”
“仅仅如此吗？只是想让人类长寿？”
“……是想让人类摆脱基因缺陷，不再被寿命所限制。”顾颐天沉默了一会，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颓然说道。“只要成功进化，摆脱了基因缺陷，人类的寿命不再受限制，人类就有无限可能。”
顾兰筝轻笑出声，顾颐天有些恼怒地睁开眼，瞪了她一眼后，又泄气了一般说道。“一开始很顺利的，研究方向也没有任何问题……明明身体素质已经出现了大幅度的跃升，实验体已经开始摆脱肉身的桎梏了……我们没打算创造那种怪物的，只是研究过程中，难免会有失败品……”
“我们也在尽力阻止失败品外流了，那些失败品……”顾颐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痛苦，继续说道，“那些实验体已经不再是一般的动物了，我们也在尽力处理干净了……”
顾兰筝皱起眉，问道，“动物？”
第105章 阿刻戎河之人（三）
顾颐天吐出了一口气，说道，“实验一开始，就是用的动物。一开始，几乎所有实验体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后来出现了新的进展，开始有实验体存活了下来……但是一开始就是用的动物作为药剂实验体……”
顾兰筝仔细观察着顾颐天说话的状态，他的神情恍惚，明显是进入回忆之中，还带着一丝愧疚和惶恐不安，确实没有在说谎。
“所以，是在你离开研究所之后，他们才开始用的人体做实验吗？”顾兰筝踢了踢他，把他从愣神里踢醒。
顾颐天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无力阻止……那个研究所的投资人重新注资，并且提供了可供实验活体的来源，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我没办法调动顾氏进行注资，也来不及阻止他们……等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用活体进行实验了。”
“你刚刚说的话里，陈明曦因为研究放弃了顾瑶琴，是因为研究所的研究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新的进展对吧？”顾兰筝沉吟了一下，盯着顾颐天，缓慢地说道，看着顾颐天的瞳孔微微放大，露出了一个确信的笑，“而这个突然出现的新进展，是陈明曦发现的吧？”
“你怎么……”
顾兰筝冷淡地看着他，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前几年都能把顾瑶琴照顾过来了，也没有停止研究所的工作，却在某一天突然不能照顾了，不就是因为研究出现了重要的发现，还是突破性的进展。”
“而你这么轻易地让步，答应了换研究所的事情。除了愧疚，其实还是因为和陈明曦分手了吧？”顾兰筝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恶意，她用嘲笑和恶意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下顾颐天的脸，看他脸色一下变得难看。
欣赏了一阵顾颐天涨红的脸，顾兰筝才不紧不慢的又带着恶意地开口说道，“让我想想，你这样的人，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和她分手呢？只能是陈明曦一开始接近你的原因，就不是因为喜欢你吧？”
顾颐天闭上眼睛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顾兰筝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答，反正他的这副表情，就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测是对了七八成。
陈明曦接近顾颐天的理由肯定不是因为喜欢，至于顾颐天口口声声的，因为他们两个互相吸引两情相悦，最后情难自禁的在一起了，大概就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而陈明曦接近他肯定是出于别的原因，顾瑶琴很明显就和那个原因有很大的关系。
能让一个醉心研究的女研究员，放下了几个月的研究工作，去生下一个孩子。如果不是恋爱脑，只能是因为那个孩子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重要到可以让她可以和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还可以放下一段时间的研究工作去谈情说爱生下一个孩子。
“陈明曦发现了什么？”顾兰筝踢了踢装尸体的顾颐天，有些感兴趣地问道，“她发现了什么，能让你们陷入僵局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重要到还放弃了顾瑶琴？”
顾瑶琴明显就是陈明曦一开始的目标，应该很重要才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陈明曦一下子就放弃了顾瑶琴呢？
顾颐天本来不想给任何反应的，却又在她提到顾瑶琴的时候，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顾兰筝任由他一脸复杂地思考着，对待她想知道的事情，她一向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和发掘。
“她，发现了潜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的顾颐天，看了一会顾兰筝和他有些相似的脸，艰涩地开口说道。
“潜能？”顾兰筝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她记得她在那个研究所里找到的纸张里看到过这个词，没想到却是陈明曦发现的东西。
“就像人的天赋一样，拥有潜能的实验体，能在注射药剂之后，比其他实验体存活更长时间，有的甚至能够在第一轮注射药剂中存活下来……甚至比注射前更为健康……”顾颐天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才在空气中暴露了这么一段时间的功夫，他就感觉到身体里的水分迅速流失，嘴唇都开始因为脱水开裂了。
顾兰筝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枪，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会，想起了谢怀瑜之前提到过的，前世有研究所提出的那个推测，不同的人似乎对于丧尸病毒的耐受程度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在接触病毒后能够激活异能，有的接触少量的病毒不会变异，有的却是一接触就变异。
“这个潜能，人身上也有吧？不仅有，还比动物更明显吧？”顾兰筝开口问道，和有些慌乱的顾颐天对上视线。“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非要用人体进行实验的原因吧？明明是有违道德的做法，在研究药剂还没有确保安全性的情况下，却依旧这么快而且坚决地使用了人体作为实验体，只能是因为人体的实验效果更好更明显。”
不然她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理由，能让这群研究员，把一个动物实验体死亡率都这么高的药剂，拿去注射人体。
顾颐天的眼里闪过各种各样的复杂的情绪，半晌，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被掀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有些虚弱而颓唐地说道，“你说得对，这个潜能动物有，但是并不多，即使成功存活了，效果也并不是预期的那样，出现飞跃性的进化。又或者说，因为个体和潜能太少，即使能够进化，进化的程度也是有上限的。”
“而人体能检测出来的潜能数据比起动物更大，用人体来做实验的话，效果也许比起动物会更好。”顾兰筝替顾颐天把剩下说不出口的话补完，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继续问道，“我说的没错吧？也就是这样，陈明曦也是支持人体实验的主力对吧？而猜到你应该会反对这种事情，所以他们才在你带着顾瑶琴回顾家的时候，推动了采用人体作为实验体的提议。”
“以前我还有些疑惑，为什么陈明曦会和你在一起。现在我大概能猜到原因了。”顾兰筝用手枪戳了戳顾颐天，笑容里的恶意浓郁如实质，让顾颐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第106章 创造阿喀琉斯
“陈明曦这样为了研究能够违背道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和你谈情说爱，为你生下女儿的恋爱脑。”顾兰筝一手撑着下巴，打量了一下顾颐天，说道，“我之前还不明白，现在大概明白了，她既然是为了研究无所顾忌的人，那么能选择上你，只能是因为你有利可图。”
顾颐天沉默，他也想反驳，但是在陈明曦和他翻脸，让他带走顾瑶琴的那天，他就隐隐有所猜测了。在回到研究所发现他们已经开始使用人体作为实验体之后，这种猜测就更加深了几分，只是……
他不敢，也不愿把陈明曦想得太坏，又或者，他不敢接受他为之付出了这么多的人，却和他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陈明曦恐怕早就发现了潜能这个东西，也许还给你们研究所的所有人，都偷偷做过了潜能检测。”顾兰筝慢悠悠地说着，眼睛紧盯着顾颐天，观察着他每听到自己一句话所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继续说道，“能让她一下爱上你的，大概也是因为你的潜能数据相当高吧？”
顾颐天脸色青紫，反复变换着，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她说的那些带着恶意的话，其实他自己也能察觉到，也许这才是真相。
只是他也是曾经真心实意地喜欢过陈明曦的，对待顾瑶琴也是真心疼爱的，为了他们的三口之家，他也想过放弃顾家的一切。
只是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许知玫，从许家挣扎出来的许知玫，一直努力地在扫清着顾氏的问题。他再如何不懂经营，但却是知道许知玫就是为了摆脱许家，想要手握权力，才选中了不打算经营顾氏的他。要是被他放弃，许知玫就要重新回到许家周旋挣扎了。
也许就是怀着这种愧疚的心理，才有了顾兰筝，而他无法面对许知玫和顾兰筝，一直到陈明曦和他翻脸，他都没法从这种挣扎愧疚里脱身。
许知玫如何教育对待顾兰筝的，他不是不知道不清楚，也隐约觉得太过。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开口，也没有任何权力阻止，在这个顾家他早就已经被放弃了，只是担着空名而已。
也许还有他胆小的原因，不敢面对顾兰筝的眼神，就一直逃避至今。
“让我想想，也许是你的潜能数据高得吓人，又也许是，你的潜能数据高，而且和别人的都不太一样。她没有急着提出来潜能这个概念，因为她对于你的潜能数据更为感兴趣，感兴趣到想进一步研究，于是就这么接近了你。”顾兰筝不急不缓地说着话，她不高不低的语气一下拉回了顾颐天的思绪，他的身体依旧是无法动弹的状态，只能听她用温柔的声音把她的猜测娓娓道来，“总而言之，你的潜能数据让陈明曦相当心动，她想研究你的潜能数据，然后还想到了一个想法。就是你这样的潜能数据，能不能通过后代遗传的方式，传递下去呢？”
“顾瑶琴，就是她的构想的实验品，对吗？”顾兰筝虽然用了疑问句，却是一脸笃定地看着顾颐天，用恶意的话戳破了他最后的遮掩。“能让这么一个热衷于研究的人，暂停了一段时间的研究工作，去生一个孩子。只能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研究意义相当重要，重要性大于了她那段时间的研究工作。”
顾颐天的脸色变幻万千，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一下萎靡了下来，颓唐地仰面看着天花板，眼神防空。
“看来你也有所猜测。”顾兰筝笑着说道，然后顿了顿，继续说，“不过看起来，顾瑶琴根本不具有陈明曦期望的研究价值，对吗？不然也不会被这么干脆利落的放弃了。”
顾颐天没有吭声，只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顾兰筝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别的问题，“那个药剂注射进人体之后，进化失败的实验体，应该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吧？”
顾颐天的眼神动了动，把视线移到了顾兰筝身上，嚅动着嘴唇，没有说话。
“别装了，你肯定是知道后续的研究进展的。”顾兰筝懒得看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死样子，直接用枪拍了拍他的脸，冷冷地说道，“后来的两个研究所能够合作，和你关系也不小才对。能合作，证明你即使不在那个研究所，也依旧清楚那边的研究进度。”
“你一点都不无辜，就不要装作受害者了，顾颐天。”顾兰筝对着他的肩膀开了一枪，冲他露出一个笑容，眼神却是像一把刀一样刺痛了顾颐天。
他扭过头，看向顾兰筝身后的一台仪器，目光从那些表盘缓缓上移到玻璃罐的位置，沉默了一会儿，才嘶哑着声音说道。
“注射了药剂的活体，有的迅速衰败死亡，然后身体快速腐烂，但是他们却依旧能够活动起来，就像有一股能量在支撑着已经死亡衰败的尸体一样。”顾颐天缓慢地说道，目光看着顾兰筝身后玻璃罐里泡着的人，“他们把这些进化失败的实验体这样的状态，命名为活死人状态。并且在一次处理过这些活死人之后，有研究员被抓伤感染，也进入了活死人状态。在那之后，他们再进行实验，都会用上拘束床和隔离室，防止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那些进化失败的活死人，就是现在的丧尸。”
“进化失败的，大多都是潜能数据低下的实验体吧？”顾兰筝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些潜能数据高的实验体，在注射药剂，进化成功之后，应该不仅仅是存活下来这么简单吧？除去基因进化了，身体素质提升了，还有的实验体进化出了超出人类想象的能力，对吗？”
顾颐天沉默着，点了点头。
“看来末世发展的情况，和你们的实验结果一样，在接触了丧尸病毒之后，潜能高的人的人进化出异能，潜能中等的人存活，潜能低的人变成丧尸。”顾兰筝意味深长地看着顾颐天，说道，“异能者还真是天选出来的进化后的新人类。”
“顾颐天，Tiamat结晶，是你们第几批实验体产生的？”
第107章 创造阿喀琉斯（二）
顾颐天沉默了一阵，才说道，“我不知道。在离开研究所之后，我虽然能获取一定的信息，但是我并不知道具体的研究过程。”
“我知道一些结晶的大概来源都是不同的实验体，但是具体的实验过程，我是没有权限知道的。”顾颐天神情有些苦涩地说着，那个研究所算是他待的最长时间的一个研究所了，可是在他离开之后，还是无情地对他逐渐封锁了起来。“关于结晶这些来源，还有结晶的提供，我都是在两个研究所确认合作，正式接触之后才了解到的。在这之前，我只能知道他们研究的实验体发现了结晶，但是具体到了什么程度，怎么进行研究的，我确实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