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她还是要去的。
姝月整理好书桌，又布置了一下，只拿着新手机、一包纸巾和两张废纸去体育馆。
*
大多数同学在校园里都是结伴而行，他们一边走路，一边热闹地和同伴说说笑笑。
偶尔有一个人走的，多半步履匆匆地追赶时间。
姝月却是不急不缓的。
她的身高和容貌在人群中已经是鹤立鸡群，这样闲散的姿态更是与周围格格不入。
于是她就吸引到更多目光。
众人的视线，或是自己的不合群，都不会让姝月有什么触动，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姝月进入体育馆时，队伍刚好在集合。
她站到自己的位置，等报完数要热身时，她就去和体育老师说身体不适。
以前的林姝月是个即便不舒服都要坚持的好孩子，所以体育老师就没觉得姝月撒谎，同意她去休息。
姝月找了个角落，铺好纸巾，靠墙坐下后，她把发带一拉盖在眼睛上，不一会儿她就眯过去了。
她这一睡，就是半节课。
还是因为睡姿导致脖子有点痛，姝月才醒。
姝月把落在颈侧的头发拨到后面，又仰着脑袋晃了晃，中午才洗过的头发就像缎子一样顺滑地垂在脑后。
她按揉着脖颈，在心里默默叹气：这么好的夏天，多适合睡觉啊，上学是什么新式刑罚？
姝月觉得无聊透了。
现在她能提起点兴致的，就是把曾经自己受过的委屈都如数奉还。
不知道下一个幸运儿会是谁呢？
姝月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坐着，等老师吹哨才起身去集合。
很多同学都面露惊奇地看着她。
万美霖仗着与姝月算是有点交情，凑过去问她：“你躲到哪里去了？怎么一节课都没见你的人？”
以前林姝月同样远离人群，大多时间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可现在，姝月虽然不见人影，却被不少同学默默关注着。
哪怕姝月和万美霖只是边说话边往队列中走，也能吸引到许多欣赏、羡慕的视线。
因为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体育老师通常会提前几分钟下课，让同学们能早点去吃饭，今天也是一样。
姝月没有去食堂，到小卖铺买了瓶水，就往教学楼走。
下课铃声响起时，姝月刚好走进教室。
班里有两个女生，一个坐在自己座位上啃面包，另一个在后面接水。
发现姝月后，接水的女生开口：“你的座位……我回教室看到就是这样了。”
姝月走近，就看到自己书被撕了，书包敞开口被丢在地上，桌面和地上都是奶茶渍……
看着这一片狼藉，姝月却笑了。
还真没让她失望呢。
姝月从隐蔽处掏出事先藏好的那部小巧的非智能机，按键结束录像。
检查一遍确实拍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姝月才装模作样地检查书包。
“我的钱……不见了。”
第21章 放学别走（21）
还是同一间办公室。
以前的林姝月一个学期都未必会被老师叫来谈话一次, 可现在，还不到一天，姝月就又故地重游了。
这次还惊动了年级主任。
“刘书娉, 你有没有拿林姝月同学的钱？”
被质问的女生委屈又愤怒地指着姝月，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偷她的钱！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说假话？带几千块钱来学校, 还放在书包里，甚至这么巧地录像……林姝月，你是不是早就有准备, 故意陷害我？”
姝月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被吓到, 轻声反驳：“我怎么知道你会扒我的书包？”
“而且，我也说了只是怀疑，毕竟视频只拍到了你。”
姝月很大度地表示：“如果是你的话，赶紧把钱还给我，我就不追究了，更不会报警。”
刘书娉是冯楚楚那个小太妹团伙中的一员，之前一直是欺负了人还要倒打一耙的, 什么时候被威胁、污蔑过？
尤其这个人还是林姝月——曾经被他们踩在脚下还不敢反抗的窝囊废。
刘书娉完全不能忍，语气挑衅道：“那你去报警啊！拍到我从你书包里拿钱的动作了吗？没准儿是你自己藏起来了，想讹我钱。”
“我没有！”姝月语气有点着急, 却又说不出更多的话。
这就更显得刘书娉咄咄逼人。
年级主任被刘书娉的态度惹怒了，批评道：“你还嚣张得不行？就算你没有拿人家的钱，那撕书、倒奶茶，这些事不是你干的？这都是你欺负同学的证据！还报警？到时候留下案底, 影响的是你的将来……”
年级主任把刘书娉吓唬了一通, 见她似乎知道怕了，表情有松动, 就让她好好解释，把话说清楚。
刘书娉没有把冯楚楚供出来，只说自己看姝月不顺眼，想要捉弄一下，她绝对没有偷钱，不信的话可以让老师去搜。
校方并没有搜身的权利，因此年级主任听了刘书娉的话后没有发表意见，又让姝月回想一下是不是记错了等。
姝月摇摇头，说：“今天我爸爸给我的卡上打了三万块钱，我取了五千买手机，结果只花了三千多，这些都有短信和小票为证。剩下的钱，我就装在书包里了。上体育课前，我检查过，还在的。”
“因为担心体育课上弄丢，我就没带在身上。至于会留下手机在那里拍摄……”
姝月看了班主任周老师一眼，又扫过一班的班主任，才继续说：“昨天我的英语卷子丢了，差点被罚站。今天又发了物理卷子，物理老师又不太喜欢我……”
她说得吞吞吐吐的。
一班班主任闻言，神色有点尴尬。
他之前的确对姝月有点先入为主的偏见。
这种长得好看又披头散发没个学生样的女生，引得两个男生为她争风吃醋差点打起来，偏偏她还一脸无所谓，还对老师也没多少尊敬……
他下意识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学生。
没想到，她才是被霸凌的那一个。
一班班主任很愧疚，但又拉不下面子郑重道歉，只说了句：“之前是我误会了。”
姝月抿唇，没正面回应。
她继续对年级主任解释：“我怕有人再故意拿走我的卷子，再加上考虑到钱还在书包里，就悄悄藏了手机录像，没想到……”
姝月说着，脑袋往刘书娉那边侧了一下，眼神还没有瞟过去就收回。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书娉一看到姝月这样，气得咬着牙翻了个白眼——装模作样的死绿茶！搁这儿恶心谁呢？
老师们听了两个人的讲述，有些为难。
将近两千块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都能立案了。
但又确实没有实在证据。
年级主任只好又让他们两个各自的班主任去问问班里其他同学。
很大可能调查不出什么，但至少，校方的态度要摆出来。
最后果然没什么意外。
二班的同学没有人碰过姝月的书包。
而刘书娉的同学和朋友也都说没看到她拿出大量现金，只知道她确实在最后一节课出去过。
“林姝月同学……”年级主任略带为难地开口，作为老师，他肯定是希望能大事化小，而抗拒报警的。
姝月苦笑一下，说：“那就算了，没有证据的事，就当我自己弄丢了吧。”
年级主任还没有表态，刘书娉先不满了，提高了音调质问姝月：“什么叫‘就当’？你说书包里有钱就有钱啊？反正我没偷！”
老师又把刘书娉批评了一顿。
姝月提醒：“撕书、泼奶茶，这些可是实实在在被拍到了。”
最终，刘书娉被罚在周一升旗时当众检讨，回家反省三天，还要赔偿姝月的损失、帮她把书桌收拾干净。
对于这样的结果，姝月很满意。
刘书娉怨恨地瞪了姝月一眼，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年级主任见状，就说：“我亲自监督你去收拾。”
姝月的班主任周老师也跟着说了些撑腰的场面话，还向年级主任表态，要趁机敲打一下学生，决不让二班发生同样的事。
姝月听着，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们班的这位班主任啊，是个圆滑的老油条，永远是说的比做的好听，很擅长大事化小、粉饰太平。
就这样，他的风评还很不错。
大概是因为对于二班大多的好学生来说，他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吧。
姝月看得通透，就不会对周老师有什么感激的情绪，只当他是空气。
走出办公室时，姝月发现刘书娉在悄悄打量自己，那目光中有怀疑、有嫉妒、还有恨意。
姝月调整表情，露出一个得意又挑衅的浅笑。
对上姝月的视线，刘书娉的眼睛登时就睁大了。
她还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又挨了老师一顿批。
如果没有老师在场，刘书娉估计要扑上来和姝月厮打。
但刘书娉好歹还有点心机，装作道歉的模样凑到姝月跟前，说：“林同学，这事是我过分了，但我真的没有拿你的钱……”
刘书娉说着，抬眸迅速扫了一圈，压低声音：“你这个婊子，故意陷害我？你给我等着！”
姝月晃晃手机，说：“我录下来了。”
她作势要喊老师告状。
刘书娉再次震惊。
这操作，太贱了！
急中生智，刘书娉先发制人：“老师，林姝月她带手机来学校，怎么没有给她没收了啊？”
校规明令禁止学生带手机，但瑞清中学在这方面管得并不严。
尤其是前面几个班。
在老师看来，好学生都是比较有自制力的，带手机更多是为了方便查资料、听听力。
有时候一些学生要找老师，都是直接打电话的。
只要他们没有因沉迷手机成绩下滑，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刘书娉提起了，老师们就不能再装作没看见。
年级主任刚开口，姝月就抢先解释：“手机是我在今天上学路上顺便买的，所以才带到了学校，以后不会了。”
手机目标太大，下次还是换录音笔吧。
“嗯，下不为例。”老师也轻飘飘揭过。
刘书娉感受到明晃晃的差别对待，满心不忿，更嫉恨姝月了。
姝月看到刘书娉有点扭曲的表情，心情愉悦。
这就算是先收一点利息吧。
之前某次林姝月在食堂盛免费汤的时候，冯楚楚带着刘书娉等人把她的汤碰洒，还把整桶汤弄倒，诬陷是林姝月的责任，让她带着一身脏污清扫。
那一笔笔旧账，姝月都牢牢记着。
*
等刘书娉把姝月的座位打扫干净，已经是第二节晚自习下课。
走读的学生就可以放学了。
在老师离开后，姝月对刘书娉说：“还没完呢。”
听到姝月的话，刘书娉咬牙切齿：“当然没完，等楚姐回来，有你好看的。”
因为手上沾着奶茶、身上满是劳动后的汗味，刘书娉放完狠话就离开了。
姝月眸中闪过淡淡的疑惑——回来？冯楚楚不在学校？
等万美霖和几个好奇的女生来约着姝月一起出校门，姝月才听说，今天冯楚楚在办公室写了一千字检讨，又被勒令回家反思一周。
万美霖看向姝月的眼神中带着钦佩。
以前林姝月忍气吞声，现在一出手就轻松实现双杀！
姝月则是奇怪，难道有人告了冯楚楚的状？
那会是谁呢？
是那个实习老师，还是围观的某个好心同学？
这种做法治标不治本，肯定会引来冯楚楚的报复。
或许，让刘书娉来泼奶茶，就是先给她一个小教训出口气？
姝月正琢磨着，就听万美霖问：“她还拿了你的钱？多少啊？”
姝月叹气：“没有证据。”
另一个女生语气笃定：“只有她动过你的书包，除了她，还有谁？”
“总不会是我们班的人吧？”
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就是没有人怀疑姝月说话。
她们几个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撞见似乎在等人的彭韶。
彭韶并不怎么避讳，注意力一直在姝月身上，见姝月发现了，就往这边走。
万美霖表情揶揄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姝月一下。
姝月倒没有像大多女生那样害羞，她就静静地等着，想看彭韶有什么事。
这时，一道声音从侧面传过来：“韶子！你们班……”
姝月转头，看到是那个被英语老师罚站的男生，课间还和彭韶聊篮球，叫徐崇。
就在姝月转头的一瞬间，彭韶竭力管理的表情崩了，看向徐崇的眼神带着杀意。
徐崇：啊？
余光瞥见姝月，徐崇愣了一下，才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但他还是非常没眼力见儿地跳过去，勾住彭韶的肩，问：“干嘛呢？不是在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