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保密性他一直都清楚的，所以在研究所对他关闭了信息源之后，他只是觉得有些苦涩，苦涩于陈明曦和他们的毫不留情，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一直到原来的研究所需要另一批人去研究结晶的使用，而似乎是研究所的投资人联系了他，让他当时的研究所接手了结晶的研究，不过条件是，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能再过问结晶的来源，包括研究所的所长。
他也一直对着结晶的来源缄默不言，一直埋头研究，直到听说外面出了事情，有人突然像得了什么疯病一样，疯狂地咬人，受害者数量直线上升。
他仔细看过了新闻和通过各种方式拿到的具体视频，立刻就判断出来上面那些攻击人的样子，就是药剂注射之后，进化失败的活死人状态。
当时他立刻就意识到，应该是那边的研究所出了什么意外，可能是药剂流出，也可能是进化失败的实验体出逃，总之按各地都出现了这种情况的样子看来，局势已经很难控制了，只能尽可能保证一些人的安全。
“那个研究所，在你离去之后，全部都被困在研究所里变成了丧尸，是你的手笔吗？”顾兰筝想起来了这回事，问道，“包括那个变异的蜘蛛丧尸。”
“什么蜘蛛丧尸？”顾颐天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然后反应过来顾兰筝前一句问的内容之后，脸色一下变了，语气都急促了起来，“那个研究所的人，都死了？”
顾颐天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绝望，如果不是他演技绝佳的话，就是确实对这件事不知情。
顾兰筝挑了挑眉，说道，“你不知道啊？在你走之后，你的研究所所长就开启了什么防御模式，谁知道研究所里有一个还没变异的丧尸。开启之后，那个丧尸就变异了，那群人就都死啦。”
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笑容，对神情恍惚的顾颐天说道，“哦对啦，研究所所长不是死于丧尸病毒，我看了看，好像是活生生被踩踏断了脊椎死的，不过也可能是被打死的。毕竟他应该是听了你的话，才把整个研究所变成了谁也出不去的地方。顾颐天，你说你谁都不想伤害，可是到处都是因为你而产生的受害者哎。你的良心都不会不安的吗？”
顾颐天嗫嚅了几下，终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没法反驳顾兰筝的嘲讽。他确实在离开研究所之前，去和所长说了外面的混乱，让他最好不要随便开门接收外来的人，不行就封闭研究所，等待这场混乱的过去。
毕竟研究所里能够自给自足，不去外面寻找物资也能撑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他们这些研究员，别说亲自去处理那些进入活死人状态的失败品了，就连抓鸡都成问题。
只是没想到，最终会酿成这样的悲剧。就连他都不清楚，研究所为什么会有失败品的存在。甚至在他离去之后，研究所就被覆灭了，听起来就像是他所为的一样。但实际上，他真的就是离开了研究所去寻找女儿而已。
“顾颐天，你总是这样稀里糊涂的，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怎么变成这样的，因为什么进的这个玻璃罐里，总该知道吧？”顾兰筝才懒得管他难不难过，心里崩不崩溃，用手枪用力拍了拍他的脸，把他拍回神，指着他原来待着的玻璃罐的位置问道。
顾颐天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是离开研究所去找梦梦……然后，然后，然后我遇到了之前研究所的人……”
说到这里，他就突然激动了起来，支起脖子看向顾兰筝，说道，“兰筝，你，你之前说的，信息交易，我已经告诉了你很多事情了，梦梦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应该没有异能，过得好不好？你，你能在这里，应该是有异能的，能不能……”
顾兰筝摸了摸手枪，笑眯眯地看着他，温声细语地问道，“能不能什么？你是想离开这里，让我带你出去，然后好去找顾瑶琴？”
顾颐天的眼神里出现了几分希冀，让他下意识忽视了顾兰筝笑容里淬着的几分恶意，语气激动地说道，“我，我可以进入研究所帮忙研究，只要能带我出去，我肯定会帮忙的！”
“你都离开研究所这么久了，还能知道他们的药剂的成分吗？”顾兰筝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反而向他问道。
顾颐天抿了抿嘴，说道，“我，我应该知道大概的初始成分……应该能提供帮助，而且，我，我也可以参与研究……那个结晶的研究我也可以提供帮助，我……”
顾兰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磕磕绊绊说了一大堆，等他停下来时才说道，“顾颐天，你的脑子真的还能用吗？”
顾颐天一愣。
顾兰筝也不等他反应，直接说了下去，“刚开始还不确信的，现在我大概知道了，你已经是被他们放弃的失败品了。你真的还能回忆得起来那些东西吗？”
顾颐天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顺着顾兰筝的话去回忆了一下之后，变得惶惶不安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哆哆嗦嗦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目露哀求地看着顾兰筝。
“顾瑶琴之前被我两枪打伤了，慢的话可能还在养伤，快的话大概还活着。”顾兰筝看着他惶惶不安的样子，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举起了手枪，对着他的心脏位置开了一枪。
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顾兰筝晃了晃手枪，笑着说，“顾颐天，怎么这副表情？你不会还当自己是人类吧？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心脏早就不是你的致命点了，即使另一边还保留着人类的身体，但是一个心脏不跳却能说话的人类，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顾颐天一下愣住了，仿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情况。
顾兰筝却不再给他时间，站起身，拿着手枪对着他的脑袋开了一枪，看着他说道，“亡灵就去亡灵该待着的地方，还是一个没有用处的亡灵。”
确认顾颐天终于失去了动静之后，顾兰筝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在脚步声停下之后，就是门打开的声音。
第108章 前往真理田园之人
顾兰筝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迅速而无声地跑到了一台仪器后方，卡着视角往脚步声的方向看过去。
从听到脚步声到进门的速度太快，顾兰筝也来不及对顾颐天进行鞭尸，只能先藏好位置，观察来人的情况。
刚刚发出那么大动静，都没有人来看一眼。在她和顾颐天结束对话，杀掉顾颐天之后，立刻就有人来了，很显然那个人是掐着时间点来的。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直到某一处停下来。
顾兰筝从空间里拿出一台还有电的手机，打开了相机，借着露出去的一点摄像头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走进来的是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手上还戴着黑色的手套，头上还戴着一顶垂着黑纱的帽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全身的皮肤。
看到这个打扮风格，顾兰筝立刻就确认了是那个和宋妙森做交易的女人。当时隔得远，无法判断是不是活人。
但是在同一个空间里，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顾兰筝就能隐约闻到一股潮湿的腐臭和甜腥味飘了过来。
和刚刚顾颐天身上的味道并不相同，顾颐天身上虽然也有微弱的腐臭味，但也许是那个浅绿色的液体遏制了他的进一步丧尸化，加上消除了不少味道，他身上的味道并不明显。
这个女人进来之后，空气里那股丧尸身上独有的甜腥腐臭味一下就浓郁了起来。
即使她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顾兰筝也能判断出来这个女人是一只丧尸，还是很危险的丧尸。
顾兰筝绷紧了身体，放轻了呼吸，握着手枪，心算着里面还剩多少子弹，眼神落在屏幕里的女人身上，精神高度集中听着周围的情况。
女人弯下腰，似乎看了一会顾颐天，然后伸手抓住了他身上的防水布，把他整个人轻松地提了起来，扛在肩上，像扛着一袋货物一样。
女人在转身之前，她忽然转过头，脸转向了顾兰筝所在的方向，黑纱晃动了几下，似乎在看着顾兰筝。
顾兰筝只感觉到身体瞬间像感知到危险一样，微微地颤抖绷紧起来，她缓慢而无声地调整着呼吸，右手握紧了枪，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顾兰筝听到了一声嘶哑至极的声音，就像是从破得千疮百孔的喉咙里发出的摩擦气声。
“跟……上……”
女人看着顾兰筝，含混不清地挤出了这两个字，如果不是这片空间足够安静，顾兰筝可能都听不到她在说话。
见顾兰筝没有任何动作，女人也执拗地站在原地，隔着黑纱直勾勾地盯着顾兰筝。她肩膀上的顾颐天，正有液体从身体上的破洞里缓慢地流出来，沿着倾斜的线条，然后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还有地面的水泊里。
有规律的水滴落下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顾兰筝放轻了的呼吸声里，她看着屏幕里站立不动的女人。
好一会，顾兰筝强制让身体冷静下来，不再微微颤抖之后，她从仪器后面走了出来，把手机收进了空间里，隔着一段距离和女人对视着。
女人显然把这个当成了顾兰筝妥协的讯号，她转过身，用穿着女士皮鞋的脚，一步一步地往她来的方向走过去。
顾兰筝一点点试探着她和女人之间的距离，在隔开了一定距离后，女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顾兰筝就知道了她能接受的最远距离。
就这样，顾兰筝坠在女人能接受的最远距离里，慢慢地跟着她往前走。
从另一扇门离开了实验室之后，他们又走进了一条走廊，和顾兰筝来时走过的那条走廊几乎一模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这条走廊的地板是漆黑色，在灯光直照的地方能隐约看到一些如河水波纹的纹路，在其他的位置就是漆黑得像一片的深渊。
顾兰筝移动着目光，分出一些心神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耳边是她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还有从顾颐天身体里流出来的液体滴落在地面的细微声音。
这一条走廊没有任何的装饰，也没有床，连门都没有，踩着一条黑色的地板，通往不知道何处的地方。
顾兰筝脚步略微顿了一下，意识到这片地方蕴含着什么寓意了。
希腊神话中的亡魂进入的冥界里，有五条漆黑的河水交错流淌，其中最出名的两条河分别是斯堤克斯河和阿刻戎河。在希腊神话里凡人只要碰到了斯堤克斯河水就必须进入冥界，神明和凡人的子女半神们，只要浸泡过斯堤克斯河的河水则会得以永生，刀枪不入，只有一个地方会成为弱点。而阿刻戎河则是亡魂进入冥界的必经之路，在这里经由摆渡人卡戎引渡过阿刻戎河之后，就会进入一片灰色的原野，这片田野便是审判分隔亡魂的真理田园。
顾兰筝勾了勾嘴角，刚刚那间实验室里放置着的，大概就是所谓的亡魂，这条路就像是冥河里的阿刻戎河一般。前方的女人显然充当了卡戎的摆渡人角色，正带着不知处在什么角色位置上的她，前往审判亡魂的真理田园。
看来这个研究所的人，都是神话爱好者，总喜欢把自己自比成创造新种族的神明。
顾兰筝瞥了一眼走廊墙面的样子，大概能够确定了，这个地方的建筑风格，和她前世里进入的那个研究所是一样的。从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到每一条路都是单向通行的构造，最后到四处蕴含着希腊神话的特色和宿命感的风格。
她已经能够确定了，前世里那个研究所的真正主人，应该就是她正在被引导去见的人。
就是时间上比她想象的要早不少。
不知道走了多久，女人在一扇大门前停下了脚步，大门也在发射出一道光线，对她全身扫描了一遍之后，为她打开了大门。
机械女声也同时响了起来，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这片封闭的走廊空间。
“欢迎你，陈明曦研究员。”
第109章 到达真理田园之人
顾兰筝的脚步停顿了，看着她前方走进去的陈明曦，上下打量了一番。
也不知道她戴着的那黑纱挡得严严实实，是怎么判定她是陈明曦的。
察觉到顾兰筝停住不动后，陈明曦站在房间里面，转身看着顾兰筝。
而那扇大门也迟迟没有关上，似乎在有意识地等着顾兰筝走进去。
顾兰筝抬脚，慢慢地往里面走了进去。与此同时，陈明曦也转身，扛着顾颐天的尸体继续往房间里面走进去。
房间里的地面是深灰色的，里面只在靠墙的位置放置着一排排的控制器主脑和大型的显示器。一面墙上的显示屏滚动播放着一连串的字母和数据，一刻不停地在运算中；一面墙上的显示屏是黑着的，偶尔有一阵光划过，显示在运转中；最中间的一面墙上的CCTV显示屏上分割出一块块的长方形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播放着监控摄像头下不同位置的模样。
最中间那面墙的对面摆着一张黑色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背对着顾兰筝和陈明曦。
顾兰筝在和他大概十五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没有出声。
陈明曦走上前，站在了那个人的面前，把肩膀上的顾颐天换到手上，提着顾颐天的尸体似乎在给那个人看。
那个人抬起手对着陈明曦挥了挥，顾兰筝看到了那只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可以说是一只宛如神造的完美的手。
然后顾兰筝就听见了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而且温柔，仿佛是在情人耳边说着密语一般。
如果夏晨风在这里，听到这个声音的话，大概能说出一句“这声音骂狗都深情得像在表白”之类的话。
“死透了？他也没什么作用了，把晶核挖出来后就处理掉吧。”他这么说道，语气温柔随意，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如果有人想保留他的全尸的话，可以留下来。”
顾兰筝语气平静地说道，“不必了，垃圾而已，处理掉比较好。”
听到顾兰筝的话，他似乎心情相当愉悦，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对着陈明曦说道，“那就听她的，把晶核挖出来后就把垃圾处理掉。”
陈明曦就提着顾颐天的尸体，转身就往左边方向走过去，从左侧黑色的金属门离开了这里。
整个空间在门关上的轻响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之中，顾兰筝和他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剩下机器在进行运算的轻响声。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温柔似水，态度亲昵地说起话来，“我们终于见面了，我一直都想和你好好聊聊。”
“你不是一路都在吗？我能到这里，都是多亏了你一路的引导，你说是吗，江止导游？”顾兰筝抬眼看向他面对着的大屏幕，一个个扫视过监视摄像头传送过来的内容，不动声色地找着谢怀瑜。“不过你比我想的还要没有耐心，我还以为你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安排这场见面会。”
“虽然是场仓促的见面会，但是我们彼此都应该很开心。”江止坐在椅子上转了过来，眉目含笑地看着她说道。
顾兰筝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按理说他的年纪应该是比顾颐天小上一些，以他进研究所的年龄推算，他应该也是四十上下的人了。但是也许是保养得当的原因，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岁出头，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眼尾有些细纹，却更显出他年长者的温和稳重的气质。身上穿着白大褂，里面套着普通的衬衫和西装裤，一副儒雅的学者做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