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探玉——酥酪饼【完结】
时间:2024-11-10 14:41:30

  太后呵呵笑了两下,点点头,“如此甚好,哀家只怕你适应不来。”
  元汀禾摇摇头,笑道,“怎会,太后不必担心,长安城如此繁华鼎盛,谁人来过一回都只会觉不枉此行。”
  太后又笑说了两句,转头吩咐身旁嬷嬷什么。
  对面正坐着席承淮,今日他身着月白色圆领澜袍,长发如往常一般用玉冠高高束起,倒显出一派清风霁月来。
  如果忽略脸上那一抹意味不明的坏笑,倒也是个面如冠玉的俊男子。
  元汀禾当然知晓他这是在嘲讽自己,也不理会,气定神闲地饮了一口茶,见对方还在望着自己,故作不解道,“世子,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话落,殿里其他几人一并看了过来。
  太后道,“阿淮,哀家叫你无事便寻阿禾多说几句话,聊聊天,你可听进去了?”
  席承淮笑了笑,“皇祖母的话怎敢不听。”
  太后挑眉,“哦?你是如何做到的,说来叫哀家听听。”
  一旁,元汀禾低头又抿了一口茶,饶有兴趣地等待着下文。就看昨夜商量的内容,席承淮要怎么展示了。
  “说来也是有缘,郡主也格外喜欢游山玩水,不愿拘于一地,偶尔也会聊起江南偏处山水,叫人难免心生向往。”席承淮笑着说。
  太后乐呵呵地,“阿禾自小在江南长大,生性自由倒也在情理之中。你可是打小长在长安城的,整日只会到外头跑,皇祖母常想见见你都难得。”
  “不过,既然你们二人有同样兴趣,倒是不妨可以多聊聊。”
  席承淮笑道,“皇祖母说得对,不过这山水景色只说可不够,还得切身体会才是。”
  说着,又看向元汀禾,和善道,“郡主,我不日便要下西北去完成圣上交给我的任务,你若感兴趣,不如同我们一道。”
  话落,太后不赞同道,“阿淮,你自己喜欢到处跑也就罢了,何要带着阿禾胡闹。”
  席承淮却笑道,“皇祖母,您先问问郡主是否愿意去嘛,何况这一趟可不只有我,同行的还有二皇子他们,哪里会是乱来。”
  太后便去看元汀禾,可小女娘面上那明显的期待,和点点瑟缩可谓是明显至极了。不由叹了一口气。
  见太后仍有顾忌,席承淮又道,“郡主,今早殿里派人新做了不少糕点,可要去尝尝?”
  对方应下后,便由宫人领着出了去。
  太后知晓席承淮这是把人支了出去,又好气又好笑,“行了,快说吧,哀家听听你这是又动的什么歪脑筋。”
  席承淮摸了摸茶盏,展颜笑道,“皇祖母可还记得那婚约?我确实不愿意接受。毕竟对方姓甚名谁,为何人品我全然不知,当然抵触。只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发觉对方也算是有趣,我倒也愿意了解了解。”
  太后原是低头饮茶,闻言不由一愣,有些犹豫道,“阿淮,你说的可是真的?怕不是在哄骗哀家?”
  席承淮笑着点点头,“皇祖母,当然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
  元汀禾狡黠可恶,小气爱财,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优点。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但若要在短时间内离开长安城,又不会被怀疑,最便捷有效的办法就是这个。自然,他不会自作主张,是以昨夜问过元汀禾,对方首肯了才施行。
  太后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才说,“那阿禾的想法呢?你可别强迫人家去。”
  闻言,席承淮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太后还挺维护元汀禾的。他点点头,“我来的路上问过她了,她也很好奇,只是不知皇祖母你会不会同意。”
  太后怪道,“你这孩子,竟拿哀家作乔,真当哀家不会罚你了。”
  席承淮又笑说几句,最终太后还是首肯,应下了。
  -
  晨时下了阵雨,打湿了树枝绿叶,姹紫嫣红的花圃更增了一份生机。
  园内遍植古柏老槐,更有奇珍异花。中间横着一条小道,用石子铺过。
  元汀禾昨夜听席承淮说起自己的法子时,起初不由多了几分意外,毕竟这人颇为自负,对某家娘子感兴趣这话实在很难想象得出,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可以见得,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名声啊都没那么重要了。
  .....不对,其实也不是。先前芈姬姐妹二人误会他时,那是一点也绷不住,可见此人极爱面子...
  罢了,这跟她又没有关系,何必在意那么多。
  再说,席承淮这一下子,不仅给她的婚约留有空余,多了缓冲的时间,更给了她机会返回观里去解决那无名妖邪。
  至于同二皇子他们同去西北一事,昨夜她也有问过,席承淮却理所当然道,没人规定要和他们一块儿,想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至于最后去的到底是哪,也没人管得着。
  元汀禾说,“世子,你确定这可行?可你不是说去西北是圣人的意思?”
  席承淮不以为然,“说辞罢了。总之你不用管,到时候跟着我出城就是了。”
  ***
  城门守着的官兵一见来人,便立马毕恭毕敬地开了城门,毫不废话。
  元汀禾正喝着水,不小心呛了一下。拿帕子擦拭时不经意看到席承淮一脸鄙夷,顿生心火,刚想拿什么东西砸过去。
  很快便有官兵愣住,犹豫着问另一个官兵,“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
  另一官兵迷茫道,“什么?”
  官兵甲放低了音量,“就世子的马车,好像有女子的声音...”
  官兵乙差点笑出声,“你站晕了吧,还女子,我看你是傻子。世子那马车平日里金贵的很,除了小郡主以外没人能上得去。至于小郡主,若是真在里边更不可能什么侍卫也没安排,就这么直接出城好吧。”
  长安城人人皆知,Z王世子酷爱出城,到外头闯荡,又不喜身边跟着人,从来不带侍卫。
  官兵甲想想觉得也是,摸了摸后脑勺,感觉应当是自己听错了,便也没再在意。
  此时外头安静的很,晌午阳光正盛,极少有人在这会儿出外活动。
  车厢里,元汀禾背靠着身后的藤枕,打量面前的年轻郎君。
  也不知道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竟说要随她一同去往玉至观,问起缘由,只以借用金弓为说辞,但这话她是一百个不信。
  刚想说什么,却听席承淮忽然开口笑道,“我自知模样生的不差,但元娘子也不必盯着我不放。”
  元汀禾一顿,随即讽道,“世子的盛世容貌我可欣赏不起。”
  席承淮假意叹息,“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席承淮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元汀禾跟着掀开车帘,却听一阵马嘶,定眼一看,只见席承淮面前立了匹骏马,苍白杂色,青白相间。此为青骢,是难得的好马。
  席承淮看着元汀禾,挑眉道,“元娘子可会骑马?”
  元汀禾自信一笑,“自然。”
  席承淮便从树林后头牵出来另一匹枣红色的马,这匹马瞧着亦并不差,只是比之前一只多少有些逊色。
  元汀禾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手中拉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席承淮,“世子,不妨比一比,看看谁的马术更好。”
  席承淮跟着上了马,闻言挑眉道,“哦?要我先让你几息吗?”
  “世子说大话也不打草稿。”元汀禾嗤笑一声,“要比就公平公正的比,不稀罕让。”
  说着,一提缰绳,夹紧马肚,旋即低声呵了一句。紧接着,便见骏马四蹄翻腾,长鬓高高扬起,如阵风略过。
  上头的女娘虽着裙装,却亦是神采飞扬。
  身后的郎君不逞多让,紧跟着驾起了马,很快追了上去。
  树林间,碧绿如海,阳光透过枝叶间隙落下,其间两匹骏马驰骋,上头驭马的人更是锋芒毕露。
  少年人意气风发。
第19章 男客
  玉至观。
  长阶而上,一路走去,这里的一切都未曾变过。
  待上到最后一阶台阶时,果真瞧见了依旧在低头执着箕帚忙活的阿木。
  元汀禾心情不错,弯腰拍了拍阿木的肩,见对方抬头看过来,于是笑道,“小阿木,你还真是初心不改呀。”
  阿木人傻了,第一反应是这天儿也太热了,都给他热出幻觉来了。娘子此刻明明远在长安城,怎可能会出现在观里。
  想着想着便要转身回去,预备休息休息,等清醒了再回来。
  见此,元汀禾忙伸手笑着给他拽了回来,“阿木,这才多久没见就把我给忘了。平日里就算了,今日我还带了人来,这下可叫我一点威慑力都没了呀。”
  阿木愣愣地,看着元汀禾停滞一会儿,忽然一双眼睛有了亮光,越来越盛,嘴角跟着上扬,欢喜道,“是娘子!真的是娘子?娘子您怎的忽然回来了?”
  元汀禾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回来看看。阿娘呢?师父回来了吗?”
  阿木回了神,连忙应道,“夫人在观里呢,檀悠散人今早出了门,说是傍晚才能回来。”
  说着,这才注意到元汀禾身后竟还跟了个人。而且,这人...这人还是个郎君?
  阿木又傻了。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娘子同那年轻郎君一同入了观里。
  -
  房内释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经由特制后具有安神的功效,也不觉刺鼻。
  元夫人阅人无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倒有一身傲骨,心性挺高,但并非无故肆意妄为之人。
  她问,“世子何故要帮我玉至观。”
  席承淮含笑道,“元夫人,我在京城有一胞妹,那日突遇邪祟袭击,虽立即赶去却总归是晚了。好在令媛及时出手相助,救胞妹一命。此为恩情,须得相报。”
  元夫人点点头,“好,我信你。不过我玉至观向来不于外人干涉办事,只好奇世子打算如何相帮?”
  席承淮说,“据令媛所言,夫人观中似乎对一查不出的无名妖邪苦恼许久,而那妖邪或许同‘火’有些关联,我手中恰有一物相关,便拜托借用一试。”
  元夫人听罢,也明白这是自己女儿依旧坚持自己当时的猜测,认为出事的娘子家中出现灰烬并非偶然。
  元汀禾适时出声,“阿娘,我还是想要试试,万一真的就是我猜的那样呢?何况世子肯借器物一用,咱也不必浪费一番心意了。”
  席承淮意味不明地看着元汀禾,这话说的好像是他非要来似的。
  元夫人想了想,对着席承淮道,“世子,既然阿汀执意一试,我自然不会阻拦。只不过结果如何尚且不知,倒可能浪费世子的时间了。”
  席承淮笑道,“元夫人放心,此次来这儿我自然也有私心。不怕夫人笑话,我自小没别的兴趣,单对捉妖一事颇有执着。也不怕浪费时间,能见识见识这妖物也算得不枉此行。”
  元夫人终于笑了,她道,“世子有心了。这么多年来世事太平,已有许久未见过愿意一心捉妖的年轻人了。只是,不知世子师承何人?”
  席承淮含笑道,“师父他老人家早年间便云游四海去了,许是在哪个地方作一无名之人。”
  面前这年轻人虽是答非所问,实则委婉拒绝了道出名讳,不过这也并不重要。
  元夫人没再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元汀禾几句,便叫二人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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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遭受那妖邪袭击的几个娘子都被安置在玉至观的一排客房里。
  经过这些时日的救治,情况也都好了不少,面色也不似先前那般灰白,瞧着多了些精气神。
  元汀禾进了当时回京前抬进来的那名女娘的房里。
  “这位娘子,你可知你出事前家中可曾烧过火?”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你仔细想想,除了生火做饭这些以外,还曾在何处用过火?”
  这位女娘唤作满娘,今年十五,是这几个娘子里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后一个中妖毒的,所以情况恢复的并没有其他几人好。
  满娘细细想了下,摇摇头,“未曾有过。那日我身体不适,再往后便没再注意家里的动静。”
  元汀禾蹙眉又道,“不,我的意思是在你上山以前,在那之前有没有过?”
  满娘苦思起来,过一会儿,忽然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家里有人猎回来一头野猪,还吊着一口气,圈在后院里。谁知半夜竟是紧着最后的气力撞开栅栏冲了出来,阿爷恰巧起夜,眼看着那野猪就要往我屋里跑去,再顾不得别的,就着最近手的木柴点了火,一把将那野猪又烧又摔打的一动不动了。”
  “当时那野猪挣扎的时候,阿爷一时不查,叫它撞到木栏上,将木栏烧坏了几根。”满娘补充道。
  至此,元汀禾豁然开朗,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妖物出没定与火种有关!
  元汀禾告别满娘,嘱咐她记得按时服药,调养生息,随后便钻进了书房里。
  至于被遗忘到一边去的席承淮,倒也丝毫不显得局促。玉至观里人不多,大多像阿木那般内向木讷,或是侃侃而谈,很快便接触了大半。
  坐到前院里,喝着小童沏好的茶,席承淮不由感慨,这般闲情雅致的日子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这时,前头拐角处偷偷探来一个小脑袋,圆头圆脑的,有些憨态可掬。
  注意到对方眼巴巴地望着桌上摆放的糕点,席承淮顿时了然,于是故意说道,“这几样食物在长安未曾见过,也不知是否这样食用。”
  “这位郎君,贫道知道!”却看那圆嘟嘟的小道士屁颠屁颠地就奔了过来,嘴上应着他,实际两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糕点。
  席承淮看这小道士虽为道家人,本该忌荤忌馋,若真没吃过这些东西此刻顶多是好奇,而非如此神色,想来平日里吃的东西并不少,规矩也不森严。
  仓度忍了忍,这才勉强将目光拉回来,看着席承淮有模有样道,“贫道稽首了。”
  席承淮笑应,“可知道长法号是?”
  仓度一本正经道,“贫道法号仓度。”
  席承淮应了一声,又道,“方才道长说这东西....”
  仓度没忍住又瞥了一眼,然后才咽下口水,“这位郎君,你手边这盘东西名为枫酪饼,外头以枫叶包裹,为的是添香加味,故而食用时须得先将这枫叶皮剥开,再将饼配酒吃,那滋味...”
  席承淮又是一意外,还配酒。这玉至观可真是独特至极。
  他笑道,“多谢道长。只是我还有些不明白,道长不如同我一块儿尝尝?”
  仓度点头如捣蒜,就差抓着他的手了,“好,好,贫道....”
  话还没说完,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几分怀疑的声音,“仓度小师父,你...”
  仓度立马回头,两只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瞪得浑圆,见阿木好像并没有看见什么,这才急急忙忙地应了几句,又赶急赶忙地将他送走。
  席承淮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小道上心如死灰,也没再提那糕点,只问道,“不知道长可知这玉至观周围可有什么山泉之类的,道长平日里用水从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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