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收拾的王阿姨忙答应着走出来。
刚才杨阿姨去榨果汁时,王阿姨觉得不妙,就借口去洗澡、洗衣服躲着。
是杨阿姨就要去浴室清洗身上的果汁,王阿姨才出来。
听了杨阿姨的哭诉,王阿姨就知道现在的姝月不能惹。
王阿姨很殷勤地问:“姝月还没睡啊,你有什么事要我做?”
姝月点点头道:“我要一杯果汁。”
她补充:“我有点洁癖,该洗的都要洗干净,杯子、刀具等要热水烫过消毒。”
姝月并不是故意折腾人。
她没有吃晚饭,现在确实有点饿。
而且,这是一种立威的手段。
比起奸猾、小手段不断的杨阿姨,王阿姨算是个老实人。
可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敷衍。
有次林姝月的校服上被人画上了猪头,她让王阿姨帮忙洗,可王阿姨记得给林晖刷他不着急穿的鞋,却把林姝月的校服在脏衣篓里丢了一夜。
第二天还是林姝月自己洗的,她穿着半干的校服参加活动。
所以现在姝月才会趁机敲打王阿姨一下。
如果条件允许,她当然希望能更享受一点,而不是连喝杯果汁都要费心思。
姝月要求不少,王阿姨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很认真地保证:“我记住了。”
姝月丢下一句“多谢你了”,无视杨阿姨那怨毒的目光,走下最后两阶台阶,回了自己的房间。
放任自己摔倒在床上,姝月这才捞起枕头下的手机。
手机很小巧,上面一个还没有掌心大的屏幕,下面是键盘。
如今大多家庭条件还可以的学生都用上了智能机,而林姝月还用着两年前的旧手机。
姝月将手机解锁,就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
【我是柯以淮。】
姝月扬了下眉梢,觉得这人的性格大概有点无趣。
这样没头没尾的自我介绍,而且就这一条信息,如果她没有将他和主动给号码的人联系起来呢?
会把这条信息当做错发的,直接无视吧。
但现在闲着无聊,姝月就随手回道:“名字很好听。”
“林姝月。”
叮——
特别设置的提示音响起,而手机就在柯以淮面前摆着。
在他拿起手机之前,弹出的消息已经把内容展示完了。
他回道:“谢谢。”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短信功能被他们两人当成社交软件聊了。
准备放下手机的姝月看到了新短信。
她没想到对方不仅没休息,还回复得这么及时。
懒得慢吞吞地按键打字,姝月直接拨通了电话。
“……喂?”十分有磁性的低音透过劣质的听筒传出,有些失真,但依旧很好听。
在小巷子里时,姝月就发现了,这个看起来略显沉闷的男人有一把好嗓子,像是低醇的酒,十分撩人。
“柯以淮?”姝月打招呼。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处于一种特别放松的姿态,连声音都慵懒起来。
本来华丽的声线多了点舒缓悠扬,像是密林深处精灵的低吟。
电话那头的人呼吸一滞,然后才低低“嗯”了一声。
姝月故意逗他:“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方便么?”
“没有。”柯以淮立即接道,“只是没想到你会打电话……”
姝月又笑:“没有打扰你就好,今天晚上多谢你了。”
她的轻笑像羽毛抚过,让柯以淮难耐地揉了揉耳朵。
“不用谢。”他声音干涩。
姝月懒得和闷葫芦闲聊,就直接说出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你朋友是实习老师,是不是在外面租房子?”
柯以淮:“嗯。”
姝月:“我想要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不知道你了不了解相关情况?”
“我帮你找。”柯以淮立即接话,“我的意思是……”
姝月却没给他描补的机会,直接道:“那就多谢你了。”
帮忙找房子这种事,对于才交换了名字和联系方式的两人来说,有点冒昧,也存在安全隐患。
可两人似乎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姝月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让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帮忙。
而柯以淮也不认为这样的行为过界,接着就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姝月:“离学校越近越好,环境干净、安静,房子不能太小,最好要新一点……”
这些租房要求听起来很平常,可要加上一个前提:学校附近,那就相当不好找了。
就连中介恐怕都会觉得为难。
但柯以淮只是回了一个“好”。
姝月:“那……到时再一并谢你。”
这句话实在经不起琢磨——如果柯以淮没帮她租到合心意的房子,谢礼是不是就没有了?
柯以淮依旧应“好”。
他没说什么保证的话,却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姝月:“那晚安了。”
“……晚安。”柯以淮的声音迟疑又低缓,像是不舍。
姝月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姝月就把一些垃圾短信和没必要保留联系方式的人和号码删除拉黑。
没过一会儿,王阿姨就敲门给姝月送果汁。
王阿姨的态度恭敬得有点谄媚:“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没经过别人的手,绝对干净。”
姝月接过,又道了一声谢。
“不用过来拿杯子了,还有,麻烦明天帮我向班主任请一上午假,说我身体不舒服。”
今天睡太晚,明天她可没办法早起。
王阿姨:“好、好的。”
请假这种事,是她一个保姆该负责的吗?
然而面对姝月,王阿姨说不出拒绝的话。
姝月喝完果汁,又漱了口,把杯子简单刷洗一下,就去睡了。
她很快就睡熟。
可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姝月而无法安眠。
第10章 放学别走(10)
姝月一觉睡到上午十点才自然醒。
也没人来打扰她。
赵雅莉巴不得姝月堕落、不学好,自然不会督促她去上学。
而林乾一向不操这些心,再说他还在琢磨林晖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打算找机会瞒着人再做一次亲子鉴定,更没空管姝月是否起床、有没有去上课。
但林乾记挂着这事时,就不免想到捅破这事的姝月、姝月的转变、以及姝月再三提出要补偿。
尽管心里有点堵,林乾还是让助理给姝月打了钱。
姝月起床后,就看到银行卡到账的短信提示。
三万块钱。
姝月嫌弃地撇嘴,真够抠门的。
她只回了个“收到了”,连句道谢都没有。
收拾妥当,走出房间,姝月发现只有王阿姨一个人在家。
林晖昨天就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和冯楚楚串通好了,方便撇清关系。
赵雅莉去送她女儿上学,之后就没再回来。
而杨阿姨已经提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
估计她们两人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向熟悉的太太和保姆宣传姝月性格如何恶劣。
姝月也没再让王阿姨给自己做饭,只拿了点全麦面包和牛奶当早餐。
倒是王阿姨主动送过来一盒洗好的草莓。
这是以前林姝月从未有过的待遇。
今天才买的草莓,还算新鲜,姝月就带上了。
她慢慢吃着,走出了小区,打车去国贸商城那一块,取钱买手机。
对于电子产品,姝月不依赖,也没有特别讲究,就买了一个三千块的国产牌子。
拿到新手机,姝月就把电话卡换上了。
旧手机她也没有丢。
摆弄着新手机,姝月又往来时路过的理发店方向走去。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并没有姓名,但姝月还是认出了是谁。
毕竟昨晚两人才通过电话。
她接通:“柯以淮?”
“是我。”
电话那头有点杂音。
姝月一边通话一边往前走,还没问柯以淮有什么事,就听到他说:“我就在你前面的路口等绿灯,黑色的车。”
姝月抬头,看到大约一百米远的一辆SUV摇下车窗。
“这么巧啊。”姝月感叹,但语气却没什么惊讶。
柯以淮:“嗯。”
九月的中午,那么大的太阳,只有姝月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别说打伞,她连帽子都没有戴,在阳光下白得像是在发光,十分显眼。
柯以淮问:“你要回学校吗?我顺路。”
姝月发现这人真是含蓄,明明是在发出让她搭便车的邀请,却偏偏不直说。
好在姝月也不是脸皮薄的人。
而且,打车确实没有专车方便。
她说:“好啊,不过我还要去理发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等我?”
柯以淮说:“可以。”
因为不想立即挂断电话,没等姝月开口,他就继续说:“你今天没有去上学。”
语气中的疑惑很轻,而且是落在“上学”两字上,而不是“没有”。
像是已经确认了姝月没上学,在问她原因、去做什么了。
姝月没回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柯以淮沉默几秒,才解释:“刚放学不久,从学校到这里,时间来不及。”
姝月却没有轻易放过他,继续问:“那怎么不可能,是我最后一节课请假了?”
柯以淮再次沉默。
直到红灯变绿,他才出声:“我没想到这一点。”
实际上,柯以淮盯了一早上的校门口监控,没发现姝月的身影。
他担心是昨天那群人又欺负她了,还稍微调查了一下。
汽车启动的同时,柯以淮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找地方停车。”
姝月也没再揪着不放:“嗯,开车小心,先挂了。”
等姝月走到路口,亮起的红灯把她拦住。
绿灯再次亮起时,姝月就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今天柯以淮依旧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没有一点其他颜色和图案。
他只在左腕上戴了一只表,除此外,身上再没有别的配饰。
顶着烈阳,他大步踩着人行道。
柯以淮走路很快,但因为腿长,也不显急躁,反而有一种沉稳又潇洒的感觉。
随着距离拉近,姝月能看清更多细节。
柯以淮裸-露在外的皮肤是浅琥珀色的,能看出,这是晒出来的颜色,他原本应该更白一点。
不知是不是才从开着空调的车内出来的缘故,他看起来很清爽,身上没有汗,他的肤质又很细腻,让人很想摸上去感受一下是不是冷玉一般的手感。
在姝月打量柯以淮时,柯以淮的视线也落在姝月身上。
不同于姝月的漫不经心,柯以淮的目光很专注。
似乎在他的整个世界中,姝月是唯一的色彩。
但细看,他的眼神中又没有什么情绪,一双浅色的眸子纯净而空洞。
离姝月两步远的时候,柯以淮就停下脚步,主动打招呼:“林……姝月。”
那个“林”字很轻,几乎吞没在微张的唇齿间。
姝月点点头,礼貌道:“你好啊。”
尽管姝月同意搭柯以淮的顺风车,甚至还有点得寸进尺地让他迁就自己的时间,但他们终究是才见过一面、通过两次电话的陌生人。
姝月指了一个方向,说:“那里。”
柯以淮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同时点点头,将脚步转了个方向。
他始终与姝月保持着适度的社交距离。
两人没有说话,气氛却不显尴尬。
走到理发店门口,柯以淮先一步上前推开门。
工作日的中午,理发店没什么生意,靠近门口昏昏欲睡的托尼感受到一阵热风,就转头喊:“欢迎光临。”
一看到柯以淮,托尼老师就是眼睛一亮。
好帅!
等看到柯以淮身后的姝月,托尼老师的眼睛就更亮了。
好美!
果然帅哥和美女都是有对象的!
“请问两位是想……”
姝月:“我洗一下头发。”
“只是洗头发吗?”托尼老师语气很遗憾,“美女,你这个发型太普通了……”
托尼老师倒不仅仅是想要卖卡,实在是见姝月的模样觉得她暴殄天物、浪费这张脸。
姝月现在毫无发型可言。
头发披散着,灰色的发带将所有的碎发都固定住,发际线毫无遮掩,也将真实的颅顶形状显露出来。
这就是姝月早上……应该说是上午起床后洗漱的模样。
她嫌刘海碍事,之后就没将发带取下。
对于姝月这样的造型,托尼老师只能默默感叹:真是有颜任性啊!
然后被激起创作欲,想给姝月来个大改造。
姝月拒绝道:“只洗头发。”
她的语气有点迟疑,倒不是因为托尼老师的话心动,而是有点纠结,理发店的毛巾是公用的、洗发膏会不会是劣质品、伤头发……
姝月不喜欢自己动手洗头发,但她心里对自己的头毛还是很爱惜的。
她之前对保姆说的洁癖也不是借口。
姝月这样的,大概只能用又懒又矫情来形容了。
往洗头的区域走去,姝月对托尼老师说:“可以用一条新的毛巾吗?”
托尼老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真是仗着自己好看就……
“当然可以的!”心里吐槽着,托尼老师面上却笑着应道,语气十分真诚还透着点积极。
没办法,颜控就是这么容易妥协。
姝月眼中也带点轻松的笑意,她说:“多谢你了,可以算在费用里。”
“不用,又没有浪费。”托尼老师更加没意见了,心里感叹这位顾客真是人美又有素养啊。
姝月躺在了椅子上。
托尼老师去拿新毛巾。
等托尼老师再返回时,就看到柯以淮在给姝月梳头发。
嗯?
柯以淮说:“我来帮她洗,费用照付。”
托尼老师微笑:你们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小情侣在家玩不好吗?还要来虐狗!
而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递过来一张百元大钞时,托尼老师脸上的假笑就变深不少。