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便小了,有什么可激愤的?”
顾黎:“……”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是吧!
“谢陛下安慰!”她话里像是要撕了周稷一般,咬牙道:“臣还会长的。”
冬日中,宫内早就烧了地龙,所以顾黎穿这么单薄说话也没察觉到丝毫的不适。
但另一边周稷瞧着她柔弱纤细的小身板孤零零的模样却有些不忍。
刚要让人将衣服穿上,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道:“张德善。”
“臣在!”张德善推门而入,还没等抬头就听到一声爆喝:“出去!”
那声音中充满了杀意以及独占欲,让张德善心里一哆嗦,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他脸色煞白的看着被他关上的门,只觉得小命难保。
陛下有多久不曾这般生气过了?
明年今天就是他的忌日吗?
殿内沉默了半晌,周稷的声音响起:“给顾得礼拿一身女装来。”
他顿了顿,又道:“就今天早上那一身。”
张德善:“?”
陛下这又是在玩什么?
他心中不解至极,却手脚麻利的准备好一身衣服。
“陛下,可要臣送进去?”他站在门口撅着屁股小心开口。
吃一堑长一智,在不知道陛下和顾得礼那小混账在里面玩什么花样的时候,他绝不进去找打。
张德善安安静静的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周稷的命令,却等到了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双金尊玉贵的手从门缝中抢走了他手中的衣服,殿门在下一刻又轰然关上。
张德善:“!!”
顾得礼大逆不道,他居然敢劳烦陛下!
“换上!”周稷拿了衣服放到顾黎面前,冷声道。
顾黎低头,又抬头。
周稷皱眉:“还等什么?”
“就在这?”顾黎诚心开问。
要是周稷非要这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吧……
她怕周稷着了。
果不其然,这话说后周稷霎时间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放肆放肆!”
“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周稷愣了一下,便看到顾黎用那般戏谑的目光看着他。
和他同步了一下口头禅,顾黎才叹了口气道:“陛下不让臣出去,也不让臣在这换,你说臣该怎么办?”
周稷本想让她去屏风后,但却不知怎的想到记忆中二号与她隔着一个屏风换衣服的事情。
下意识的,他皱紧了眉头。
“陛下!”张德善耳朵贴着门缝听动静的时候,大门猛的打开,让他差点栽了进去。
他瞧着一脸恼色的陛下,不知说什么是好。
“混账东西,都下去!”周稷瞧着张德善这模样就想起顾黎撸胳膊挽袖子和他赌博的模样,脸色更差。
“是!”张德善心中一苦,麻利作揖离开。
“等等!”
周稷倏然开口:“张德善。”
“臣在!”这是陛下要与他交代什么重要事情了吗?
“你去把外面的积雪扫了。”
张德善:“?”
他又怎么了?
“臣遵旨。”
顾黎在里面磨蹭半晌,才将衣服换好。
她散着满头秀发,从门缝里伸出一个脑袋来:“我好了,陛下要来看看吗?”
“谁稀罕!”皇帝抿唇小声说了一句,却是没有半点犹豫的进了门。
瞧着她披散着头发的模样,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你的首饰呢?”
早上那银簪就不错。
顾黎讪讪的摸了摸脸:“臣不会梳头。”
早上那头发,是小宫女给她梳的呢。
“蠢。”皇帝毫不犹豫的斥责。
顾黎:“要不,您来?”
你行你上啊!
片刻后,两人对着铜镜中女装男头的人发呆。
周稷冷哼一声:“暂且就如此将就着吧!”
他改日一定学,就不信区区梳头这件事能难的倒他!
顾黎:“……”
男人这该死的好胜心!
她小小的翻了个白眼表示抗议,却不想都被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周稷看在眼中。
周稷瞧着她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天生这般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楚以丰腴为美,他从未见过这么平的。
在听到这种话,顾黎俨然已经可以淡定接受了。
“回陛下,臣长成这般模样,先天与后天的努力缺一不可。”
“后天?”皇帝不解。
“臣年少发育时怕因着身子玲珑露馅,灌了几副药下去,如今就成了这模样了。”
“别说凶,臣连葵水都没有,怎么发育?”
顾黎说的轻描淡写,周稷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便是再不通人事也知道葵水乃是女人成长的关键,顾得礼如今二十有二,还未来葵水显然是不正常的。
“张德善!”他突然开口,然后想到张德善已经被他发配去扫地了,不由直接道:“请御医过来!”
大晚上的,值夜的御医得了御前召唤,魂儿险些都要飞出来。
陛下不会在他当值的时候出事了吧,那样他九族都不够杀的!
“去给她看看,为什么没来葵水。”御医火急火燎的来了养心殿,听到皇帝这般开口。
他下意识看向皇帝指着的人,却悚然一惊。
这不是顾得礼顾公公吗?
“陛下!”他声音有些颤:“臣……”
臣不会治脑疾啊!
太监怎么会有葵水?
陛下疯了吗?
顾黎瞧着他那一脸崩溃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张御医,咱家本为女子。”
咕咚。
张御医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他……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能杀头的大罪。
陛下御前养女子啦!
周稷现在听着女子这两个字就头疼,好赌贪财还平胸,这小太监哪里像是个女人了!
他不由得咬牙,再看到顾黎赌钱,他就打断同桌人的腿!
第64章 逆贼欺君罔上13
“不给她看,等着朕请你呢!”周稷瞪了一眼木头一样的御医,没好气的道。
“是!”那御医按了按有些晃悠的发冠,踉踉跄跄的走到顾黎面前。
“还请顾公……小姐伸出手来。”
顾黎都被他给逗笑了,边伸手边道:“公小姐?还有母小姐?”
太医艰难扯了扯唇角,完全笑不出来。
在他手碰上顾黎手腕的前一刻,周稷忽然道:“等等。”
下一刻,一张薄薄的帕子盖在了顾黎的手腕上:“男女有别。”
顾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脱了裤子放屁啊,你睡我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男女有别呢?
“有意见?”周稷瞧着她飘起来的小眼神,阴测测的威胁。
“没。”她哪敢有什么意见呢?
太医很快就把完脉,饶是极力掩饰,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忧色。
周稷霎时间皱紧了眉,他瞧着等结果的顾黎,淡淡开口:“行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陛下,您不和我算账啦!”顾黎声音霎时间荡漾起来。
“一息之间从朕眼前消失。”
“是!”
待人走后,他才将眸光瞥向了御医:“说罢。”
“顾小姐身体亏空,且服用过虎狼之药。”御医斟酌着开口:“恐怕……”
“恐怕什么?”周稷神色一冷。
“恐怕于寿数有碍。”御医额角沁出冷汗,小心说出这句话。
周稷眉头紧紧皱起,指尖不自觉敲击桌面,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敲在御医的心底一般。
他连忙开口:“若是细心调养,可以尽可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这么多年,陛下身边就这么一个人,若是说救不了……
御医觉得脖子上有一阵冷风闪过。
“那就用药!”没有任何犹豫的,周稷开口.
“是。”御医顿了下,又道:“调养身体颇为耗时,恐会耗费许多时间。”
“不管多长时间,治。”周稷声音如旧。
御医小心瞧着他的脸色,咽了下口水终于道:“治疗期间,切忌房事。”
砰!
周稷掌下的桌子裂开些许缝隙,他阴测测的看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御医,笑了。
那笑在御医眼中简直就是勾魂索命。
御医硬着头皮跪在地上:“臣万死,但这……”
“行了。”周稷揉了揉眉心,心中哭笑不得:“下去吧。”
御医瞧着他只失态一瞬便恢复如常的模样,心中暗自赞叹。
果然,君王喜怒不形于色。
房门被彻底关上,独处的周稷脸色倏然一变。
“女人,竟是女人!”此刻,他不知该哭该笑,脸上的情绪复杂至极。
到最后,所有的情绪化为了一句:“幸好。”
周稷说罢,便从一堆奏折最里掏出一个锦盒。
锦盒被小小的锁锁住,隐秘至极。
以往被细心对待的锁被粗暴拆开,周稷瞧着里面藏着的几张男子之间春宫图,干脆利索的撕了个干净。
他终于不用再逼着自己再看这玩意儿了。
想到那些日中的噩梦,他脸色变了又变,恨声道:“混账顾得礼!”
欺君之罪!
该死,该死!
另一边,顾黎回了房间后却是倒头就睡。
身份的最大炸弹被爆了出来,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月色将起,二号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顾黎的床头。
他漫不经心的摩挲着顾黎红扑扑的小脸,骤然一笑:“混账东西。”
若是这女人身份再晚些时候暴露,那人怕是连男子之间如何行房事都一清二楚了。
思及至此,他不由得揉了揉额角。
此刻,他竟是如此讨厌记忆共通,春宫图上抹不掉知识就那么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垂眸瞧着顾黎的平坦的胸膛,心底当真升起了看看有多平的心思。
但是……
“算了。”男人无声的笑了下,慢悠悠的钻进了顾黎的被窝中。
还是不要让那人发火了。
睡梦中的人似是感受到他的到来,自然而然的蹭到了他的身侧,睡得四仰八叉。
顾黎这一觉睡得极好,若不是酸苦的味道骤然充斥鼻尖,想必她整日的心情都会很好。
“什么东西!”奇怪的味道冲进鼻腔,顾黎打了个滚迅速远离味道的爆发地。
“陛下?”等她反应过来时,便见到周稷端着一碗药,笑盈盈的站在她床头。
那一刻,她还以为晚上的那个人出现了呢。
周稷招了招手,温声道:“顾公公,过来吃药。”
“陛下,您给臣下毒?”顾黎又往后缩了缩:“臣这条命都是您的,想让臣死直接砍头就好了,何必如此为难臣?”
这玩意儿,简直一生化武器啊。
周稷脸一黑,不会说话的臭东西!
“御医为你开的药,过来吃了。”他没好气道。
顾黎捏着鼻子,闷声道:“我好好的,吃什么药?”
“好好的?二十几岁前后一样平?”周稷似笑非笑的开口。
顾黎:“?”
看我沙包大的拳头,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眼见人要炸毛,周稷才回归正题道:“你被药伤了身子,需要调养。”
他将手中的药又朝前凑了下:“快过来,凉了更苦。”
顾黎:“……”
她小心翼翼的缩在墙角:“臣不吃行不行?”
周稷脸一黑:“不行!今日想着不吃药了,给自己灌虎狼之药时怎么没想到留一手呢?”
想着那“寿数有碍”四个字,周稷便如鲠在喉。
便是抢,他也得将顾黎的命抢回来。
“陛下,您讲点道理。”顾黎悄悄的往床边蹭:“我那个情况,要是不吃药,可能都见不到您啦。”
宫中人谁不是人精?
原主要是大大咧咧的发育换月事带,如今恐怕坟头的草都能放羊了。
周稷手疾眼快的截住要从床边溜走的人,冷笑:“朕是皇帝,需要讲什么道理?”
说罢,手疾眼快的掐住顾黎的下巴,将药朝着她口中灌去。
一个不查,酸苦的药汁全都进了顾黎的嘴里。
霎时间,她眼泪就流出来了。
这也太特么难喝了!
不等她发作,一颗甜甜的蜜饯又塞了过来,将口中的怪异冲走。
顾黎腮帮鼓鼓的含着蜜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第65章 逆贼欺君罔上14
冷静了半晌,她终于闷闷的吐出了一句:“混蛋啊!”
苦死了!
周稷摸了摸她的狗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顾公公辛苦了。”
顾黎:“……”
可以闭上您高贵的龙嘴吗?
万分感谢。
过了半晌,顾黎口中的苦涩才消失,也终于找回了理智。
“陛下,晋王的事情您打算如何处理?”昨晚上光纠结她是男的还是女的了,把晋王都忘到了脑后。
皇帝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顾黎散下来的发丝,淡淡道:“朕的好弟弟如此迫不及待,朕当然要成全他。”
顾黎倒吸一口凉气:“所以,您要给自己灌药?”
周稷指尖一顿,面无表情的薅了一把她的头发,然后又不解气的在她脸上用力掐了下:“蠢东西!”
顾黎捂着脸嘿嘿笑:“臣开玩笑的,您别在意。”
她抱着被子笑眯眯的道:“您打算怎么做,臣全力配合。”
……
“今日不朝。”
当第七日听到这般消息时,朝堂上死寂一片。
半月之前,陛下传出身子不佳的消息,大朝之上更是咳嗽不止。
而在七日前,陛下更是连朝都不上了!
据说,宫中御医已经近半月未归家。
朝堂之上,无声的担忧弥漫开来。
陛下膝下无子,倘若如今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众位朝臣怀着忧虑的心思走出朝堂,却未曾发现晋王唇角带着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