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饭盒放在称上，心里默念半斤。
勺子舀起一勺香酥小鱼干，倒在饭盒里，不多不少，正好半斤。
景婳把饭盒递回给阿红嫂子：“嫂子，拿着。”
阿红见景婳一勺就弄好了，心想，这小妹儿肯定是给多了不好舀回去。
“对了，嫂子，我待会儿还要做点不辣的，您有空再过来尝尝味。”
阿红闻言，高兴得睁大眼睛：“那太好了，辣的好吃，不辣的肯定也好吃。”
其实这个辣味也不是特别辣，吃完嘴里不会升起泛着后劲儿的辣，而是回甜，这种味道特别让人满足回味。
景婳笑道：“我会尽力做好。”
阿红从来到就时不时看向台板上好看的青梅酒，这会儿终于问出来。
“青梅酒怎么卖？”
关于定价，景婳刚才想好了。
“一杯二十，可以无限加冰加气泡水。”
这个季节，冰冰凉凉的碳酸饮料很受欢迎。
阿红道：“那我拿自己的杯子过来。”
站在厨房里的阿豪一直关注妻子的动静。
因为视角问题，他只能看到铺子里的大门处，没法看到街边的动静。
“买个东西，要这么久？”
他一直在想，什么味道能得到妻子那样极力的称赞，想要快点尝尝。
他看见阿红噔噔跑回去，放下了那个饭盒，又噔噔跑了出去。
像是一阵风，卷过他的心房……
他都还没来得及喊她。
阿红带了一个杯子，景婳舀好青梅酒，还没来得及加上冰块和气泡水，阿红就拿了回去。
“转账了，”阿红晃晃手机，笑道，“冰块和气泡水我们店里就有。”
景婳只能看到她欢快的背影。
连尔康手都没来得及伸出来。
阿红心情十分愉悦。
她都已经闻到了浓郁的梅子香了！
“阿豪！”阿红把饭盒递给丈夫，“你打开尝尝，我去加点冰。”
她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阿豪闻到了小鱼的香味，的确很香。
但他没动，等阿红拿着杯子过来了，他看向那个杯子：“你那又是什么？”
“青梅酒。”
阿红亲昵地拿起一条小鱼干，递到阿豪嘴边，“快尝尝！”
阿豪没动手，就是等妻子过来拿给他。
这会儿自然是美美吃了。
吃到嘴里，他眉毛微微一挑。
还真的很不错！
油汪汪的小鱼干拥有刺激的香味，丰富的油汁涌出，唇舌一下子滋润起来。
那是一种吃到油脂的快乐.
炸出的焦香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最重要的是，一点都不腥，全是辣香和焦香。
阿红也拿了一条小鱼尝了起来。
老板说，回油的小鱼更好吃。
她刚才还在想怎么更好吃法，现在吃到嘴里，她证明，老板说的是正确的。
这回吃到的小鱼的确更入味，更油润。
油汁从小鱼身体的四面八方溢出来，载着慢慢的鱼香。
两人吃得开心，对视一笑。
路过的店员熟视无睹。
老板和老板娘哪一天不这样，那才是奇怪。
阿红将水杯送到丈夫嘴边：“你再尝尝这青梅酒。”
她没加气泡水，就加了冰。
阿豪顺着妻子的手，喝了一口。
阿红自己也喝了。
酸甜冰凉，沁人心脾，酒度数不高，青梅的香味比酒味更浓。
“好喝。”她拿着饭盒和杯子转身就走。
这么好的东西，慢慢享受。
“你快好好工作。”
阿豪：……
行，自己媳妇吃香的喝辣的，他自豪。
阿红跟每一个进店的客人都推荐了景婳的摊子。
“尝尝，真的好吃！”
还特地端出去给邻居们尝了尝。
“没骗你们吧，那个小妹手艺很好。”
这里大都是做餐饮，而且都做了挺长时间。
同行之间有竞争，但关系也都不错。
对于各家店里有什么好吃的，大都一清二楚，自吃腻了，就去别家买点吃的。
“老板娘，这小鱼干可以啊，香！”
“这要是一边喝酒一边吃，岂不美哉？”
景婳的摊子迎来了更多的客人。
一半是被阿红推荐来的，一半是因为空气中的香味吸引来的。
她又做了不辣的香酥小鱼。
这回下的不是豆瓣酱，而是有独特香味和咸味的豆豉。
豆豉黑黑的，长得其貌不扬，但和鱼特别配。
它能激发出鱼的鲜味，掩盖鱼的腥味，又恰好吸了多余的油。
小鱼染上豆豉的香味，酱香浓郁。
而本来是作为配料的豆豉，在和小鱼相亲相爱后，味道完全不输于主角。
甚至有的人反而更喜欢吃这其中的豆豉。
豆豉一抿，酱咸香像是烟花一样，在舌尖绽放，一瞬间，浓烈味道散发出独特的魅力，又很快散去，留下豆香和微微的回甜。
每一颗豆豉都尽了它的责任，同时又有自己的光环。
阿红又跑来买不辣的豆豉小鱼干了。
她这次道：“我回去放好，明早拿来配粥。”
“这个汁用来拌饭，肯定好吃。”
景婳不由称赞：“嫂子，你也太会吃了！”
有熟客笑道：“阿红肯定会吃啊，要不然阿豪也不会整天费尽心思捣鼓好菜给阿红吃。”
众人露出“懂得都懂”的表情。
这夫妻俩的恩爱是整条街都出了名的。
景婳第一次听到阿豪的名字，看来是这位嫂子的丈夫。
这时，正好有对男女朋友过来，想试试青梅酒。
“我用来泡的酒，度数不高，泡出来的梅子酒没有太弄的酒味，女生也能喝。”
“当然了，我也不建议大家一下子喝很多，小酌一杯是怡情，喝太多就不好了。”
“来，拿好，我加了冰块和气泡水，记得不要多喝，慢慢喝。”
女生笑着点了点头，感念景婳的细心。
玻璃杯里的青梅酒，色丝琥珀，看上去清透凉冽。
不用加滤镜，拍出来就很好看。
她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又让男朋友给她拍拿着这杯青梅酒的照片。
男朋友显然手艺娴熟，从各个角度拍摄，并且嘴里不断称赞。
“很好看！”
“美到了我的心巴上。”
“贴到你脸边。”
走这个流程的时候，女生一直闻着青梅酒的香。
梅子香味突出，酒体风味很淡很柔和。
即便是不喝酒的人，也不会讨厌这个味道。
她平时不怎么喝酒，但看到这么好看的青梅酒，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拍完照，她喝了一口。
气泡在舌尖迸溅，很有存在感。
但丝毫盖不住梅子香。
慢慢咽下，青梅酒口感酸甜，清润。
整体是浓浓的梅子香，酒感只是微微地在尾端打了个旋，然后消散。
“好喝。”女生眼睛都在放光。
第一次喝酒就有这样的体验，她十分开心。
男生笑着跟女朋友碰杯：“干杯。”
景婳看着这对情侣腻腻歪歪地缩在她买的小椅子里，高凳子上放着两杯青梅酒和一小碟子鱼干。
耳边听着大家说阿红嫂子和阿豪大哥的恩爱故事。
景婳：今晚饱饱的，吃狗粮吃饱了。
钓鱼佬老丁刚钓完鱼，就来花阳夜市一条街找吃的了。
这条街每一家店都留下过他的足迹。
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从街头，差不多走到街尾了，都没找到想吃的。
这时，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鱼香味。
他对于鱼香特别敏感。
钓鱼佬嘛，生的鱼死的鱼各种味道都闻过。
顺着香味，他看到了一个新摊子。
摊子所在的地方不是在路灯下，比其他摊子暗了那么一点，但女老板在人群中足够亮眼。
她年轻，好看，而更难得的是，做菜的专注与认真。
那股精气神是无法忽视的。
老丁抬脚就往摊子走去。
大铁锅里满满一锅小鱼干，泛着油光，色泽亮丽，看着就香酥可口。
而台板上，已经做好了两种口味的小鱼。
他第一眼看向的是香辣味的小鱼干。
此时，经过适当辣油浸泡的小鱼干不是金黄，而是亮堂的微红，鲜亮又有食欲。
炸过的小鱼理应变得干巴一点，不过，充分回油后，小鱼舒展开来，颇有七分在河里游着的圆润模样。
“大哥，可以试的。”
景婳忙着炒小鱼干，手里没空，就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哥看前面那两小碟。
“好。”
老丁拿起一条。
入口和蒸鱼的鲜嫩完全不一样。
焦酥的外层是硬块的触感，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硬，里面的鱼肉还是软的。
然而，鱼肉只是一部分。
这种个头大小的鱼，鱼肉和鱼刺都是组成美味的不可分割的部分。
两者结合起来，才相得益彰，硬中有软。
小小的刺很酥软，大一点点的骨头又很酥脆，一点都不扎嘴，只需要拿出耐心，慢慢嚼。
美味又补钙，既可以当下酒菜，还可以当正经的菜，最好是配上一碗白粥。
想买就买，他先去附近打包了一碗白粥，然后才回到景婳的小摊，各要了一两香辣小鱼干和一两豆豉小鱼干。
白粥清淡软和，跟酥香入味的小鱼干，具有很大反差，但又是最佳拍档。
一口小鱼干，滋味尽显，再呼噜噜喝下一大口白粥，嘴里的味儿没了，再吃小鱼干，又是新的美味，如此循环往复，嘴里尝到了味儿，胃里也舒坦了。
他手艺不行，自己做会翻车，但这个小妹就厉害了，
一碗白粥下肚，碟子里的小鱼干没了一半。
但还想吃。
这么好的下酒菜，也该喝一杯。
他一个人吃可惜了，一个人喝酒也可惜了。
摇人！
老丁掏出手机：“老宁，快来，有好吃的！”
“还能在哪儿，花阳一条街，你走到街尾，最尽头！别废话，保证来了不亏！”
打完一个，还不够，他像是随机挑选幸运观众那样，看到通讯录有谁就打给谁。
景婳就听见，这位大叔的大嗓门没听过，打了好几个电话。
“老方……”
“老段……”
“老龚……”
前几锅小鱼干都卖完了。
景婳并不打算现在就走，她精神头还算不错，不困。
正好今晚做出更多的小鱼干，反正放在系统背包格子里，不会变质。
改天就可以腾出更多时间做新的菜式。
就在她炒出第三锅小鱼干时，一阵热闹的喧哗声响起。
抬头一望，景婳愣住。
二十多个男人，齐齐朝她这边走来。
这些男人，全都肤色黝黑。
有的提着一大袋子东西，看样子像是钓鱼的装备，有的拿着大渔网，有的戴帽子，有的挽裤脚，像是刚从钓鱼的地方回来。
最绝的是，有个大叔提着半人长的鱼，雄赳赳气昂昂走在最前头。
见着人就显摆，别管认不认识，他都主动搭话。
“吃了没！啊，你怎么知道我钓的这条鱼二十多斤！”
“肯定大鱼啊！”
要是碰上人多问他一句，大叔干脆将鱼提到人家面前。
景婳眼睁睁看着大叔来到她跟前。
“小妹儿，你鲨过这么大的鱼不？”
第27章
一个钓鱼佬, 就是花阳夜市的一个普通食客。
但一群装备齐全的钓鱼佬一起出动，走在路上，那就是这条街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路过的人和临街的商家都会探头望一眼。
他们来到了景婳的摊子前，景婳自然也受到了她今天摆摊以来的最大关注。
而站在最前面, 一直炫耀大鱼的大叔, 就是整条街上最靓的崽。
大叔直接拎着大鱼来到她面前, 就好比某位热门爱豆将麦克风递给了某位观众，这个观众自然也会受到最瞩目的待遇。
现在, 这位大叔还问她，鲨没鲨过这么大的鱼。
景婳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下, 诚实摇头：“没有。”
不过, 这话正好提醒了她。
大叔说得对，她收到了方馆长送的刀后，还没全部使用过。
最好的练习是实践，她该买些大家伙，进修一下自己的刀工。
大叔哈哈大笑：“没鲨过，那好好看看。”
他把鱼随手吊在小摊车上, “好好看看哦, 只能看不能动。”
景婳：……
她哭笑不得。
这摆明就是炫耀，让每一个来她这里买东西的人都能看到。
“行, 我不动。”
她还给调整一下位置，特地挂在了最高最显眼的地方。
大叔想炫耀，她也可以借此吸引更多的人来买她的东西, 这叫互惠互利。
老丁无语，但又看得眼热, 视线在那一条大鱼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用得着这样吗？不就是掉了条鱼？”
老段现在说话都变得有底气了，一拍桌子：“这是鱼吗？这是我的脸面！”
“哎哟, 这桌子怎么这么小啊？”
他仔细一看，“这不是桌子，是凳子吧？”
再一看别的桌，都是这样。
他无奈摇头。
还有这底下坐着的小凳子，他都怕自己这身板给做坐塌咯。
幸好，他早有准备。
钓鱼嘛，装备哪能不齐全？
老段从旁边的装备包里掏呀掏，掏出了一张折叠椅。
展开后，可以半躺在上面。
老段喟叹一声：“这才舒服嘛。”
来的不少钓鱼佬都带了这样的椅子，可以说是钓鱼佬中最潮的单品。
不一会儿，景婳摊子前的画风就从小孩子过家家用的小椅子小凳子变成了长长的折叠椅，这么一排过去，明明是在夜市，却像极了在海边放着的沙滩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