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大白天坐满了人的高铁上，黎玻却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骨慢慢爬了上来，盘旋在自己的头顶上。
她打了个寒颤，心中默念几遍富强民主和谐……
【74L：……我靠，真有鬼啊】
【75L：楼上的你先去保育部摸摸灵魂体呢，我们局那不是一堆动物小鬼】
【76L：噗，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不可怕了】
【77L：这是什么都市传说……】
【78L：别打岔，73L人呢，快继续说啊】
【81L：这事儿为什么分局同事了解的这么清楚呢？因为他们素州分局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频繁发现生命线断档bug，而其中好几个特例，最后出现的地点正是在——那幢古宅。】
【82L：然后呢然后呢？他们去查过了吗？】
【83L：没有，这谁敢去啊！而且他们最近也没时间吧，听说都忙疯了】
直到黎玻到站，这个帖子还在激烈的讨论中，黎玻使劲儿甩甩头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收起手机慢吞吞走下车。
反正这事儿发生在素州市，跟她也没关系，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实习生罢了。
大约赶上了大学生返校高峰，面对拥堵的人群，黎玻出站后径直走到附近的共享单车停放点，扫了辆自行车慢悠悠往家里骑去。
下车后已经接近晚上七点，冬天的夜色来得早，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都没什么行人在路上走动。
快到小区附近，她正神游思考着要不要去学校旁边打包一份米线时，突然从前方小道里窜出来一个灰色的影子，一头往黎玻的自行车前撞来！
黎玻猛地一拐车头按住急刹，那个小灰影闷声撞上她的小腿侧面，小声“嗷”了一声，仿佛晕了一般，晃悠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黎玻：？？？
糟了，什么玩意儿，不会撞死了吧……
她赶紧翻下车，借着微弱的路灯查看……灰扑扑毛茸茸的一坨，好像是只狗？
小狗晕乎乎地哼唧两声，一睁眼看到一个人类黑影正笼罩在自己的头顶，吓得一个激灵瞬间从地上蹦起来：
“你是谁？！”
黎玻后撤一步，赶紧解释：“你没事吧小朋友？”
小狗甩了甩头，仿佛清醒了一些：“……我没事，你是……调解员吗？”
“对呀。”黎玻感动得要流泪了，终于回到了春新市，小动物们都知道调解员这个职业，“你真的没事么？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呀，或者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哪知道小狗可怜巴巴地盯着她一会儿，突然蹦起来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嗷嗷大哭：
“姐姐！调解员姐姐！你能帮我找妈妈么呜呜呜我妈妈被坏人抓走啦——！！！”
黎玻整个人呆愣住。
怎么回事，被碰瓷就算了怎么还遇上了案件啊！
她蹲下来摸摸它的头，耐心问道：“你家在哪里？”
“我、我不记得了……好像就在这附近。”
“你妈妈叫什么呢？”
“我妈妈叫……好像叫……”小灰狗愣住，瞪大了眼睛想了半晌，“叫什么来着……”
“那你叫什么名字，你记得么？”
“……我好像也忘记了。”
这只小狗看起来记性不太好的样子，或者要么就是……失忆了。
黎玻微微皱眉，失忆了这个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仔细打量着它，就是一只平平无奇不是什么品种的小土狗，看不出任何特征，一身中短灰毛，小小软软的耳朵，右前肢上有一小簇黑色的毛，尾巴不太长，而且看起来略微有些弯折的样子，难道说是传说中的……麒麟尾？
黎玻好奇地伸手去摸了摸它的小尾巴，却突然变了脸色。
她的手微微一顿。
即使再短毛的狗，摸起来也不会是……
果冻的手感。
……为什么它的尾巴尖端部分会是灵魂体？！
黎玻立刻想到了元宵，当时的元宵也是处于失忆状态，但它整只猫都已经是成熟的灵魂体了，而这只小灰狗却只有尾巴尖尖的部分变异了。
“小朋友，你跟你妈妈分开多久了，你还记得吗？”
小灰狗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像很久了……我找了她很久，我只记得她被别人抓上了一辆黑色的车，然后我去追，然后、然后……”
追一辆黑色的车？！
尾巴有点奇怪？
黎玻猛然记起在医院时听那只车祸的阿拉斯加犬讲的事情！
它正是在春新市出的车祸，后来转院去他们医院的。
原来它当时说的“尾巴有点奇怪，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因为尾巴部分变成了灵魂体？
黎玻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小灰狗的灵魂体会不会扩散，但肯定不能放任它在外流浪了。
她思索片刻，将它抱进了车篓里，小灰狗倒是很乖巧地扒在边上，高兴地看着她：
“姐姐！你是要带我去找妈妈么？”
“在人类社会找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姐姐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看能不能找到你妈妈的消息，好吗？”黎玻温声安慰，小灰狗乖巧地点点头。
来不及联系同事了，她直接调转车头往管理局奔去。
这个时间点估计只有保育部的同事在单位值班，黎玻抱着小灰狗走进单位大院，先给朱妮娜打了个电话。
“妮娜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黎玻小声道歉，抬头望了望楼上还亮着灯的地方，“你现在在局里么？”
“我在呀，今天我值班，怎么了？”朱妮娜那边听起来吵吵嚷嚷的，估计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黎玻长话短说：“我遇到一只很奇怪的小狗，想让你看看。”
“怎么个奇怪法？”朱妮娜好奇。
“……它身体有一部分好像是灵魂体。”
“什么？！”朱妮娜一向温柔的声音突然拉长，“你现在在哪儿？”
“我就在楼下，现在把它抱上来给你瞧瞧？”黎玻抬腿就要往里走。
朱妮娜立刻制止：“不行，不能带任何活着的动物进局里，它们身上的磁场会导致局里未成熟的灵魂体发生紊乱，你稍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夜深露寒，朱妮娜一下楼就看到黎玻抱着一只小灰狗，可怜巴巴地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像两颗可怜的霜打小白菜。
“你呀你。”朱妮娜无奈地笑了下，“你怎么总是能遇上一些奇遇。”
黎玻：……我也不知道啊QAQ！
两人围着小灰狗仔细看了看，朱妮娜摇摇头：“说实话，我只见过灵魂体化的小动物，就是在它们即将死亡的时候。但这个阶段非常短暂……我从没见过维持一部分灵魂体状态，身体却还依然活着的情况。”
“那能帮它查一下身份信息吗？”黎玻问。
朱妮娜叹了口气：“你听说了最近系统bug的事情么，它详细的身份信息可能只能等系统修复好了才能查到了。”
黎玻一怔，没想到这件事已经影响这么严重了。
但既然小灰狗进不了局里，也暂时不能放它在外流浪……
“那你就只能先跟我回去了。”
黎玻想了想，摸出手机给顾文珑发了个消息：
【咖啡啵啵冰：顾哥，你在家么？】
【声声乌龙：在，你回来了？】
【咖啡啵啵冰：对，我今晚可能要放一只小流浪狗在我们的走道里……得麻烦你先别放黑豆和银豆出来】
【声声乌龙：好的，需要帮忙么，我去接你】
黎玻赶紧拒绝，这点小事就不麻烦顾文珑了。
“怎么了，有麻烦么？”看到她的表情，朱妮娜问道。
“这倒还好，可以暂时委屈它在我家走道住几天……”黎玻挠挠头，“我得跟邻居说一声。”
朱妮娜想了想：“你等等。”
说完蹬蹬两步跑进去，很快拿了件小东西套在小灰狗的尾巴尖上……居然是一节毛线指套！
“我刚才从手套上剪下来的。”朱妮娜笑了下，“这个尾巴怕被别人发现，给它遮一下吧……小朋友，你乖乖的不要把这个弄掉了哦。”
小灰狗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第43章 狗牌线索
没多久, 黑豆和银豆就听到走廊外面的响动，立刻从顾文珑旁边窜到门口蹲守着。
顾文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黎玻回来了，趁着新的一局还没匹配上赶紧退出, 对着直播间撂下一句“等等有点事”就跑了。
弹幕一片：？？？
他一手一只豆夹在胳膊肘下, 轻轻地打开门，把正好在安排小狗的黎玻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
“啊……嗯，我回来了。”黎玻说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顾文珑这句话说得也太自然了些？
“嗨～啵啵～”
黑豆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奈何小身体被顾文珑的胳膊紧紧夹住，动弹不得, 只能虚空挥了挥小爪以示热情。
银豆也意思下甩甩尾巴，忽然闻了闻空气中：“好臭的狗味。”
黎玻汗颜, 赶紧跟两只小猫道歉：“不好意思啊, 这只小狗正在找主人, 大晚上没办法扔在外面，只能委屈它和你们几天了。”
“没事。”顾文珑说完轻轻皱眉，“但是它好脏，你就这样抱着回来的吗？”
黎玻微微一愣, 这才低头认真检查小灰狗，廊间亮堂灯光如昼, 能清晰地看到小灰狗它居然是——
一只小白狗。
它身上的毛实在是太脏了点儿, 都结成了一绺一绺了，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毛色，就连脸上都是灰不溜秋的样子。
黎玻哭笑不得：“外面太暗了, 我以为它就这个颜色呢。”
小狗左右闻闻自己身上, 颇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呀，这几天我老在泥土地上打滚。”
“明天带它去洗个澡吧, 做个简单的体检。”黎玻站起身来对顾文珑嘱咐道，“顾哥你帮我看着它一下，我进去拿点东西。”
说完也不等小狗和顾文珑反应就进了屋，留下他俩面面相觑……哦，还有胳肢窝底下夹着的两只猫。
小狗倒很乖巧，默默地坐在地上等黎玻回来，这廊间又光亮又温暖，遮风避雨的，比外面的环境不知道舒服了多少。
就是这个男性人类的眼神……
小狗小心翼翼斜过眼神瞟了他一眼……真令狗害怕。
顾文珑认真地盯着小狗，一动不动，胳膊下夹着两只加起来得有二三十斤重的猫都不嫌沉。
反正上不去下不来的，黑豆百无聊赖地跟银豆聊天：
“大哥，小弟这是在干啥呢，在做什么神秘的仪式吗？比如盯着狗不许眨眼。”
银豆懒懒道：“因为盯着狗是啵啵给他下的任务呗。”
小狗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只想赶紧转移注意力，它逡巡一圈，弱弱地问两只猫：“请问两位猫大哥们……怎么称呼呀？”
“……？”黑豆身体一凛，扭头对银豆咧嘴笑，“大哥大哥！你听到没！它、它叫我大哥诶！！”
“它看起来才一点点大，估摸着也就半岁多吧。”银豆观察一阵，“叫你一声哥也是应该的。”
黑豆得到银豆的认可，骄傲地挺起毛茸茸的小胸脯：“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么我就允许你成为我第一位信徒！地位……嗯，地位就在小弟之上吧！你大哥我叫黑豆，旁边这位是我的大哥，叫银豆，小弟……小弟叫小弟！”
话还没说完它自己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我在这个家的地位又上升一位，嘿嘿嘿……所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本来应该是有名字的，但我好像不太记得了。”小狗委委屈屈地垂下头。
这番模样看得黑豆都不忍心了，慌忙安慰它：“没事啊没事，名字乃什么什么外物！”
“身外之物。”银豆无奈。
“……对！身外之物，想不起来咱们就换一个嘛，多大点事儿，一会儿等啵啵来了让她给你想一个。”
“好的，谢谢你们！黑豆大哥，银豆大哥！”
正推门出来的黎玻听到这两个奇怪的称呼，差点笑出声，就一会儿的功夫怎么这小狗都喊上大哥了。
而顾文珑依然像一座雕像一般立在门前，双手夹着两只猫，看得黎玻哭笑不得。
“顾哥你把它俩放下来吧，不累吗？”
顾文珑顺势将两只猫放在地上，快准狠一把摁住马上要窜出去的黑豆，冷冰冰地威胁：
“你要是踩到外面的地板一步，晚上就在外面跟狗一起睡。”
黑豆撇了撇嘴，老实收回自己的小爪子。
“我给小狗拿了点旧衣服，先铺厚点勉强当个床吧，晚上走廊里还是有点儿冷的。”黎玻一边在角落里铺下厚厚一层衣服，一边温柔地对小狗说，“一般不会有人上电梯进来，但万一有人进来了，你就喊我，千万不要出去，知道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