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务失败】
【读档中……】
【读档完成】
【已回溯】
宁十安睁开眼,听见剑刃相击的脆鸣,她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阁前,天空一片暗色。
彼时正是子时,严深蛊虫即将发作之际,沐寻要杀了严深,林不然阻拦,两人在镇灵阁前争斗。
回溯了,说明方才沐寻的确死了,宁十安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沐寻会死在这种地方,为何会死于陈蕴之手。
思虑间争斗已经停止,林不然捂着流血的胸口退后,沐寻抬脚往镇灵阁去,外面传来陈蕴的呼喊。
宁十安立刻起身,上一次她放任了事态变化,这次不能再置之不理,她抢在陈蕴之前跑到沐寻身边,扯住他的衣袖道:“阿寻,别去。”
陈蕴亦跑到跟前,诧异的望了一眼宁十安,原本要说的话被她抢了先,便抿唇不语。
宁十安拦在沐寻身前,青年眉宇变得柔软,“宁姑娘也不信我?”
“我自是信你,只是,也许有奇迹呢?再给医仙一点儿时间,再给严深一次机会。”
沐寻摇头:“无任何益处,只有隐患,他始终会死。”
宁十安不能让他去,他若是去了,会死在陈蕴手里,她上次得到的线索这次又不能透露给他,只好道:“我担心你有危险。”
“不会的。”他越过她,那模样像是在笑,“我能有什么危险?”
宁十安伸手拽他,他却已然消失,宁十安的手落了空,她一时情急,又想去拦陈蕴,后者却也轻易避开,跟进阁内。
宁十安知道两人要发生冲突,急忙跟进,想也不想拦在两人之间,沐寻却拂袖将他与陈蕴一道震开,事情无可避免的沿着上一次的轨迹进行。
宁十安劝不了沐寻,便去劝陈蕴,可陈蕴哪怕受阻,只要意念一动,那灵剑宝物便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了沐寻。
·
【任务失败】
【读档中……】
【读档完成】
【已回溯】
刀剑相击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沐寻死了两次,这是第三次循环开始,留给宁十安的时间太过短暂,她在这里拦不住沐寻也拦不住陈蕴,于是她想也不想往外跑去,她知道陈蕴是君山叫来的,于是第一时间往丹房去,试图拦住君山,可她才走到一半,便与君山和陈蕴撞到,她试图同两人说话,但两人并不回应只顾赶路。
宁十安知道跟着两人去也无济于事,但一时不知要去何处,忧愁之际身侧忽而有人问:“宁姑娘在这儿做什么?”
宁十安转身,发觉是一身疲惫的沐斐。
眼下宁十安也没办法赶到镇灵阁,沐寻不出意外会身死,宁十安也不急了,同沐斐道:“我来找陈蕴。”
“陈蕴?他应该在丹房。”沐斐揉了揉眉心,“这小孩儿同阿寻不对付,说起来,陈蕴还是阿寻特意叫来的。”
宁十安一怔:“什么?”
“阿寻先前找过我,问我阿岚去哪里搬救兵,我告知他是医仙谷,他便叫我传音给阿岚,务必要将陈蕴带来。”
宁十安仿佛抓住了什么又想不明白,她忙问:“为何?”
“阿寻说陈蕴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子母蛊,兴许能研制出解药,所以别人可以不带,但陈蕴必不能少。”
宁十安没想到有这个隐情,一时有些无措,就在她混乱不堪的时候,世界开始重启。
第51章
【任务失败】
【读档中……】
【读档完成】
【已回溯】
阿寻死了三次,这是第四次循环,刀剑之声一响,宁十安便冲向丹房,这次在更远的地方撞到了君山与陈蕴,两人行色匆匆,掠过宁十安便走。
宁十安不管不顾伸手拦住,急促问道:“陈蕴,我就问你一件事,很重要。”
陈蕴终于放慢速度,宁十安跟上去,“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你们医仙谷最懂子母蛊的?”
陈蕴道:“我虽然接触的最多,但却并非最懂,谷主音茵是医术最高且最懂各式蛊虫的。”
“她来了么?”
“来了,正在丹房制药。”
陈蕴说完便走,宁十安一把扯住他,“最后一个问题,沐寻知道你医术高超么?”
“医术高超?”陈蕴苦笑,“我只是刚入谷的新弟子,医理方面并不太懂,我只是比寻常人更了解子母蛊,但有关事项我已尽数告知了音茵谷主。”
“这些事儿沐寻都知道,引凤村时,他曾问过我以后要去哪里,我同他说会去医仙谷,他不可能会认为我艺术高超。”
陈蕴不再同她多言,同君山走了,宁十安独自停留在原地,脑海中一团乱麻。
沐寻知道陈蕴不懂医理,为何执意要沐岚带回陈蕴?陈蕴明明同他不对付,绝不同意他要做的事儿,难道他叫陈蕴来就是为了阻止他?
倒是有可能,她都知道陈蕴有对付沐寻的方法,沐寻肯定也知道,所以他叫陈蕴来就是为了激怒陈蕴杀了他?他是故意的?
为什么呢?难道是对当年的事儿心怀愧疚?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痛苦难当想要自杀赎罪?
那时候为了救岁岁他也是想要自杀,嘴上说着不愧疚,实际心魔缠身,这次该不会也是吧?
宁十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沐寻因引凤村旧事心怀愧疚,梦魇缠身,这次沐府子母蛊事件中,他发觉自己想到的唯一方法还是杀人,对自己失望,于是故意叫来陈蕴,激怒他杀了自己,好让陈蕴释怀。
这家伙!
宁十安想明白了,顿时生气,死有什么用?还不如活着照顾这些小孩儿。
这家伙的脑袋的确有问题!
她愤愤待在原地,静待世界颠倒。
·
【任务失败】
【读档中……】
【读档完成】
【已回溯】
阿寻死去的第四次,第五次循环开始,刀剑声一响,宁十安便跑向沐寻,硬生生闯进两人的剑阵中,两人皆慌乱收剑。
宁十安立刻跑向沐寻,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低了些,同他吼道:“阿寻,你不要愧疚,那不是你的错。”
沐寻配合她俯身,低头看了看衣襟上他细白小手抓出来的褶皱,温声道:“宁姑娘,我没有愧疚。”
“你有!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愧疚难当,想自杀赎罪!”宁十安一股脑倒出来,“我不允许,我不同意。”
青年眨眨眼,困惑不解:“宁姑娘,我真没有。”
他看上去很真挚,没有一点儿撒谎的痕迹,宁十安有些慌了,难道她猜测错了?一定是在嘴硬!宁十安大喊:“你是不是想死?”
他闻言愣了一下,眼角弯弯似是在笑:“宁姑娘,我没有愧疚,也不需要赎罪。”
宁十安还想问,君山与陈蕴已到了镇灵阁前,沐寻将她轻轻推到一侧,转身进了阁内。
宁十安不想认输,跟进去劝,可结果还是同第一次一模一样。
阿寻狼狈的倒在血泊中,周围的人只是在发笑。
·
【任务失败】
【读档中……】
【读档完成】
【已回溯】
阿寻死去的第五次,第六次循环开始。
宁十安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谁都劝不住,以为找到原因却似乎不对,但陈蕴的确是阿寻找来的,阿寻究竟找陈蕴做什么?她又要如何才能阻止阿寻死去?
宁十安想她一定还有什么地方忽略了,也许引凤村的过去还有什么她不了解,她摸出储物袋中的布老虎,这是菱儿残魂的寄宿地,但自从上次给她补魂,同她沟通后,她便彻底消沉下去。
“菱儿,你还在么?”宁十安摇晃布老虎,但布老虎并没有反应,也是,残魂心愿了却便会消失,菱儿已经告知自己看到的真相,自然要消散。
就在宁十安打算将布老虎重新塞回去时,布老虎忽而散发出了一阵冰冷之感,宁十安一愣,这是菱儿,她没消失,只是沉寂了,要如何才能唤醒她?
宁十安已经没有多余的积分给她补魂,她忽而一顿,拿着布老虎飞奔而去,很快便找到了隐藏在深处的灵潭,她同沐寻泡过几次,次次都受不了寒意,但这里灵力强横,也许可以尝试唤醒菱儿。
宁十安眼睛一闭抱着布老虎跳进寒潭,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她的意识在瞬间冻住,就在她抵抗不住沉入潭底之时,一只冰凉的小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但这丝毫没有救到她,反而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这小鬼比寒潭还要冷,宁十安几乎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
【十年前,引凤村】
阿寻哥哥杀了全村的人,他在祠堂里大开杀戒,满身是血。
爹娘叔叔婶婶们的血从祠堂里流出来,染红了脏兮兮的路面。
哥哥因为恐惧昏倒,隔壁大壮哇哇大哭,他跌坐在泥地上,胖乎乎的身上挂满污血,所有的小孩儿都在祠堂外,要么昏厥要么哭嚎,场面混乱不堪。
阿寻哥哥点燃火把,从祠堂铺在供台上的黄绸烧起,逐渐将一切焚尽。
支援的修士终于到了,领头的是个慈眉善目的哥哥,叫祝长生,他看见如此惨状,悲痛不已,令手下的人救昏厥的哥哥姐姐们,又亲自冲进火场,将阿寻从祠堂里抓出来。
阿寻还是一副懒散漠然的模样,他没反抗,任由祝长生给他带上镣铐。
我死死捏着布老虎,在祝长生拽着阿寻经过的时候砸在他的脸上,他双手接住,又递还给我,我不接,他便塞进我怀里。
我不会说话,也不会读写,没办法表达我的愤怒,我死死盯着他,阿寻向来猜得出我在想什么,这次应该也一样。
阿寻,你死吧,你该下地狱。
我发出不成调的吼声,阿寻看了我一眼,又懒洋洋的移开视线,我想冲上去,被一个修士姐姐抱走,她温柔的哄我,我无法思考,咬了她一口,她痛呼一声松开我,没有怪我,只用一双悲悯的眼睛看着我。
阿寻被带走了,祝长生带来的修士们守在祠堂外,阻止火势蔓延。
原本热闹的村落只剩下污血、哭声和大火。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家门前,看对面的空屋,我想起那时总坐在阿寻院子里,隔壁婶婶每次做了好吃的都会送过来,阿寻看着冷漠,实际上偷偷帮婶婶做了很多事,修屋顶、找跑丢的牛、挖井、在她晚归时偷偷给她掌灯。
阿寻很喜欢婶婶,阿寻哪怕不喜欢我,也不会不喜欢婶婶,他怎么下得了手……
我无法言语,无法读写,阿寻一走,村里便无人懂我,我便只能独自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
我反复的想起看见阿寻满身是血的站在祠堂里,站在大家的尸体旁,可是不对啊,我是在哪里看见的呢?我是在祠堂里看见的,可我怎么会在祠堂里?我明明是在祠堂外看见阿寻被祝长生拽出来的。
不对,我分明是在祠堂里,我记得自己在祠堂里,我看见阿寻身上都是血,我看见自己身上也都是血,我怎么会身上都是血?我身上的血是什么时候染到的?
我有些混乱,但我越想不清楚我就越要想,我一直是这个脾气,谁都劝不动。
我重头开始想起,我站在祠堂里,看见阿寻满身是血的站在尸体旁,阿寻空着手,没有带武器,对啊,他怎么会带武器,他进来的时候明明抱了我。
阿寻抱了我?没错,我想起来了,阿寻进祠堂的时候抱了我,那我身上的血是阿寻抱我的时候蹭上来的,可也不对啊,我记得阿寻看起来像是在哭,我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他的脸颊原本很干净,可我碰过后便红了一块,是血……
阿寻是干净的,我才是红色的……
怎么会呢,我明明站在祠堂外,明明是阿寻抱我的时候弄脏了我,怎么是我弄脏了阿寻……
·
天色暗下来,死掉的村子连鸟儿也不再歌唱,婶婶家再也无法冒起青灰色的炊烟。
温柔的姐姐想抱我去集中处睡觉,我不理她,她又劝了我很久,见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便离开去哄别的小孩儿。
我盯着阿寻空荡荡的家里,把思绪拉回来。
我站在祠堂里,看见阿寻满身是血的站在尸体旁,他刚抱过我,所以被我染了血,可我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我又没受伤。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裙子被鲜血浸透,再看自己的双手,似乎这里应该有一把刀,灶房里随处可见的刀,我隐约记得自己握着这把刀。
第52章
我怎么会握着一把刀?一定是哪里记错了,我平时都带着我的布老虎,我不可能有手去拿刀。
夜愈来愈深,远处传来清理重物的声音,是修士们在清理烧毁的祠堂,那里有化为灰烬的爹娘和大家。
我的意识越来越混乱,我低头看手中的布老虎,却瞧见自己腰上系着一个布袋。
布袋?什么时候有的?我恍然间想起来了,是今天早上。我特意找了布袋,将布老虎塞进去,然后去了灶房,我吃力的站在板凳上,从高高的灶台上挑了一个能拿的动的小尖刀,将小尖刀藏在袖子里,然后去了祠堂。
我去祠堂做什么呢?我还将刀藏在袖中……
·
凄厉的哭声不断在村子里回荡,我看见集中处燃起烛火,修士们忙前忙后的照顾孩子,哥哥昏迷至今,亦在其中。
我忽而有些冷,我抱紧布老虎,我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别的小孩儿可能会崩溃害怕,我不会,我向来执拗,我愈害怕我就愈想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