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正站在人家的棺材板上蹦迪。
旁边也是黑漆漆的地面,几乎和这樽巨大的棺椁融为了一体。
光线又太暗,时无双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嘴里念念有词,“莫怪莫怪,我不是有心在你棺材板上蹦迪的,我只是眼神不好使……”
一面说着,她就准备往地面上跳。
咔嚓——
她刚抬起一条腿,忽然感觉脚下的棺材板瞬息往下坍塌。
时无双整个人都往棺材内栽去。
危急之中,她稳住了身体,稳稳悬浮在了半空,没有和棺材内的不明生物进行一个亲密的拥抱。
“呼。”悬浮在半空,时无双轻轻舒了口气,正准备旋身离开,却忽然发现下方棺材内,躺着一个俊美无俦的男鬼。
男人五官硬朗,轮廓分明,线条锋利,眉骨高突,给人视觉冲击感极强,深邃眉眼间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阴鸷感,整个人俊美如同古希腊大理石雕塑,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性。
他穿着一袭暗红色的衣袍,袖摆和衣摆边缘都绣着一层金边,低调奢华,又内敛霸气。
极深的红色在光线黯淡的环境中,几乎变成了黑色,最深沉的黑色中又带着微微赤色,仿若凝固的血液。
黑色的发散落在身后,如同寂寂长夜,黑沉得不含一丝光泽,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但在这种沉闷的死气黑色中,男人头顶的一抹红发就显得格外亮眼,那一缕红发甚至红得有些刺目,却又并不违和,仿佛是无尽黑暗中唯一一抹耀眼的色彩,最后的跃动火光。
男人身形极为高大,哪怕躺着,都有一种慑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阖着眼睫,却仍有一种唯我独尊、不容侵犯的尊贵霸气感。
时无双将他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摸着下巴不住点头。
是个俊鬼。
等等,这出挑的容貌和穿衣打扮……时无双眼睛亮了亮,这不就是她要找的练手对象,鬼王吗?!
鬼界和凡俗界终究人鬼有别,阴阳两隔,修士在鬼界待久了,便会阴气入体,逐渐体弱衰败,直至被同化成鬼修。
而鬼界的游魂们,只能在每年七月十五,阴气最浓的时候出来游荡一番,余下时间都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鬼界。
但若是成了鬼修,修为高深,便不再受钳制,他们可以通过附身其他修士,自由行走在修真界,亦或者是用上特殊的灵器遮蔽日光,亦能自由通行。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针对有些修为在身上的大鬼。
剧情中,宋楚楚落到鬼界后,误打误撞碰到了鬼王,两人似乎做了什么交易,鬼王在鬼界保下了被众鬼包围的宋楚楚,从她那得到了相应的法器,能助他在修真界行走无阻,和常人无异。
好好的一只鬼,不老老实实在他的鬼界当鬼王,跑去修真界做什么?
要知道,即便他能在修真界行走如常,但若是身份一朝被那些老古板发现,肯定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不管他是否作恶,他也会被那些嫉恶如仇的迂腐老东西迁怒,鬼在修真界本就被压制,发挥不出全部实力,若是众人联手,鬼王必定落于下风,甚至可能会被联手诛杀。
纯属反派作死行为。
时无双一面吐槽着,又忍不住好奇,这哥们是睡着了还是睡死了?
她寻思鬼修也不需要睡觉,该不会他已经死了吧?好像是鬼死为聻来着……
时无双试探性的戳了戳男人的手背,一股冷冰冰凉飕飕的气息瞬间就从指尖直蹿天灵盖,并非是单纯的冷,而是一种彻骨的阴冷和寒意,是独属于亡灵的死气。
她哆嗦了一下,被冰得一个激灵,连忙收回了手。
唰!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忽然抬了起来,紧紧扣住了时无双的手腕。
幽冷的气息直往时无双的骨头缝里钻。
时无双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心中小人疯狂呐喊,夭寿了诈尸了,鬼还魂了!
那一瞬,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厉害的大反派,脑子里回荡的全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片的画面,什么闪灵、山村老尸、门后有鬼……等等鬼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喉咙发干。
实在是这里的环境太过应景,光线幽微,窸窸窣窣的动静时而响起,听得人心里发毛,背脊发凉。
她默默吞咽了一下,好声好气跟对方打商量,“鬼兄啊,我不是故意打扰你长眠的,我现在就立马给你赔个新的棺材板,保证再也不会在你的棺材上蹦迪……”
对于美人,时无双一向讲究先礼后兵,况且是她踩坏人家棺材板在先,也不能这么蛮不讲理,上来就逮着鬼一顿削。
那不成为纯纯的恶霸了。
美人嘛,总是要有些优待的。
如果是王啸天那种级别的,现在时无双的巴掌已经呼上去了。
她承认她双标,但美人有特权也很正常。
她说完,等了几息,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却没有松开,反而将她重重一拉。
时无双眸光一凛,也不再犹豫,翻手祭出小变态,朝着男人的手腕砍去。
她无法挣脱,又不可能砍自己的手,只能委屈美男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边砍,时无双一面在心中忏悔。
“呵。”
身下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轻笑声,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颇具磁性,像是那种蕴着几分奇异韵味的霸总专属声线。
时无双心神一震,怔然间手下一抖,剑尖朝着男人的心口直直刺去——
第131章 凤临渊
男人扣在时无双手腕上的手瞬间松开,抬手接住了剑刃,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则稳稳托住了时无双的腰。
时无双停在了半空,眉梢微挑。
她抬手抽回了剑,与此同时,男人也倏忽睁开了双眼。
和男人对视的一刹那,时无双微微瞪大了双眼,呼吸一滞。
这个男人拥有一双妖异的红瞳。
双瞳散发的猩红光泽在幽暗的环境中分外显眼,像是镶嵌在漆黑天幕中的一轮血月,诡异,妖冶,又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美丽。
只消对视一眼,就能剥夺人的全部心神,痴傻的溺在那一轮震撼人心的红月里,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时无双情不自禁的将手伸向了男人的眼睛,手指轻抚过他的眼皮,眼中满是痴迷和惊艳。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宛如最纯粹的红宝石,似乎带着一股特殊的魔力,能勾起人心底藏在最深处的阴暗面,不容忤逆的让人直面心中欲望。
他没有制止她,而是乖顺的垂了垂眼皮,任由时无双的手在他眼睛上作乱,薄薄的嘴唇勾了勾,华丽悦耳的嗓音缓缓流泻而出:“怎么?又想挖我的眼睛了?”
时无双如梦初醒,手指颤缩了一下,跟被烫到似的快速收回了手。
“你刚才说什么?”她蹙着眉,回想男人方才的话,却发现因为自己失神,只听了个大概。
挖他的眼睛……时无双心虚的别开眼睛,这个男人的眼睛太像澄澈漂亮的红宝石了,她的确有点想收藏的想法。
但只是想想。
在他的脸上才好看,如果挖出来,便会失了焦距,瞳孔也会随着涣散,就跟蒙尘的珍珠似的,再也不复从前的美丽和光泽了。
时无双想要翻身出了棺材,回到地面上,却发现男人的手还牢牢钳制在她的腰身上。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松手,我一向是讲道理的人,如果你不想跟我讲道理,那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呵。”男人低低的笑,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回荡在棺材内,带出了一种迷幻的混响音效,令时无双听来有种微醺的感觉。
“凤临渊。我的名字……要记得。”
他盯着时无双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出声,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霸道的加重了力道,将她往怀里狠狠压下来。
时无双眼眸微眯,果然是鬼王凤临渊。
只不过这语气似乎怪怪的,有种和她熟稔的感觉,还带着几分幽怨。
“还挺野。”她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压下心底那股异样感,再次出剑。
“切磋么?乐意奉陪。”红瞳内溢出愉悦的光泽,凤临渊再次接住了时无双的剑,和她在棺材内你来我往的过起了招,针锋相对。
时无双没有下狠手,但也未曾手下留情,修为占据上风,隐约有压凤临渊一头的趋势。
她得意的微抬下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凤临渊,趾高气扬的宣布他的落败,“认输?不然我真揍你了。”
漂亮剔透的血红色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男人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试试看。”
磅礴的神识朝着时无双铺天盖地的倾轧而来。
时无双愣了下,随后噗嗤笑出了声。
拼神识?
呵,男人,天真。
瞧凤临渊这样,估计还处于刚脱离休眠的虚弱期,她本来就有点欺负人,不对,欺负鬼,基本是压制凤临渊的,现在凤临渊还要自寻死路,跟她拼神识,简直不识好歹。
“与其做无谓挣扎,不如蓄积力量伺机而动。”她悠哉悠哉的说着风凉话。
惹到她,算是踢到钢板了。
对于时无双来讲,假如说别的方面,她只有充面子的花架子。
那么神识,则是时无双唯一能拿得出手且自信的手段了。
如果说筑基修士的识海是山间小涧,金丹是潺潺小溪,元婴期是哗哗流淌小河,化神则是滔滔江河,炼虚则是汛期的江河。
但她现在的神识,却堪比大海。
且不仅仅是一片海域,还在往无尽汪洋的趋势发展。
换言之,她的神识早已超越了她的修为,甚至逼近了大乘乃至渡劫期,极其恐怖。
时无双在熟悉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后,就发现了自己识海的异样,同等修为下,拼神识,她是完全碾压其他修士的。
凤临渊的落败是注定的事。
出乎时无双的意料,她本以为凤临渊会被她的神识碾压,却没想到他和她抗衡了许久。
虽说最后还是落于下风,但也足以看出来,凤临渊的识海同样超过了他如今的修为。
修士的修为和神识,就好比一台精密仪器的软件和硬件,一般来讲都是相匹配的,不会差太多。
除非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修炼方法,强化了自身。
看来凤临渊身上也有不少秘密。
时无双旋身稳稳落在了地面上,凤临渊面色如常,看起来没有战败的丝毫气馁和不甘。
她拍了拍手,语气轻松,“手下败将,你还得再练练。”
她不怕死的挑衅。
原以为凤临渊能跟她练练手,结果没想到对方却完全被她压制。
时无双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无敌是多么寂寞。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凤临渊轻笑。
他从棺椁内缓慢起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襟,漆黑的长发如流水般从肩头流泻下来,尊贵优雅。
时无双有种被嘲笑了的错觉。
她双手抱胸,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跟调戏良家妇男的浪荡女似的,从上到下将凤临渊打量了一通,轻佻的吹了个口哨:“你头上的红毛很亮眼,审美不错。”
黑发中的那一缕红发,有点像是挑染而成,格外时髦。
凤临渊靠着那张脸硬帅,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头上的那一撮红毛是非主流,更不会将他认成是骑鬼火的杀马特。
“是么?多谢夸奖。”他翻身从棺材内出来,暗红色的衣摆蹁跹而过,绽开华丽的弧度。
“……”时无双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这个男人……她眸光幽幽盯着他,总感觉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和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倒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而且他看向她的眼神,给人一种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的危险感,看得她下意识的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明明她刚才一言不合要砍他的手,这个看似唯我独尊、君临天下的男人,也没有任何怒意和怨言。
但这样的男人合该是霸道、强势,不容人侵犯的。
这态度着实有些奇怪了。
她一面调出系统面板,漫不经心的发问:“凤临渊,你小子不对劲啊,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态度这么好,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时无双第一次语塞,瞳孔一颤,狠狠眨巴了一下眼睛,严重怀疑自己眼睛真的不好使。
【凤临渊当前进度:-99/100】
怪不得系统没有任何动静,是因为凤临渊的好感值已经濒临上限。
时无双错愕的微张嘴唇,又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凤临渊,正对上男人含着浅淡笑意的双眼。
血色本该是一种不祥的颜色,且诡谲妖异的,但如今那双血瞳中充斥着笑意,深邃而柔和,让人没有丝毫的不适,只感受得到令人心悸的深情。
“嗯。”他低声应下,看着时无双的眸光包容又宠溺,仿佛是大家长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温柔得几乎能溺死人。
时无双震惊脸:“……?!”
就这么水灵灵的承认了?
“认错人”的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随后被时无双打消。
她不觉得凤临渊这样的男人,会将人认错。
可……
时无双抿唇,冷静发问:“我们认识?”
“你觉得呢?”磁性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
时无双不太确定,“可能、也许、大概……”
“呵。”凤临渊嗤笑,“小没良心的,每次的承诺,从未算数过。”
时无双怔然,这种纵容的口吻太过温柔,甚至让人的心尖都跟着发颤。
每次的承诺?
她曾向凤临渊许下过诺言?
恍惚中,时无双的眼前变得迷蒙起来,好似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玄妙境界中,雾气弥漫。
迷雾缭绕,微凉朦胧。
有人立在迷雾深处,低沉的嗓音遥远得宛如从地底深处传来,缥缈回荡在偌大天际间。
他说:“我会一直沉睡,直至长夜燃尽,黎明降临,我们再度重逢。”
那刹那,心口酸涩鼓胀,被莫名的情绪充斥着,眼眶不可抑制的一热,几乎要滚下一滴滚烫的泪来。
时无双硬生生将那股微妙的情绪憋了回去。
她现在有些心虚,凤临渊肯定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该不会是前夫哥吧……
这些日子时无双其实经常做梦,梦到许多零碎的片段,和一些相似却又和她所经历的事不尽相同的“过往”。
倘若是前世今生,倒也不算稀奇事。
从杂乱的记忆,她无法分辨,目前还无法妄下断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