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那乌瞳内,只能倒映他的影子。
“唤夫君。”
是温柔却又不容拒绝的嗓音,撩得她心口痒痒的,羞得直想躲,却被人稍稍用了力道控制住,逃也不知逃向哪。
他怎么敢...这般大胆的!
是被那一纸婚书彻底解封了么?
可她平日里那般胡作非为,真真事到临头却臊得要命,只是那力道刚刚好,足以让她目不转睛看向他,却也不至于弄疼她,好像刻意与她僵持一般,不开口绝不松手。
小娘子无法,通红着鼻尖,小声哼唧了两个字。
“听不清。”
果然,江淮之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倒眸间划过一丝促狭。
“平常闹腾的时候,声音不是很大么?”
“呜....欺负人...”
符柚哼唧着,仿佛溺入眼前人那温泉一般的眸子里,兀自挣扎几番,终于害羞地闭上了眼。
“夫君……”
“还是听不清。”
小娘子要闹了。
“夫君!夫君!夫君!”
她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喊着,下一秒,那一开一合的朱唇,竟被人用力堵上!
微凉细腻的触感传来,她一时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那吻不似他平日里清冷克制的做派,仿佛一碰上她的唇,就像泄洪的河堤般找到了倾泻口,裹挟着滚烫与炽热,好似狂风暴雨般瞬间将她淹没。
他吻得猛烈又认真,一手轻轻拖住她的小脑袋,另一手扶在她腰间,爱意尽情喷薄的几个刹那,他没忍住使坏,在她腰肢处用力掐上了几把。
是他的了。
柚儿是他的了。
他从来没料想过,这样恣意的一吻,几乎挑起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也将那多年的禁欲克制彻底撕个粉碎,唤来头沉睡多年饥饿万分的野兽,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娇媚可爱的小娘子啃咬殆尽。
江淮之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他便不进来了。
直接将她送到府上,岂不是更好一些。
他缓缓松开唇,怀中的小娘子仿佛一下子脱了力,软绵绵地倒到他肩上,眸光迷离,眼眶发红,那道朱唇更是微微发了肿,正浅浅喘着气,好似被欺负狠了。
“我们回家。”
他哑着嗓子开口,瘦削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将不自觉流出的泪水擦了干净。
可符柚没有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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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突然间难受极了,那骤然加重的呼吸一反常态,好看的圆眸里愈发空洞,好像在看着他,又好像什么也看不清。
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她忍不住了,猛得一呕,瞬间吐了他满身的血!
随即,便恰如一张薄薄的纸片,悄无声息地落下,昏在他的胸前。
江淮之瞳孔陡然放大。
“柚儿!!”
第49章
他自认他从未有过这般失态的时候。
将太医拼了命地嘶吼过来,江淮之眼瞧着那大门关上,双腿发软,无助地顺着廊柱滑落到地上。
那是毒。
她的症状,只一眼他便能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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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究竟什么时候中的毒,还不偏不倚被人算在原定的婚礼前一日?
都怪他倏忽。
这里闹得动静太大,李乾景听闻父皇噩耗后几近崩溃,又在进宫途中听人传了小柚子中毒之事,生生勒马掉转了头,实打实一拳砸到人肩膀上。
“孤把小柚子交给你,短短几个时辰她是怎么昏迷不醒的?!”
江淮之连看都没看他,似乎根本没有心思同他争辩。
“殿下这一生气就打人的毛病,不好吧。”
“孤管你好不好!”
他几乎暴跳如雷。
“小柚子要是有事,孤让你们整个江家陪葬!”
江淮之叹了口气,将头痛苦地靠紧廊柱,仰面阖目。
爱怎么样怎么样。
生气发火哪里解决得了问题。
他在细细盘算这些时日符柚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若是届时需要解药,他必须第一时间将人抓来。
“她这几日,都在府上待嫁吗?”
他紧锁着眉,沉稳的语调仔细听来,尚发着一丝颤。
“小柚子不在府上能在哪?!”
李乾景嚎道。
“都这个功夫了,你在讲些什么废话!”
“把嘴闭上!”
廊柱下骤然爆发的一阵呵斥震得少年后退两步,瞬间噤了声,自小对眼前人刻在骨子里的敬畏时至今日也没有减轻分毫。
辛夷作为陪嫁的丫鬟,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殿下、大人明鉴!”
她开口一下子就哭了。
“我们家小娘子这几日都在府上学新嫁娘的礼数,老爷夫人看得严,寸步都没让她离开过相府,小娘子的一应吃食奴婢都亲自试过,不可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不是相府,那她最后一个去过的地方,便是我京南的府上了。”
江淮之思索着,面色更为不善。
“你京南还有府邸?”
李乾景被他一句话骂得也冷静下来,也跟着反应过来眼下什么最重要。
“嗯,她去过很多次。”
他站起身,眸中微冷。
“你守一下她,我去去就回。”
“用不着你嘱咐。”
少年没什么好气。
“小柚子在孤这里不可能有事,你别给孤墨迹。”
没再多言语,江淮之自东宫打马而出,一路狂奔,一副剑眉凌厉如刃,将夹道的人群骇得纷纷避让。
柳嬷嬷听得动静,匆匆迎上来,撞上那一双忽然阴冷的眸,心里不由得颤上一颤。
“公子怎得今日这么早便回府了。”
她瞧见他身上大红色的喜服,说话间微微一滞。
“公子这是……”
“你给柚儿吃了什么。”
他语气低沉得厉害,顷刻间掐住她脖颈的一双手,暴露了他难抑的怒意。
“奴婢...奴婢...”
柳嬷嬷的瞳孔肉眼可见地放大,下意识挣扎着,似是难受得紧。
江淮之手稍稍一松,她上了年纪的身子就笨拙地滚到地上。
“即便是父亲母亲伤害她,我也绝不允许,何况乳娘。”
他眸间余怒未消。
“不要将我想得太好了。”
“奴婢只是不想眼瞅着公子沉沦下去!”
柳嬷嬷哭喊道。
“自从有了那符家小娘子,公子声誉也不要了,前路也不要了,甚至搬出江家与家主抗衡,奴婢瞧着揪心,一心想盼公子好,才出此下策!”
“你所谓的盼我好,便是在我的新婚之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人七窍流血?!”
他这一句怒吼,惊得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您说……什么?”
嬷嬷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您今夜娶了符小娘子?…难怪,方才江唤过来拉走了那满院的东西,奴婢还当不要了...”
“解药。”
江淮之一张脸冷得发寒,失了问罪的耐心。
“想活命的话。”
柳嬷嬷瞧见他的样子,自知害了自己家的女主人,也不敢再造次了。
这毒药烈得很,是她卖身入江家之前,身上就有的。
那时她唯一的孩子生下来三天便早夭,夫家嫌她晦气当场就将大门落了锁,为她瞧病的大夫怜悯她,在她百般哀求之下给了她这瓶毒药助她一了百了。
医者仁心,即便她不要,那解药还是塞到了她手上。
只是寻短见的路上,她偶然听闻江家为三公子原备的乳母忽然起了高烧,想重金求一位奶娘替着喂上两日,她稍稍一恍惚,便随着人流一道去了。
倒也不是为了那笔重金,只是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她听到那三公子昼夜啼哭,一时起了慈母之心,怎料江家人待她极好,供她吃住还不算,那江夫人听了她的遭遇,还送来不少补品安慰她珍惜性命。
那毒药便一直留到了今日。
只是不知,毒药药效虽未过,解药可还管用。
柳嬷嬷颤颤巍巍地将一只小白药瓶递到江淮之手上,任由江唤将她用力制住,跪到了小主人身前。
“从哪来,回哪里去吧。”
江淮之薄唇动动,终究还是没忍心要了人性命。
“江家不需要你。”
悲恸的哭声断断续续从身后传来,江淮之翻身上马,再也未看这座空无一人的宅邸一眼。
他赶回东宫时,太医正正好从屋里头出来。
“回禀殿下,符家娘子身中之毒乃京中医馆常有的烈毒,是为百病缠身难以善终的将死之人备下的,解药不难寻,只是威力极大,下官需花些功夫去城中医馆问上一问……”
“用这个。”
江淮之焦急的一道声音生生打断他。
“快一点。”
李乾景瞄了他一眼,提到口子上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了放。
“还是你及时。”
他瞧着都要急坏了。
“是孤幼稚,险些耽误时间。”
“我的夫人,自然自己救。”
那医官接过药瓶,反手递给了手下的小官,看着屋门重新关上,才朝着他们二位重新一拱手。
“方才下官有话,并没有说完,此药为将死之人留了几日肆意挥霍的时间,但一旦毒发威力极大,即便及时服了解药,符家娘子的身子也未必能如以前一般好。”
“她会怎么样?”
江淮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不顾礼数,箭步上前就握住了医官的手臂。
“你不必避讳,尽数告知我。”
“大体上还是无碍的。”
医官迟疑了下。
“只是难免会虚弱些,季节交替更容易生病,还有...”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他想了想。
“符家娘子今日新婚,本不该如此讲,但下官不敢欺瞒,此后若是生育...怕是比以往更困难些。”
江淮之嵌入掌心的指尖微微松开,总算是稍舒口气。
还好。
她没事就好。
只要在他身边,天冷天热,他定会为她留心。
只是还未开口道谢,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嗤笑。
三人齐齐转头抬眼瞧过去,恰见皇后娘娘一袭苍白的丧服,凌厉着一副眉眼快步走过来。
“本宫道是景儿这许久未进宫是在耽搁什么,原是太傅大人在此欺上瞒下,竟敢夺了我儿的婚事,还蒙骗于陛下!”
她眸似苍鹰,凉凉地勾过在场之人。
“本宫不是个傻的,莫要拿什么圣旨来糊弄本宫,那旨意若真是陛下下的,你又何苦串通余公公在他临终之际粉饰太平让他宽心!”
江淮之轻笑一声,勾勾唇角。
“到底还是皇后娘娘聪慧些。”
“母后,您说什么?”
李乾景向后一个踉跄,隐有怒意。
“父皇根本就没授意小柚子改嫁,是有人在假传圣旨?!”
“假不假传的,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关系!”
皇后冷笑道。
“你父皇驾崩,明日你便要准备登基大典,这道圣旨本宫便允他假传了,一个坏了身子的女子,哪里比你那太傅大人来得值钱。”
“母后,您何时开始讲话这般难听的?!”
“本宫为你操碎了心,哪里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
她甩开了朝自己扑来的小儿子。
“是,本宫打小就觉得柚儿这孩子讨喜,可她行为不端伤透了本宫的心,本宫却还念着丞相的情允了你二人的婚事,听闻你今夜婚礼有变,还想着赶来为你主持公道,可谁知赶到这里,却听一耳朵听得这样的消息。”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她一双凤目,挑了挑。
“难以有孕的女子,坐不得这皇后的位子,本宫替你另择好人家的姑娘,这份人情,本宫就卖给太傅大人了。”
“那倒还多谢皇后娘娘了。”
江淮之那一贯示人的笑意里,读不出他真实的所思所想。
“臣辅佐太子殿下登基,自然是板上钉钉之事,只是拜堂之礼已成,她已是臣的夫人,还望娘娘口下留情,莫要寒了臣的心。”
他说出口的话谦卑又挑不出毛病,细细品来却有些不折不扣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