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初得罪过她的都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下朝后,晋王都是回晋王府理事,有事时朝里官员也都是往晋王府外院请见。
由此,朝臣们背后都给晋王府称作小朝廷。
休沐日有轮值的,也有不得闲的,往晋王府请见的并不见少。
往前就是拖的晚些,晋王也会给请见的人都见了,他脾气虽不好,于政事上却不会懈怠。
今儿却不是,中间玄七将军急慌慌回来报什么夫人回了娘家住,晋王撇了请见的人就走了。
等一个多时辰后回来,身上脸上就成了那样,几个的惊骇就可想而知了。
更叫人胆突突的是,挂着那样一张脸,晋王瞧着还挺乐呵的。
别是气急反笑罢,会不会又找他们撒气呢?
他们这儿不敢问,却是晋王自个儿给他们解惑了。
没一会儿看着滴漏,晋王给他们说道,“都长话短说吧,本王今儿没时候和你们多耗,等忙完了本王得赶回岳父家,拖晚了怕没饭了。”
想到玄七将军那句“夫人回了娘家住”后,晋王就一阵风走了,回来又这般模样,再不敢信,事实在这儿摆着,晋王这是被他那位夫人给收拾了。
谁家的闺女这么威风八面的,能给晋王抓挠了不说,回去晚了连饭都不给留。
晋王连岳父都喊上了,那要置周家于何地?他不是要悔婚吧?
那边晋王又叹了口气,无奈道,“也不知几天才能消气,谁有好法子都给我说说。”
看吧,说到他那位夫人,他竟连本王也不不称了,这样的晋王太让人想不到了,整个和之前换了个人一样,有了暖和气儿了。
什么样的女子能叫晋王这样铁石心肠的转了性,被挠成这样了还想着怎么让她消气。
和常乐坊的人一样,这几个朝臣越发抓心挠肝地好奇着。
只是都太怂了,问是不敢问的,不过也拣着自家葡萄架倒了的经验说了,可惜晋王都觉着没有甚可取之处。
只这一下,这几个朝臣忽然就觉着跟晋王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有几个已打定了主意,得赶紧打听着那位夫人的娘家是哪个,得快些走动起来才好。
只冲晋王这个上心劲儿,那位夫人的娘家就是现成的热灶啊。
周家怕是要失望了,瞧他们前头那得意劲儿,这下脸上得热辣辣疼着了。
也是老天见不得小人得志吧!
七爷离了晋王府并没马上去冯府,而是先去了宫里找兴元帝。
见了人,他潦草行了礼,单刀直入道,“甭拖了,赶紧下旨封我做太子吧。”
兴元帝一口茶呛那里,再看到他的脸,惊问,“谁给你挠的?不说等等再封太子么?”
略过前面的,七爷只说自己关心的,“等不了,我婆娘孩子来了,晋王是和人有婚约的,这不是膈应我婆娘么,等封了太子,我要清清白白迎他们两个回家。”
兴元帝差点跳脚,“你想悔婚?这要置朕于何地,想都别想!”
第115章 再信我一回
115章
七爷自顾坐下来, 讥诮道,“阿爹言而无信的事办的还少吗,多这一回不多, 日子还不是照过。”
兴元帝被噎在那里, 几番呼吸才缓过面上的僵滞。
两个月来这样的情形不胜枚举,兴元帝现在都怕了见他。
只这事儿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兴元帝转开眼道,“你迎了周五娘过门,我立马就封你做太子。”
七爷好声打量了兴元帝一番,然后掸了下衣袖,散漫道,“韩王找你了?所以你这个好阿爹又被触动了舔犊之情?
我早说过韩王是个窝里都横不起来的,才被周家弃了,转头两句好话又给哄回来。
好笑的是, 还有你这个阿爹帮他站台。
怎么,这会儿又想让你的儿子们兄友弟恭了?”
被点破了心思,兴元帝面色涨红, 只能借着喝茶掩饰他的窘状。
边上他的近身内监连川眼观
鼻, 鼻观心着, 大气都不敢喘。
几回下来连川就长了记性,晋王在,当自己不是活物才安全。
果然兴元帝就弱了声气, “七郎, 现在一切都归了你, 大郎和三郎也都退了,你就既往不咎吧?”
七爷嗤笑, “他俩现在不都是活蹦乱跳着么,阿爹还要怎样?”
兴元帝追问,“那后面呢?”
七爷掂起块儿点心扔嘴里,“后面自是看我心情。”
兴元帝没想到他连装都不装一下,可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好言相商道,“阿爹知道大郎得罪你狠了,也不求别的,将来只叫他活着就行。
三郎却没对你怎么着,等你娶了周五娘,你俩又联了层亲,往后就多走动些。
这样阿爹哪一天去见你阿娘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却不想最后一句让七爷听腻歪了,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告罄,“阿爹,我不是来找你商量的。”
轻飘飘的一句,却让兴元帝面色大变。
“你……你……”却也只能如此了。
终究不甘心,一会儿后,又开始晓之以情,“七郎,阿爹和你阿娘的遗憾现摆在这里,阿爹这些年的艰难你都看见了,外头军镇林立,朝里众臣各有势力,能撑到现在阿爹真的是殚精竭虑,无一日能安稳啊。
你别瞧着周家是小人行径,他们靠着联姻联起了不少势力,和哪一方都能说得上话,借着周家你行事也便宜些。
那些家就瞧得上周家么,还不是很多事就需要周家这样的从中牵线,你啊,于这些上头还是嫩着呢。
别以为朝臣们这会儿怕了你,一切都尽在你掌握了,怕归怕,他们私底下的动作一样都不会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为着足够的好处,再怕他们也会铤而走险。”
“阿爹说完了么?”七爷淡声止了他的话,翻手成掌在案上一切,案角齐整地被削掉了一角。
“只要我的刀还利,谁也别想翻出花去,杀多了自然都会长记性了。”
兴元帝吞了下口水,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连川额上后背冷汗都渗出来了,深低了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无比后悔,刚怎么没找机会躲出去。
此路不通,兴元帝只好再换一条道儿,“你可以不娶周家女,只毕竟是阿爹下旨赐的婚,你给阿爹个面子,先这么拖一阵子。
周家知道不可为会用这个赐婚来换别的好处的,到时你不轻不重给点好处这事儿就了了。
冯氏这里却也不能为正,祖宗家法在呢,她家世不显,又是和离再嫁,做王妃都不够格,更无论以后了。
真要让一个和离再嫁的做了一国之母,我姬氏的颜面何在?
不过也是给你生了儿子的,又在西边儿陪了你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吧,明儿下了封你做太子的旨意后,我再下道旨封她做太子良娣,太子妃下第一人,也是……”
七爷腾一下站起来,一字一句不容商量,“阿爹,明儿早朝上,封太子和封太子妃的旨意一起来,当然阿爹可以不给,到时我就不知会做什么了,兴许瞧着洛安城不顺眼,一把火烧了也未可知。”
他整整衣袍,“儿告退。”大步离开了。
半天,兴元帝只觉着脑门子一跳一跳地疼,接过连川奉上来的茶一饮而尽,还觉心口焦灼,又连续了两杯茶才找回些神智。
“逆子,如此忤逆不孝……”眼角扫到缺了块的案角,后面的话又憋了回去。
——
七爷走了,冯家人又恍惚了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七爷临走放的话掷地有声,谁都不会怀疑他做不到。
看着冯妙嫦,所以冯家是要出位王妃,甚而是太子妃了!
因着兴元帝还康泰着,皇后之位先不敢想,可就前两者,已是冯家祖坟冒青烟了,做美梦都不敢这么想过。
冯妙嫦和离再嫁的身份是越不过的坎儿,兴元帝和朝臣那里必要反对的,这事儿要成且得等一阵呢。
到这一步也不急了。
刚才冯妙嫦的悍妇做法给一家子的魂儿都要惊飞了。
她怎么敢的呀,晋王那样给她伏低做小都不行,她还要上手打人,还给抓挠成那样。
而晋王还就高高兴兴地顶着一脸伤出门了,这一会儿怕是满洛安都传遍了。
日子过成这样,没人能叫冯妙嫦受委屈,多等会儿一点能影响啥呢。
只是冯三老爷和三夫人也着重劝了冯妙嫦,叫她还是收敛些吧,那可是要做太子要做皇帝的人,敬着还来不及,怎么就敢那样对人家。
皇家的威严可不是开玩笑的,这里也不是西边儿,还是有些敬畏的好。
情浓时自是百般都好,做了太子后七爷还能只守着她一人么,到时各色美人环绕下,再浓的情也会淡。
她还是这几年多攒些好,凭着这些情分,该是她和阿眠的谁也拿不走……
冯妙嫦只管点头应着,冯三老爷和夫人也不知她听没听得进。
冯妙嫦如今的见识等闲的朝臣都要仰望,那些利害关系看得比谁都清楚,三夫人还要再说,叫冯三老爷给拦住了。
“六娘自己会想明白的,咱们就别啰嗦了。”
搬到这座府第后,家里就给嫁出去的姐妹俩留了院子。
里面一应都是齐备的,冯妙嫦带着阿眠住进去就是。
冯三老爷夫妻愁的是,刚晋王走时留的话,他晚上要回来住。
虽他说了在外院给收拾间屋子就成,可怎么敢怠慢他呀。
一家人闲话家常,瞅着冯妙嫦高兴了,冯三老爷和三夫人使了眼色,三夫人就和她商量道,“要不晚上殿下来了,叫他住你那院子吧?”
“阿娘你说什么呢,谁家的女婿来了不都得住外院吗,怎么就要给他破例,到时你让大姐夫怎么想?还有褚十八,将来他和小妹成婚了,到时回娘家来,你是叫他住外院呢还是往后院来?”
三夫人求助地看向冯三老爷。
冯五郎看了下沈氏,沈氏忙道,“哪个还敢和殿下比呢,都不会说什么的,到时我和小妹避着些,无妨的。”
冯八娘也道,“二姐你不必顾虑,没什么不方便的。”
冯九郎个冯十一郎也都帮着说服。
冯妙嫦也知道,一时半会儿的家里在七爷面前都要紧张放不开,人是自己给招来的,怎么也不能叫家里人一直跟着提心。
边上阿眠忽然拉着她的袖道,“阿娘,刚你们俩吵架,我都没和阿爹说几句话,我想阿爹陪我。”
是啊,五个月了,阿眠长大的过程中,七爷头一次离开这么久。
但凡在家,阿眠都是七爷带着,之前七爷最多离开一个月,那样阿眠还总是找七爷呢。
做父亲上头,七爷再好没有了。
冯妙嫦摸着阿眠的头,“那阿娘就给你这个面子。”
阿眠也很上道儿,“晚上我叫阿爹陪我睡。”
酉初刚过,七爷就回了冯府。
男人在外院,女人在后院,分了两处开席。
好在有纪先生和丁先生做陪,冯家父子和褚十八才没有那么紧张。
冯妙嫦也拦不住,还是忍冬指挥着冯府的厨子做的菜,她又亲自上手做了六道菜。
“想了多久的菜了。”七爷招呼一声,急忙开动起来。
丁先生馋的更久,纪先生赶路也没吃好,两个人也赶紧跟上。
三人这一带动,气氛就轻松多了。
等吃了第一口菜,是无法言说的美味儿,一下子也都顾不得客气了。
一顿饭下来,翁婿间郎舅间也能说得上话了,虽还摆不起岳父和舅兄的款
儿,也不是那等僵硬放不开了。
酒足饭饱,等阿眠来喊七爷,“阿爹,我来接你了。”
七爷还有些不敢信,“你阿娘同意我过去了?”
“对呀,阿娘说给我面子,阿爹要记我的情哦。”
七爷抱起他骑到肩膀上,咧嘴笑的那个欢喜,“真有你的,能做阿爹的小皮袄了。”
说完他又朝冯三老爷作揖道,“我知道岳父和大小舅子必为我说好话了,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