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很昂贵的实木沙发椅也裂开一条条缝隙，留下时间的痕迹。
黎玻一脚踏进去，地面上扬起不小的灰尘，她随手挥了挥，一边还不忘问那段历史：
“老教授一家是怎么……暴毙的？”
“听说是毒杀。当时他和他夫人，还有前来做客的几位亲戚，加上做饭和打扫两位保姆，无一幸免。”
“我的天啊……”黎玻惊心。
顾文珑摇摇头：“这得是多恨才能下这么狠的手。”
“是啊。”东席小心地在大厅内走动观察，“但当时警方走访调查，老教授一家平时为人和善，温雅平和，而且二人没有子女，家中只养了几只小动物。”
“小动物？”黎玻一怔，“那它们呢？也被毒杀了么？”
“这个不清楚，当时的报道也没提过。”
黎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如此大量的投毒，那些小猫小狗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就算逃过一劫……也只能在外流浪，怕是过得也不得安宁。
她往里走了一些，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很宽很长的画，居然是罕见的《百猫图》！
画中的花园里郁郁葱葱，小桥流水，乱花齐放，各种颜色的小猫们或玩小球、或扑蝴蝶、或追逐打闹，每一只都在做不同的事情。而画面正中间，竹林旁的石桌上趴着一只长毛异瞳白猫，仿佛它们的老大一般，优雅而自信，金绿两色的瞳仁正温柔地看着花园里的小猫们。
“这幅画没有落款，应该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作。”顾文珑站在她身边，也仔细欣赏着这幅画，“看年份也不是很久远，估计是这宅子的主人自己画的。”
“太厉害了……”黎玻感慨着，这幅画被精心裱在玻璃画框中，除了画纸有些微微泛黄，几乎没有任何损坏，想来主人一定很珍惜。
“这边没发现什么异常。”东席最后扫视一眼，对他们说，“走吧，根据地图，我们去隔壁餐厅看看。”
黎玻点点头，留恋地再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她离开的瞬间突然全身僵住。
她猛地抓住顾文珑的手臂，再次扭过头来看这幅《百猫图》。
正中间那只异瞳白猫的眼睛好像转了一下……此时，正盯着他们。
第50章 影子猫咪
顾文珑也是一惊, 两人顿时反应过来，齐声道：“隔壁！”
收到信号的东席也立刻跟上，三人大踏步跨过地上的破碎屏风朝隔壁小厅跑去！
“喵——！”
果然一道猫咪的身影从紧靠墙壁的博古架上跳下来蹿了出去, 身手矫健灵活, 从一地杂乱中左右乱蹿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白豆突然喊道：“等等！你是不是跟我一样的——”
对面的猫咪听到它的话，果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用那双异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朦胧的夜色中, 黑猫的身影像是被上了一层隐匿的色彩，可他们几人却能清晰地看到黑猫的走向, 因为它四只小爪子在夜色中泛着隐约的流光，就像……半透明的果冻。
“果然是半灵魂体的小猫……”东席声音微沉, 像从侧面绕过去包抄它。
黑猫立刻发现了他的意图, 龇牙咧嘴朝他“哈——”了一声, 俯下身做出攻击的姿势。
“先别动！”黎玻小声制止，“让白豆交涉一下吧。”
顾文珑问：“那只黑猫是什么意思？我好像饼干过期了。”
“饼干过期？”东席一头雾水。
“呃……他前两天，误食了局里的饼干，能稍微懂一点点意思。”黎玻硬着头皮解释道, 随即摇了摇头，“但我……没听懂它的意思, 东西哥你呢？”
东席面色沉沉, 也摇头：“我也听不懂，自我入行以来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白豆，你问问它呢？”黎玻以极缓慢的速度蹲下, 摸摸白豆小声说。
白豆看着黑猫原地发怔, 过了片刻才仰头看看黎玻，一脸为难：“啵啵姐姐我也没听懂它说话, 它、它是不是外国猫啊……”
噗——
一脸天真的白豆倏然间打破了僵局，连对面的黑猫都无语地甩了甩尾巴，声音嘶哑地“喵”了一声。
黎玻想了想，轻声跟黑猫商量：“你能听懂我们的话，是么？”
黑猫点点头，见他们都没有再动作，端正地坐在一张破桌子底下，长尾乖巧地圈起来包裹住自己的小爪子。
“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它这样到底是什么情况。”黎玻摸摸白豆，将它的尾巴尖尖抓起来展示给黑猫看，“你瞧，是不是跟你的爪子一样。”
小黑猫刚才也是因为对白豆好奇而停下了脚步，听到黎玻的话，它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谨慎地向前探出小爪子。
三个人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它。
就在小黑猫俯身一步步接近白豆，离它就不到一米的距离时，情况突然有变！一声凄厉的猫叫刺破黑暗，空荡的老宅子里巨大的回响声差点穿透了几个人的耳膜。
黎玻猛地捂住耳朵，感觉脑子里都被震得发懵，一低头看到白豆也被吓得扑倒在地，用小爪子紧紧捂到自己的头顶上，她赶紧用自己的手包住它的耳朵。
就在下一刻，顾文珑突然向她靠过来，伸出胳膊虚虚护住她身后，轻声提醒：“小心，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
黎玻和东席回头看去，数不清的猫一只接一只各种奇怪的角落冒了出来，破败的窗户外、裂开的地板里、干涸的管道中……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拢过来。
活生生的一副《百猫图》。
有的是跟白豆一样，身体某一小部分是灵魂体，有的却是完全正常的猫，但无论哪只，黎玻也都听不懂它们所表达的意思，仿佛能力在这个宅子里真的失效了。
“小心点，成群结队的小动物……不好惹。”东席缓缓向他们靠近，几个人互相靠着背，黎玻也顾不上交涉了，俯身将白豆抱在怀中。
“哈——”
“嘶——”
各种威胁性的声音从它们口中传出来，这下都不用解释，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小猫们并没有欢迎他们的意思。
黎玻虽然喜欢小动物，但这种像电影里被四面包围的情景还真没见过，尤其是黑夜之中，一双双宝石般的眼睛又美丽又瘆人。
她小心翼翼地试图解释：“那个……猫咪大哥们，我、我们没有恶意哈……我们……”
“桀桀桀……”
一阵诡异的声音骤然响起，混着拉风箱一般的嘶哑，让黎玻头发丝都麻得要竖起来了。
“小姑娘……很久没有你这样新鲜可口的人类小姑娘，闯入我们的地盘了……桀桀桀……”
黎玻：……
这什么反派台词，加上这破锣嗓子仿佛是什么黑山老妖现世。
东席也沉默了，他顿了一顿：“你是它们的老大？”
“不不不……”
前方的转角处突然亮起幽幽的绿光，鬼火般的颜色，光影中逐渐映出一个硕大的猫咪，那影子若隐若现，在绿光的映射下隐约可见蓬松的毛发和长长的胡须。
但是那影子也太大了吧！足有一个壮硕的成年人那么高！
黎玻联想到刚才白豆看到的“变异老鼠”，冷不丁打了个颤。
不会猫咪也变异了吧？？？从那么小一点的猫咪变成比人还高……
——那得多可爱啊？！
黎玻忍不住想象银豆和黑豆超级大的样子，然后自己可以一头埋进小猫咪暖烘烘的毛发里，那感觉一定很美妙。
不过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谁也不敢把头埋进老虎的胸毛里呀。
影子猫咪接着说：“老大，真是人类的词呢，我们可没有你们人类社会这么冷酷无情阶级地位……”
它微微一顿，语气中还带着丝丝笑意：“在下不才，是它们的……母亲。”
看着周围成群结队的猫，黎玻再一次沉默了……
这猫该绝育了吧，不然也太能生了。
好像感觉到几个人类的费解，影子猫咪还客气地解释一番：“当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母亲，但我把它们每一个都当成亲生孩子一般……你们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雪娘娘’。”
……我还爱吃雪媚娘呢。
黎玻心中默默吐槽。
“那请问一下，雪、雪娘娘，我看您有些孩子也是这样的……”黎玻捏起白豆的尾巴尖尖，“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呵，肤浅的人类。”雪娘娘一副高傲的语气，影子里还稍微偏了下脑袋，“你们就是传闻中的调解员吧，人类就是这样自大，向来以为自己的认知就是全世界，这不就是你们所认知的‘灵魂体’吗？”
顾文珑已经彻底丧失了小饼干的功效，他用手肘轻轻碰了下黎玻，悄悄地问：“它说的什么意思？”
黎玻面无表情地小声说：“它鄙视我们呢，说人类高傲自大。”
没想到顾文珑竟然赞同地点头：“确实。”
雪娘娘继续自己的演讲：“你们自以为掌握了我们的生命线，就能暴力干预我们的生活吗？”
黎玻没有说话，她想试图解释他们管理局其实并不是暴力干预，而只是想在它们遇到危险时拉一把，但她觉得站在猫咪的角度，可能真的会上升到“干预私猫生活”的高度。
“你们能跟我们沟通，但还是同样的居高临下。”
“你们跟那些指使我们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人类都一样，一样的自私，一样的暴戾！”
“甚至能听懂我们说话之后，更享受凌虐的视觉与听觉的快乐了，是不是！”
嗯？？？
黎玻愣住，跑题了，后面这些“罪行”可跟他们没有关系啊！！！
“等等！”黎玻立刻打断它，试图为他们自己挽回一些流言蜚语造成的误伤，“你说的这些我们应该没有做过吧？我们从进宅子之后可没有伤害任何小动物。”
雪娘娘冷哼一声，并不答话，但看起来它应该就是这里的老大了。
三人相互对视，东席冷静思索了一会儿，试图跟它沟通：“雪娘娘，你的……呃，之前这座宅子的主人是伤害过你么？”
没想到这一句话仿佛点燃鞭炮的引子，雪娘娘立刻炸了毛，影子里的它看起来整个猫膨胀了一大圈，仿佛一只猫变异成了一颗超大刺球。
这颗大刺球的声音变得更加撕裂，扯着破锣嗓子大声嘶吼：“人类该死！该死！你们、你们都该死！！！”
百猫们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时间所有的猫都炸开了毛，一双双黑夜里反着光的眼睛都盯向了中间三人一狗，白豆缩在黎玻怀里瑟瑟发抖：“它们生气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它们在生气。”黎玻欲哭无泪，缓缓向后退着，“东西哥你是不是戳中人家痛点了……”
东席面露惭愧：“不好意思，好像有点激进了些。”
“那我们现在……？”
面前的百猫们俯着上半身，目不转睛盯着他们，踏着猫步优雅且危险地一寸寸逼近，他们也不敢转身，只能缓慢挪动着步伐一寸寸后退。
东席的声音倒还是很冷静：“我觉得我们可以……”
“擒贼先擒王？”顾文珑真诚建议。
“……先跑！”
“跑！”黎玻也毫不犹豫地附和道。
话音未落，所有的猫嘶叫着一拥而上朝他们飞扑过来！
三人也顾不上什么擒贼擒王了，转身就往来的方向破门而出！可是门外的浮桥已经断裂，虽然池塘很浅，但不知道埋没着什么可怕的机关。
“猫太多了，我们如果来硬的肯定会伤害到它们！”黎玻脚下跑的飞快，“但今天还不能走，苏莉和沙骅还被关在密室里！”
“先躲一下找找别的方法！”
顾文珑迅速扫一眼，脚下流畅转向：“去那边！”
三人狂奔到池塘旁边那一排小房间跟前，随便挑了一间离得最近的，顾文珑一马当推开门，陈年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三人疯狂咳嗽。
“喵——！”
身后的猫爪在月光下闪过一道银光，向最后的东席抓去！
可一爪抓到了紧闭的大门上。
门外响起众猫气急败坏的叫声，撕心裂肺，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婴们一般，在深夜显得格外瘆人。
第51章 猫狗大战
东席背靠在大门上, 脸因为憋住咳嗽而涨得通红，他用力一扯外套捂住脸，努力呼吸着稍微干净一些的空气。
呛了几声, 顾文珑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几只单独包装的口罩递给他们, 东席连忙接过戴上：“帮大忙了兄弟，你居然会随身带这么多口罩，过敏吗？”
黎玻心里默默吐槽：大明星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顾文珑权当默认了，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往屋里仔细观察着。
这件屋子看起来很像是保姆房之类的，家具比前厅朴素很多,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也都有了, 甚至比现在住宅房的主卧还要大一些。
“啧啧, 原来有钱人家的保姆都住的这么好。”黎玻赞叹着。
东席拍了拍身上, 叹气道：“更没想到的是，有钱人居然也是个人面兽心的。”
顾文珑没听懂刚才雪娘娘的意思，他低声问黎玻：“刚才是什么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