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两个眼尖的,已经开始觉得陛下怀中抱着的人眼熟,一阵心惊,也不敢多说。
谢琅此刻满心满眼都在怀中人身上,根本无暇在意他人在想什么,抱着人就安安稳稳上了马车。
第124章 不由分说地亲了上来】
回宫的路一片安宁。
马车中视线很暗,谢琅垂下眼,小心翼翼掀开温鹤绵脸上的面纱。
她似乎是笃定自己不会被抓到,面上除了这层面纱外,便再无遮掩,肤若凝脂,温润细腻。
三年过去,谢琅变了许多,却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切都是之前熟悉的模样。
清绝的眉眼,柔软丰润的唇瓣,无一处不勾人心魄,许是因为不太舒服,眉心微微蹙着,像是皎皎明月被人揉破了一角,减少了些许清冷。
谢琅见过她女装一次,便记得清清楚楚。
以至于在人群中也一眼认出。
“回了京城,就要做好被我抓住的准备。”
谢琅嘶哑的嗓音中带着酸涩,眨了下眼,贪婪得一刻都不愿挪开,他有些委屈的,轻轻抱住温鹤绵,在她肩头蹭了蹭:“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三年前,是因为他疏忽,带着少年的莽撞而自大,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一切,殊不知有人早替他暗中荡涤了障碍。
温鹤绵做此决定,大概有被局势所迫,但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她只是,不想要他了而已。
可是谢琅不愿意放手。
马车一路平稳地驶进了宫中。
看着今日陛下居然没过夜就回来了,来喜心中惊疑不定,一时之间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赶马车的暗卫也是连连摇头,不敢多说。
疑惑在看着陛下抱着人下马车时达到了顶峰。
来喜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天颜,余光只瞥见一抹雪白的衣角从面前一晃而过,那应当是被抱着的人,可是安安静静躺在陛下怀中听不到半分动静,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来喜行礼起身后赶紧跟上。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陛下把人抱进了偏殿中——这可是温大人从前在宫中住的地方!
后来陛下也常住,因此一直打扫着,里面用品一应俱全,倒也没有落灰。
谢琅稳稳抱着人,小心翼翼放到了榻上。
少时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她的力道,今日抱起人,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单薄,抱在怀中跟片羽毛似的,轻得让人不踏实,好像他稍不注意就会飘然离去。
“来喜。”帝王冷声吩咐,“去调几个宫女过来候着。”
身为皇帝,谢琅的后宫一直被人有意无意惦记着,爬床的事多了,他也厌烦了,后来干脆不允宫女来御前伺候。
温鹤绵是女子,他不得不另做考虑。
“要心思纯的,出了差错,朕唯你是问。”
来喜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真相还没打听到,就被支使了出去。
“是。”
支走了殿中的无关人等,谢琅默然不动地盯了温鹤绵许久,眼眶依旧委屈得发红,抬手用力从她唇上揩了过去,好像要将自己几年的苦涩都给倾泻出来。
却在看到她皱起的眉头时,忽又生出几分不忍。
半晌后,他俯身抱住了她。
“温鹤绵,你逃不掉了。”
……
温鹤绵承认,自己确实对谢琅没什么防备。
以至于再次见面后,她除了惊悚外,根本没想到谢琅会对自己动手。
冷不防就中招了。
醒来的时候后颈隐约作痛,迷糊睁开眼,入目是雕花大床,帐幔垂落下来,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外面景象。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浅淡的香气,温鹤绵觉得好像有点熟悉,她醒了醒神,过了会儿撑着手坐起来。
没来得及理清乱七八糟的思绪,也没来得及查看周围,首先察觉到的,就是自己左手上的束缚感,她抬起一看,那居然是条细细的金链子,顶端圆环扣在她的手腕上,长长的,拉了几下才将剩余的一并拉出来,另一端系在床尾。
她迟钝地眨了下眼。
锁、锁链?
……谢琅是想把她给锁在这里吗?
右手撩起帐幔,温鹤绵彻底确定了,自己现在就在宫里,还是在曾经住过的偏殿,这里的摆设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又好像多了些不属于她的东西,摆在殿中竟也不显违和。
估摸着链子的长度应该够,温鹤绵暂时没有将它强行扯断的想法。
外面天光大亮,瞅着应该是第二天了,温鹤绵腹中却没有饿的感觉,她顾不上想中间有没有发生她不知道的事,穿了鞋就往外走去。
要先找到谢琅。
昨晚的相见不太愉快,她不知道谢琅现在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总之要确认下,面谈是最好的方式。
走到门前,没待她去开,门就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谢琅的身影,他身上穿的挺华贵,玄色绣金,温鹤绵没见过,猜想兴许是这几年宫中新做的,皇帝陛下不缺穿的。
温鹤绵指尖微微蜷缩,听见他问:“太傅,要去哪里?”
如果说昨晚是气话,那现在还愿意叫自己一声太傅……温鹤绵心头稍微安静了点,定下语气:“我正准备去找陛下。”
“不用找了,朕来了。”
谢琅低低笑了声,不知为何笑得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温鹤绵不知道他这三年怎么过的,这种改变让她很是陌生,不由得抿了下唇:“好,那我们坐下聊聊……”
话没说完,温鹤绵眼前一花,谢琅陡然上前,居然又再次把她给抄抱了起来,瞬间传来的失重感让人心头发慌,温鹤绵声音发颤,难得失了镇静:“谢琅!”
刚走出来没多久,转瞬又回到了榻上,被褥柔软厚实,后背接触到床榻时没有太多不舒服,反倒是倾身覆过来的人带来的压迫感更甚。
谢琅神色晦暗不明:“想聊什么?聊这三年我是如何过的?聊我为何不上朝?还是聊我……为何要准备这东西?”
他的目光瞥向了温鹤绵手腕间的金链子,霎时间眼神有些阴戾下来,神色间冰寒一片,压低的尾音似是带了几分控诉:“温鹤绵,你真的好狠心。”
那是三年,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温鹤绵张了张唇,刚要辩驳,就被对方捏住下巴,不由分说地亲了上来。
滚烫、炙热。
带着令人招架不住的直白。
第125章 “谢琅,你在发疯吗?”】
她和谢琅仅有的两次亲密接触,一次是在她醉酒,一次是在不为人知的夜晚。
温鹤绵可以把这两次当做是少年人的冲动莽撞,可以在事后不说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这次却不行了。
谢琅在清醒的时候,用行动明晃晃地撕开了他们间那层薄到几乎不能再薄的障碍,可能也是在借此告诉她,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是温鹤绵教导着他长大,是她送他去习武,看着他到如今一点点羽翼丰满,而今这只大逆不道的狼崽子,终于是忍不住朝她伸出了獠牙。
唇齿相依,裹挟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奇异香气,力道很重,发泄似的从唇上碾磨过去,让温鹤绵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她意识到了谢琅身上潜藏的怒火,几乎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对方炽热的气息中,见推拒不能,终于是狠下心咬了回去。
谢琅吃痛,被温鹤绵找到机会推了开,抬手挡在两人中间,不允许他再靠近。
她的气也有些喘不匀了,声音中带了几分颤:“谢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琅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
晦暗深沉的目光落在温鹤绵身上。
因为方才的亲吻,她的唇瓣还是红的,柔软润泽,嘴角沾了抹血迹,无端显得艳丽,那双向来从容沉静的眸被水汽晕染,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睫毛在微微发颤。
让人觉得很好欺负。
但谢琅知晓,她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容易欺负。
温鹤绵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此时此刻的情况又着实令人难言,她别过头去,错开了对方的目光。
刚如此就听见一阵低低的笑声:“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也很明白。”
谢琅声音很淡,带了几分冷意,他垂下目光,指腹落在女子脸颊上,轻轻摩挲着,尾音猛地沉下:“……我从来就没有忘过。”
“我满心期待的在京城等你回来,结果等来的是什么?……等来的是你早就策划好了自己的死亡,等来的是你当着我的面掉下山崖……”
“温鹤绵,你真的有一点点,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如果说之前的所有猜测还有可能是巧合,那温鹤绵出现的这刻,就全都被坐实了。
谢琅胸腔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找不到地方倾泻,却也舍不得让眼前人受到伤害。
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温鹤绵感受,自己到底过得有多不好。
“你明明……答应了要陪我的……”
感受到脖颈间落下的微凉液体,温鹤绵怔了下,她回过神来,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谢琅,在哭。
“我只是……”
想了半天,温鹤绵也没想到该怎么解释。
没办法解释。
谢琅已经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江淮之行确实是意外,可不假的是,她的死亡也是自己亲手策划的。
帝王初掌大权,朝中蠢蠢欲动之人甚多,谢琅需要一个理由去清扫,正好她也需要一个理由离开,于是顺势而为,就这么做了。
哪里想得到,几年后还能被系统给摇回来。
她叹了口气:“好好做你的皇帝,不好吗?”
谢琅眼眶发红地盯着她,一字一顿:“不、好。”
一点都不好。
她祝他千万岁,祝他岁岁逢春。
可她走后,自己哪里还能盼得到春天?
温鹤绵刚才没收劲儿,谢琅嘴唇上被实实在在的咬了下,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胸膛炽热滚烫,将温鹤绵结结实实的困在了他和床中间。
温鹤绵从未面对过如此窘迫的境况,更何况还是和自己的学生,她脑海中慢慢冷静下来:“放开,你准备一直把我困在这里吗?”
她是心有愧疚,可不代表能把自己送出去。
谢琅此举,属实有些得寸进尺。
谢琅闻言,却又继续笑了起来,语气软得像在撒娇:“也不是不行,含霜会生气吗?”
前后反差割裂,给温鹤绵看得一愣,她心中陡然生出些荒谬感:“谢琅,你在发疯吗?”
谢琅挑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啊,我就是在发疯。”
他的声音低而缓,从再次见面起就稳稳占据着上风,此刻却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你就没想到过吗?”
温鹤绵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没有想过吗?她想过的。
甚至可以说,那时候让她定下心来决定离开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这个原因。
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经窥见了谢琅埋在骨子里的偏执与欲念,不愿他陷入一段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无可自拔,才决定用时间来消磨。
现在看来,失败得彻彻底底。
温鹤绵眼睛眨了眨,良久后,终于缓慢而低声:“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道歉。”
谢琅声音有几分冷硬,他终于肯撑身坐起来,放开了温鹤绵。
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温鹤绵身上没有挪开过,眼尾还是微微泛着红,看上去有几分痴狂。
“你应当听说了京中的那些传闻,我确实是个暴君。”
谢琅意味不明地一笑。
“我知道太傅会武,也有办法能挣脱锁链离开,但是王府,有你惦记的人,他们可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刚才那种感觉太被动了,温鹤绵赶紧起来往后一靠,拉开二人间的距离,听到这话心凉了半截,她定定望着谢琅,像是看着什么陌生人:“陛下是在威胁我?”
太不一样了,从前还会卖乖卖软的小孩,如今面无表情说出这番冷酷的话,给人的压迫感和威慑力都太强,饶是冷静如温鹤绵,也有点拿捏不准了。
谢琅撇开目光:“事实罢了。只要你留在朕身边,朕不会为难他们。”
谢琅从不否认自己的卑劣,他知道温鹤绵心软,更知道温鹤绵在意身边的人,用这些,足够留下她了。
但同时,他又有些难以抑制的嫉妒,凭什么别人都能留下她,偏偏自己不能?
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快将他逼疯了。
谢琅声音低了下来:“来喜在这,还有宫中一众人,随你差遣……”
他说着,顿了顿:“只要别想着离开我,如何都行。”
第126章 小疯子谢琅】
说完这番话,谢琅便起身离开了。
温鹤绵看了眼凌乱的床榻,有些疲惫地阖了阖眼眸,她抬手抹了下唇,总觉得这里还残留着什么不该有的温度。
锁链在她动作之下哗啦作响,估摸着应该是金子做的,温鹤绵使点力气可以扯断。
但她犹豫半晌,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
谁知道做了后这小疯子还会怎样发难。
她相信谢琅说得是气话,威胁可能是真的,但绝不会对无辜的人动手,现在她反而更需要担心自己。
温鹤绵抿了下唇,早知道就该听慕容跃的,不要出去乱逛。
正想着,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
“温大人,您现在要用午膳吗?”
谢琅看似走得急促,还没忘了把帐幔放下来,温鹤绵被这声音惊了一跳后很快反应过来,是来喜。
能够模糊看见对方躬身候着,一眼也不敢往这边看。
早在当年她出事的消息传出去没多久,谢琅就着手公布了她的身份,温鹤绵没什么好隐瞒的,叹了口气:“劳烦公公准备吧。”
折腾一通,好好谈话没谈上,她是真察觉到有点饿了。
居然都第二天中午了,那小兔崽子动手是真的下了狠劲儿的。
温鹤绵心里还气着,但不能因此置气而饿着自己,否则没有力气更不好反抗。
外边,来喜听到这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悬着的心依旧颤了两颤。
昨晚见陛下抱着人回来,本来就在忐忑不安,结果被告知这是三年前掉下悬崖的温大人,更是彻夜不眠。
明明活下来了,却没有回京城来,是失忆了,还是别的可能?
看陛下怒火中烧的模样,来喜潜意识觉得,应该是后者。
如果真是这样,温大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