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我成了疯批暴君的白月光——姜茶酒【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02 23:01:22

  温鹤绵正想着,听到了敲门声。
  她应了声,发现进来的是秦宜,手里还拎着两壶酒。
  秦宜看见女儿坐在窗边发呆的模样,好笑地摇摇头:“还在想事儿?是关于京中,还是说,那个一手由你教导长大的小皇帝?”
  母女连心,秦宜一猜一个准。
  温鹤绵嗯了声:“我只是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对不对日后见分晓,已成定局,再说可没有意思了。”秦宜拎着酒壶坐到她身边,扬扬下巴,“要不要和娘亲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边关酒烈,温鹤绵就曾在这上面栽过跟头,她看了眼,有点犹豫,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娘亲,于是笑起来:“好,今晚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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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关亲人相聚之时,京中正展开一场血洗。
  世家大族嚣张那么久,见小皇帝没什么动作,根本想不到他们作奸犯科的证据都已经牢牢被谢琅握在手中,先前只是压着不发作,而今有了导火索,连枝带根被点燃,一个个毫无防备就被抓入了牢中。
  年轻的君王一改往日作风,能审问出更多线索的就继续审问,不能审问的就安上罪名杀了,诏狱连着几日人来人往,老面孔出新面孔进,个个身上都不干净,连带着刑场都是被血染了又染,用清水洗好久都洗不掉颜色。
  着实可怖。
  然而这时却都已经悔之晚矣。
  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世家大族们这才意识到,杀死温鹤绵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斩断小皇帝一臂,更像是打开什么无形的枷锁,让小皇帝的性子彻底没了收敛。
  而那位年少登科的帝师,才是真正的清风朗月之人,她不约束着陛下,就什么都变了。
  便是前些日子吵得最凶的御史,也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开始在心中暗暗埋怨搞事的人。
  这下好,害得大家都被牵连。
  朝中霎时空了一半,每日上朝都战战兢兢不说,还未必能够等得到皇帝,站到腰腿发软才被驱逐回去。
  叶照旋一边骂着他们活该,一边也不由得涌起股忧心:“若日日这么下去,荒废了朝政,可如何是好啊……”
  他到底是个忠臣。
  陆子慎笃定摇头:“不会。”
  他俩原本走得没这么近,得知温鹤绵出事的消息后,反而是经常聚在一起讨论。
  叶照旋不解的看向他:“你就这么确定?”
  “嗯。”陆子慎抿了口茶,神情凝重,“陛下心中倘若还惦记着温大人半分,就决计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不过经此一遭,名声大概率是好不了了。”
  当明君需要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维持,成为暴君却只在朝夕。
  嗜杀的名头传出去,不知内情的,恐怕私底下要呼暴君了。
  叶照旋叹息:“说的也是。那毕竟是温大人看着长大的帝王啊……”
  “如今还未找到人,看陛下的意思,恐怕不会轻易放弃。”陆子慎隐约察觉到了几分不对,“感觉风波不会那么轻易平息。”
  叶照旋苦笑:“……谁知道呢。”
  ……
  差不多将该收拾的人都收拾完,谢琅疲惫地回了偏殿,伏在榻上,嗅着空气中似有若无,已经即将快飘散的幽香,才勉强感觉抽痛的脑仁渐渐安静下来。
  温鹤绵离开的前一晚,他隐约察觉到了她态度的松动,并成功将她留下来,以为自己是终于有了机会,等她再次回来,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实现自己贪婪的念想。
  却没想到竟是诀别。
  此去江淮,漫漫路途,故人长绝。
  他是怀揣着几分希望的,在没有找到人之前。
  来喜大着胆子劝了他多次,要他为温鹤绵立衣冠冢,包括朝中许多臣子也是如此,可他都没有同意。
  他不愿相信。
  不愿相信那个人当真就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了。
  温鹤绵该是从容沉静的,哪怕公事公办也好,与他讲一路境况,教导他治国理政的大道理,而不是当真就那么去了。
  “去将地龙烧上吧。”
  外面传来来喜小声的吩咐,似是怕惊扰了谢琅,可四周太过安静,还是能清晰传入耳中。
  “再去打些热水来,给咱家,咱家亲自送进去……还有你们几个,都离这边远点,听到没!无事不准靠近!”
  这两日他杀了许多人,外人评价他变了很多,包括往日有些活泼的宫人,也全都噤声,不敢在他面前多说,谢琅未曾牵连过他们,却也在此刻觉出了几分好笑。
  但笑不出来,唇角僵硬至极,勾不起一丝弧度。
  片刻后,等到耳边寂静无声,谢琅陡然觉得有些冷。
  他随手披上外袍,怔怔走到窗边。
  寒气扑面而来。
  岁末天寒,新年伊始。
  下雪了。
第113章 朕想公布太傅的身份】
  雪花飘飘扬扬,来得又快又急,小半个时辰便席卷了京中的每个角落,瓦沿棱角全是白色,圣洁寂寥。
  来喜接过宫人打来的热水,看了眼外边,讶异:“呀,今年的雪怎么来得这么早。”
  格外大,格外凛冽。
  身边的小太监也跟着接话:“上次看到这么大雪,还是在奴才小时候呢。”
  说起这个,来喜心头一跳,挥手打发了他,赶紧进偏殿去看,果然瞧见了站在窗边,衣着单薄,满身寂寥的少年帝王。
  短短月余,谢琅瘦了许多,梦中常常魇住,歇得也不好,见此番模样,来喜就知道,他又想起温大人了。
  那年宫变,他被选到帝王身边伺候,依稀记得,也是这么个寒冷的冬日,雪下得很大很大,带着刺骨的寒凉。
  唯一不同的是,那年有温大人。
  来喜想着,鼻尖一酸,躬身上前:“陛下,天寒,要不要奴才伺候您歇下?”
  他不敢劝更多,生怕多说一句,都触到小陛下的伤心事。
  谢琅转过身,眸中一片死气沉沉,没有回答来喜的这个问题,而是道:“朕想做一件事。”
  他这些天做了许多事,现在朝廷上下,一片惶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来喜小心候着:“陛下想做什么?”
  谢琅呢喃似的:“朕想公布太傅的身份。”
  来喜:“啊?”
  次日,帝王公布了温鹤绵女子的身份,并昭告天下——此事并非温鹤绵以及温家有意欺瞒,而是秉持先帝密旨,为扶持少帝,清扫乱党,所行无奈之举。
  至于科举阅卷,公平公正,一并糊名由当时大儒亲自批阅,并不存在造假作弊之举。
  状元之名,实至名归。
  她不仅是大昭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还是唯一一位,女状元。
  以女子之身任太傅,教导少帝至今,数年来兢兢业业,为大昭国祚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呕心沥血,却不幸被奸党所害,至今仍生死未卜。
  此则消息一出,满朝皆惊。
  这算是坐实了前些日子京中的传言,不过对此,大家都说不出不好的话,剩下的只有惊诧。
  “温大人、温大人居然真的是女子么?”
  “同朝数载,我竟眼拙至此,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这……这伪装得也太厉害了吧?”
  “既是先帝密旨,那自然无可指摘,温大人的能力,你我也有目共睹,而且现在更重要的是,能不能找到人……”
  “我看,渺茫啊。”
  “小声点,这话可千万别被传到陛下耳朵里去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之前温大人所提开设女学之事……?”
  说到这里,大家忽然都沉默了。
  随后一阵面面相觑。
  因为没有先例,放在之前,大家可以说是无稽之谈,可现在温鹤绵的事一出,他们便都哑言了。
  先不说别的,就说他们当中,有几个是状元?
  过人的实力足够镇压一切流言蜚语。
  片刻后,有人犹犹豫豫:“也不是不能,试试?”
  “我看可以。”
  经过这番波折,别说是温鹤绵的下属,就是一些原本中立的人,心中也隐隐有了偏向。
  他们不是固步自封之人,心想:怎么就不可以试一试呢?
  京中的一举一动,包括官员的谈话,都经过探子的整合,放到了谢琅的桌案上。
  他看完,只觉得好笑。
  太傅没出事前,怎么不见他们这么说呢?
  无非是现在觉得没威胁了,心中又有愧,才在事后想办法弥补罢了。
  陛下这几日的状态看上去好多了,至少不再不吃不喝地熬着自己,虽没去朝堂,但重要的事务一直都有在处理,可来喜看得出,他并不开心。
  事实上没人能开心得起来。
  陛下每次总会一脸期待地打开从俞州传来的消息,又每次都一脸落寞地放下,起起落落,叫旁人看着,也觉得难过极了。
  分明那样好的人,怎么上天就非要搞出这事来呢?
  来喜端着茶盏上前,嘴唇嗫嚅了几下,大着胆子:“陛下,再过几日,就年夜了,您要不……去王府看看吧?”
  出事以来,谢琅最喜欢待着的,就是温鹤绵从前住过的偏殿,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一枕安眠。
  倒是王府,反而一次都没有去过。
  来喜看得出,那哪里是不想去,而是……不敢。
  温大人至今生死不明,扩大范围找了又找,所有人都知道,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
  陛下是怕,触景伤情啊。
  “王府……”
  谢琅像是猛然回过神来般,喃喃:“消息应当已传至边关,太傅的爹娘,今年也不准备回来看看吗?”
  这话来喜就接不上了,毕竟他对那二位也知之甚少。
  只好像隐约听人提过,温鹤绵选择留在京城,是和自己爹娘闹翻了的。
  说出来怕陛下更难受。
  这么一看,温大人可是为了陛下才留在京中的。
  来喜叹气。
  好在很快有人进来打破了沉默。
  是周廷。
  他如今算是混出头来了,担任京卫指挥使,和霍平一起统领京城布防的同时,负责调查满天飞的传言。
  “回陛下,微臣顺着线索探查,发现最初传出温大人身份的,是位来自异族的游商,叫慕容跃,微臣已将他暂时收押,陛下是否……”
  “你说那人,叫什么?”
  话音未落,就被帝王突然打断。
  那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让周廷几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叫慕容跃。”
  谢琅闭了闭眼,脑子又开始抽痛起来。
  慕容跃……
  这人分明和太傅有关,又为何要在那种时候散播传言,火上浇油?
  仿佛隐约触摸到了什么边缘,谢琅一字一顿:“审问过了?”
  “是,”周廷咬牙,赶紧将还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他手中有温大人的信物,微臣不敢动手。”
  慕容跃是个圆滑的,心思活络,说一句留三句,偏偏他手中的东西又不敢让人严刑拷问,周廷只能一并报上来。
  “先关着。”
  谢琅冷冷丢下一句。
  然后在来喜的惊呼声中,也没披上外衫,快步往外走去,驾了马,很快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第114章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马儿一路疾驰,踏着雪花出了宫道,直奔王府的方向去。
  在不断的纷争中,王府却反而成了最安静的地方,主人不在,也没人敢来叨扰,而是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这里,因此见有人来时,守门的护卫们都吓了一跳。
  他们在惊慌中看清来者面容,而后纷纷下跪:“参见陛下!”
  谢琅没理他们,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径直往里走去。
  从前就没人敢拦他,现在更没人敢,路叔和青云对视一眼,无奈退到旁边去,眼睁睁看着谢琅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匆忙随行而来的霍平见状也是直叹气,他不能多说,只敢稍微提点几句:“陛下最近心情不太好,劳烦你们在外守着,切勿让别人靠近。”
  王府护卫心领神会:“是。”
  即便许久没来,王府的模样依旧熟悉,院中那棵新栽的枇杷树扎了根,枝头覆雪,清清冷冷。
  谢琅一眼扫过,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他从宫中溜出来时,就会被温鹤绵叫到书房中,或练字或讨论事务,有时是温鹤绵看着他,有时是他看着温鹤绵,静谧而安宁。
  这里承载了太多,是除太极殿以外,对他而言最特殊的地方。
  而现在,因为已经许久没人在里面待过,尽管依旧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显得格外凄冷,寒风拍打着窗子,发出呼呼的声音。
  开门带来的风席卷进屋里,把摆放在桌面上的书籍吹得呼啦作响。
  方才从雪中骑马而来,谢琅浑身都快冻僵,他站在门口缓了许久,才去点上蜡烛,接着视线从桌上轻轻扫过,然后慢慢走过去,活动僵冷的手指开始翻找上面的东西。
  片刻后,视线凝住。
  他看见了一叠写好后,摆放整齐的策论,被压在卷宗下,字迹清秀好看,一笔一画带着他熟悉的弧度。
  是温鹤绵写的。
  简单看了下,策论里内容很杂,最上面的是关于女学推广,再往下翻,则涉及到士农工商多方面的政策改革,以及利弊分析,语言简洁明了,通俗易懂。
  像是特意为什么人准备的。
  谢琅无法想象温鹤绵是在什么时候,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了这些策论,但上面字字句句,无一不彰显着她的呕心沥血,是如何为了大昭安宁深切打算。
  或许是她做好了打算,还没来得及实施,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她写下了这些,不管她日后如何,只要谢琅能够来到这里,能看到这些,那就有机会继续推行下去。
  谢琅鼻尖酸涩,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几乎快尝到了血腥味,右手捂着胸口却没有发出半分声音,忽而有些埋怨温鹤绵的无情,她替天下百姓考虑得周周到到,又什么时候考虑过她自己,亦或是考虑过他?
  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混合着寒气,带着钻心的疼,整个人像是又被冷水浇了一遍,忍不住发抖。
  陡然间,谢琅像是想起来什么,他颤抖着呼吸去摸抽屉,好半晌,才打开了第二个抽屉。
  那里除了他曾经送给温鹤绵的笨拙小玩意,就只摆放着一封信。
  原本是说好了,在生辰给他的。
  上面写好了,温鹤绵为他写的字。
  谢琅现在却一刻都等不及了,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颤着指尖拆开了。
  彼时他们还没有闹僵,他还是温鹤绵眼中乖巧听话的学生,或许是为了不在他生辰严肃,这封信写得不长,也不那么规矩,用着诙谐的语气,仿佛面对面温声同他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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