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离岛按规矩的确是要带着掌刑,是约束也是保护,避免出门在外很多的明枪暗箭。花如榆离岛就带着一个,虽说不见得都是坏事却十分令人拘谨。
褚凌君幽幽的回答:“准备随时抽你们!”
几个人都沉默了,一时间下意识的又规矩了起来。
褚凌君看着几个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恶趣味的到满足,就着楚棠的手吃了块苹果,十分舒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陆家离得不远,早上出的门傍晚就到了,接机的护卫队褚凌君就看着李庆和木于眼熟,另外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精致的面庞和陆知洋有些神似,年龄不大却十分干练。
估计是陆家的人,褚凌君这次算是私行,陆家并没有收到通知,现在能过来接机的想必是陆知洋的亲信。
几人行了跪礼,陆家私人机场,也不怕引起什么舆论。
“家主万安。奴婢陆芊亦。”
“起来吧。”褚凌君知道这人,陆世杰的私生女,几年前刚接回来。
陆世杰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只是陆芊亦性格倔强,一定要跟着母亲生活,又不愿接收陆世杰的接济。直到生活难以支撑,母亲又生了重病,最后被陆知洋将人说通接回陆家,也成了陆知洋的左膀右臂。
离岛的这段时间都是陆芊亦在盯着陆家的事情。
当然了,上面那些陆家主的丑闻褚凌君自然没那闲功夫去打听,奈何身边还有个八卦的来源——林子墨。
倒也算是个特长。
陆家清了车道,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在M国除了那个腐烂到内里的皇室就要属陆家和军方两方势力。
陆家表面上从不招摇,却无人敢忽视,陆世杰虽说不是个好男人,却是个负责任的家主。
路上陆芊亦和木于详细的与陆知洋说明了一下现在陆家的情况,而褚凌君只是闭目养神,好像并不打算插手。
两人看着家主的状态,一时摸不着头脑,难道家主来陆家真的只是游玩?
“家主,您打算去哪玩?我...奴婢可以推荐您。”还是陆芊亦率先问了出来。
木于心中一惊,如此冒失家主怕是要怪罪。
陆知洋搭腔:“对,主人,您和芊芊说就行,她熟得很。”
陆知洋知道主人不会参与陆家太多,只是来陪他,这就够了。
只要主人在他就莫名安心。
“安排他们几个去玩玩,我不爱动。”
不爱动,您还出来....车上一阵安静。
彦彬在头车负责安保,其余几人均在后车,加长商务车只有林子墨随行,小家伙想了想犹豫着说道:“那奴才们也不去了,陪着您。”
家主留守,他们几个到处跑,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虽然他确实很想去玩。
褚凌君捏了捏肉包子脸:“去吧,自己家没那么多规矩,何况到了你陆哥的地界,想去哪找他安排,他要是招待不周,我帮你们收拾他!”
褚凌君这句话不假,世家在大也是岛上的资源,是谁的不就是家主一句话的事儿?
陆知洋瘪嘴,报复似的把林子墨的头发揉的稀巴烂:“是啊,家主都放话了,你们想去哪和我说,我安排。”
林子墨挣扎了半天才逃离魔手,连忙对着车窗整理自己发型,颇为不满的嘟囔:“陆哥您干嘛啊,也不是我说的,家主说的...”
陆知洋没好气的回应道:“这就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褚凌君原本看着两人嬉闹,心情愉悦,哪想着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气的笑骂道:“我一会就让你哭,然后好好听一听。”
陆芊亦旁观,这和她看见的陆家不一样,明明都是一主多仆,为什么可以相处的这么融洽,毫无嫌隙呐?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华丽的庄园,欧式的古老建筑,低头忙碌的菲佣和奴隶,无不透着贵族低调的奢靡。陆家的气派和皇室不相上下。
车队径直驶入庭园,陈淑冉和陆知安早早的等在门口,带着一众奴仆恭敬的跪候迎接。
褚凌君看着隆重的阵仗,便知道这陈淑冉并非善类,虽说没有接到通函,却还是在紧要关头打听到了消息,不至于完全被动。
“奴婢陈淑冉携犬子陆知安恭迎家主。”
女人长得小巧,十分精致,弱柳扶风感觉声音大点都能把人吓死。便是这个女人接替了陆家原配嫡母,花乃琼。而一旁的陆知安,虽说与陆知洋长相并不相似,却也干净耐看。
褚凌君坐在车里并未理会,也未下车。
陆知洋不疾不徐,下车跪在车门处,行礼:“奴,陆知洋携陆家,恭迎家主!”
“陆少主,请起。”
陆知洋伸手将褚凌君扶下车,俩人带着一众随侍款款离去。
而吃了瘪的陈淑冉并未任何反应,直到所有人离去,才在陆知安的搀扶下起身。
陆知安轻声说道:“您这又是何必自找难堪。”
陈淑冉理了理裙摆,眼底没有任何波澜,恬静的看着家主离开的方向:“这是礼数,为奴的本分。”
"少主,您一会说话....稍微....老爷,时间不多了。"
木林特意堵在卧房门口小声叮嘱,木家世代从属陆家,每一代陆家家主的管家都是木家子弟,世代相随。
陆世杰的身体每况愈下,木林也疲惫不堪,老爷和少爷之间的事儿,他也不敢插嘴,若是触怒了陆知洋,只怕会更差。
"我尽量。"陆知洋轻易不会迁怒他人。
奴隶也是人,真心换真心,是褚凌君言传身教教给他的。
何况木家这种忠心的下属永远令人无法拒绝。
陆世杰躺在床上,呼吸沉重,好像睡着了,却在陆知洋靠近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谁?"陆世杰声音嘶哑,看到陆知洋的一瞬间却放松了警惕。
陆知洋觉得可笑,他凭什么觉着自己就是安全的?
"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陆知洋开口没有什么感情。
陆世杰轻笑,语气笃定:"你不会。"
"帮我拿个靠枕,让我坐一会。"
陆知洋没管他。
陆世杰等了好一会,伸出手指,指了指:"坐下吧。"
陆知洋依旧站在那里,离着床边两尺远,一动不动,仿佛碰触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会脏了自己。
陆世杰没在说什么,这个孩子和她太像了,高傲、倔强、动人,宁折不弯。
父子俩人相对无言,陆知洋环顾四周,这是花乃琼和陆世杰的卧室,也是他四岁之后第一次踏足。
屋内仿佛还留存着花乃琼的气息,床头放着俩人的合照,那时候花乃琼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嘴角噙着的笑是对丈夫、对婚姻的向往,那时候也许她也不会料到最后的结局。
陆知洋走近缓缓照片扣下,语气平缓冰冷:“做作给谁看?除了感动自己还能感动谁?”
人都快死了,却非要到俩人新婚的卧室结束最后的时光,重温过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屋内各种医疗仪器时不时便会器滴滴作响,宛如在宣告生命的倒计时。
陆世杰带着呼吸机,并未在意陆知洋刻薄的话语,颤颤巍巍伸出手摩挲被翻下的相框:“占用你一点时间....听我说会话。”
然而陆知洋不想听他废话,转身就要走,陆世杰粗重的呼吸声急促道:“是陈淑冉逼死了你母亲!”
陆知洋原地停住了脚步,背对着陆世杰。
寿数将尽,陆世杰的眼前越来越不清明,努力的想要看清儿子的背影。
“我当年并不知道陈淑冉的真面目,也不知道她那样的恶毒!我发誓绝对没有和她留下过孩子,是她算计我!”
陈家不是褚家的家奴,而是兄弟世家殷家的一等家奴,出了这样的事两家面上都挂不住,索性褚殷两家为了促进往来,也经常联姻。
“之前那些女人,也是她一个个找出来送进陆家,才让乃琼最终崩溃。”
原本陆世杰也只是以为不慎与陈淑冉留下了孩子,未曾想过,陈婧瑶竟是如此恶毒的女人。
若不是其中一个女人忍不住陆家宅院的孤寂,发疯说错了话,陆世杰从未想过去查。
陆世杰爱美,经常与人厮混,事后都会给一大笔钱安抚了事,却从未领到家里让花乃琼知道。陆世杰爱花乃琼,如娇艳盛开的花朵温婉尔雅的女人,有谁有不爱。
花乃琼被花馗宠爱长大,陆世杰虽然难以控制自己的私欲,却也决心呵护花乃琼一世。然而东窗事发般,竟每次都会“不小心”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一个有过私情的女人。
一次、两次花乃琼都原谅了他,没想到越演越烈,而花乃琼为了正妻、嫡母的度量,一次次将这些女子留下好好养起来。
在崩溃的边缘,陈淑冉就这样带着儿子恰到好处出现了,花乃琼最终难以忍受选择结束了生命。
陆世杰喉咙里呼噜呼噜喘着粗气,努力的继续说:“我的病...那个贱人,想必也出了不少力。”
陈淑冉平日里百依百顺,贤良淑德,陆世杰虽然对她没什么感情,但那也是陆知安的母亲,陆世杰对陈淑冉并未设防。
夫妻之间,陈淑冉想做些手脚太容易了!陆世杰竟然到今天也没查出来:“不过...”
陆世杰越来越吃力,还是拼命的讲话,因为他知道一旦陆知洋离开这里,便不会再回来。
“我也不会...让那个...贱人...好过,我要带着她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哈.....”
陆世杰笑的张狂,透过呼吸机猛地咳了起来,几乎是奄奄一息。
花乃琼那样善良的人,必不能和他们一起下地狱,所以他要拉着陈淑冉一起下地狱去赎罪!
陆知洋始终听着,没说一句话,听着陆世杰没了声音,才缓缓的开口:“是你...逼死了我母亲。”
陆知洋转过身,床上的人已陷入了深度昏迷。
乌云遮蔽天空,漫天的灰色席卷,雨夜悲凉入骨。
真的都是陈淑冉的错吗?
陆世杰又真的无辜吗?
陆知洋微微一笑,伸手按了床头急救按钮,不带丝毫留恋的离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雨滴凄凉的落下,打落了枯黄的叶,也落寞了人心,陆知洋一个人走在小路上,身后楼内已是灯火通明,离着许远都能听见嘈杂一片。
陆世杰可能过不了今夜,他的话仿佛揭开了陆知洋心底里还没愈合的伤疤,在这个注定无法平静的夜晚,没有人顾及他的去留。陆知洋没有叫车也没有叫人,独自走着,雨水打试了他的发梢,疲倦冰冷。
陆知洋自顾自的走往褚凌君暂住的地方,急渴求那唯一的温暖,然而不远处的亭下,熟悉的身影让他顿住了脚步。
雾蒙蒙的,仿佛雨夜披纱的美人,明眸皓齿,明亮淡雅,站在亭下等着他。
陆知洋心头一暖,飞奔着跑了过去,想要拥抱,想着身上的雨水又生生止住:“主人。”
崽子声音带着颤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褚凌君笑着捏了捏陆知洋的脸,算是给了回应。
一场秋雨一场凉,主人应当是在这等了很久,手指冰凉,陆知洋一下握住了褚凌君的手,两只手给她取暖,殊不知自己的手更加冰冷。
褚凌君没有说什么,这时候陆知洋应当是最脆弱的:“回去再说?”
眼前的人高高在上,却对自己无限温柔,在这如诗如禅的夜雨中,陆知洋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圈圈的涟漪,慢慢地扩张,无法收拢,所有的不快都随之掩盖。
陆知洋重重的点了点头,由着褚凌君牵着他的手走出亭子,陆知洋这才看见不远处陆家的庭院车,一直发动着,彦彬候在车旁也是湿漉漉的。
陆知洋走近一拳挥了过去,正打在彦彬的脸上,说道:“让主人冻着,你就是这么随侍的?”
褚凌君拍了拍陆知洋,自己上了车,显然并未想插手两人之间的事儿。
彦彬跪地:“奴才知错。”
主子不听劝就是当奴才的无能,没什么好委屈。
陆知洋从另一边上了车,褚凌君见彦彬还跪在雨里,按下车窗:“起来吧,你打算让我开车?”
彦彬一愣,这才发现陆知洋并没有去驾驶座,而是坐在褚凌君身侧。
“是。”彦彬心里苦笑,还以为今晚要在雨里跪一夜。
回到卧室,俩人泡了个热水澡,林子墨便把备好的姜汤送过来,褚凌君拿过一饮而尽,旁人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陆知洋干脆对那碗姜汤视而不见,褚凌君无奈,这崽子矫情的很!
“给我吧,”褚凌君接过姜汤,吩咐林子墨:“去给彦彬也送一份,还有药膏,看着他上好药你再走,去吧。”
“您还真是心疼他。”陆知洋倦倦的说道
“我还没说你,你到是先来挑我的刺了?”
陆知洋瘪嘴:“是您说,奴才犯错可以打罚的! 现在我管教了人,您又心疼,怎么都是我不对。”
“我说你一个字了?出门在外你也不能照着脸打啊!他一个队长,你也不给他留点面子。”
陆知洋还要在辩:“唔!....”
褚凌君端着姜汤,含了一口,转身堵住了那张叭叭能气死人的嘴上,强行撬开把姜汤渡了进去。
讨厌的姜味直冲天灵盖,陆知洋差点吐出去。褚凌君死死吻住,用舌尖压着陆知洋的舌头,直到他咽下去,如此一口接一口,一小碗姜汤可算是见了底。
褚凌君气骂:“下次就把那姜塞你后头,省的这么费事!”
这崽子让自己养的太难伺候!挑吃挑穿,果然男孩子不能养的太细致。
第一百二十章
后悔也晚了。
闹够了,俩人钻进软软的被子里,陆知洋给褚凌君细细的掖好被角。
褚凌君享受着崽子难得的伺候:“愿意聊聊吗?”
褚凌君声音很轻,小朋友终究是长大了,不能什么都干预。
“嗯。”陆知洋给褚凌君掖好被子,自己从另一侧进去,拱啊拱的到褚凌君身边紧紧地贴着。
床和被子很大,偏要挤在一起,褚凌君对于这种缠人的行为早已习惯:“陆世杰都和你说了?”
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陆知洋才说:“嗯,...其实我也早都知道差不多了,他可能才是最后知道的人吧。”
陆知洋反问道:“您不也是早都了解了?”
合着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头来只有当局者迷。
褚凌君笑了笑,果然长大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崽子的实力:“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对陈淑冉出手?”
“刚知道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想杀了她,可是那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恨了。”因为他已经遇到了最好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